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過去

“夫人!夫人……着火了夫人……夫人,快跑啊!”

“着火了……将軍呢?他來了嗎?”

“夫人!您別管将軍了!将軍在二夫人那邊不會過來的……您快跑吧,一會兒火就燒死來了!”

……

“來人啊!救命啊!湘院着火了……快來人啊!救火了……”

“湘院着火了……快!快去通知将軍!”

……

“夫人……救夫人……夫人還在裏面,将軍救夫人啊……”

朦胧中,好像又聽見了阿榆哭泣的求救聲。明明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卻好像一切又重新浮現在眼前。甚至,全身上下都感覺有火在燒,疼得阿蘿喘不上氣來。喉嚨像是撕裂一般,想喊救命都喊不出來。

疼……全身都疼……救命……救救我,司馬執,救救我……

“姑娘,姑娘!醒醒!醒醒!你做噩夢了,快醒醒!”看着滿頭大汗被夢魇住了的阿蘿,碧青着急得不行,不停的用手推她,想把她推醒。

阿蘿隐隐也感覺到有人在推她,她很努力地想睜開眼睛,想從從前的那個噩夢中醒來,可是無論她怎麽努力都沒有辦法醒來,她感覺,自己好像被那場大火卷進了無盡的深淵,要将她吞噬了。

“姑娘!姑娘……姑娘,快醒醒……”

“你下去。”

“主子……”碧青正急得不行,回頭卻見自家主子從門外有走了進來,慌忙站起來,往旁邊讓了個位置。

“你下去吧,一會兒我再叫你。”

碧青得言,忙行了個禮,匆匆往外走去,出門前還特地将門帶了上。

阿蘿依然在噩夢中走不出來,嘴裏不時地喊着救我……救我……好像她真的快被夢裏的那場火燒死了似的,誠然,她上輩子的确是被那場火給燒死的。不過,那也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阿蘿,別怕,我在……我來救你了……我來救你了,會沒事的,別怕……”

迷迷糊糊中好像聽見有人在喚她,在她耳邊輕聲的說話,聲音好聽得充滿了力量,好像春風化雨,澆滅了那場熊熊烈火。

“救我……”

“是,我來救你了,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怎麽舍得讓你死……我來救你了,阿蘿……阿蘿,我來得晚了,你是不是怪我……”

怪你?怎麽會怪你呢?你能來救我,什麽時候都不會晚……阿蘿心裏悠悠地想着。

可是,她為什麽好像聽到了司馬執的聲音,是他來救她了嗎?

不,不會的,他怎麽會來救她呢?他說過,她的生死與他無關。如果說,她和他最初還有那麽一點情意,到後面馮雲初插足他們之間以後,那點情意就實在太脆弱了。既然沒有了情意在,他又怎麽會顧忌她的生死?又怎麽會來救她?如果他願意救她一命,那她上輩子又何至于死得那般慘。

是了,不會是司馬執,不會是他……

也許是感覺到有人在不停地安撫她,漸漸的,阿蘿覺得好像沒有那麽害怕了,呼吸也沒有那麽困難了,甚至還感覺到了輕松,漸漸地,又沉沉地睡了去……

依稀還能聽見有人嘆氣的聲音,好像在說,“阿蘿,你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原諒我?什麽時候才能聽我一句解釋……”

原諒誰呢?解釋什麽呢?阿蘿想不明白,也不願多想,她這會兒只覺得很想睡覺,腦子裏好像有一萬只瞌睡蟲在打架似的。

“主子……”門外傳來了福伯輕聲的敲門聲。

“說。”幹淨利落的聲音好似一聲號令。

福伯忙道:“主子,阿烨和蜻蜓姑娘回來了,現在在前院侯着。”

“嗯,我一會兒就來。”

福伯應了聲,複下了臺階,往前院去了。

司馬執始終坐在床邊,沒有挪動一分,他的手始終握着阿蘿的手。阿蘿的手涼涼的,他想幫她暖得溫熱些,像她從前總對他做的那樣。

他記得,他剛剛成親那會兒,突然接到聖旨,要他即刻領兵出征。他是陳國的神武大将軍,領兵打仗是他推卸不了的責任。盡管那時候他正和阿蘿新婚燕爾,如膠似漆。他想着用最快的時間結束戰争,盡早回到京城,回到阿蘿身邊。他走前,是這般答應她的。

可是,誰也沒料到,那次領兵的會是他平生最大的勁敵——蒼穆。一場仗硬是打了整整三年,從寶寅十三年寒冬一直打到了十六年寒冬。其中之艱辛,委實不足與外人道。即便是他,也差點死在了那場戰争中。

