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見面

近來,天氣不大好。連着幾日細綿春雨下來,段一隽“悲劇”地感冒了。

平日裏頗為跳騰的一人忽然恹在了病床上,沒精打采的模樣倒叫人有些不習慣。

阿蘿感激于他的救命之恩,主動承下了照顧他的任務,煮粥熬藥全都親力親為,間或還會待在段一隽的房裏陪他說說話。

起先段一隽還有些別扭,怎麽也不肯讓阿蘿照顧他。可她非要還他的情,他再推拒倒顯得矯情了,索性便将人當丫鬟使一次,左右也沒有占她便宜。

誰知幾日相處下來,卻對阿蘿的印象有了徹底的改變。

原先只當她是個還沒長大的小丫頭,然而,偶爾聽她說話,卻覺得她的思想根本不是一個小丫頭能有的,行為舉止亦和最初在他面前展現的潑辣模樣大不相同。懂事、知禮,對他的照顧亦是處處周到。

漸漸的,他竟然開始有些喜歡和阿蘿待在一起。他喜歡看她笑,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月牙,說不出的好看。甚至,有些令人迷醉。

齊重天偶然間瞥見段一隽盯着阿蘿的眼神,心裏陡然跳了一下,隐隐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晚,段一隽正躺在床上等着阿蘿給他送藥過來。然而,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人來。

就在他急得想讓元寶去喊人的時候,門卻突然從外面打開了。

段一隽一激動,下意識便喚了一聲“阿蘿。”

豈料擡眼卻陡然對上齊重天那雙桃花眼。

失望之餘,又被齊重天那副似笑非笑的眼神盯得有些心虛。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心虛什麽。

齊重天往屋裏走了幾步,哀怨道:“見了我有必要這麽失望嗎?”

段一隽白了他一眼,徑自又躺回床上去,不願搭理他。

齊重天一愣,轉頭問向一旁的元寶,“他這副樣子多久了?”

元寶頗為同情地望了段一隽一眼,嘆氣道:“從前天開始便這樣了……齊大夫,你說,相思病有救沒救。”

元寶作為旁觀者,又是打小跟着段一隽長大,老早便已經猜到了自家少爺的心思,此刻說的話倒也不是開玩笑的。

誰知,躺在床上的段一隽聽見“相思病”三個字,登時像被狗咬了一口似的,騰地從床上跳起來,順手操起個枕頭往元寶的腦袋扔過去,“狗奴才!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好在元寶早有準備,在段一隽舉起枕頭的時候往旁邊閃身一躲,那枕頭失去了目标徑自落在了茶桌上,帶翻了一盞茶杯,杯子落在地上,清脆一聲響,在靜谧的夜裏顯得格外突兀。

一時間,房間裏的三個人均默了聲,似乎不知道接下來該說點什麽。

“阿隽?幾月不見,脾氣越發見長了?”門外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适時地打破了這詭異的寧靜。

聽見那一聲熟悉的“阿隽”,段一隽立刻從恍惚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擡頭果然見司馬執微笑着立在門口。

“大哥……”

司馬執微微一笑,走到段一隽跟前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臉上雖然帶着笑,然而眼下卻是青黑一片,顯然是沒有休息好的結果。

段一隽見了,忙搖頭,道:“不辛苦,大哥交代的事阿隽一點也不覺得辛苦。”默了默,忽又想起什麽,道:“大哥可是連夜過來的?”

司馬執點點頭,道:“邊關戰事吃緊,我好不容易抽身過來的。”默了,又轉頭問向齊重天,“她怎麽樣了?”

一來便關心她的情況,可見阿蘿在他心裏的重要性。

齊重天下意識地瞥了段一隽,見他一臉恍惚,有些失魂落魄。

心頭忍不住感慨,臉上卻是慣常的風輕雲淡,“你還不信我嗎?莫說只是被毀了容,便是死了我也有法子把她救回來。”

“重天,多謝你!将來有機會我必報答于你。”

司馬執素來不是會将這些話挂在嘴邊的人,這一句話說出來倒叫段一隽和齊重天都愣了住。

齊重天最先回過神來,笑道:“看樣子我倒是救了個了不得的人物,竟叫堂堂大将軍欠了我一個人情,如此算來,我倒是賺大發了。”

因着都是些生死之交,司馬執也不欲瞞他們,直言道:“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不過是你們未來的嫂子。”

此話這麽直白的說出來,饒是齊重天事先猜到些也仍有些驚訝。然而,默了半晌以後,仍是誠摯地向司馬執道了聲恭喜。

雖然不清楚他們二人有什麽樣的過往,但只要是大哥要做的事,他們都會無條件地支持。而事關大哥的終身幸福,他們自然更應該祝福。

只是,阿隽……

“大哥,你和阿……和大嫂是怎麽認識的啊?”眼見着阿蘿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成了自己的大嫂,段一隽實在有些接受不了。然而,若阿蘿真是大哥喜歡的,他……

