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篇、南聯盟本部（1）
掌握東原國南部聯盟的四個不老人得到年芽兒傳回來的消息，得知是菱有了自主意識，下令讓人在南部範圍內播撒抑制信息，這讓他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抑制信息當然也被撒到霖裳山聯盟本部上空，陪伴了肖祈望那麽多年的人傀大軍，不可避免地進入抑制沉睡期，被趕過來的人類清掃了大半，剩下的，卻是被肖祈望清掃了。
然而多虧了廉傾的布陣，才讓那些變異人繞開霖裳山聯盟本部，讓這些不老人能夠平安待在屋子裏。
“這意味着，我們也要到盡頭了嗎？”納威嘆了口氣，問三人。
“老納啊，活了這麽多年智商不見長說的就是你。”肖祈望大将軍人傻，嘴巴卻很毒。
萊德爾皺了皺眉：“你倆斤重棉花半板鐵（半斤八兩），誰也別笑話誰。”
“那你說說你的想法嘛？”肖祈望坐在沙發上抖腿，揚着眉毛看向萊德爾。
高惜晨知道萊德爾之前曾是博士，四人之中萊德爾智商最高。但論心眼兒，博士比不上肖祈望這個看着笨，關鍵時刻賊猴精的将軍，肖祈望這是套萊德爾的話呢。
“要是菱想讓我們死，就不會用這種辦法。我觀察過，上來砸黑球的都是變生人傀。我還見過高氏後人上來幫忙呢。”萊德爾說。
“他想淘汰新生人傀？”高惜晨猜測。
肖祈望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沙發上說：“天曉得。不過我更傾向于覺得他是想延長自己在這世上清醒的時間。伊說過，一旦人傀身上的神經叢全部萌芽，就要開始重生獻祭了，這時候斬斷神經叢，會導致萌芽中斷，獻祭也就可能被推後……嗯……仔細想想，這種強行中斷萌芽的行為，應該會導致什麽可怕的後遺症吧？”
高惜晨覺得自己聽不太懂肖祈望說話，他選擇給肖祈望揉肩膀，找點事情做，充實一下自己的腦子。
萊德爾點頭，也說出了自己的猜測：“神經叢不會因為新生人傀被消滅而停止萌芽，就像是樹枝，你剪斷一根，它能從另一個方向再長出一根。”
“而且長得更快更長更粗。”肖祈望笑着說。他這笑容看起來特別猥瑣，高惜晨從對面鏡子裏看到肖祈望的臉，他愣了一下，別過頭去，順手狠狠扭了一下肖祈望的肩膀。
“啊啊啊！疼！”肖祈望爆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捂着肩膀倒在沙發上。
要不是肖祈望這猥瑣笑容，高惜晨絕對不會想起肖富至私底下跟他們說起割人皮儡那啥來轉移人皮儡注意力的事……伊制作的人皮儡具有很強的再生能力，那東西其實也不是真的肉，不是人皮儡下邊那副軀體的所有物。所以割了一茬又長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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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祈望見高惜晨發呆，心裏也明白高惜晨怎麽了，臉上的猥瑣笑容變成淫-笑，轉過頭去面對高惜晨：“看看你，是不是又惦記我的大……啊啊啊——！！！”
萊德爾和納威淡定地看着高惜晨紅着臉，繃緊了肌肉，狠狠地掰肖祈望的手臂。
“聯盟裏的平民大多都和基地裏的人一起回地面生活了，那些外國兵怎麽辦？”高惜晨教訓夠了肖祈望，放下愛人的手臂，回頭問萊德爾。
