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論殘疾人自我修養
陳令先是将火生起來,接着脫了自己身上的中衣和外衣用樹枝架在一邊,烤暖。再把卿洛被汗水浸的潮濕的衣服褪下,架在一旁烤着。最後,小心地将自己已經烤暖的衣服穿到卿洛身上。
這一番折騰下來,兩人都身心疲憊。
卿洛是因為無論陳令再怎麽小心都或多或少扯到了他身上的傷,而陳令則單純是緊張得不行,生怕弄痛了卿洛。
将一切都安頓好,陳令便給卿洛挪了窩,在火堆邊鋪了厚厚的幹草,抱着卿洛躺下。
按着卿洛的視角,只要斜眼睛就能看見陳令的側影。
無聊的卿洛轉着眼珠子看了陳令一會兒,忽然開口:“不冷麽?”
陳令的衣服給卿洛穿了,卿洛的衣服還在烤着,所以此刻的陳令只穿着亵褲光溜溜地坐在火堆旁。
陳令笑笑,搖搖頭:“我沒事。”
沉默地又看着陳令的側影好一會兒,卿洛開口:“我冷,抱着我。”
聽了卿洛的話,陳令一愣,似乎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卿洛的意思。挪動屁股坐到卿洛身邊,扶着卿洛的上半身,手臂勾着卿洛的腿把人挪到自己叉開的兩/腿/之/間,而後調整了一個讓卿洛舒适的角度,讓對方的上半身靠在自己的胸口。
“你燒得厲害……”卿洛滾燙的體溫隔着衣料傳遞到陳令的胸口,陳令的嘴唇抿得死緊,想擁得更緊點又怕弄疼了渾身是傷的卿洛。
“嗯,發燒,說明我在好轉。”火光映着卿洛的輪廓,跳動着的火焰使得卿洛的臉也時明時暗:“你幫我處理傷口的時候,能塗的外傷藥都上了,是吧?”
“嗯。”陳令點點頭:“都用上了。”
“那就沒事,不用擔心了。”卿洛腦子昏沉沉地打了個哈欠,卻由于打哈欠用了太大的力氣,牽動了傷口,硬生生地又疼清醒了:“你呢……你的腿處理過了麽?”
卿洛哪都傷着了,卻偏偏沒傷到眼睛。盡管陳令盡力遮掩,但他還是看得出陳令的腿受了傷。
“不嚴重,已經處理過了。”陳令輕描淡寫地一句話帶過。
卿洛卻蹙了眉頭,要是當真不嚴重,陳令這麽能硬抗的人怎麽可能表現出來。
“骨折?”卿洛試探着問。
猶豫了不過眨眼的功夫,陳令做不到騙卿洛,哪怕是善意的謊言,他也做不到:“嗯。”
才點了頭,陳令就立刻補充道:“不過不嚴重。”
傷筋動骨一百天,這可不是鬧着玩的。骨折這事兒,可大可小。處理得好,養得好,也不算什麽大傷,不會落下什麽病根;可是處理不好,骨頭要是長歪了就麻煩了。
陳令以後能日天日地,不代表一路上沒什麽傷病。以後腿是好的,不代表他曾經腿沒壞過。要是這會兒陳令把腿弄壞了,作為現任殘疾人的卿洛可就真的無人可以依靠了。
掙紮着從陳令懷裏坐起來,卿洛疼地發了一身冷汗:“去……找幾根粗些樹枝來,要直的。”卿洛喘息着,用傷的比較輕的左手輕輕撐着地面支撐着身體。
陳令呆坐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把卿洛按回自己的懷裏,還是該聽卿洛的話。
“快去……”卿洛蹙着眉,汗水沿着鬓角流下來。
深知自己拗不過卿洛執拗的性子,陳令只得老實地起身,按照卿洛說的去做。
“把我的衣服披上……”
陳令才剛起身,還沒來得及邁步。卿洛就像預知到了陳令要光溜溜地出去似的,提醒對方把自己的衣服披上再走。
抓起卿洛的外衣披在身上,陳令快步向山洞外走去。
不到盞茶的時候,陳令就扛着一堆幹樹枝回來了。
陳令怕卿洛等的太久(更多的是擔憂卿洛的身體,怕他那麽坐着支撐不住。),也沒有按照卿洛說的細細甄別,見到大致符合要求的陳令就撿回來,想着那麽多樹枝總有卿洛要的。
卿洛也不是傻的,等陳令離開了山洞就舒舒服服地躺下了,畢竟依照他現在的身體,要是一直坐着就是地地道道的自虐。喜歡享受又怕疼的卿洛,自然不會讓自己的身體吃那麽大的苦頭。
聽見陳令的動靜,甚至陳令德行的卿洛看都沒看一眼就淡定地吩咐:“你好好挑挑那些樹枝,要中等粗細的,和你小腿一般長短的。”
陳令這才有些懂得卿洛讓他找樹枝的原因了,按照卿洛的要求将樹枝挑揀出來,然後用随身的匕首将樹枝上的結疤都削幹淨,這才拿着一捆處理好的樹枝坐到卿洛身邊。
“扶我起來。”
将樹枝暫且放到一邊,陳令把人扶起來。
和陳令面對面坐着,卿洛指揮着陳令将他左腿上簡單的包紮拆開。
看着陳令暴露在空氣中的傷口,卿洛的眉蹙得緊緊的。
很顯然,陳令根本就沒有好好處理過傷口。
被斷骨戳得血肉翻卷傷口只是被簡單地用水沖洗了一下,甚至沒有沖洗幹淨,此刻由于包紮有些泛白的血肉裏還夾雜着一些塵土。可如果單單是這樣,也不足以讓卿洛的臉色如此難看。更糟糕的是,陳令根本沒有把骨頭挪回原位,折斷的腿骨還在傷口處得意洋洋地戳着,白色的骨茬紮眼的很。
“我還沒來得及處理……”見卿洛臉色不好,陳令解釋道。
擡眼瞥了陳令一眼,卿洛沒有說話。只是單手拿過水袋,用嘴咬開後将清水淋在傷口上:“撕塊布料給我……”
卿洛邊說話邊把手伸到陳令面前,卿洛這邊話音未落,陳令就已經把布料放到卿洛手心了。
将布料沾濕,卿洛細細地清理起傷口中的髒污來。将污血、塵土以及一些碎骨茬料理幹淨,卿洛擡起頭來:“疼麽?”
