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猜

“所以手表呢?”我問他。

秋水一雙眼睛認認真真地盯着我看了片刻後,他對着我笑了一下,像是一只做了惡作劇的小動物一般,微微露出了一點牙齒,然後說:“你猜。”

我十分配合他,一邊往裏面走把自己從便利店買的飯團放到餐桌上,一邊回他道:“我猜你現在不準備給我,對嗎?”

秋水沒說話,關上了大門,他踩着拖鞋略顯猶豫地站在我家客廳裏。

嚴岚從盥洗室出來後秋水在客廳猶豫了走動片刻後站在了客廳挂着的一副裝飾畫前,他雙手插在自己褲子口袋裏,像是在美術館端詳藝術作品一般地盯着我牆上的那副裝飾畫。

我從冰箱裏拿出兩片檸檬凍幹片放進水杯,走回來後順便問了聲:“秋水,檸檬水?”

秋水聽見聲音十分迅速地轉頭看了過來,他才遲疑着點了下頭,嚴岚走過來:“我不喝,我喝可樂。”

我看他,略表疑惑:“你什麽時候改名了,我怎麽不知道?”

嚴岚完全無視我的調侃,翻我放在桌上的便利袋,一邊嫌棄:“飯團啊!我想吃門口那家的牛肉面啊!”

我沒搭理他,把兩個水杯都倒滿水後,徑直起身坐到了沙發上,秋水的腳步才緩慢地走了過來,他走到餐桌的位置端起那個透明的水杯,短暫地看了嚴岚一眼。

嚴岚一邊巴拉飯團的包裝一邊盯着秋水看,看着看着含含糊糊地出聲問道:“你好小啊,剛高考完嗎?”

秋水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嚴岚看了好一會兒,告訴嚴岚,“馬上十八了。”

嚴岚聞言十分誇張的往後挪了下:“天啊,你還是個未成年。”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伸手指向我,“你知道他多大了嗎?”

他的一套動作實在是太過于浮誇,以至于我靠在沙發上沒忍住挑了下眉,十分耐心地詢問他:“我多大?”

嚴岚啧了啧嘴,帶着一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表情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吃飯團。

秋水看了他一眼,随後又轉頭看了我一眼,他擡起步子走到我身邊,坐在我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垂着眼睛喝水。

我轉頭看了會兒他,就見他抓着水杯的動作頓了頓,時間再長了些後我甚至看見他抓着水杯的手指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我在讓他緊張,我對此有些費解,我自問不管是剛跟我見面的人還是熟悉的朋友,他們當着我的面誇上我一句脾氣好我都能坦然受之,我十分清楚我的性格中存在一些不喜歡給人添麻煩的成分在裏面,而我也确實不是那種能讓人緊張的攻擊性個性。

我往沙發上倒了倒以拉開我跟秋水之前的距離,讓安全距離平複他的緊張。

秋水飛速地轉頭看了我一眼,随後收回視線盯着自己抓着水杯的手指。

本來只有些輕微到不易察覺顫抖的手指在他的注視以及心理暗示下抖得更兇起來,我挪開了自己的視線,突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我十九歲那年嘴巴裏張了顆智齒。”

秋水轉頭看我,我看他一眼:“因為會疼被當時的同學建議去醫院拔牙,”我說,“我沒去醫院拔過牙,經過當時同學的經驗之談對拔牙這件事情感到十分恐懼,我問過我好幾個同學,他們都告訴我說拔牙很疼。”

秋水盯着我。

“放假的時候我還是鼓起勇氣去醫院拔牙了,喊到我號了之後我進醫院拔牙那個隔間,躺在他們拔牙的那個手術臺上。”我想到當時覺得有些好笑,“因為腦子裏一直在想同學跟我說的拔牙是多麽疼的一件事情,所以醫生讓我張嘴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在手術臺上抖,我一邊抖一邊告訴自己不要再抖了,沒什麽好可怕的,不過是一顆牙齒而已,但是越這麽勸自己抖的越兇了。”

秋水抿了抿唇,問我:“那拔牙疼嗎?”