“她……大概并不認識我,你們記得,千萬不可告訴她我已經打算要娶她的事,我不想吓着她……”

還有一句話他沒有說:他是他怕還沒來得及把她追回來,還沒來得及彌補上一世犯下的錯誤的時候便被她拒之于千裏之外,他怕她根本不給他靠近的機會。

然而,阿蘿此時卻并不知道司馬執與她只有一牆之隔,若是知道了,恐怕便是爬也是要爬出百重山的。

可惜,老天爺注定了他們要在此相逢,躲亦是躲不過的。

因着昨天下午齊重天告訴她,段一隽的病好了,所以昨晚她便沒有再給他送藥過去。然則想到他風寒剛好,需吃些清淡的東西,于是一大早便去廚房熬了一碗冰糖雪梨粥。

然而,當她端着冰糖雪梨粥從廚房拐出來的時候,迎面卻碰上了一個她千想萬想也沒有料到會在這個時候碰面的人,在沒有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的當下,差一點便要落荒而逃。

“你便是阿隽救回來的姑娘嗎?”語氣不顯得刻意接近亦不過分疏離。

聽着這久違的熟悉的聲音,阿蘿反倒淡定下來。雖然她想過無數種和司馬執相逢的場景,她該說什麽做什麽。然而,真的到了這一刻,先前所做的那些并不充分的準備根本毫無用處。

司馬執依然是從前那個司馬執,劍眉星目,英俊潇灑。換做是前世的自己,只要他一笑,她便覺得萬物生輝,滿心幸福。然而,前世經歷了那許多,終究不是從前了……

“公子是?”這一世,連那枚糾纏他們倆的玉佩也被她送給了蘇榆,即便他司馬執再厲害,也必定認不出她便是兩年前在香山寺救下他的那個‘大好人’……權且當個陌生人吧……

“在下司馬執……是阿隽的結拜大哥。”他早已料到阿蘿會如此反應,所以,對答倒也謙和從容。

阿蘿不太敢看司馬執的眼睛,聞言只微微點了下頭,禮貌性地微蹲着身子施了一禮,“司馬公子有禮……”末了,又道:“公子若是無別的事,阿蘿便要先去給段公子送早餐了。”

司馬執聽了,眼睫微微一顫,低頭看向阿蘿手上端着的那碗冰糖雪梨粥,和上輩子一樣的味道,卻再也不是他的專屬了。

想到這裏,心裏微微泛起酸澀,很不是滋味。

“恐怕阿隽今日要辜負阿蘿姑娘的美意了。”

阿蘿聞言不解地望向司馬執。

司馬執一臉正經,道:“他方才已經吃過了……唔,和重天一起吃的。”

“呃……是嗎?”阿蘿有點不信。這些天一直是她給段一隽煮粥熬藥的,這個點他應該剛起床才是,今天怎麽這麽快就吃了?

“不過……在下倒是還沒吃早飯,如果阿蘿姑娘不介意,這碗冰糖雪梨粥……”話說到這份兒上,意思已經再清楚不過了。

然而,阿蘿聽了,卻露出一副見鬼似的表情,司馬執何曾這般厚臉皮過?堂堂一個大将軍,為了讨一碗冰糖雪梨粥?上輩子,他最讨厭的就是冰糖雪梨粥啊……不,只要是她做的東西,沒一樣是他喜歡的。

重活一世,難道司馬執也變了性子?

“阿蘿姑娘?這碗粥……”見阿蘿遲遲沒有回應,司馬執又厚着臉皮催了一次。

阿蘿默了默,道:“司馬公子……對不起,這個我不能給你……”

司馬執心裏一沉,眸色漸漸淡了光輝。

“阿蘿手藝粗糙,只怕公子吃不慣的。”上輩子,為了讨好司馬執那挑剔到無與倫比的胃,她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去研究天下美食,光是做菜的師父都拜了三個。然而,無論她怎麽做,做什麽,司馬執從來都沒有滿意過。

司馬執聞言一愣,忽然想到自己上輩子做的那些混賬事,心裏又是一番自責。

“要不我讓畫竹給司馬公子煮碗面吧?畫竹煮面的手藝挺好……”

司馬執心裏難受,看了阿蘿一眼,見她滿眼疏離,很多話硬生生地梗在喉嚨說不出來。默了半晌,終是搖搖頭道:“多謝阿蘿姑娘好意,只是在下不慣吃面。”說完便轉身頭也不回得走了。

看着司馬執離開的背影,阿蘿愣愣地默了好半晌……她這是……把他得罪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将軍=傲嬌,別扭+醋壇子+疼媳婦兒……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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