第6章
“然後這次我還遇到一個英商,他在香港投資了好多産業,舉凡房地産、飯店酒樓、賽馬場、購物中心,幾乎你想得到的大型産業,他都有涉足,而且聽說他在英國當地是個貴族呢,難怪風度翩翩。”
紀于恒的母親楊美玲前陣子受邀參加香港富商朋友舉辦的名媛聚會,順便在那裏長住幾個月度假,昨天剛回到臺灣,今天就馬上約了兒子出來喝下午茶。
“呵,真的啊?”紀于恒啜了一口咖啡。
“怎麽?聽我這個老太婆講話這麽無聊啊?都是我在講,你只顧着喝咖啡,也不跟我講幾句話。”楊美玲喝了一口紅茶,補充一下因為講太多話而流失的水分。
“沒的事,我只是覺得你這次似乎玩得很開心,所以想聽聽發生了什麽事。”
“嗯,這次倒是真的滿好玩的,遇到很多值得往來的新朋友,我剛才跟你說的那個英商,我有留他的名片,他說如果我們有意進軍香港,他可以幫我們的忙。”
楊美玲趕緊從皮夾裏找出那張名片交給紀于恒,“喏,就是他,有空你打個電話或寫封e-mail問候他一下,說是美玲的兒子,他就知道了。”
“好啦,媽,你多講些香港的趣事嘛,這種生意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你不用擔心。”紀于恒敷衍性地收下了那張名片。
“夫。”楊美玲斜睨了兒子一眼,“每次跟你講一些飯店的公事,你就這樣……好,你不愛聽這個是不是?沒關系,那我講點其他的。這次我去香港,也認識了一個國際公益團體的執行長,他說他們現在有很多救助計劃需要支持,如果你對這個有興趣,我們可以考慮贊助他們,這樣也可以順便宣傳我們的飯店,至于孤兒院,你就不要再去了。”
楊美玲一直對紀于恒去孤兒院幫忙的事感到不妥,覺得這有損他的身份地位。
“媽,我說過了,我去孤兒院幫忙,跟捐不捐錢無關,我只是希望可以偶爾接觸一下那些孩子,偶爾接觸一些讓人覺得溫暖的事物,不然整天面對商場上的爾虞我詐,我會悶壞的。”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喜歡你去那裏,接觸太多那種事物,只會讓你變得婦人之仁……”說到這裏,楊美玲頓了一下。
其實今天約紀于恒出來,是因為有些話想跟他說,她知道這些話他不愛聽,但為了他着想,她還是得說。
“小張說你屏東的民宿收購案好像有點問題,而且……聽說你得罪了誠一商銀的副總,是不是?”楊美玲小心翼翼地問,她聽到這件事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
“啧。”紀于恒把身體往椅背一躺,兩只手肘支在扶手上,表情顯得有點疲憊。
小張是楊美玲的私人秘書,同時也是她出國的時候,留在臺灣監督紀于恒的眼線,紀于恒早就有心理準備這些天發生的事會傳到她耳裏,只是他沒想到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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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張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得罪誠一商銀的副總?”看紀于恒沉默不語,楊美玲開始緊張了起來。
“嗯,如果揪出他性騷擾的惡行是得罪的話,那麽沒錯,我确實是得罪他了。”紀于恒兩手一攤,大方地承認。
“性騷擾?小張說他只是偷摸了我們的女員工一下,沒那麽嚴重吧?你怎麽會為了這種小事跟他撕破臉呢?!”楊美玲急了。
“小事?”紀于恒難以置信地擰起了眉頭,“媽,你也是女性,怎麽會講出這種話?你應該設身處地替那個員工想一下才對吧,你知不知道那個人渣有多下流?今天我縱容他這一次,以後他來我們飯店喝酒的時候,可能又會再犯,這樣誰來保障我們員工工作的安全?”
“但問題是,這種事情你可以用溫和一點的方式處理,不一定要當場給他難看,你現在跟他的關系搞得那麽僵,以後他在融資方面刁難我們怎麽辦?”
