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大驚小怪

薛清寧用手帕捂着自己的鼻子, 面無表情的看着坐在她對面的孟銳。

孟銳有點兒心虛, 不敢對上她的目光。悄悄的轉過頭,看着旁側鑲着明瓦的槅扇窗子。

口中卻還在解釋着:“......我哪裏知道你會忽然停下來, 還會轉身。我當時隔着你很近, 想要躲開是肯定不行的。沒有想到竟然會撞到你鼻子流血了。這件事是我不好。”

薛清寧原本就沒有很怪他,知道這件事不是他成心的。只是鼻子還痛着,所以總歸是笑不起來的。

但是沒有想到孟銳竟然會跟她道歉。

孟銳這樣自小被人當成鳳凰似的捧着長大, 想必從來沒有跟人道過歉的吧?

心裏哪裏還會有氣?就說道:“三哥,我沒有怪你。”

因為口鼻還被手帕捂着,所以說話的聲音甕聲甕氣的。

孟銳聽到, 松了一口氣。

他好不容易才哄的薛清寧跟他親近了一些, 可萬不能因為這件事讓薛清寧又跟他疏遠了起來。

不過一轉過頭, 看到手帕子上面暈染開的一團血跡, 一口氣立刻又緊了起來。

她竟然流了這麽多的血?!

忙吩咐影青:“立刻快馬加鞭去将王太醫請過來!”

影青有點兒傻眼。

他是孟銳身邊一衆侍衛的侍衛長,前幾年也跟着孟銳在邊關。見過孟銳在數九寒冬天赤着胳膊在雪地中操、練,也見過孟銳在戰場上受傷。右肩被敵軍的一名先鋒用彎刀狠狠的劈了下來, 鮮血将他半邊身子的戰袍都給浸透了, 但十四年的少年一聲痛都沒有喊過,咬着牙堅持, 一槍将敵軍的那名先鋒挑下了馬。

但是現在,薛清寧不過是鼻子被撞到流了點血而已,世子爺竟然表現的這樣的驚慌。還要他去請王太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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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爺這表現的是不是太大驚小怪了一點啊?

薛清寧也被他這句話給吓到了。

忙勸阻他:“我沒有事, 你不用叫人去請大夫。”

而且還是太醫!

京中也就只有那麽幾個權勢極大的顯貴家才能請得動太醫的吧?要是那個王太醫知道自己被請過來只是因為......

但是孟銳卻堅持要如此, 沉聲的催促着影青速去。

這個人就是這樣, 一旦正經起來,身上的氣勢就瞬間鋒利如劍。影青哪裏敢不遵守他的命令?答應了一聲,轉身就要出門。

不過薛清寧叫住了他。

然後對着孟銳無奈的說道:“你叫人去請太醫,這一來一回的,我們到底還要不要去燈市賞燈啊?”

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的暗淡了下來,若真的去請太醫,等到太醫過來的時候,只怕燈市都應該已經散場了吧?

這個孟銳倒确實沒有想到。

實際上,看到薛清寧流血,哪怕只是流鼻血,他也很緊張,很心疼。

就覺得她是個這樣嬌嫩的小姑娘,就該被人一直捧在手掌心裏面,跟她說話都要溫溫柔柔的,不敢聲音太大了,就擔心會吓到她。但是現在,自己竟然把她撞的鼻子流血了。

請王太醫過來給她看看怎麽了?恨不得将太醫院的醫正都請過來......

薛清寧卻沒法子看他再這樣下去了。不然待會兒傳到孟夫人耳中去,肯定不會說孟銳太大驚小怪,只會說她太矯情。

就和聲的對孟銳說道:“只是流鼻血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而且現在我已經好了,不流血了。你叫個丫鬟打一盆水來,我洗一洗口鼻,然後我們兩個人就去燈市看燈。”

孟銳再三确認。又親自去看她的鼻子是不是真的不流血了。

倒确實是不流血了,不過白淨的鼻底下依然能看到還沒有幹涸的血跡,看着分外的觸目驚心。小巧精致的鼻尖也還是紅的。

孟銳心疼的很。叫丫鬟打了水來,還要嫌棄丫鬟手腳重,擔心會擦痛薛清寧,叫丫鬟将絞過的濕巾子遞給他,要親自給薛清寧擦鼻子。

薛清寧真是哭笑不得。

孟銳可是個習武的人,聽得說雙手能拉開一百多斤重的弓,丫鬟手再重,能有他的手重?

