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會合
馮府。
梅院。
正院的大廳裏,上首坐着一中年男人,五官端正,神情嚴肅,正是馮家的當家人馮淵。
“聽人說五丫頭失蹤之前被你的人帶來了梅院?”馮淵面色嚴峻地盯着段氏道。
段氏看着馮淵的眼睛只覺得心頭發慌,尚未來得及想出應答的話,便見旁邊的蘇嬷嬷忽然站了出來,道:“老爺您這可是誤會了啊!因着老爺您之前下了命令不允許人去探望五姑娘,我們家夫人也已經很多年沒見過她了,怎麽會突然把五姑娘帶梅院來呢?老爺,您可千萬聽信他人讒言胡亂誤會了夫人啊。”
誰知話猶未落,便聽得馮淵旁邊伺候的崔姨娘大喝道:“放肆!老爺和你們家姨娘說話豈容得下你這老刁奴來插嘴!”說到姨娘的時候還重重的強調了一下。
崔瑛兒是新進府來的姨娘,近來甚是有些得寵。但是先前亦被段氏教訓過幾次,這會兒尋了機會自是要出一口惡氣的。
段氏頭一次在衆人面前被人如此諷刺,心頭亦是大怒,瞪着崔瑛兒正欲還擊,卻在對上馮淵的眼神瑟縮了一下,腦子裏突然閃過阿蘿滿臉是血的模樣,心裏不由一陣發虛,瞬間沒了和崔瑛兒吵鬥的心思。
馮淵再怎麽說也是在商界摸爬打滾多年的人,段氏心虛的神情一絲不漏地全都進了他眼裏,當下猛地一拍桌子,怒喝:“說!你把五丫頭弄到哪裏去了?”
段氏好久沒見馮淵發過這麽大的脾氣,怔了半晌,反倒沒有先前那麽害怕了,神色一下子變得冷清,道:“不過是一個不明身份的野種,老爺何苦如此在意,便是死在外面也是她的命,老爺你……”
話猶未落,段氏突覺臉上火辣辣的疼,耳邊陡然響起了馮雲初的驚喝聲“爹!”
馮淵那一巴掌落下去的時候,原先一直站在後面的馮雲初慌忙沖了上去,拉着段氏往後面退了兩步,道:“爹!您難道忘了是您自己把五妹妹關在檀院的嗎?現在她不見了,您卻跑來問我娘要人卻是什麽道理?”猶豫了一下,又道:“也許,我娘說的是對的。否則,您又怎麽會放着五妹這麽多年不聞不問呢?”
馮淵聞言身子幾不可察的晃了下,旁邊的崔瑛兒是時地扶住他,見馮淵神色有些恍惚,皺眉看向馮雲初,道:“三姑娘,這是你爹!哪有做女兒的這麽跟自己的爹說話的?”
馮雲初看着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的崔瑛兒,心裏不覺厭惡,道:“我們梅院的事兒何時輪到你一個外人插嘴?本小姐和我爹說話什麽時候又輪到你一個姨娘來指手畫腳!”
崔瑛兒陡然被馮雲初戳到痛處,只覺得心裏燒了一把火,瞪着她半晌說不出話來。的确,在大戶人家裏,姨娘的地位不過比一般的丫鬟高一點,此時馮雲初即便是要教訓她,她也只得受着。換做是往常,有馮淵的寵愛,她壓根不會怵馮雲初這麽個小丫頭,然而,此時馮淵明顯心情不佳,她不蠢,不會在這時候傻乎乎地往火山口上撞,深深吸了兩口氣,微笑道:“三姑娘教訓得是,是妾身越矩了。”
馮雲初一臉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回頭又馮淵道:“爹,你今日确實是冤枉了我娘。五妹失蹤那天,我娘和我一起去了香山寺祈福,寺廟裏的師傅們都可以作證。”
馮淵此時已經回過神來,看了馮雲初一眼,又看了段氏一眼,道:“你五妹是晚上失蹤的。”言下之意,已是很明顯地要追究到底。
馮雲初微微蹙眉,默了半晌,道:“女兒在香山寺吃了三日齋飯,母親……母親中途覺得頭疼,未時從山上下來的。”說到這裏,她心裏也開始有些緊張起來,悄悄地看了自己母親一眼。
馮淵冷眼看向段氏,似乎已經認定了阿蘿的失蹤和段氏有關。
然而,這時候,門外卻突然響起了兩聲爽朗的笑聲,“喲!姑媽這兒,今兒倒是熱鬧啊。”話音一落,便見段一隽從門角拐進來,“呀!小初兒這是怎麽了?眼睛怎麽紅了?”