“你不用擔心,誠一商銀又不是沒有其他人,至少他們的總經理就很明理,得罪了副總,頂多是以後會有一些故意為難我們的小狀況發生,但實際的影響不大,更何況很多地方我早就想跟他們重新談了,現在發生這件事,說不定對我們反而是好的。”
“真的嗎?”自己兒子的能耐,楊美玲當然清楚,只是過往的遭遇跟生活,讓她有太多的不安全感。
“真的,相信我。”紀于恒握了握楊美玲的手。
“好吧。不過屏東的并購案又是怎麽回事?”處理完一件,還有另一件。
“并購案?”紀于恒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面對這個關鍵問題,他決定裝傻,“并購案一直都進行得很順利,怎麽了嗎?”
“聽說有一間位在我們重點風景區的民宿,你偏偏跳過不買,所以搞到現在整個設計規畫出現了很大的問題是吧?”
“喔,你是說那件事啊,不是我故意不買,是因為那間民宿的位置太偏遠,而且原先的設計又太難看,買下來的話,光是重建就要花很多錢,不劃算。”紀于恒擺擺手,避重就輕的打發掉這個問題。
“是嗎?我看你不買的原因,是因為那間民宿是“小桂坊”吧?”不過楊美玲也不是泛泛之輩,沒那麽容易被自己的兒子唬弄。
楊美玲此話一出,紀于恒立刻沉默地別開臉。
既然都被看穿了,他也沒什麽好辯解的。
“唉。”楊美玲嘆了一口氣,看到紀于恒這種反應,她就知道事情果然正如她預料的那樣,“于恒,媽知道你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可是在生意場上是不能太重感情的,這次的并購案是一個大計劃,如果因為一間民宿讓整個計劃的進行延宕,這會對公司造成很嚴重的損失……”
“小桂坊是一間很棒的民宿,它不應該跟馥桦這種冷冰冰的集團并在一起。”紀于恒用簡短有力的一句話表明己意,也打斷了楊美玲的長篇大論。
“什麽冷冰冰的集團?你怎麽會這樣形容自己的飯店呢?”
“我說錯了嗎?跟客人得保持适當距離,不能與之攀談探究隐私,飯店作業采一貫化标準流程,若有特殊要求,必須先呈報,再決定是否能更動,這樣的管理原則,難道不夠冷冰冰嗎?”紀于恒聳聳肩。
雖然他字字铿锵有力,卻不見任何躁怒之氣。
“話不是這麽說的,我們的規模跟小民宿不一樣,要成功撐起一間五星級的連鎖大飯店,本來就要這樣做啊!”倒是楊美玲因為紀于恒這一番言論而動了氣。
“是啊,我明白,所以我這幾年不也拚了命地照着你的方針,把飯店經營起來了嗎?屏東那邊反對的聲浪那麽多,可是我一樣狠下心來,軟硬兼施,一間一間把它們并下來了,但唯有小桂坊,我絕對不會這麽做。”
“于恒,所以我說你這是感情用事。”紀于恒決然地打斷了楊美玲的話,“這不是感情用事,這是知恩圖報。”
“你在說什麽?這跟知恩圖報有什麽關系?”楊美玲因為無法掌控兒子的想法而顯得有些焦慮。
“媽,我問你,你覺得為什麽我們可以成功取得馥桦的經營權,坐穩今天這個地位?”紀于恒将手肘撐在桌面,反問楊美玲。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因為你夠努力,才會替我跟你爸争了一口氣。”
“不,這是因為當年小桂坊救了我們,不然我們兩個可能早就跟爸一起離開人世,永遠都沒辦法東山再起了。”紀于恒一字一句說着,雙陣瞬間變得深沉。
讓他們母子倆都不願再想起的那些往事,此刻慢慢浮現在腦海裏。
“我……”楊美玲頓時啞口無言。
紀于恒的父親是他爺爺的大老婆所生的長子,而他另有一個叔叔是他爺爺的小老婆所生的私生子,爺爺過世之前将整個集團傳給了紀于恒的父親,但此舉卻引來叔叔的憤恨跟嫉妒。
有一天晚上,紀于恒跟母親在家裏突然接到公司傳來的消息,說他的父親心髒病發作,此刻正被送往醫院,紀于恒與母親立刻趕過去看他,卻始終不明白,一直都藥罐不離身的父親,怎麽會搞到要送醫院這麽嚴重的地步。
那天晚上,他們才剛踏進醫院,就接到了父親搶救不及的噩耗,而他們這對孤兒寡母甚至連悲傷的時間都沒有,因為随後集團內部的人事安排整個風雲變色,一直屈居次要職務的叔叔立刻名正言順地繼承總經理的位置,所有父親以前的心腹,也一個一個被調職或解雇。