地面聯盟精銳兵都是萊德爾和肖祈望在領導，人數雖然不多，卻勝在他們能夠獲得部分高官的國際援助物資。
肖祈望給自己脫臼的肩膀回了位，瞥了高惜晨一眼，委屈巴巴地蜷縮起來，嘴裏卻說着毫不留情的話：“能怎麽辦？一個字，殺。”
萊德爾能夠對怪物手下不留情，對人類，他可辦不到。
高惜晨應了一聲，說自己要先去準備一下，然後轉身就想走，卻被萊德爾叫住了：“高先生，您不會真的要……”
“總比讓他們回去之後，将攀傀的存在散播出去的要好吧？”肖祈望說着，坐了起來，臉上根本沒有痛過的表情。
萊德爾皺起眉頭。
“攀傀一直都在隐瞞自己的下落，那時候我和阿晨去趙家宅的時候就得到菱的命令，讓我們不要尋找他們了。伊這麽多年沒有找過菱，不是不知道他的下落，而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下落。更重要的是，攀傀的力量不容小觑，讓人知道了，肯定少不了有想利用攀傀的人存在，年洲寰和年英氏的下場怎樣你們也都知道了，難道還不能吸取教訓嗎？”肖祈望說着，摸了摸他那頭毛寸，看向高惜晨，給了他一個閃過一絲陰戾的眼神。
高惜晨轉身離開，納威擡頭看着高惜晨的背影，心裏升起一股崇敬。
他沒有高惜晨那樣的行動力，只能讓自己當個聯盟的門面，代替萊德爾和肖祈望傳達他們的指令。
“那麽多年過去，我還是沒有能夠殺死同類的狠心。将軍，您是怎麽下狠心殺死自己的同胞和士兵的？”萊德爾看着肖祈望，他可一點都不覺得這位将軍傻。
肖祈望揉揉剛剛複位的肩膀，回答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年英氏犯下的罪讓我明白，有時候，不把惡根趕盡殺絕，是不會有好下場的。那些禍根甚至會牽連無辜的人。”
納威沒有那種聖母心，他贊成殺死那些外國士兵，哪怕他們和他是同一母國出生的。
萊德爾卻不想這麽做，他請求肖祈望給那些人一點時間，他想把被迫入伍的人都放了。
高惜晨準備完畢，回來複命，肖祈望讓那些外國兵集中起來，用的借口卻是……“研究所的人找到讓喪屍失去活性的辦法了，各位收拾一下，到食堂來，按照規矩，吃一頓離別飯。”
萊德爾覺得很心痛，他聽着納威翻譯肖祈望的命令，低着頭一言不發。
那些外國兵臉上充滿了喜悅，他們在聽到防衛部的廣播說讓活人躲起來的時候，還以為上面真的要轟炸這塊區域，以為自己會死，絕望之時，他們卻等來了希望，等到地面徹底恢複平靜的日子，幾百個國際援助軍激動不已，甚至有當場激動得抱在一起哭的。
萊德爾沉默半晌，下決心從納威手裏搶過話筒，對那些激動不已的人說：“你們回不去了，回不了你們的國家，回不了你們的家庭。在你們決定加入地面聯盟的時候，就應該想到自己的結局了。”
一個高大的白人士兵站了出來，他對着廣播大聲說：“沒錯，艾迪斯先生，我們或許會死，留下來，抑或是出去，都不會有好下場。對我們來說，活着，是美好的夢而已。在夏利厄長官被殺的時候，我們就希望自己在活着的夢裏，永遠不要醒來。”
衆人并非不知道被集中起來的時候将要面對什麽情況，他們很清楚那個叫做“肖祈望”的黃種人有怎樣的狠心。
“我們不會跪下求你們放過我們。上面承諾會給每一個犧牲的士兵合理的補貼，如果我們非要面對死亡，我們希望你們會把我們的名單上報到更高層去。”那個白人說着，坐在椅子上，安靜地看着自己面前空蕩蕩的盤子。
一頓下了猛毒的美食，就是這群士兵最後的飯菜。