見了段一隽,馮雲初原先還強忍着的淚水瞬間洶湧而出。
蘇嬷嬷見狀忙将此間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段一隽聽完呵呵一笑,轉頭對馮淵道:“看來姑父當真是誤會姑媽了。姑媽素日有頭疼的毛病,那日從香山寺回來以後便立刻差了蘇嬷嬷過來侄兒這麽拿藥,侄兒不放心姑媽所以親自過來了一趟,一直待到姑媽睡下了才離去,中途并沒有看到五妹妹過來,想來姑父得到的消息并不太靠譜。”默了默,又道:“不過,先前侄兒倒是私自去檀院看過一次五妹妹一次,當時她那身打扮倒像是剛從外面回來的樣子。”
言下之意便是提醒馮淵阿蘿興許是自己私自逃跑了。
馮淵自是聰明人哪裏聽不出段一隽的意思,心中雖仍有懷疑,然今天這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是沒有再追究下去的必要,當下便道:“今日這事便到此為止,誰若是敢走漏半點風聲,”定家法處置!”言畢便将衣袍一甩,大步離去。
旁邊一直等着看好戲的崔瑛兒見此事竟就這麽算了,心中不免甚是遺憾,不服氣地瞥了段氏一眼,這才急匆匆地跟上馮淵,丫鬟們亦紛紛跟上。
一行人匆匆離去,廳裏便只剩下段一隽、馮雲初、蘇嬷嬷、段氏并着兩個丫鬟。
段氏尤兀自發神,顯然還沒有從方才的事情中抽離出來,神色恍惚,看不出喜憂。蘇嬷嬷在旁邊一臉擔憂地瞧着,勸慰的話亦不知該如何開口。
“表哥,今天的事幸虧有你,不然我娘恐怕就要白白擔這個罪名了。”馮雲初的聲音适時響起,又道:“定是那個崔瑛兒從中作祟,看我不尋個機會好好修整她一翻!”
然而,段一隽卻沒有理會她,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段氏一眼,一句話沒說便轉身離開了。
馮雲初被自家表哥莫名其妙的舉動唬得一愣,好半晌才隐隐覺得不對,回頭看向自己的母親,忽然間像是什麽都明白了。
~
百重山。
在齊重天的高明醫術下,阿蘿的臉總算漸漸地恢複起來,從最初的不敢照鏡子到現在不仔細看已經看不出痕跡,她不得不感慨,前世的神醫齊重天果非浪得虛名。
自打阿蘿意識到自己不該把段氏的罪算在段一隽頭上以後,這些日子對待段一隽的态度比之前好了不少。
段一隽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對方鋪了臺階他便順着臺階往下,現如今兩人竟也能像朋友一樣坐下來喝茶聊天了。
這日, 段一隽從山下給阿蘿帶了一個人上來。
彼時,阿蘿正趴在院子裏的石桌上無聊地仰頭望天。耳邊突然聽到一聲熟悉的“阿蘿”,她先是一怔,跟着下意識猛的從石凳上彈跳起來,看見站在不遠處的畫竹,眼眶驀的一紅,這陣子以來的害怕和委屈頃刻間全蹦了出來,哽咽着喚了一聲“姐姐”。
畫竹打小便沒與阿蘿分開過這麽久,此刻亦是悲從中來,尤其是在看到阿蘿面上縛着的輕紗以後,心痛的感覺愈發強烈。雖然此前元寶已經告訴了她阿蘿的情況,可此時真正看見了,不意流露的悲傷卻不是她能控制的。
畫竹抹了眼淚,小跑到阿蘿跟前,滿臉自責道:“阿蘿……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是我辜負了夫人的重托,你怪我吧!你怪我吧……”說着又嘤嘤地哭起來,好像只要阿蘿能責怪她,心中的愧疚和自責才能減少一點。
阿蘿聞言卻是搖頭,拉着畫竹的手,道:“你是我姐姐,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怎麽會怪你呢?再說,我已經沒事了,有神醫給我醫治,那點傷早就好得差不多了。”說着便揭下自己的面紗湊到畫竹面前,呵呵笑道:“你瞧,不仔細看都看不太出來了。齊大哥說了,等他将那個生肌活絡膏制出來,早晚擦上一次,不出半個月,保管讓我的皮膚比先前還好上百倍!”
畫竹聽得楞楞的,有些不敢相信道:“那神醫真有這麽神?”但是見阿蘿臉上的傷的确已經不太明顯,心裏也總算松了口氣,感嘆道:“不過幸虧你沒事,否則我就死一萬次也不夠的,那個段姨娘壞事做盡,早晚有一天會遭報應的!”
阿蘿聞言不由愣了下,擡眼看向不遠處的段一隽,見他神色如常,倒也沒什麽尴尬。于是,又回過眼看向畫竹,問道:“對了,你怎麽這麽久才來找我?我還當你也出了什麽事,擔心了好一陣子。”
畫竹回頭看了一眼段一隽,道:“是表少爺讓我躲起來的。本來我也想早點來找你,可表少爺說老爺派了人在四處尋你,我要是露了面鐵定會把你暴露出來,要是你又被抓了回去,那這些日子受的苦不就白受了嗎?這不等風頭一過,我便求着表少爺帶我來找你了麽……”
說着又雙手合十念叨:“阿彌陀佛,好在你沒事。”饒是到了現在,畫竹亦覺得心有餘悸,她不敢想要是沒有段一隽,事情會糟糕到什麽地步。
阿蘿亦覺感慨,遠遠地沖段一隽微微一笑,誠摯道:“多謝你。”
阿蘿的眼神真誠清澈得如一汪清泉,段一隽瞧得微微一怔,竟莫名地紅了耳根。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有事,提前更了~~~
該交待的暫時都交待清楚了,下一章該是楠竹出場的時候了……另外女豬要開始大展身手了~~~
最後,依然萌萌噠求收藏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