當時有內部消息傳出來,說這次紀于恒父親的心髒病之所以會發作得這麽嚴重,是因為臨時找不到藥罐的關系,至于他始終随身攜帶的藥罐為什麽會不翼而飛?有人認為那是他叔叔搞的鬼,只不過因為一直沒有明确的證據,又礙于會對公司的商譽造成影響,因此這件事被壓了下來,沒有公諸于世。
只是如果這件事是真的的話,那麽紀于恒跟楊美玲将會陷入令人擔憂的處境,因為紀于恒是唯一一個會對他叔叔的繼承正統性造成威脅的人,也必然會成為下一個被鏟除的目标。
當時紀于恒父親的一個貼身助理就建議他們先離開臺北一陣子避風頭,等到他叔叔在公司的勢力穩定下來,不再對他們疑神疑鬼的時候,再回來比較安全。
而沒有在外地置産的紀家母子,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可以去哪,只好先到宜蘭的鄉下,找一家民宿住一陣子。
“媽,我記得你那時候身上帶了一罐安眠藥對吧?”
“你……”楊美玲吓了一跳,她沒想到當時只有十歲的兒子竟然會發現這件事。
一夜之間失去丈夫跟家業的楊美玲,那時幾乎陷入了一個絕望的深淵裏,雖然她聽從建議,帶着兒子到外地避風頭,但遭逢劇變的她,心裏其實早已悄悄萌起輕生的念頭。
“我還記得你每天晚上要睡覺之前,都會拿着那罐安眠藥看好久,只不過最後你都還是把它收進包包裏。那時候熱情的民宿主人每天都會來找我們聊天,帶我出去玩,而且還堅持要我們每天都跟他們家一起吃晚餐。
有一天晚上,他跟你聊起他年輕時候的奮鬥史,講到他窮到身無一文的那段日子時,他突然說了一句:“反正我知道只要留着一條命在,我就一定有機會可以東山再起”。那天晚上睡覺之前,我看到你一邊哭,一邊把你包包裏那罐安眠藥倒進垃圾桶。”
講到這裏,紀于恒頓了一頓,然後才又繼續說:“媽,如果那個時候民宿的叔叔沒有對你說那句話,那麽或許當晚你就不是把安眠藥倒進垃圾桶,而是倒到我們兩個的嘴裏了,對吧?”
母親當時那些怪異的舉止一直存留在紀于恒的腦海裏,是後來他長大之後慢慢回想,才終于明白那是怎麽一回事。
“唉……”楊美玲很重、很重地嘆了一口氣。
她紅着眼眶沉默不語,沒有承認紀于恒的問題,但也沒有否認。
這些不堪的往事不管經過多少年,再提起的時候,都還是重重地壓着她的心。
“小桂坊能給客人的東西,是我們馥桦永遠給不了的,這就是為什麽我不想并購小桂坊的原因,它有存在的價值,或許此刻就有另外一個跟我們當年一樣無助的客人需要從它那裏得到再出發的能量。”
紀于恒兜了這麽一大圈,還不得不提起讓他母親傷心的往事,就是為了讓她明白這個道理。
“哎,萬一要是因為這個事情,害我們的經營出了問題怎麽辦?你要知道你叔叔雖然現在被下放到不重要的位置,但他對我們的敵意可是有增無減,如果你不謹慎一點,一旦出了什麽差錯,他一定會逼你讓位的。”
他們後來能夠重新奪回馥桦的經營權,靠的全是紀于恒本身的努力跟能耐,還有他父親殘存在公司裏的舊勢力所幫的忙。
可是只要他叔叔還待在公司一天,他們現在的地位就有受到動搖的可能。
“媽,我知道你一直很沒有安全感,很怕有一天我們乂會再度失去一切,“媽,我知道你一直很沒有安全感,很怕有一天我們又會再度失去一切,所以我一直都很努力工作呀,你看,馥桦創業以來,有哪個總經理像我這麽苦命,一個月只回家兩天,其他時候都在各個分店待命?!”紀于恒打趣地說,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這……”聽紀于恒這麽一說,楊美玲倒是無語了。
對于兒子的拚勁,她也是看在眼裏的,她知道他是為了讓她安心,才這麽賣命,有時候反倒是她太過心疼,而要求他別這麽認真,偶爾放松一點。
“不管我做什麽決定,一定都會優先考慮到公司,絕對不會任性妄為,所以你就多相信我一點吧,這些年來,我不是把飯店經營得很好嗎?”楊美玲看着兒子,最後妥協地嘆了一口氣。
“唉,好吧。”自從兒子接任總經理以來,她一直都在他的背後“垂簾聽政”,但現在看來兒子長大了,也該是她放手的時候了。
“對嘛,這樣多好,你本來就是應該享清福,讓我好好孝順你的,以後別再整天替我操心公司的業務了,多做一些你喜歡的事,過你想要的生活啊。”他努力工作就是為了讓母親快樂,可是如果最終她還是這麽憂心忡忡的話,那他這麽努力又有什麽意義?
