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你現在知道了嗎

我掀開被子坐在了床沿邊上,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十分無奈地開口道:“我不猜。”

“……”秋水在沉默了片刻後自顧自地轉移了話題,“我給你拍的蜘蛛你看見了嗎?”

我嗯了聲。

秋水平靜地補充說道:“好大的蜘蛛。”

他的語氣中隐隐帶着一種略顯得好笑的天真,讓我沒忍住調侃:“你一個男孩子還怕蜘蛛嗎?”

秋水聲音平靜地反問我:“男孩子就不能怕蜘蛛了嗎?”

這句話十分有道理,我沒有反駁的理由,遂轉移了話題:“讓酒店前臺給你換間房間。”

秋水隔着電話不像見面那麽緊張局促,嗆聲般地出聲反問我:“如果換了房間還有蜘蛛呢?”

他的嗆聲讓我有些始料未及,因為今天一整天的見面習慣都讓我覺得他是個見生人就害羞的小朋友,忘記了這個人是個小酷哥,還是個在第一次見面時候就騙到我手機號的小騙子。

我坐在床邊耐心十足地詢問他:“那我給你換個酒店?”

他也耐心十足地繼續反問我:“換個房間就沒有蜘蛛了嗎?”

他的持續幾句反問讓我有些失笑:“那怎麽辦,我給你換個五星級的酒店好嗎,秋水?”

“……”他在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告訴我,“我住不起。”

“那你要怎麽辦?”我從床上站起來,緩慢地走到自己卧室門口,邊問道,“你不能只提出問題,又不提供任何解決方法。”

我打開卧室門,嚴岚縮在客廳沙發上玩ps4,嘴裏還叼着根煙見我開門愣了下,我伸手點了下他嘴裏的煙,嚴岚一臉讨饒地把煙從嘴裏拿出來按熄在煙灰缸裏,他無聲問我:“哪兒去?”

我沒理他走到了門口拿鞋,就在我以為秋水不想在說話,想認命的出聲問他現在在哪的時候,就聽見他聲音十分清晰地問我:“我提供了解決方案就可以用嗎?”

我換好鞋子打開門走出去:“秋水,你如果當着我的面說話也這麽伶牙俐齒,那也不至于像這樣讓我來來回回走好幾趟。”

“……”那邊沒說話了。

我等電梯的時候問他:“退房了嗎,現在在哪,我去接你。”

秋水這會兒歇了剛剛那股伶牙俐齒的勁,緩慢地從鼻腔裏“嗯”出了一聲。

我盯着電梯上行的數字,問他:“你在酒店門口大廳等我。”

秋水說:“我在小區門口。”

他讓我有些哭笑不得,他行事說話太沒有邏輯不着分寸了,弄得我也有些不着分寸,我認認真真地盯着電梯上行的數字,腦子裏有些不着調地跟自己說——如果電梯十九層,中間沒有任何停頓,那麽……

那麽——

我問秋水:“你要睡我家意味着什麽你知道嗎?”

我已經給了他很多的時間很多的機會,我不是個聖人,年輕的身體沒有人不喜歡。

秋水再次重複地問我:“意味着什麽?”

這句話現在聽在我的耳朵裏,更加像是一個挑釁。

電梯暢通無阻地到達了我的樓層,随後打開,裏面空無一人,十點多鐘嚴格來說實在算不上多晚,我有的時候加班一點多鐘回家還會有這棟樓裏喝了酒的小年輕邁着歡快地步子進入電梯,十點多鐘不過是個飯後出門散步看電影回來的時間。

我走進電梯,按下一樓,對着手機那頭說:“行,在那等着我。”說完我挂了電話,電梯門緩慢地關上,把我樓道燈光關在了外面。

**

我不急不緩地在自己小區裏走着,小區夜晚溫和的空氣下包裹着一種十分微弱的香氣,若有若無的,很難去分辨到底是什麽樣的味道。

我緩步到小區門口後,見秋水背着個雙肩背包站在小區門禁前,保安亭裏還亮着燈光,我走過去對着垂頭看自己鞋子的秋水招了招手:“秋水。”

他擡起頭看向我,我能感覺到他那種一見到我就會有些被拉扯着樹立起來的緊張的情緒,那種感覺在這樣安靜的夜晚顯得更加明顯了,他的腳在地上不自在地動了動了,微微垂着頭又看了會兒自己的鞋子,随後再次擡起頭看向我。

我朝他招手:“來。”

他朝我的方向走了幾步,保安亭的保安見到我笑了聲:“原來是你認識的人啊,這個小孩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問他找誰也不說。”

我對他說:“嗯,我弟弟。”

保安打開了小區的門禁,調笑:“不怎麽愛說話。”

我嗯了聲,對他道了聲謝,秋水緩慢地走進,我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托了托他的書包:“重嗎,要我幫你拎着嗎?”