然而,這場仗雖然打得十分艱難,可在他心裏,那卻是他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阿蘿會不顧生死安危,為了跟他在一起,竟冒死混在了小兵當中,一路走到了營地。

初到營地時,因為他太忙,幾個每天都在和将士們商讨作戰方陣,她甚至沒有機會見到他。最後她偷偷跑來帥帳找他的時候,還差點被當做刺客殺掉了。

不得不承認,乍然見到她,他心裏的感受真真是極度複雜。一方面又覺得她太任性,居然瞞着他偷偷跑來這麽危險的地方,另一方面,心裏又被巨大的喜悅包圍着,說不出那是什麽感受,是感動?是愛?是快樂?抑或每一樣都有。

自那以後,他便将阿蘿留在了他的帳裏負責他的飲食起居。他們倆一起在戰場度過了那艱難的三年時間,中間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受傷也好,挨餓受凍也好,命懸一線也好,只要一想到最愛的人就在身邊,就覺得老天爺待自己太過厚重,生怕有一天老天爺會将這份恩賜收回去。以至于,後來老天真的殘忍對待他們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若是沒有以前那些恩賜該有多好?他們何需相互折磨,痛苦掙紮。

他握着阿蘿的手,忽然想起有一次他受了重傷回來,身體受不住戰地的寒氣,她便日日夜夜用自己的身體溫暖他,待他重傷初愈,她自己卻大病了一場。難以受孕的毛病,便是在那時候留下的病根。

後來,他們之前出了很多問題,兩個人漸行漸遠,便将從前的誓言忘了許多。也或許,只是他忘了。他忘了她為了他曾經那般以生命相待過。他問她值不值得的時候,她說,即使再來一次,她依然會做相同的決定。追随他天涯海角。

是了,那樣的阿蘿怎麽會背叛他?怎麽會背叛他們的感情?是他誤會太深,才釀成了前世的的大錯。

好在……好在老天爺慈悲,“阿蘿,上輩子是我對不起你,這輩子換我還你,你莫要再拒絕我。”看着阿蘿的臉喃喃自語,又像是許下沉重的諾言。

默了好一會兒,司馬執終于從床邊站起來,将阿蘿的手放進被窩裏,又替她掖好了被子,離去之前在她的額上輕輕地吻了一下,這才拿起之前放在床頭的面具轉身走了出去。

且說阿烨和蜻蜓已經在前院等了老半天,一直沒等到司馬執出來。蜻蜓有點擔心,問一旁的福伯,“将軍怎麽突然回京了?阿蘿小姐也回來了嗎?”

話音剛落,便見司馬執從裏面走出來。

蜻蜓跑上前兩步,在一米遠的位置停了下來,擔憂地問:“将軍?阿蘿小姐她……”

“她沒事,不必擔心。”

蜻蜓松了一口氣,頓了一下,又問:“将軍,可是京裏出了什麽事?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司馬執看了看蜻蜓,又看了一眼旁邊的阿烨,默了一會兒,道:“這些日子,京城恐怕不太平……阿烨,你從暗衛裏挑幾個人隐在暗處時刻保護阿蘿,必要護她周全,不可有任何閃失,否則,按規矩處置。”

“那我呢?将軍,要不我保護阿蘿小姐吧。”蜻蜓急道。

司馬執看着蜻蜓,嚴肅道:“你最近不能在阿蘿面前出現,更加不可暴露身份,明白嗎?”

蜻蜓愣了愣,心想,将軍既然如此安排必有他的道理,于是點了點頭,應了。

司馬執從懷裏拿出一塊令牌來遞給蜻蜓,道:“你拿着這塊令牌混進宮去,想辦法留在麗妃身邊,到時候,我再通知你怎麽做。”

蜻蜓接過令牌,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好奇,“将軍,是和七殿下有關的事嗎?”

司馬執聞言看了蜻蜓一眼,皺眉道:“蜻蜓,你最近話太多了。”

蜻蜓一愣,心口猛的顫了一下,忙朝地上跪了下去,“屬下知錯,請将軍責罰。”

“起來吧。”司馬執道:“沒什麽事,你們就都下去吧。”

“是。”

過了一會兒,阿烨和蜻蜓離開後,福伯往前走了幾步,站到司馬執身邊,道:“将軍,夫人沒事吧?”

司馬執搖了搖頭,苦笑道:“福伯,你說我是不是自作自受?如果我以前……”說到以前,竟覺得有些說不下去了。

“将軍,過去的事情就它過去吧。日子長了,夫人自會理解您的。”

“會嗎?為什麽我覺得她永遠也不會原諒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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