“多過過我想要的生活是不是?”楊美玲偷偷白了紀于恒一眼,“好,你不喜歡我操心公司的業務,那我以後就不要替你瞎操心了,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你盡管說。”只要她別再整天擔心這個、擔心那個,要他答應她什麽條件都可以。
“去參加我幫你安排的相親。”楊美玲斬釘截鐵地說。
“媽,怎麽又提那個?我們現在講的,跟相親有什麽關系?”
“當然有關系啊!你不是要我多過過自己的生活嗎?我告訴你,我理想中的生活就是有一個金孫可以抱,都是因為你一直說要再多沖剌幾年事業,暫時不打算結婚什麽的,所以才害我到現在都沒有孫子可以抱,如果你希望我以後不要拿公司的事煩你,可以,那你就快點生一個孫子給我,我自然就沒空煩你啦!”
“這……”紀于恒煩躁地爬了一下頭發。
他老媽竟然拿他最頭痛的相親來當交換條件,豈不是擺明了挖洞給他跳?
可是他不跳行嗎?
紀于恒老早就希望可以說服楊美玲以後不要再幹涉他在公事上的決策,如今好不容易跟她達成共識,就只差一步便可成功,如果他在最後這個關頭放棄,那前面他努力的一切不都白費了?
“好啦,我答應你。”紀于恒牙一咬,妥協了。
看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要得到好處,還是得付出一點代價。
算了,反正也就是撥出時間跟幾個花瓶吃頓飯而已,忍耐一下就過去了。
“太好了,那我近期就幫你安排,最近我認識很多太太,她們的女兒都好優秀喔,人長得漂亮,學歷也好,重點是個性又溫和,像這種女孩子最适合當我們家的媳婦了。”
一聽到紀于恒終于妥協願意相親,楊美玲當場開心得阖不攏嘴。
今天跟兒子談公事沒談成,倒是不小心談成了家事,這樣看來也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了。
紀于恒看到母親高興得像個小孩子一樣,不禁無奈地搖搖頭笑了。
沒想到只是相個親,就讓她這麽開心,不如他幹脆辭掉總經理的職務,做個專職的相親員算了。
沒多久,紀于恒就理解到,那種想法真是無知得可以。
相親這回事簡直比他想象的痛苦太多了!
“真的啊?你也去過米蘭啊?”坐在紀于恒對面的那位第^號大家閨秀微露貝齒,用她有教養的儀态,展露了一個标準的笑容。
“嗯,對啊。”紀于恒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
天哪,這女人該不會以為現在正在選美吧?從他剛才跟她見面到現在,她始終都保持着那種假娃娃才會有的标準笑容,看得他忍不住渾身發毛。
“我真的好喜歡米蘭喔,大概一年會去五次吧,你最喜歡哪間精品店呢?”
