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溫暖

天空下起了小雨，灰蒙蒙的天空在小巷裏縮成了一條線，擡眼向上看，有雨滴滴落在了眼中，刺痛的感覺彌漫開來，這個黑暗的小角落仿佛被整個城市遺忘，自成了一個世界。

金木倚着斑駁的牆壁，盯着頭頂的那片天空出神，雨水順着臉頰滑落，像是淚水一樣。

黑貓蹲坐在金木身旁，悠哉地舔了舔爪上的血跡，即使被雨水淋得皮毛一揪一揪的也帶着股傲嬌的味道。

在地上躺着的男人的屍體已經冰涼，內髒都被掏空，其他部位卻都完好無損，金木很挑食，他只喜歡吃人類最美味的地方，尤其是心髒，其他那些肮髒的器官都被他扔到了一邊，花花綠綠的腸子撒了一地，在雨水的沖刷下變成了鮮嫩的肉色，血液順着下水道流走了，在地上留下一片蜿蜒的鮮紅色，美得驚心動魄。

金木在發呆，他并不是沒吃過人，在他還是富江的時候，為了每次複活所需的能量還有複仇的需要，他吃了很多人，血肉的味道他再清楚不過，但他一直都認為重生過後的他會和以前不一樣，可是，他依然是個怪物，一個吃人的怪物，他變成了自己最厭惡的怪物——喰種。

在他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父親還沒有死，他會對他溫柔的笑，雖然笑的很傻，但他很喜歡，然後一個喰種突然出現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刺穿了父親的胸口，就當着他的面将父親的頭顱吞下了肚，血液的溫熱還殘餘在臉上，他幾乎愣住了，在那個喰種準備再向母親動手的時候，他動用了自己的能力，讓那個喰種自殺了，現在想來，也許從那個時候媽媽就開始懷疑了吧，但是蠢媽媽什麽都不說出口，懦弱的把一切都憋在心裏，直到帶入墳墓。。。呸！什麽墳墓，媽媽只是太累了，對，沒錯，他現在是個喰種，這種罪惡的身份是不能去見媽媽的，他要找到兇手，在媽媽的面前把兇手碎屍萬段，那樣，媽媽就會很開心的和他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

媽媽一定會笑着對自己說，沒關系的，你依然是媽媽最愛的孩子。

啊，一定會這樣的，因為，我是媽媽最愛的人啊~

金木動了動幾乎僵硬的眼珠，臉上現出了一抹帶着紅暈的笑容，死吧，敢害媽媽，我一定會找到你，殺掉你，讓你體會到這世上最最痛苦的事情的！

黑貓用頭拱了拱身旁的白發少年，祖母綠的眼睛看着金木，輕輕的喵了一聲。

怎麽了？金木扭頭，看向這個昨天同他一起分享晚宴的同伴。

黑貓的眼中閃着沉靜的光，顯然是一只極通人性的貓，它見金木不為所動，又急促地叫了一聲，聲音有些尖銳，仿佛帶着某種警告的意味。

金木眨了眨眼，聽到了大雨傾盆之下，那細微的腳步聲，變成喰種以後似乎五感都變得更加敏銳了，金木甚至可以判斷出那是個中年婦女的腳步聲，那個人身上一定有很多脂肪，油膩膩的，不怎麽好吃。

原來是為了提醒我有人過來了，真是有趣。

金木被凍得僵硬的臉上勉強勾出了一絲笑容，殘餘的病态的紅暈為他添了幾分魅人的豔麗：“是這樣嗎，謝謝了，那麽，我也該走了。。。。恩，呵呵，你也要跟我一起走嗎？”

金木看向那爪子扯住他褲腿的黑貓，有些困擾的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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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貓不言，只是後腿一用力，跳入了金木懷中，在同樣濕淋淋的衣料上蹭了蹭，半阖了眼，透出一絲慵懶。

看着懷中的小東西，金木愣了一下，眼神幽深的盯着黑貓看了一會兒，直到腳步聲愈發接近了才莞爾一笑，摟緊了黑貓。

大雨中，那臃腫的身影愈發近了，金木笑眯了眼，難得心情好的放過了她，眨眼間就離開了小巷，臃腫的胖女人只感到耳旁吹過一陣猛烈的風，雨水被刮進了眼睛，她大罵了幾聲，埋怨這鬼天氣，繞道走開了。

小巷裏，男人依然睜着眼，冰冷了的屍體在慢慢腐爛。

雨越下越大，街上的人卻依然很多，畢竟是東京，這座世界性的繁華都市即使是不怎麽發達的練馬區，也是不例外的繁榮。

白發少年摟着一只黑貓，穿着不怎麽合身的衣服，慢吞吞地走在大街上，格外引人注目，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顯目之處，少年加快了步伐，轉瞬消失于人群之中。