肖祈望站在萊德爾背後，看着這個緊抓着話筒的外國男子。這個男子說着一口流利的本國方言，深知這個國家人民的生活習慣，但他終究不屬于這個國家，也不會只為這個國家的人民考慮太多事情。
但萊德爾會為了活着的人，所有人，都作考慮。
這一點和肖祈望不一樣，肖祈望屬于海城國，那個沒有被載入史冊的小國家早就覆滅了。即使如此，肖祈望也不會為他國人民考慮什麽，在得知年儲楚過世後，他提取了南部十陣隊部分精銳，轉頭投奔伊而去，成為忠心耿耿的變生人傀。他知道自己不是人類，無法為那麽多活人考慮什麽，他只想活着，活在高惜晨身邊就好。
“呵，随你吧。”肖祈望笑了一聲，轉身離開。
那些外國人不是沒有逃跑過，結果都被迷霧擋了回去。也不是沒有反抗過，肖祈望的南部十陣隊精銳擁有近乎刀槍不入的身軀和那些外國蠻子從沒見過的高超身手，在那些人看着安六單手掐斷活人脖頸的時候就閉口不言了。這些外國人認了命，跟随萊德爾下山幫助平民的時候才覺得那四個看起來怪異的“人”其實并不是壞蛋。
大家的最終目的都是活着，在想要鸠占鵲巢的夏利厄長官被殺之後，這些外國兵也就沒有更多想法了。
“別傻了，民兵怎麽反抗得了正規軍？以往政權更替大都是國家消滅國家，你見過哪個真平民打贏了國家正規軍的，那一定是國君無能透頂。”肖祈望曾經這麽對萊德爾說過。當初年英賀能攻下海城國，不僅因為他們手段卑鄙，還因為乎喇麥的存在，乎喇麥不僅曾是國家正規軍隊的将領，還帶着一幫國家正規軍隊來襲，當時海城國不僅面臨內憂，還有外患，海城國根本沒有勝算。還是年儲楚親口讓他們帶平民逃走的，說什麽海城國國土沒有人民重要……肖祈望也不知道那個國君腦子裏裝的是什麽？
不過确實，沒有人的國，只不過是一片廢土而已。
而海城國國都海城，也被伊保護了幾百年，用海城居民的屍體保護了幾百年。
年儲楚沒有搶回自己的國家，而是侵占了別人的國家，最後，年氏統一了元陸大地三個國，建立了東原大國的前身。再往後的歷史也沒必要說了。
因為這些往事，肖祈望很注意防着這群漂洋過海的外來兵，就怕他們趁虛而入欺負海城居民。但是他相信萊德爾，最終放手将這些外國兵交給萊德爾處理。
“這還只是試驗階段，雖然這種手段很有效，但他們不能确定這種方法會導致什麽樣的後果。再等等吧。”萊德爾放下話筒，轉身走出廣播室。
他剛走出來，就被人攔住了。
南部聯盟的成員不僅肖祈望高惜晨萊德爾納威，還有元真道的人，這些壽命比人類長得多的怪人，正是将外國兵壓制住的人。
攔住萊德爾的是元真道長祖（掌門人）廉傾。此人長相清秀，面相有點愁苦，是個大善人，平時穿着樸素，帶着一衆元真道門人，在地面接濟平民，幫忙守護地面設施，也會派手下潛入地下基地刺探情報。
“湯校官已經将人都趕出基地了，奇怪的是他們下了封口令，不允許南部基地的人将抑制人傀活性的物質擴散出去。果然是覺得這件事還沒完嗎？”廉傾皺着眉說。
廉傾身邊的小個子男孩推了推眼鏡，說：“國外也有人據說找到了類似物質，不過試驗失敗，人傀還在繼續活動。而且活動有越來越頻繁的跡象。這三年來人傀的活性的确有降低趨勢，但是南部開始播散這種物質之後，外邊的人傀卻開始活躍了。”
果然是無法阻止的嗎？
萊德爾嘆了口氣，揮揮手，讓小個子跟着他一起進屋。
廉傾看着萊德爾和他的助手走進他們改造的實驗室，低頭嘆了口氣。
高惜晨還是按照計劃給這些外國兵發了食物，有人吃了，有人沒吃。
那個剛才站出來說話的白人吃了這些有毒的東西，因為他帶頭，所以很多人選擇吃下這些食物。并不是因為不怕死，而是盲從他們的領導，覺得這樣還能死得好看點。