明明眼看着陳令整個人都被汗水浸上一層淋淋的水光,卿洛還這樣開口,擺明了是明知故問。
陳令沒有回答,只是咬緊了腮幫子,緊握着拳頭抵禦着殘餘的疼痛。
挑了挑眉,看着陳令難受的模樣,卿洛反倒是露出絲笑容來:“疼就對了,不然還以為你是個傻的,不曉得疼,更不曉得愛護自己。”
陳令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答話,卿洛就單手把那塊濕撈撈的布料塞進了陳令嘴裏:“咬緊了!”
卿洛說話間,就單手按上了陳令的傷口。手腕一使勁兒,錯位的骨頭硬生生地就被卿洛按回了原位。
痛呼聲被布料堵在了嗓子眼兒,盡管是下意識地狠狠咬了牙,但嘴裏含着布料也沒咬到舌頭,只是由于太過用力牙龈出了點血。
骨頭複位的同時,傷口再次由于擠壓流了不少血,不過卿洛有意識地避開了大的血管,倒也只是看着吓人罷了。
再次用水将傷口上的血沖洗幹淨,卿洛擡頭看了眼疼的有些眼神渙散的陳令,确認人沒事兒,便直接拿了陳令裝藥的口袋,把外敷的傷藥統統往傷口上倒了一回。
“回神兒了……”卿洛用腳蹬了下陳令的小腹:“先包紮一下,再在外層用樹枝固定再包紮一下。”
為陳令處理完傷口,卿洛相當疲憊。
剛才注意力集中在陳令身上,卿洛倒還不覺得怎麽難受,這會兒停下手來,才覺出左手手腕鑽心的疼。
見卿洛臉色蒼白的樣子,陳令快手快腳地把自己的腿包紮好。盡管快,可這次陳令可一點都沒敢糊弄,怕卿洛看不慣他再自己動手,卿洛那副模樣可不敢再讓他這麽勞心費力。
卿洛本來是歪歪地坐着,看陳令料理好了自己的腿,就毫不客氣地一頭歪倒在陳令懷裏。
卿洛可不怕在陳令身上撞痛了自己,陳令接手,肯定不會讓自己痛。
見卿洛這樣直直地倒過來,還以為卿洛暈倒了,陳令吓了個半死。使了柔勁兒把卿洛接到懷裏,看着卿洛眼睛還亮晶晶地睜着,這才放下心來。
“你小心些行動,免得骨頭又長歪了,還要敲斷重新長。”把臉埋在陳令懷裏,卿洛懶洋洋地又要睡去。
“睡吧……”陳令就這麽摟着卿洛,用手背貼了貼卿洛額頭的溫度‘還是燙人……’
“一起吧……”卿洛用眼睛瞄了瞄旁邊的幹草:“躺下睡,舒服些。”
“你腿上有傷,不好好休息也燒起來,咱倆誰照顧誰。”怕陳令又說那些有的沒的,卿洛補充道。
聽了這話,陳令都不帶猶豫地,直接摟着卿洛躺倒了幹草上。
手掌擋住卿洛的眼睛,隔絕了跳躍的火光。
“睡吧。”陳令如是說。
這樣完全殘疾的日子過了約麽有六七天,期間吃飯都要靠陳令喂的,怕吃多了魚肉傷口不易長好,卿洛難得戒了肉,老老實實地吃菌菇野菜配湯水。
不吃肉也不能完全不沾染葷腥,不然哪來的營養長傷口。
陳令現在也有傷在身,沒那麽有能耐再出去‘偶遇’一個石鍋回來。
于是陳令想了個辦法,把野菜菌菇塞進野雞的肚子裏烤,這樣既有了營養又不至于有害傷口愈合。
這些飯食對陳令來說确實是綽綽有餘,可對卿洛來說就有些九牛一毛了。盡管由于受傷,卿洛不再修煉‘冥血功’,所需的食物大大減少。可再少,也要吃陳令的兩倍才勉強半飽。再加上不吃肉,餓得更快。
所以,盡管是陳令已經盡了全力給卿洛找吃的。可等卿洛度過完全殘疾期到了半殘階段之後,卿洛還是瘦了一大圈。
原本就小的臉,肉更少了,下巴也尖了起來。陳令趁着卿洛睡着時比量過,竟然和陳令一個巴掌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