霧島董香撐着一把淡藍色的傘，手裏提着個袋子走在大雨磅礴的路上，面無表情的注視着那些因為寒冷而步伐匆匆的人類，今天該她采購店裏必需的用品，這已經是慣常的事了，沒有什麽值得煩惱的地方，可是因為昨天剛吃了依子做的料理，她真的覺得現在連天空都是旋轉的，暗無天日，腦子都已經僵化了。

嘗不出人類的食物是什麽味道，只能看到那些品嘗着食物的人類露出那麽幸福的表情，她生而為喰種，從一開始就該知道了，他們這一物種，與人類天生對立，但是，忍不住啊，忍不住去羨慕，羨慕那些普通的人類，可以肆意的哭，笑，玩樂。

有人從她身邊跑過，濺起一灘水，霧島董香看到人類因為寒冷而微縮起的脖子，鮮活的表情卻只激起了她的食欲，人類擁有比喰種更薄弱的抵抗力，對于寒冷和炎熱的感知十分敏感，喰種是無法理解人類的感覺的，只是根據人類的習慣穿戴衣物，假裝他們也擁有着如人類一樣的感覺，那是捕獵者的僞裝。

霧島董香亦然。

往旁邊去了一步，躲開那些飛濺的污水，卻意外的撞到了一具柔軟的身體，綿軟卻不失柔韌。

兩人都被那股沖擊力撞倒在地，霧島董香很奇怪自己會被撞倒，她嗅到了人類的味道，撞到她的是個人類，什麽時候人類的力氣也這麽大了。

霧島董香被少年壓在了身上，她隐隐嗅到了一股青草與泥土混合的味道，清新而美好。

擡眼，映入眼簾的是少年白的刺眼的發，白色明明是最單調的顏色，在少年身上卻給人一種明豔似火的錯覺。

黑色如墨一般的眸子空洞的望着她，精致的五官，被凍得發白的小臉，讓人油然生出一種心痛的感覺。

霧島董香看着少年靠的極近的面孔，幾乎可以數清少年如同蝶翅一般顫動着的睫毛的個數，密而長的睫毛，美得讓人屏息，不自覺的，她的臉上微微發燙。

金木撞到了人，也可以說是這個女人自己撞過來的，現在他幾乎是趴在了這個女人身上，凍得僵硬的肢體一時有些無法控制。

女人在望着他發呆，金木面無表情地回視，撐着胳膊慢慢地站了起來，黑貓早在即将撞到時就跳出了金木的懷抱，倒也沒受什麽傷，就蹲坐在一邊看熱鬧，它知道這不是什麽嚴重的事，也常看到人類因為這樣的邂逅而産生某種□□行為，它想，這個讓它很喜歡的人類或許要發情了，會和這個雌性剩下幾個小崽子也說不定。

對此，它表示，很有趣。

但是很遺憾，白發的人類很有些拔【哔——】無情的意味，站起身就繼續往前走，看都沒多看摔倒在地的雌性一眼，黑貓覺得，這個人類真是不解風情。

人類往後瞥了一眼黑貓，黑貓睜着雙祖母綠的眸子快速的幾個起跳就竄入了他的懷抱，于是一人一貓繼續前行。

霧島董香也随後站起身，出神地望着少年消失的地方，手中的物品撒落一地，卻無暇顧及。

她的心髒，變得好奇怪，跳得，好快。

到了單元樓，金木爬上一層又一層的樓梯，站在了家門口，看着那扇還是沒有關緊的門，皺了皺眉。

他嗅到了那股屬于媽媽的味道，那是還沒有散去的血腥味。

眼中再次浮現出怨毒的情緒，此刻的白發少年恍如厲鬼。

走進門，金木一眼就看到了挂在門把內側的包裝袋，上面還貼着張标簽。

把标簽揭下來，金木認出那是英的字跡。

【金木：

你突然跑掉了，我找不到你，飯我放在這裏了，如果看到的話一定要吃啊，阿姨那邊不用擔心，我會時刻守着的，我把阿姨調到更好一點的病房了，錢你不用擔心我可是很富的喲，病房號我會發短信給你的，勿念。

永近英良】

握緊了手中的标簽，金木眼神複雜的看向包裝袋，透明的塑料袋子裏裝着他最愛吃的漢堡，那是家做漢堡很在行的店做的，平常買都需要排隊，今天下了雨，如果是按平常的規矩是不會開店的，很難想象英他是怎麽買到的。