紀于恒微微愣了一下,“呃……我不是去購物,我是去工作的。”
“真的啊?你是去工作的啊?”第幾號大家閨秀掩嘴驚呼了一聲,好像她是剛剛才知道這件事一樣。
紀于恒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他剛才一開始不就講了他是去米蘭出差的?這女人可不可以不要除了名牌跟精品以外的話題,沒有一個記得住的!這樣教他要怎麽跟她聊下去?
好不容易挨完這頓痛苦的午餐,紀于恒趕緊用工作當擋箭牌開溜。
“于恒,改天你有空的時候,記得打電話給我喔。”臨別之前,第X號大家閨秀不放心地叮咛紀于恒下一次的約會。
“嗯,放心,我一定會打給你的……”才怪。
一上了車,紀于恒随即一溜煙駕車逃逸。
天哪,這些女人到底都是誰介紹給他老媽的?一個比一個還怪,真是令人吃不消。
回到飯店之後,紀于恒整個人倒在床上稍作歇息。
相一次親的疲勞感,大概等同于他沒日沒夜工作三天吧。
“奇怪,為什麽最近好像都沒什麽精神的樣子……”紀于恒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語。
這時,突然有一個人的身影毫無預警地閃進了紀于恒的腦子裏。
餘巧宣?
幾乎就在同一瞬間,紀于恒的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這陣子,紀于恒花了點時間陪伴剛回國的楊美玲,另外還得應付她幫他辦的那一大堆煩人的相親,所以待在飯店裏的時間變少了,相對地,遇到餘巧宣的機會也不多。
“好幾天沒看到她了,來看看那個家夥在幹什麽好了。”不知怎麽地,剛,這剛才還病恹恹的紀于恒,此刻突然精神百倍地從床上一躍而起。
他搭了電梯來到樓下的廚房,從一大群穿着廚師服的工作人員中努力找尋餘巧宣的身影。
“欸?總經理,你怎麽會下來?怎麽了,有需要什麽東西嗎?”領班許柏任看到紀于恒在廚房裏探頭探腦的,便主動上前關切。
“喔,沒什麽。對了,餘巧宣今天沒有上班嗎?”他剛才找了半天都看不到人。
“餘巧宣?餘巧宣上個禮拜就離職了啊。”聽到紀于恒這麽問,許柏任有點意外。
“離職?”然而紀于恒卻比他更意外。
“對啊,上個禮拜四之後就沒有來了,總經理找她有什麽事嗎?”許柏任擔憂地問。
他想起餘巧宣剛進飯店的時候,因為有眼不識泰山,對總經理做出失禮的行為,惹得總經理很不高興,現在總經理又在她離職之後跑來找她,他心想,該不會是她又不小心闖了什麽禍,才急着離開的吧?
“喔,沒什麽。她有說為什麽要離職嗎?”突然得知這個讓人意外的消息,紀于恒顯得有點恍惚。
“呃,沒有耶。”他才在想,不知道總經理能不能告訴他,為什麽她要離職呢?
“嗯,好,沒什麽事了,你忙吧!”紀于恒拍拍許柏任的肩膀,然後走出廚房。
離開廚房之後,紀于恒一路上都在想這件事,整個思緒陷入了一片混亂。
餘巧宣離職了?這麽重大的事,為什麽她提都沒有跟他提過?
是因為找到新工作了?還是在馥桦待得不開心?
應該不可能,他最後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還跟他有說有笑的,甚至還寫紙條交代他要作息正常,那張紙條,他可是到現在都保存得好好的呢!
“真是不夠意思!”進了房間,紀于恒用力地踹了鞋櫃一腳,像是在跟誰生悶氣一樣,一想到餘巧宣竟然可以完全不把他當一回事,說離開就離開,他突然整個人都不爽了起來。
難道他對她而言就只是一個這麽不重要的人嗎?
紀于恒在辦公椅上坐了下來,他頹喪地抹了一下臉,卻還是無法抹去心裏那股越來越強烈的失落感。
她真的就這樣離開了?從他的生命中消失,再也不會出現了?
紀于恒失神地發了一會兒的呆,然後才又慢慢把心神拉了回來。
這時,一個銳利的問題悄然在他的腦海中浮現^為什麽餘巧宣的離開會帶給他這麽大的打擊?為什麽他會如此在意她?