別她這鼻血才剛止住,待會兒被他一擦又開始流起來。

就不要他給自己擦,叫小桃:“你來給我擦。”

小桃應了一聲,伸手過來要接孟銳手裏的巾子,卻被孟銳一眼望過來,吓的整個人差點兒變成了風雨中的一只鹌鹑,瑟縮個不住。

哪裏還敢上前半步啊?伸出去的雙手也默默的縮了回來。

薛清寧給氣的,伸手就要來搶孟銳手裏的巾子:“我自己擦。”

不想孟銳卻直接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叫她別動,另一只手拿着巾子就徑直的覆在了她的鼻子上。

巾子才剛在熱水裏面浸過,這會兒覆在鼻子上,薛清寧只覺得暖和和的,很舒服。

而且孟銳也并不想她想象中的那樣粗手粗腳,反倒極細致。仔細又小心的将她鼻周旁邊的血跡都擦的幹幹淨淨的。

薛清寧見他動作這般輕柔,倒忍不住的笑起來。

倒好像她是個瓷器做的娃娃一般,生怕動作稍微重一些她就會碎掉。

不過這樣對人珍重對待,心情肯定會很好的。而且,好像連帶着看孟銳都要順眼很多。

孟銳卻不知道她為何忽然發笑。但看到她高興,他自然也高興。

将巾子遞給丫鬟,讓她在水裏洗一洗再擰幹給他,孟銳一邊繼續輕柔的擦着她鼻子四周,一邊還笑着說道:“我第一次做人兄長,很沒有經驗,你要多教教我。”

這般離得近了,越發的察覺到她臉頰的白皙柔嫩了。好像他的動作要是稍微重一些,就會弄破她的臉頰一般。于是力道不由的又輕了兩分。

“如何做別人兄長我肯定是沒有經驗的,”

薛清寧歪了歪頭,看着孟銳,眼中笑意狡黠,“我只有做人妹妹的經驗。”

本來就是麽,她是個女的,哪裏有做兄長的經驗?倒是上輩子她有哥哥姐姐,這輩子也有兩個跟她一母同生的哥哥。

孟銳看着她,磨了磨後槽牙。

先前在戲園子裏的時候,看這個小丫鬟應對那些個女眷的時候挺不自在的,話也不多,多數時候都只是點頭微笑而已,沒有想到在他面前倒是這般伶牙俐齒的。

不過轉念一想,這說明薛清寧心裏是真的将他當成兄長來看待,而不是個外人,便又高興起來。

一高興,少年的眉眼間便神采飛揚起來。

回手将巾子遞給丫鬟,孟銳仔細端詳了一端詳,見薛清寧臉上幹幹淨淨的,再沒有半點兒血跡,就拉着她站起來:“我們去燈市賞燈去。”

出門的時候還不忘将那盞白玉珠子燈拿來塞到薛清寧的手裏。

薛清寧來時坐的馬車和孟銳慣常騎的馬早就已經備好,家人們正在大門外面等侯着。看到他們兩個走出來,紛紛對他們行禮。

薛清寧原本是要去坐馬車的,但是孟銳卻說道:“今晚燈市人肯定很多,你坐着馬車過去,只怕到前面就再難行進了。而且馬車行的太慢,不如跟我一道騎馬。”

只是薛清寧還小,那匹踏雪胭脂還養在郊外的馬場中,這會兒急切之間去哪裏尋一匹合适薛清寧合适的馬來給她騎?

而且薛清寧才學了幾次馬,也不放心讓她現在一個人騎馬出行。

這自然難不倒孟銳。猛的彎腰将薛清寧打橫抱起,就将她放在自己慣常騎的那匹馬的馬背上。然後在薛清寧驚詫的低呼聲中,他已經利落的翻身上馬,自後将她整個兒的擁入懷中。

薛清寧覺得這個人真的是肆意妄為到了極點。

但是她肯定是不能這樣的。忙說他:“旁人看到我們兩個這樣同乘一騎該怎麽想?快放我下去,我坐馬車。”

孟銳卻不放。

而且薛清寧無意中說的我們這兩個字顯然取悅到了他,他不禁笑起來。

笑聲中,雙腿用力的一夾馬腹,馬兒就邁開四蹄,得得的往前走了。

“怕什麽?我是你三哥。”

孟銳帶笑的聲音就在頭頂。而且因為兩個人靠的很近的緣故,薛清寧甚至都能感覺得到他說話和笑的時候胸腔的震動。

薛清寧說不出話來了。

以前她都沒有跟大哥,或者二哥更乘一騎過。而且薛元青還罷了,像薛元韶,她甚至都覺得不可能做出跟她同乘一騎這樣的事來。

可是怎麽到孟銳這裏,他卻好像覺得這樣的理所當然了呢。

薛清寧忍不住的開始想,孟銳看起來真的是很喜歡妹妹的一個人啊。他要是真的有個一母同胞的親妹妹,那還不得将她給寵上天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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