漢堡還帶着溫度，明顯是才買回來沒多久，金木突然覺得很慶幸，沒有以這樣一副姿态看到英，沒有用這樣醜陋的面目與英見面，真是太好了呢。

把包裝袋從門把上取下，放在臉頰上，仿佛還能感受到英碰觸它時的溫度，好溫暖。

黑貓從金木懷裏跳下，在玄關處踱了幾步，猶豫着要不要走上幹淨的地板上去，它知道自己現在很髒。

以前的人類都會嫌它髒，可它不在乎那些人，但現在，它真的很喜歡這個人類，不想要惹他不開心。

另一邊，拿着漢堡的金木自顧自的走上地板，連鞋都沒脫，留下了一串濕漉漉的腳印，直朝沙發而去，黑貓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沿着金木留下的腳印，邁着貓步矜持的走去。

它看到這個白發的人類坐在沙發上，呆呆的看着手中的塑料袋，看上去很奇怪的樣子，有水珠沿着人類的臉頰滑下，黑貓歪了歪頭，舔了舔地板上遺留下來的水漬，不是鹹的，是雨水的味道。

人類看上去很餓了，拿着手中的食物猛吃，但是，他不是昨晚已經吃飽了嗎？

難道真的餓得這麽快？恩，如果實在餓的話那是真的很難受，它以前就挨過餓，餓的快要死了，那時它還很弱，只能從垃圾箱裏翻其他貓吃剩的殘渣，後來它變的力氣大了，就開始搶其它貓的食物，成了那一區域的老大，昨天只是累了在一個地方歇歇腳，就遇到了這個身上有很好聞的味道的人類，它很喜歡他，如果說它需要有一個主人的話，如果是這個人類，就沒關系的。

人類把食物全都吃了，臉頰鼓鼓的，卻好像很難受的樣子，它無法理解，難道是吃撐了？

金木把漢堡一口一口的吞下，那種令人作嘔的味道在味蕾間擴散，好想吐，但是，不可以，那是英的心意，怎麽可以扔掉呢？必須要全部吃下才行啊。

對于喰種而言，人類的食物，是毒藥。

金木是厭惡喰種的，所以他也很了解喰種，平時也會關注有關喰種的信息，他當然清楚喰種的習性，但是，沒辦法，因為實在是很溫暖啊，溫暖的味道在軀體中彌漫，胃中卻在不停的抽搐，抗拒着那些人類的食物，好像下一刻就會将那些食物給吐出來。

不願意吃人類的食物嗎？

金木眯了眯眼，陰沉的看向自己的腹部，握緊拳頭擊向腹部，給我，全部都吃下去啊！

“呵！要全部都吃下去，不可以吐出來，給我，安靜點啊！”金木痛苦地蜷縮在沙發上，用拳頭不停地擊向腹部。

胃一直在抽搐痙攣。

這樣的痛苦再一次讓他意識到了自己的身份，不再是人類了，是個怪物，惡心的怪物！

“啊——！可惡可惡可惡！！！”金木摔下沙發，在地板上掙紮，他好恨，恨那個可惡的神代利世，她的器官在自己的體內，所以，自己才會變成這樣的怪物，那麽，如果。。。。。。

黑貓輕舔着主人蒼白的臉頰，那種輕柔讓金木即将喪失的理智回了籠。

“。。。。。。”金木緩和了心情，從地板上爬起，眼神柔軟的撫摸了黑貓一下，沉默着走向了客廳一側挂着的鏡子。

鏡子中的自己越來越清晰，白色的短發，蒼白的臉，深邃可怖的黑色眼珠，以及，另一只血紅色的赫眼。

黑色的眼白，紅色的眼珠，閃着嗜血的光。

伸出手撫摸着光滑的鏡子表面，金木的臉上開始勾勒出溫柔的笑意，手指在鏡子中的那只血色的眼睛上徘徊了一下，輕輕地點在那裏，金木仿佛看到了神代利世那個惡心的女人在嘲笑的看着自己。

呵，我才不會上當呢，傻得剖開自己的腹部嗎？你是在等待着那樣的機會嘲笑我吧，不會讓你得逞的，我會過得比你更加的好，你這個可悲的怪物，我和你才不一樣！

少年的氣質發生了改變，渾身的血腥氣都仿佛消失了一般，鏡子中在溫柔地笑着的少年，如此的詭異。

我會殺掉所有惹我不開心的人，然後幸福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即使是以一個怪物的身份。

黑貓蹲坐在少年身側，琉璃般的翡翠眼眸靜靜的注視着少年，少年低下身，将黑貓摟入了懷中。

世界，是我的附庸。

作者有話要說：

月考時間推遲了，下星期四考試，月考完了放假，月假加清明節假期，會有時間更文了，好開心O(∩_∩)O

啊，另外，是不是我寫的哪裏不太好，希望多指點啊，我發現我的作者回複比留言還多（汗）

僞更新，修改一下，看過這一章節的最好還是看一下，會影響後文的閱讀，由于今天太晚了，明天雙更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