紀于恒突然看到桌上那個他一直随身帶着的翻身板,也看到被他貼在翻身板上面那張餘巧宣寫給他的便條紙。
這個翻身板是他要離開小桂坊的那天得到的一個小禮物,它本來的主人不是他,而是民宿老板的女兒。
在紀于恒的記憶中,民宿老板的女兒跟她父親一樣,都是一個熱情好客的人,也不知道是她父親叮咛她,還是她自己就想這麽做,住在小桂坊的那段時間,她幾乎每天都會來找他玩,帶他在附近的田裏到處跑,也跟他一起分享她的玩具。
在家裏遭逢劇變之後能夠遇到小桂坊這麽一家人,對紀于恒來說,那是他人生中最幸運的一件事,若不是他們,當時還是個孩子的他,或許早已失去最純真而健全的心智了。
要打包離開小桂坊的那尺,他因為欠舍不得而顯得悶悶不樂,當時民宿的讓他開心,就老板為了問他有沒有想要什麽東西,他可以送給他。
那時,他想也不想就跟民宿的老板要了他女兒最喜歡的這個翻身板。
對紀于恒而言,這個翻身板就像是那段美好時光的縮影,因此這麽多年來,他始終帶着它,作為一個心靈上的依托,也成為他很重要的一個珍藏。
只不過那天拿到餘巧宣寫給他的便條紙之後,他竟然毫不猶豫地就貼在翻身板上面,這是不是意味着餘巧宣對他的重要性已經等同于他最珍視的寶物了呢?
若真是如此,他真的可以眼睜睜看着她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嗎?
紀于恒突然拿起桌上的電話,撥到總公司的人事部。
“喂,李姊嗎?我是于恒,我想跟你查一下一個離職員工的數據……”紀于恒随手拿起紙筆寫下李姊念給他的電話跟地址。
他絕不允許餘巧宣就這樣不告而別!尤其在他突然意識到她是這麽多年來唯一一個闖進他心扉的人之後。
她真的就這樣離開了?從他的生命中消失,再也不會出現了?
紀于恒失神地發了一會兒的呆,然後才又慢慢把心神拉了回來。
這時,一個銳利的問題悄然在他的腦海中浮現^為什麽餘巧宣的離開會帶給他這麽大的打擊?為什麽他會如此在意她?
紀于恒突然看到桌上那個他一直随身帶着的翻身板,也看到被他貼在翻身板上面那張餘巧宣寫給他的便條紙。
這個翻身板是他要離開小桂坊的那天得到的一個小禮物,它本來的主人不是他,而是民宿老板的女兒。
在紀于恒的記憶中,民宿老板的女兒跟她父親一樣,都是一個熱情好客的人,也不知道是她父親叮咛她,還是她自己就想這麽做,住在小桂坊的那段時間,她幾乎每天都會來找他玩,帶他在附近的田裏到處跑,也跟他一起分享她的玩具。
在家裏遭逢劇變之後能夠遇到小桂坊這麽一家人,對紀于恒來說,那是他人生中最幸運的一件事,若不是他們,當時還是個孩子的他,或許早已失去最純真而健全的心智了。
要打包離開小桂坊的那天,他因為太舍不得而顯得悶悶不樂,當時民宿的老板為了讓他開心,就問他有沒有想要什麽東西,他可以送給他。
那時,他想也不想就跟民宿的老板要了他女兒最喜歡的這個翻身板。
對紀于恒而言,這個翻身板就像是那段美好時光的縮影,因此這麽多年來,他始終帶着它,作為一個心靈上的依托,也成為他很重要的一個珍藏。
只不過那天拿到餘巧宣寫給他的便條紙之後,他竟然毫不猶豫地就貼在翻身板上面,這是不是意味着餘巧宣對他的重要性已經等同于他最珍視的寶物了呢?
若真是如此,他真的可以眼睜睜看着她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嗎?
紀于恒突然拿起桌上的電話,撥到總公司的人事部。
“喂,李姊嗎?我是于恒,我想跟你查一下一個離職員工的數據……”紀于恒随手拿起紙筆寫下李姊念給他的電話跟地址。
他絕不允許餘巧宣就這樣不告而別!尤其在他突然意識到她是這麽多年來唯一一個闖進他心扉的人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