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程烺坐在一側的單人沙發上,平板戳在腿上,他本人盯着屏幕,手指在上面擺弄。

蔣鸫看着他的動作,有點茫然。

要不要聊點什麽?

小饅頭還在玩樂高,難得安靜下來,卻讓蔣鸫不知要幹點什麽了。

找個話題聊點什麽。

快找個話題!

媽的我為什麽要來這!

“那個......”

“嗡......”

蔣鸫馬上閉了嘴,擡頭望向聲音的來源處。

他坐的沙發正對着的位置應該是放電視的,小姨家這塊放了個液晶屏。

可程烺家這是空的......

“嗡......”

一個跟學校投影儀用的幕布一樣的東西降了下來。

蔣鸫擡頭一看,發現靠近房頂的位置果然裝了東西,一個是投影儀,一個是放置幕布的長條盒子。

是個小型家庭影院?

他又扭頭看程烺手中的平板,看到他已經打開了一個界面,上面有很多東西,看起來琳琅滿目花裏胡哨。

這時程烺說話了:“不知道你這個年紀愛看什麽。我一般看電影,很少看電視。”

他把平板遞過來,“你挑吧,外面估計還有會兒,閑着也是閑着。”

哦。他是覺得無聊。

跟我待着就是這麽無聊,想不到吧?

蔣鸫接過平板看了起來,發現上面有電視頻道,也有電影院線,連電視上熱播的綜藝節目都有。他随意滑了幾下,沒注意滑到home鍵,直接回到了主屏幕,真不是他故意偷看,只是程烺平板上的東西太少了,一眼看過去眼睛都不用眨就看完了。

就兩個圖标,一個寫着家庭,另一個是每個平板中都能看到的回收站。

他估計電視點播就在家庭裏,也沒開後臺,直接點了進去。

然後界面出現變化,還是深藍色的,只是又多了幾個鍵。

起居室、客廳、廚房、衛生間。

“?”

蔣鸫愣了兩秒,忽然反應過來這東西可能是智能家居。

啧。

他只好點了下後臺,回到了點播界面。

高科技。

腦子裏想着每天程烺下班回家就開始捧着平板開始設定家庭環境,或者他還在公司的時候就打開平板調整家裏的狀态。

開燈、開空調、拉窗簾、燒水,好了現在洗衣機裏的衣服可以洗了,服務員把熱水放在門口我回來要喝,掃地機器人醒醒了該掃地了......

想到這裏,蔣鸫笑了一下,肩膀有點抖。

“選個節目也這麽好笑嗎?”程烺說。

“......”

蔣鸫噎了一下,笑意淡了,随便選了個喜劇電影放着,扭頭問程烺:“你是做什麽的?”

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程烺詫異了半刻,回答:“設計。”

蔣鸫點頭:“這都是你設計的?”

服務員、家裏的裝潢、擺設?

“不算吧,”程烺沉吟片刻,“大部分是跟程序員弄的,我就給了些建議,畫畫設計圖什麽的。”

蔣鸫了然,“總監?”

“嗯?”

程烺下意識應了一聲,反應過來有點納悶:“什麽?”

“那天聽他們叫你總監。”

“哦,是,我确實是總監。”

“搞設計的?”

程烺訝然:“能看出來?”

太明顯了。

“看不出來,猜的。”蔣鸫說。

程烺心裏忽然就很沒着落,一股油然而生的怪異感令他感到別扭,卻又不知道為什麽,看了眼蔣鸫沒什麽表情的臉,卻不得答案,只好作罷,靠在沙發上開始看電視。

氣氛又冷了下來。

程烺表情還算正常,看了會電視就看進去了,沒注意邊上蔣鸫的表情。

蔣鸫眼睛雖然盯着電視,思緒早就不知道飄哪去了,最後電影到底演了什麽也沒注意,索性沒過多久小姨就來了,說家裏的門開了,可以回家了。

程烺送他們出去,可關上門沒過五分鐘,門就被敲響了。

蔣鸫站在外面,表情有點怪,過了好久才問:“你吃飯麽?”

程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吃啊。”

他下了班還沒吃飯呢,打算一會兒煮個挂面什麽的,今天不太餓,但還是得吃點,要不容易胃疼。

他剛想問有什麽事,擡頭看到蔣鸫愣了愣,眉頭都皺起來,像是在琢磨着什麽。

良久才聽他慢吞吞道:“那你過來吧。”

“去哪兒?”

“去小饅頭家裏...你不是一個人麽,”蔣鸫說着就有點煩,“小姨夫也沒在家,小姨讓你過來一塊吃。”

程烺“啊”了一聲,擺手拒絕:“不用不用,我一個人随便吃點就行,不用麻煩了,你們吃吧。”

“哦。”蔣鸫轉身離開了。

已經七點了,小姨進了家門就開始忙活,已經在廚房倒騰了,看到蔣鸫回來卻沒見程烺跟着,還問:“程烺呢?不是讓你叫他來吃飯麽?”

“他說不來。”

“......”小姨張了張嘴,末了笑出聲,“你叫沒叫他啊,是不是去樓底下抽了根煙就回來了?”