秋水搖了搖頭。

我嗯了聲,帶着他緩慢地往自己單元樓方向走,他仍舊喜歡在我身後半個胳膊距離一言不發地跟着我,我走了會兒回頭看了他一眼:“走快些。”我說。

他擡頭看我,好一會兒大跨了一步站在了我的身邊,我沒忍住調笑了聲:“真乖。”

在話音剛落下就瞥見身邊這個小孩不着痕跡地白了我一眼。

我覺得自己現在像某個特殊人類觀察中心的員工,總是被自己的被觀察對象給莫名逗笑,我好笑着看着單元樓亮着的燈光,告訴他:“我看見你瞪我了。”

秋水悶着嗓子反駁:“我沒有。”

我哦了聲,想了想還是問了聲:“明天嚴岚回永康,你跟他一起回去嗎?”

他直接拒絕道:“不跟。”

我慢騰騰地哦出一聲,帶着他走進了單元樓,等電梯的時候又問了聲:“酒店也不住?”

他聲音平靜地回我:“不住。”

電梯到的很快,開門後我進了電梯,他跟着走進來,背對着我伸手按下了十九這個數字,随後按上關門的鍵,電梯門關上後他盯着那排按鍵十分認真地在觀察那些數字。

我又十分無聊地問起了我問過無數次的問題:“睡在我家意味着什麽知道嗎?”

秋水頭也不回盯着自己面前的數字,平平靜靜着嗓子回我道:“不知道。”

我好笑悶着嗓子笑出了一聲:“你不是說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嗎?”

秋水沒說話,電梯到十九層後秋水擡起步子率先走了出去,我跟在他身後,直到他站在我家門口,盯着我大門的密碼鎖,我站在他身後:“怎麽,你想要我家大門的密碼?”

秋水回頭看了我一眼,我能感覺到他有些煩躁地鼓了鼓自己的臉,悶着嗓子對我說:“我不要。”

我覺得自己現在可能确實比較像是一個古怪的人在調戲一個半大的小孩子,我對此有些苦惱,但是內心又隐隐因為這種無聊的事情覺得好玩。

我越過秋水站在自己家門口,準備輸家裏密碼,秋水的眼睛盯着我的手指,我手指頓了頓,轉了轉胳膊,伸手輕輕捏住了他的下巴,垂下眼睛盯着他驟然睜大的眼睛,我好笑地看着他:“你真的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我不急不緩地繼續問道,“雖然你還沒有滿十八歲,但是也該到了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的年齡了。”

他聞言肩膀微微往後縮了縮,但是他半個身子抵着牆,要退也退不到哪裏去,他一雙平時好像都不怎麽愛睜開的眼睛瞪得像是一只小貓,我能通過他的瞳孔看見那裏面的我自己。

我就知道是一個行事沒什麽邏輯以及沒有分寸的他讓我也失了點分寸,不過這種程度還在我的接受範圍,就像我往日喝酒後帶上的那一點無傷大雅的微醺。

秋水的下巴在我指腹上轉動了片刻,他想不着痕跡地逃脫我手指的桎梏,我沒忍住朝他眨眼笑了笑,随後擡起那只捏着他下巴的大拇指輕輕地擦過了他的嘴唇,他的嘴唇溫潤,在我大拇指擦過後猛地抿了起來,他的眉頭微微蹙起來,好像有好多的話想要脫口而出,但是嘴巴卻仍舊抿的死死的,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我不急不緩地再次問他:“要回去住酒店嗎?我給你付錢,随你住幾天。”

秋水擡起眼睛看我,他像是被我弄得有些惱火,好半晌他咬牙脫口而出:“不去!”

我短促地哦了聲,然後收回了我自己的手。

秋水猛地後仰了下腦袋,直到後腦勺都貼在了牆上,随後我看見他胸口起伏加劇,像是經歷了一場百米的賽跑,連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我瞥了他一眼。

秋水的手攥住自己肩上的書包帶,眼睛都紅了。

我看他:“生氣了?”

他努力睜大眼睛看我,十分倔強:“我沒有。”

我轉頭看向他:“那傷心了?”

他看我,帶刺似的反駁我:“為什麽?”

我湊近他,擡起手從他後頸處覆蓋上他的後腦勺,随後垂下頭輕輕地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

他的嘴唇有些冰涼,但是仍舊柔軟,靠着牆的身體微微僵住,我眼角能瞥見他手拽着自己背包的帶子,力氣大到指甲蓋裏粉紅的肉都一層層白了下去,我只是短暫地觸了下他的嘴唇,并沒有任何情欲的成分在裏面,随後十分幹脆地分開,我收回自己的手,往後退了步,看他:“那你現在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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