我告訴他:“打麻醉的時候有一點疼,之後整個口腔內就沒有知覺了。在醫生把東西伸到我嘴裏的時候我就完全不抖了,我特別平靜,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秋水嘴角翹了翹,好一會兒他說:“我也有智齒,有四顆,但是不疼。”

我看了他一眼,他握着水杯的手已經平靜了下來,我說:“那你得抽個時間把它們給拔了,雖然現在不疼,但是誰也不能保證它們永遠都這麽乖。”

秋水小聲的從鼻腔裏應了我一聲:“嗯……”

**

到中午十一點半的時候我帶嚴岚跟秋水出門吃飯。因為早就答應了嚴岚請他吃日料,昨天晚上我就提前訂好了包廂,那個日料店我們部門幾個人都挺喜歡吃的,由此聚餐還把位置定在了那裏,他們都說這個店很好,我口腹之欲不太強,吃東西只勉強能分辨出個好吃以及不好吃,對這些餐廳算不上有多了解,聽部門人提了後勉強記着了想着下次要請誰吃飯的時候就去那裏好了,嚴岚昨天晚上提了這麽一下我就突然想到了這家店。

餐廳開車過去路上二十分鐘也夠了,到地方的時候時間還沒到十二點,秋水跟嚴岚倆人坐在車後座,我停好車後他們開門走了出來。

秋水還是不愛說話,上車的時候遲疑着打開了後座的門,一路上全是嚴岚在絮叨,還特別欠得時不時對秋水問東問西,我看他真把人小孩當成我什麽人了,我在車上禮貌性地喊了他好幾次閉嘴他還是一點沒有接收到我的暗示。

到吃飯的時候秋水一如既往的十分安靜,把食不言寝不語這句話倒是貫徹的十分徹底,嚴岚還是啰嗦,一頓飯嘴巴就沒閉上過,自己啰嗦還時不時點一下秋水乖,一頓飯吃下來說了好幾次秋水實在太乖了太乖了如果自己有弟弟的話就希望是秋水這樣聽話的。秋水吃着吃着聞言挑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我都能從他的眼睛裏看見他的不耐煩,但是他仍舊沒出聲讓嚴岚閉嘴。我為嚴岚察言觀色的能力感到擔憂,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在工作崗位上混下去的,順嘴吐槽了聲:“我也挺希望有個秋水這樣的弟弟而不是你這樣的。”

秋水又擡起眼睛看了我一眼。

這一眼我倒沒怎麽看明白,說是不耐煩或者嫌棄好像都說不上。

他這一眼看得很快,而後又十分迅速地垂下眼去,為避免嚴岚廢話太多,我不得已在飯桌上聊起了最近實體經濟越來越不好做的以及肉類的價格漲得太高這種話題。

**

吃完午飯後嚴岚一定說一定要逛一逛,還要在著名坐标旁邊拍照打卡發朋友圈,他說到發朋友圈這件事我能十分明顯地感受到秋水的視線往我這邊看了一眼,我開始還不知道是什麽視線,回了他一個十分疑惑的眼神,他默默地把視線撇開,随後我把車鑰匙給了嚴岚讓他帶秋水去玩,并且告訴他們說自己工作上有事就不帶他們玩了,正好他兩人可以作伴。

嚴岚搓搓手,他早就想開我車了,我之前一直怕以他這種跳脫的性子能我車在上棉市開一圈把我駕照十二分全部扣光,一直沒答應他,這下他滿意,也不在乎我作為東道主竟然不帶他玩。他一手勾着面無表情的秋水上了車,我站在旁邊等他車子發動走了随後轉身進了地鐵站。

我們吃飯的這個地方離我住的地方算不上遠,但是坐地鐵的話需要換乘,但是我想着我反正也是沒事,不怎麽趕時間,并且我在某種程度上十分喜歡人群簇擁在一起的感覺。

我喜歡熱鬧的人流,喜歡人群嘈雜的聲音,人群往來偶爾會給我一種潮汐起落的感覺,我呆在人群中會覺得內心十分平靜。

我到家的時候已經下午近三點鐘,六月份的天氣已經帶上了些讓人不太舒服的熱度,我在太陽底下走了十分鐘衣服上已經浸了一層薄汗。進家門之後索性直接進浴室沖了個涼,出來後感覺通體舒服了不少,擦着自己的頭發才坐在窗戶旁的小茶幾旁,放在一旁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我瞥了一眼,是秋水發過來的短信。

我直到現在也沒有給秋水的這個手機號标上名字,但是見一串數字發過來的一大句話想也知道是他了,我松開自己抓着毛巾的手,伸手拿起了放在小茶幾上的手機,點開他發過來的短信

“嚴岚一直讓我給他拍照。”後面跟着一個翻白眼的表情。

我莫名看見他發來的這句話就覺得好好笑,擦了擦自己手指上沾上的水珠,給他回消息:“你別理他。”

給他發完後給再給嚴岚發微信斥責他——別指使人小孩給你拍照,自己長什麽樣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嚴岚并沒有回我的消息,我猜他可能正在開車。

秋水的消息十分迅速地發過來:“你說你沒有微信。”

我:“成年人的謊言一般都不适合被拆穿。”

他問我:“都是謊言嗎?”