“叫了,”蔣鸫沒什麽表情,站在廚房門口,“我不抽煙。”

“去,”小姨推他,歪着頭叫客廳裏依舊在玩樂高的小饅頭,“兒子,叫程哥哥來吃飯,務必想辦法把他拖過來,他一個人多冷清呀,正好多一個人吃飯熱鬧。”

“好嘞,”小饅頭立馬爬起來,小短腿倒騰着跑過來,趴在門邊問,“媽媽我一會兒可以多玩一會樂高嗎,它說很喜歡我,想跟我一起睡覺呢。”

“可以,快點去叫程烺哥哥。”小姨說。

沒一會兒,也就是蔣鸫上了個廁所的功夫,門響了,小饅頭進屋,後面跟着穿着居家服的程烺。

蔣鸫身後衛生間裏的馬桶沖水聲還沒停,擡頭正跟他打了個照面。

後者歪着頭笑了一下,蔣鸫偏開頭,一言不發,臉都木了。

反正已經挺晚了,小姨也沒着急,蒸了米飯又炒了幾個菜,四個人圍着桌子吃了頓飯。

小姨做飯的手藝頂多算是好吃,雖說不上色香味俱全,但已經是好吃那欄裏面的中等了,只是她在家時很少親自動手做比較麻煩的菜,要不是還有個長身體的小饅頭,基本就是饅頭配拌菜,一天三頓吃。

可能今晚比較開心,小姨做了挺多菜,比較麻煩的居多,蔣鸫挺久沒吃家常菜了,米飯連吃了兩大碗才下了桌。

程烺吃的少,速度也慢,他下桌時他還在跟小姨聊天,手裏那碗米飯端了一刻鐘也沒見少,菜也沒怎麽吃。

想起之前那半盤被倒掉的蛋炒飯,蔣鸫覺得這人特別挑食,不好。

飯後小姨不讓別人幫忙,非得要自己收拾桌子和廚房,程烺想搭手好幾回都被趕了出來,不得不渾身別扭地走到客廳,挨着玩樂高的小饅頭坐下了。

“哥哥,你要跟我一起玩嗎?”

程烺:“可以,你在拼什麽?”

“這個是圖,”小饅頭塞給他一張紙,指着其中一塊,“我在拼機器人的腦袋,明明整體看着很好看,怎麽這樣拼的時候就醜了呢。”

程烺拿着圖看了會兒,又看看手裏的機器人頭,翻了個個兒,“你這不是頭,是腳,你看像不像?”

小饅頭瞪大了眼,忽然回頭看向沙發上坐着的蔣鸫:“哥哥!這真的不是頭!我就說了這是腳!”

蔣鸫:“......是啊,是腳。”

剛才小饅頭跑過來讓他幫他看一下是不是拼錯了,他只匆匆掃了一眼,沒太在意,原來真不是頭。

“哥哥太笨啦,”小饅頭說,又擡頭看程烺,“大哥哥,不用你幫我啦,我現在會啦!”

程烺失笑,摸了摸他的腦袋,起身坐了回去。

“你會看設計圖嗎?”兩人無言靜坐,盯着電視看了會兒,身邊的蔣鸫忽然問道。

話音剛落,他就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估計程烺也是這麽認為的,聳了聳肩,回頭看他,“怎麽了?”

“電器設備的設計圖能看懂嗎?”

程烺想了想,中肯地回答:“差不多,太繁瑣的可能費點時間,普通的家用電器應該沒什麽問題。”

他大學選修的電子信息技術,還自學過點編程,再加上本來也是搞設計的,各式各樣的設計圖看過不少,随便拿來一份研究應該不成問題。

蔣鸫問:“這麽說你跟小姨算是同行?”

“算吧,她多半是服裝設計,這塊我接觸的比較少,反而電子類或者藝術類的比較多。”

蔣鸫點點頭,沉吟片刻,半晌像是下了什麽決心,問:“能幫我個忙嗎?”

程烺愣了一下:“什麽忙?”

“附中有個科技競賽,”蔣鸫輕聲說,“我做了個小型無人機,小孩拿着玩的那種,但是不知道哪有問題,總是電池還有電就怎麽都飛不起來了,不知道為什麽,你幫我看看?”

附中這個科技競賽還挺有名的,每兩年舉辦一回,參賽的有本校學生也有外校的,還會請來挺多專家來做點評,競賽分成很多個模塊,蔣鸫對比賽并不感興趣,主要是對獲得名次之後給的獎金感興趣,因此選的電子科技類的,競争沒那麽激烈,相對來說好獲獎。

第一名獎金三千,不多,但總歸是錢,蔣鸫又無所事事,還是得掙。

“行,”程烺考慮都沒就爽快地答應了,“那你回頭把設計圖給我看看,這段時間沒那麽忙,我看看你有沒有地方弄錯了,實在不行還能拿公司問問技術部呢。”

蔣鸫愣住,“不用那麽麻煩,我感覺就是小毛病,可能是接觸不良什麽的,就是我沒檢測出來。”

“嗯,”程烺點頭,掏出手機搗鼓一會,伸了過來,“加個微信吧,好聯系。”

“......”蔣鸫掏出手機掃了碼。

雙方添加成功後,蔣鸫看眼程烺的頭像,覺得有點眼熟。

放大了一看,頭像是純黑色的,沒有任何圖案。

還是覺得眼熟。

但他沒在意,備注好了就收回手機,起身走到廚房,叩了叩門框:“我走了啊。”

“走?”小姨的聲音傳出來,下一刻門就開了,“上哪兒啊?”

“回學校,”蔣鸫看了眼時間,剛八點半,“打個車就回去了。”

九點就進不去宿舍了,得快點。

“別走啦,住着呗?”

“不了,明天還得早起,下次吧。”

小姨擦了擦手,有點不情願,但還是看着他自顧自穿衣服,“都這麽晚了還出去,外面多危險啊,還那麽冷,衣服夠穿嗎,再拿點吧?”

“你別操心了,”蔣鸫說,想起了什麽,“馬上放寒假了,我住宿舍,不過來了。”

小姨愣了一下,“那怎麽行,你怎麽能在外面過年?必須得回來!大夥一塊過年多熱鬧啊,我不管,你必須得過來!”

蔣鸫低頭穿衣服,沒說話。

程烺看着蔣鸫要走了,自己也不便多待,便跟着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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