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十九 父母
聽姐夫洋洋灑灑說了一堆廢話,莊銳淞和李作羽去看剛出世的外甥女。
莊銳淞第一次覺得小孩兒有這麽好處,安安靜靜地睜着眼,嘴角有點奶沫。雖然還沒長開,但睫毛卷得和太陽花似的。
“圓圓,我是舅舅哦。”莊銳淞輕聲道。
小圓圓揮着小拳頭和小腳丫,咿咿呀呀地應着。
莊銳淞喜歡得不得了,拿着小玩具去逗她。
莊父瞧兒子一臉高興,走到了嬰兒房門口,又靜靜地退了回去。
午飯由莊母一手操辦,李作羽本來湊上去準備打個下手,被莊母狠狠推辭,只好跑到嬰兒房去繼續看小外甥女。
飯菜上桌,一家人圍在圓桌邊一起吃飯。
莊母有些緊張地看着兒子動筷,莊安盈問:“銳淞作羽,覺得怎麽樣?”
“好吃,伯母手藝真高!”李作羽毫不吝啬地誇贊。
“嗯。”莊銳淞淡淡地道。
莊母面露遺憾之色,支着筷子默默夾菜。
電視機裏正播着史劇,花花綠綠的色彩吸引了小外甥的注意力。莊安盈厲聲道:“權權,好好吃飯,要不我就把電視關了。”
權權這才把頭轉了回去,有些不悅地悶頭扒飯。
他姐真是越來越有老媽當年的風範了,莊銳淞忍不住笑。
李作羽給莊銳淞夾了一筷子四季豆,又朝他使了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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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銳淞喉頭動了一下,給父母各夾了一塊多寶魚,“爸媽,試試這魚。”
莊母驚喜得話都不太說得清,“哦,哦,好。”
莊父只是埋着腦袋剔了一小塊魚肉放進嘴角。
飯桌上的氣氛緩和了不少,莊母又指着一盤菜道:“來試試這個板栗煨雞,銳淞小時候最愛吃了。”
李作羽自動自發地給莊銳淞夾了菜,又嘗了一口道:“伯母,這湯汁是怎麽做的?真好吃。”
“就是家裏的調料兌點水澱粉勾芡。”莊母樂得直笑。
陳卓見弟夫這麽殷勤心裏不是滋味,也給自己老婆夾了一筷子肉。
“作羽啊,”莊母笑着問,“你別怪伯母多嘴多舌。”
“哪裏的話,伯母您說。”李作羽笑得誠懇。
“作羽……有孩子嗎?”莊母猶豫着問。
莊銳淞的危機雷達又打開了,眼裏多了幾分警惕。
“有一個兒子,不過我離婚了,他現在和母親生活。”李作羽答。
“哦。”莊母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滿不滿意他的說法。
電視放到了皇帝上朝,陳卓忽然插嘴問:“作羽,你知不知道歷史上最幸運的皇帝是誰?”
“誰?”李作羽問。
“縱觀我國五千年歷史,我覺得當屬東漢開國皇帝劉秀。”陳卓舞動着手裏的筷子,“這劉秀啊,雖然是漢高祖的九世孫,但因為推恩令,他父親只是個小縣令。”
“哦——”李作羽拖長了音調,仿佛十分感興趣。
“這劉秀出生的時候天上就有異象,赤光照耀整個房間,當年的稻禾啊,一莖九穗。”陳卓侃侃而談,“權權出世的那天晚上,也是霞光萬道,當時我就覺得孩子快出生了。果然當晚你嫂子就見了紅,生了個七斤八兩的大胖小子。”
李作羽默默地看向莊銳淞:确認不是因為預産期到了?
莊銳淞眨眼:聽着就是了別管這麽多。
李作羽于是裝作認真聆聽的模樣,不用接話,陳卓都能口若懸河地不停說話。
莊安盈大概也看不下去了,用手戳了戳老公,陳卓才迅速結束了話頭,規規矩矩地吃飯。
吃了飯莊母立即去洗碗,莊銳淞進廚房直接把橡膠手套搶了過去,打發他媽媽去看電視。
李作羽也跟了過來,道:“這種事招呼我呗。”
莊銳淞直接眼神都不給了,“回客廳看電視去。”
“伯母,其他不說,洗碗我是一把手。”李作羽開始自吹自擂。
莊母咯咯直笑。
莊銳淞洗了碗出來,就見李作羽坐在沙發上,把莊母逗得前仰後合。
行,李作羽這人,嘴皮子一流。
莊銳淞坐了過去,“在講什麽這麽好笑?”
“哎喲作羽可真是……吃蛇果就變成蛇……”莊母笑得話都連貫不上。
莊銳淞挑眉,這是什麽梗聽着也不咋好笑啊。
終于笑完了,莊母道:“不過我和你說,小孩兒都會出這種狀況。權權還不是一樣,小時候他媽媽騙他西瓜籽吃下去會在肚子裏長出西瓜來,有一回家裏來了個懷孕的表姨,他就問姨姨你是不是吃到西瓜籽了?”
其他人都笑了起來。
“你看小孩兒就是有趣……”莊母意有所指地看着兒子。
莊銳淞立馬站了起來,道:“我去看看圓圓。”
“圓圓睡午覺了你別去吵她。”莊母揮着手道。
莊銳淞只好又坐了回去。
“銳淞啊你別覺得媽唠叨,”莊母幹枯起皺的嘴唇開合着,“人吶,還是得有個兒子,老來才有人養。”
莊銳淞神色不悅,合着現在不是他姐姐在養爹媽?