食堂早就被封閉起來，那些外國兵被困在裏邊，眼睜睜看着同伴們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從鮮活的人，變成逐漸冰冷的屍體。
“三十分鐘後放毒氣。”高惜晨冷淡的聲音從廣播裏傳來。
這些人知道害怕了，他們跪下來求饒，哭嚎着，試圖改變高惜晨的想法。
而沒有聚集在食堂的人，已經為他們的反骨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肖祈望不會因為萊德爾求情，就改變他的主意。高惜晨也不會因為這些人不想死，就放他們一馬。
從一開始，肖祈望和高惜晨對這群漂洋過海來的士兵就沒有信任感，肖祈望攥着他們的生命線，随時都會将它們扯斷。作為亡國将軍的肖祈望有多麽痛恨外國人，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萊德爾一時心疼那些士兵，卻無法心疼他們一輩子，他有更重要的任務，所以将自己與世隔絕，躲進那個小小的實驗室，假裝聽不到來自食堂方向的哀嚎。
廉傾閉着眼，仰起頭，聽着他聽不懂的哀嚎和祈禱。人臨死前發出的聲音或許是不同的，但都一樣絕望。
甚至有人在毒氣中笑了，笑得太過于蒼涼。
時間一晃過去半日，高惜晨戴着防毒面具，走進食堂，清點屍體。
“二百七十五人，加上沒來的，三百人整整。”高惜晨一邊彙報一邊低頭查看屍體：“接下來是檢查攀傀之種萌芽情況。培養基準備完畢，這點小毒性，應該不成問題。”
廉傾在門外苦笑：“我把這倉庫改造成食堂花了不少錢呢，就為了這幾百人，唉……”
高惜晨從食堂裏走出來，摘下面具，勾了勾嘴角。
納威從窗戶看了一眼，只見那些外國兵緩緩站起來，但都沒有什麽攻擊性，只是擠在食堂裏，呆呆地看着天花板，雙目無神地站着，張大了嘴，任由舊的牙齒脫落，長出新的獠牙，身體不時抽搐兩下，指甲變長變鋒利。
“比以前變化得快一些，高先生，沒問題嗎？他們背上有什麽東西，鼓起來了。”納威一邊說一邊比劃。
高惜晨搖頭，不知是表達沒問題，還是告訴納威：不知道。
高惜晨見那些屍體都開始活動了，才帶着兩人一起回休息室去。
肖祈望正在玩杠鈴，見高惜晨帶人回來，朝他眨了眨眼，高惜晨馬上會意，颔首回答：“變化得很快，無一例外，就算有詐死的，這會兒肯定也活不成。祈望，你說的沒錯，神經叢總會從另一邊長出來，比以前還要瘋狂。”
肖祈望摸了摸額頭，笑着說：“趙嘉和讓封雅行建設隔離牆果然是正确的選擇，以後通了電，外面那群家夥一時半會也不敢進來。不過說到底，還是伊這家夥……果然是個謊話精。”
高惜晨別過頭去，看向廉傾。
“唉？我沒什麽要說的了。”廉傾聳聳肩膀。他阻止不了肖祈望殺人，肖祈望讓他感覺很有壓力，他不想在大将軍面前多說什麽話。
“烏子呢？”高惜晨問。
廉傾聽高惜晨并不是想問他關于死人的事，于是松了口氣，說：“去海上基地了。”
肖祈望回頭問廉傾：“它去那裏幹嘛？南部不夠它吃的嗎？要死人也有不少啊？”
“它告訴我要去拿東西，我就讓它去了。”廉傾說。
幾人都知道，海上基地就像天堂，根本沒有受到喪屍潮的影響。要是可以，肖祈望真想把那些權貴一個個丢進現在的霖裳山本部食堂裏去體驗一下末世的快意砍殺，哦，錯了，是被砍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