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糖衣炮彈

薛清寧還記得原書中對林星承的描寫。

眉眼是冷漠狠厲的,氣質是陰郁高貴的,一看就知道不是池中物。

不過現在林星承畢竟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縱然整個人看起來依然孤高清冷的不好接近,但眉眼間還帶着幾分青澀。

薛清寧回過神來,見林星承依然在目光淡漠的望着她,壓根沒有要主動跟她打招呼的意思。

仿佛她只是如同一塊假山石,一棵樹般的存在。是個死物,壓根就不是什麽活物一樣。

薛清寧很無奈,但也只得對他點了點頭,主動開口跟他搭讪。

“這桂花聞着好香。等再過幾日全開了,就可以摘了做桂花糯米藕吃。”

話一說完,她好像看到林星承的唇角微微的抽動了一下。

也是。人家在這裏賞桂,心裏想的肯定是桂花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之類的高潔品性,她倒好,開口就是如何的吃。

簡直就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

薛清寧就覺得臉上有些讪讪的,擡手摸了摸鼻子。

對面站着的林星承沒有說話。想必是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像她這樣俗不可耐的人。

不過他也沒有掉頭就走。應該是還沒有從驚訝中回過神來。

為了緩解這個尴尬的場面,薛清寧也沒有細想,叫小桃将手裏提着的食盒蓋子揭開,她雙手從裏面捧出了那碟子荷花酥來,往林星承的面前遞了遞。

“這是剛剛出鍋的荷花酥,你要不要吃一個?”

這話一說出口,薛清寧就反應過來,繼第一句話之後,她這第二句話也依然是有關吃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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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她真的是很不會跟人搭讪了。就默默的沒有再言語。

好在林星承也沒有再站在這裏。目光瞥了她一眼,轉過身就擡腳走了。

秋風吹起他的衣角,背影看起來挺清瘦孤單的。

“這個人怎麽這樣?”

小桃一直站在旁邊看着,這會兒就有些替薛清寧不忿起來:“姑娘您好心好意的跟他說話,請他吃糕點,他不說道一聲謝,甚至一個字都不說,轉身就走了。他這也太目中無人了吧?”

薛清寧将手裏的那碟子荷花酥重又放回食盒裏面,一邊将蓋子蓋起來,一邊不緊不慢的說小桃:“這又不是什麽大事,你叫這麽大聲做什麽?”

未來的皇帝麽,目中無人點很正常。而且現在林星承跟她确實不熟。

不過沒有關系,林星承往後跟薛清璇熟就行了,到時候她這條小鹹魚也能跟着一塊兒雞犬升天。

用眼神阻止了小桃想要繼續說的話,薛清寧擡腳繼續往她大哥的書房走。

跨進書房門的時候她內心其實是拒絕的,很想回身就走。

但是已經晚了。她大哥薛元韶顯然已經聽見她的腳步聲,正從書架邊轉過身來。随即目光就落在她身上。

薛元韶現年十八歲,正處于少年向青年過渡的年齡段。

他穿一件深藍色的圓領袍衫,身材颀長挺拔,給人的感覺很沉穩儒雅。

見薛清寧站在門邊不動,就叫她:“你站在那裏做什麽?過來。”

薛清寧心裏面很不情願,然而也只得應一聲,擡腳磨磨蹭蹭的往前走。

等走到窗邊放着的寬大書案旁,薛元韶已經拿着剛剛在書架上面挑選出來的書,在書案後面的圈椅中坐了下來。一邊問她:“前日我叫你臨的那十遍書帖都臨好了?拿來我看。”

說完,右手就掌心向上的朝她伸了過來。

薛清寧有點兒怕她這位大哥。

印象中父親從來沒有管教過她,對她這個女兒也不算很親近。他親近的是羅姨娘生的女兒,她的庶長姐薛清雪。

不過她也無所謂,有母親和兩位兄長跟她親近就足夠了。

可是大哥對她很嚴格,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位嚴兄。

于是将那幾張她臨好的字帖遞過去,見薛元韶在低頭看的時候,薛清寧心中開始控制不住的忐忑起來。

而果然,沒多久薛元韶就擡起頭,皺着眉頭看她:“不是叫你臨十遍?怎麽現在才四遍,另外的六遍呢?”

薛清寧肯定沒膽說她其實就臨了四遍,其他的六遍壓根還不知道在哪呢。

“大哥,”

用眼神示意小桃将提盒拿過來。然後她一邊揭開食盒的蓋子,一邊對着薛元韶讨好的笑,“這是我前段時間跟你說的荷花酥,今兒小廚房終于做了出來。我嘗過了,味道很好,你要不要也嘗嘗?還有這碗銀耳蓮子羹,娘說了,現在秋燥,容易上火,喝這個潤肺。大哥你趕緊喝。”

想要用這荷花酥和銀耳蓮子羹轉移薛元韶的注意力。

但是可惜這糖衣炮彈對薛元韶沒用。

目光淡淡的瞥了一眼薛清寧特地放在他面前的糕點和湯羹,他随即将手裏拿着的那幾張紙放在案上,擡眼看着薛清寧就徐徐的說道:“今日在我這裏先臨三遍,回去之後再臨三遍。明日吃晚飯的時候我要檢查。”

這就是半點兒商量的餘地都沒有了,一定要她将剩下的那六遍都補齊。

薛清寧還能怎麽辦?