我本來是調侃的一句話,沒想到能得到這麽認真的一句回話,一時間都不知道給他回什麽,在短暫的時間過去之後秋水一條短信又發了過來:“昨天晚上我睡在車站附近的旅店,旅店好小,床看起來也髒髒的,廁所都跟沒清理過一樣,一個單人床一晚上還要198。”

我:“車站附近确實沒什麽好旅店,但是應該有連鎖的平價酒店,那個衛生環境可能會稍微好一點。”

他:“我不知道,我都不認識路。”

我緩慢地打字:“或許你可以用地圖搜一下?”

那邊停頓了一會兒,直接換了個話題:“我可以上財經大學,我看了可以學會計,他們說這個專業以後比較好找工作。”

我打字——确實不錯……想了想又補充:現在你旁邊那個哥哥大學時候學的就是會計,現在在長康市的稅務局工作,這個事情你可以問一下他。

隔了會兒,他給我打過來幾個字——他好啰嗦。

我沒忍住握着手機笑了出來。

我想明白了,秋水可能真的比較喜歡隔着手機來跟人溝通,我都懷疑他或許有什麽面對面交流的障礙,面對面說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用手機聊天能叽叽喳喳聊半天,不理他他也能聊下去。他整整一個跟嚴岚在外面逛的下午,給我發了很多消息,從路邊拍到的一個小蟲子到嚴岚的醜照片,事無巨細什麽事情都要告訴我。

等到晚上六點鐘嚴岚閑逛夠了,兩人一起進了家門,嚴岚進家門後徑直往沙發上一趟,就開始吐槽:“秋水也太不愛說話了吧,我跟他說十句話他能搭一句腔,一路上在玩手機網瘾少年啊這是。”

秋水跟在他身後走了進來,一進門就開始翻書包,從自己的雙肩背包裏拿出自己的手機充電器找到充電插頭後立刻給自己的手機充電,在過程中還擡頭看我一眼,好心給我解釋了一句:“手機沒電了。”

我從椅子上站起來,把自己的電腦給蓋上,從窗邊走到客廳,随嘴問道:“今天去哪兒逛了?”

嚴岚癱倒在沙發上開始掰手指講他去過的地方,還吐槽說好幾個網紅景點他一看覺得簡直是虛假廣告。

秋水蹲在地上盯着自己已經沒電了的手機,完全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我分別看了他們倆一眼,開始關心起晚上的晚餐:“今天晚上吃什麽?”說着說着我突然想起來,對秋水開口道,“對了,吃完了帶你去附近酒店開間房。”

我話音才落下,秋水還蹲在地上反應,嚴岚十分迅速地開口問道:“啊為什麽住酒店啊,實在不行跟我擠一張床啊,沙發也可以睡人啊。”

秋水因為沒電關機的手機亮起了開燈的光,他蹲在地上擡頭看了我一眼,我朝他點了下頭,随後往自家冰箱方向走去,想看看有什麽食材,嘴裏回嚴岚這個二百五:“不方便。”

“哪裏不方……”嚴岚還不依不饒了起來。

我看了他一眼:“哪裏方便了?”

嚴岚接收到我的信號,從沙發上跳起來開口道:“我身上都是汗我去洗個澡。”他說完迅速進入了客房,找了衣服出來又閃身進了浴室。

秋水還蹲在地上擺弄着自己的剛充上電的手機,我拿好食材走進廚房看了他一眼:“沙發旁邊有充電插座,不需要蹲在地上充電。”

秋水嗯了聲。

我又問他:“海鮮過敏嗎?”

他的聲音中帶着點感冒了的鼻音:“不。”

我問他:“感冒了?”

他說沒有,沒有再說話。

**

吃完晚飯後我借着飯後消食的時間帶着秋水去附近的酒店,他背着他的雙肩背包跟在我身後,我倆一路走了小十分鐘,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到酒店後我讓他把身份證給我我幫他開房,他雙手插着兜聞言看了我一眼,聲音平靜地告訴我:“我自己開。”

我盯着他看了會兒,他的表情十分平靜,一雙眼睛也十分平靜地跟我對視着,我嘆了口氣:“我挺喜歡你的,你知道吧秋水。”

但是,就是但是。

你還沒滿十八歲,剛高中畢業,從長康市出來,你什麽人都沒見過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你很可愛,有很多無處發散的熱情,有符合你這個年紀的勇氣,你在未來會遇到很多各式各樣的人,沒有人能夠永遠年輕永遠十八歲,十八歲很珍貴也很美好,它也很快就會過去,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生活永遠幸福美好,希望自己年輕時候遇到的人是自己一輩子的那個人。

毫不客氣的說我是一個好人,好人也會有自私的時候,我可以把你帶回家跟你發生一段短暫的感情,但很有可能不是你所希望的那種,但是我挺喜歡你的,你十八歲,應該經歷一段配得上你自己的感情。至少那應該不是我。

有人可能會笑,我未免過于杞人憂天,或者說過于自戀,你可能并沒有想那麽多,我的性格組成中注定我是個悲觀的樂天派,在最差的設想中去設想最好的那種可能,那種可能讓我不由自主地去思考很多,那種可能讓我保持活力跟理智,保持往前走。

我什麽都沒說,秋水也什麽都沒說。

我像我跟他第一次見面那天晚上一樣對他說了兩個字:“走了。”

我轉身從酒店大門走了出去。

**

回到家的時候嚴岚攤在沙發上喝可樂,見我進門興致勃勃地坐了起來問我:“怎麽這快回來了?”