李作羽拉了拉他的手,對莊母道:“伯母,我現在和銳淞在一起。我的兒子就是銳淞的兒子,往後老了我和銳淞作伴,我兒子怎麽對我的,也會怎麽對銳淞,您老就放心吧。”
反正他和益祺平時面都見不上,這話也沒摻假。
莊母還是心有不甘,“孩子畢竟跟着他媽媽,你們膝下空虛,也孤獨啊。”
莊銳淞皺起眉,李作羽一天折騰得不行,他倒希望偶爾能空虛一下。
“現在……現在不是有那個技術嘛,”莊母激動得唾沫星子都吐了出來,“你們去找個代孕,就花點錢,孩子不就有了嗎?”
合着他媽媽的知識也在跟着時代進步啊?莊銳淞哂笑一聲,道:“媽你知不知道那是違法的?”
莊母愣了愣,“這……只要兩邊都願意不就行了嗎?”
“那您覺得我願意嗎?”莊銳淞面色不善。
“你……”莊母指着兒子,高聲道:“錢,我出,孫子我帶!你什麽都不用管,繼續你的花花世界!以後孩子和你也沒有關系,不用你操心。你就去趟醫院就行了,這麽點事都做不成?!”
“哎,伯母,消氣消氣。”李作羽忙安慰道。
聽到動靜的莊安盈也走了出來,問:“怎麽了?”
看到乖順的女兒,莊母忍不住老淚縱橫,“我十月懷胎啊……竟然生了這麽個不孝子……一點不成器啊!”
李作羽看到莊銳淞的臉已經沉到了最底,拉住他道:“沒事,先冷靜。”
“媽,我們不都說好了今天不談這事嗎?”莊安盈也低聲安撫。
莊母涕泗橫流,指着莊銳淞道:“兒啊,你都多少歲了?三十二了啊!還不懂事嗎?!你現在覺得無所謂,将來別人在背後戳你脊梁骨,罵你孤寡的時候你才知道什麽叫苦啊!”
莊銳淞狠狠咬着牙,甩開李作羽的手站起來道:“那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裏!我——不是你們傳宗接代的機器!”
一直沉默的莊父也猛地一拍沙發,大罵道:“畜生!”
李作羽看到莊銳淞的後背抖了抖,立馬站起來扶住他,“都在氣頭上,冷靜點。”
“你媽當年為了生你,抛掉鐵飯碗,跑到鄉下躲了一年!”莊父氣不打一處來,“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把你生下來?你不知感恩,竟然要我莊家——斷!子!絕!孫!”
“那就斷子絕孫!”莊銳淞被李作羽扣住,只能不停掙紮,“早知今日,媽就別辭職,別去鄉下!就算生了我,直接往缸裏一丢,也省得今天看着就心煩!”
“莊,莊,”李作羽拉着他喊,“別沖動,別沖動。”
莊母的哭聲更大了,莊父整個腦袋仿佛都脹大了一圈,怒吼道:“孽障!”
說罷,作勢要起身去打兒子。
陳卓連忙攔住老丈人,莊安盈也喊:“作羽先把銳淞帶到房間裏去!”
李作羽趕緊硬拖着莊銳淞進了客房,反鎖門,有些後怕地抱緊了莊銳淞。
莊銳淞埋着腦袋,整個身體都不停顫抖。過了一會兒,李作羽就覺得肩膀上一陣濕潤。
李作羽愣了,莊銳淞以前虛情假意的時候沒少紅眼,但真哭還是第一次。
“莊,沒事啊,我在。”李作羽又把他摟緊了一些。
莊銳淞一個字也沒說,只是默默地靠着他流淚。
“你沒錯,真的,你只是想做莊銳淞而已。”李作羽緩緩地拍着他的後背。
莊銳淞的喉嚨裏憋出了一些聲音,李作羽親吻着他的頭發,用全部的溫暖靜靜陪着他。
門外仿佛響起了什麽東西倒塌的聲音,緊接着便是姐姐的尖叫,“爸!”
莊銳淞還來不及擦眼淚,立即開門奔了出去。
莊父倒在地上,兩眼緊緊地閉着。莊銳淞連忙上前和陳卓一起把爸爸架了起來,大喊道:“去醫院。”
關于過程莊銳淞已經沒有什麽印象了,好像一路上混亂得氣都不敢出。
接診的醫生見他他們時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趕緊進行檢查。
診斷結果是突發性腦溢血,必須馬上手術。
莊銳淞、李作羽和陳卓在手術室外等着,等待的時間中,莊銳淞慢慢冷靜了下來,“我不該和他們吵。”
李作羽拍了拍他的手,“不會有事的。”
那扇門總算打開,全副武裝的醫生走了出來,道:“手術很成功。”
莊銳淞的心髒總算落了下去。
那醫生看着他們,半晌沒有說話。
莊銳淞不由得看向他,只露出了眼睛的男人,安靜又有些憂郁。仿佛是老舊的膠片被翻出了一般,莊銳淞的眼前浮出泛黃的影像。
“柯皓昀?”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就完結了,感覺還挺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