面對着徐氏和二哥的時候她還能撒個嬌,訴個苦什麽的,可是在薛元韶面前,她壓根就沒有這個膽。

只得老老實實的哦了一聲。

小姑娘垂着頭,眉眼也耷拉着,看起來很可憐兮兮的樣子,薛元韶心中一軟,面上的嚴肅之色險些繃不住。

輕咳了一聲,他将放在案上的一個油紙包遞過來:“給你的。”

薛清寧伸手接過,好奇的打開一看,就見裏面是一顆顆的薄荷粽子糖。

這輩子她雖然身體很健康,沒有什麽大的毛病,不過好像好點兒低血糖。一餓就容易頭暈眼花,手腳發顫,所以她随身的荷包裏面都會放幾顆糖,以備不時之需。

昨兒她才剛将荷包裏的糖吃完,吃晚飯的時候順帶提了一提,沒想到薛元韶就記住了。

京城裏面只有新亭齋售賣各樣粽子糖,這包糖應該是薛元韶散學之後特地去新亭齋買的。

可是薛元韶的學堂在城東,新亭齋卻在城西......

薛清寧心中的那點子委屈頃刻間就煙消雲散了。

拈了一顆糖放進口中含着,舌尖上立刻嘗到薄荷的清涼,還有糖的甜味。

對薛元韶展開一個同樣甜甜的笑容,薛清寧叫小桃過來給她磨墨,自己拿了書帖和紙筆就往臨窗木炕那裏走。

今兒只臨三遍字帖算什麽?為了大哥對她的這份好,就算今兒叫她臨三十遍字帖她也認了。

薛元韶看她腰背挺的筆直,手中握筆,一臉認真的坐在炕桌旁臨字帖的小大人模樣,唇角忍不住彎了起來。

還是要管教才行。不然什麽事都由着她的性子來,往後她只會越發的懶散。

目光看到書案上放着的那碟子糕點,式樣還真的很像荷花,花瓣層層疊疊的。

一個糕點而已,怎麽樣不是吃?做這樣的精致做什麽?也不曉得他這個妹妹滿腦子裝的都是些什麽。

不過心裏雖然這樣腹诽着,薛元韶還是拿了一只荷花酥吃。

倒是很酥軟香甜。

吃完一只之後,他又伸手在小碟子裏面拿了一只。

只是還沒等他将這只荷花酥送到嘴邊,就聽到屋外一陣腳步響。

走的挺快的,一聽就知道來人的性子肯定比較急。

敢在他書房随意進出,走路又這樣快的人,除了他那位二弟,府裏再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于是薛元韶連眼都沒有擡,繼續一邊翻看剛剛他在書架上挑出來的那本書,一邊慢慢的吃着手裏的荷花酥。

薛元青這時候已經擡腳跨進了屋裏。

薛元韶的這書房一總兒有三間。正廳用來待客,擺放着桌椅花幾之類,東次間放了書案和書架,西次間則是薛元韶偶爾歇息的地方,臨窗有一張木炕。

薛元韶一般都在東次間,所以薛元青進屋之後,轉過身徑直興興頭頭的往東次間走,壓根就沒有留意到薛清寧在西次間。

少年一雙明亮的眼中滿是笑容。腳步未停,就先叫起來:“大哥,大哥,我跟你說,今兒出門我遇見一個人。原本我跟他言語不和,兩個人就打了起來。沒想到他看着年紀比我還小,手上的功夫卻比我厲害多了,我挨了他好幾拳。”

薛元韶一聽他挨了打,立刻擡頭看他。

果然看到薛元青左眼處青了一圈,唇角也破了一塊。

心中一緊,正要問打他的那個人是誰。就見他這個弟弟依然眉眼飛揚的在說着:“不過我們兩個不打不相識,已經成朋友了。這不,我還特地将他帶回了家,想叫你也看看我這位新交的朋友呢。”

說完,也不等薛元韶說話,轉過身對着窗外就叫道:“孟銳,快進來。”

薛清寧跟她這個二哥關系最好。原本聽到他說挨了打,立刻放下手裏的筆,起身要來看他。

這時忽然聽到孟銳這個名字,她不由的愣在原地。

孟銳?!跟她二哥打架的人竟然是孟銳?!

尚未回過神來,已經聽到外面一陣不疾不徐的靴子響。

就下意識的轉過頭,往窗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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