我坐在他身邊,十分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嚴岚:“不會是我來的太不是時候了吧?!哥,你也老大不小了!”

把我給氣笑了,我想我還沒說他,他竟然有勁說到我頭上來了:“我看我是時候給你媽打個電話了。”

嚴岚慫慫地聳了聳肩,隔了半晌憋不住似的還要說:“人不挺好的嗎,一個下午要麽不說話要說話就全在問我你的事情。反正你這情況也打不了證,不用結婚不用生小孩,及時行樂呗,還想着什麽呢,我有時候想想你們這樣的還挺爽的啊,我一想到結婚生小孩還要帶小孩就一個頭兩個大,然後這小孩再長大,回頭數學成績連一加二等于幾都算不清,我得活活氣死過去。”

我好笑:“一加一等于幾都算不清那也是遺傳了你的智商,何況不要小孩的事跟女方商量一下不就成了,現在挺多女生都不想生小孩的。”

嚴岚大喘了口氣,對我這種絲毫不在乎的語調表示譴責:“你當生小孩是男方跟女方兩個人的事情啊,那是整整兩個家庭的事情,而且指不定還能扯到這個家庭裏的七大姑八大姨,沒準備能關乎上好幾十個家庭……”

“誇張了啊……”我嫌棄他。

嚴岚嘆氣:“真沒誇張啊哥,我真的覺得我現在就是一個沒有明碼标價的生育機器啊。”

我絲毫不同情:“你思想覺悟還挺高的啊。”

嚴岚朝我豎了跟中指,我伸手拍掉了他的手。

他胳膊湊過來往我身上撞了下:“說真的,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我還當你們得好一會兒呢?”

我看他一眼:“你自己現在去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猥不猥瑣?”

嚴岚:“食色性也,我可以理解啊,我是沒有,約又不敢約,萬一在我們那約到熟人多尴尬,打飛機挺廢紙的。”

“……”我開始驚嘆于嚴岚日益增加的猥瑣程度。

嚴岚十分無辜地對着我眨了眨眼睛。

我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了:“年齡太小了,下不了手。”

嚴岚做出十分震驚的樣子:“不小了吧,不還有一個多月就十八了麽?”

我啧啧嘴跟他打比方:“如果是個剛高中畢業的女學生,跟在你身後,而且人家也沒有那個意思,可能就單純的年少無知不懂事,對你單純有點好奇而已,上床幹什麽都不知道,你能下的去手?”

嚴岚一副痛定思痛的表情,嚴肅下決心般地開口道:“為什麽下不去手?”

我認真的盯着他看了會兒,緩緩地擡手對他比了個大拇指贊揚他這種不要臉的精神,嚴岚什麽都好,就是打嘴炮的功力十分深厚。

嚴岚誇張的啊出一聲:“不不不是,女孩子就算了,現在幾個男高中生不看島國愛情動作片,能不知道做那個事嗎?”

我看他一眼,保持溫和的詢問:“那你現在二十七了你知道怎麽回事嗎?”

“我當然知道了我電腦裏好幾百個G的那個呢……”他說到一半愣了下,“哦你說你們那個啊,我又不是那個我怎麽知道嘛……”

我對着他腦袋給了一巴掌,讓他趕緊把明天回家的車票給買好。

**

晚上我洗完澡躺在看書醞釀睡意的時候手機震了一下,我摘下自己戴着的眼鏡放下書準備睡覺,順手拿了下放在一旁的手機。

秋水發過來的一條信息。

“你猜這是什麽?”

下面一張照片,我點開看了眼,是一只爬在牆上的蜘蛛,蜘蛛個子挺大的,像是那種專門吃蟑螂的品種,我退出短信聊天框,沒準備回信息。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我瞥了眼。

“這裏的晚上沒有星星唉。”

我準備手機鎖屏,他下一秒就發了一張照片過來,是站在梧桐樹下面拍夜晚天空的照片,又是逆光又是手機拍的,發過來的照片看起來只有路燈一團黃色的亮光。

我點開他的電話號碼,給他撥了個電話:“喂?”

“嗯……”他接起電話,拖着嗓子。

“你現在在外面嗎?”我問。

秋水隔了好一會兒,惡作劇的小朋友一樣開口反問我:“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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