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回收到這玩意,感覺挺新奇
你說你一輩子不想嫁,其實也知道不可能,如果沒有十分相中的意中人,嫁誰的前提都是一樣的。我這麽說并不是要你逆來順受,我是想說,有可能的情況下,盡量選擇一門合适的,對方人不錯的,我相信你爹娘也不能把你往火坑裏推吧,如果他們硬逼着你嫁給周覽那樣的,那我必須贊成你跑,如果還說得過去——你不妨試着考慮一下?”
談二正因為明白這些,所以才苦惱,如果真嫁給周覽那樣的,那她現在沒準兒已經去鬧了,哪怕跟家裏撕破臉也不能同意。可這人是周榮,抛開什麽家族啊周韻啊不提,他本人是挺好的,家裏人盡心給她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好夫君,她根本沒有鬧的理由。
說不喜歡嗎,這種理由根本不算什麽。
可是她不想嫁怎麽辦呢,果然就只剩下離家出走了吧?
“二娘,現在事情還沒有定論,你先別自己吓自己,再等等看,說不定就沒這回事呢,就算有,到時候再想辦法,離家出走的心你千萬別有,你這樣出去就能叫人賣了。”
談二長籲短嘆,似乎也只能這樣了。
然而事情并不由人計劃,兩人如何也沒想到,第二天周榮就上門提親了,端的是個猝不及防。
089來提親
沈令菡今日是枕在談讓胳膊上醒的,談小寶不知道何時被擠到半截,小兩口頭挨着頭,一家三口的造型毫無違和感。
“砰砰砰!”有人在敲門。
“三少夫人你醒了嗎,我家二小姐請你過去呢!”
談讓一早就醒了,只是沒舍得起來,然後一不小心就睡了場回籠覺,他感覺到胳膊上的腦袋動了下,知道她醒了,忍不住揪她耳朵。
沈令菡睡眼朦胧的睜開眼,本來一臉迷茫,被耳朵上的手驚了一下,瞬間清醒。
“阿讓!”
“噓……”談讓指着談小寶,“別吵醒他,我出去看看。”
等他起來出去了,沈令菡也趕忙起來,一大早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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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二的侍女焦急的踱來踱去,見談讓開門出來,忙道:“三少爺,您待會兒務必到前院看看,是陸刺史家請的媒人上門來提親了。”
談讓一愣,尚還沉浸在小媳婦世界裏的腦子一下清醒,“我知道了。”
陸行這傻小子,還真托人上門了。
一大早就有媒人上門,求娶的是談府大小姐談韻。
要說這門親事在外人看來,那是相當般配的,首先是門當戶對,其次郎才女也有才,實在沒什麽好挑的。且細究起來說,陸公子在家裏是嫡長,以陸家現在的地位,求娶更高門第的姑娘也使得,談家一個庶女身份上就差着點。不過好在談家背靠安伯侯,裏外一算,那就是非常合适。
媒人本來興致高昂的上門來,以為肯定水到渠成,卻沒想到并不順利。
陸家忽然來提親,談政始料未及,一時沒反應過來,不過稍微一琢磨,覺得倒是也合适,就預備着商量商量看。
談夫人心下轉了個彎,笑說:“恐怕還得問過阿韻的意思,咱們阿韻是個優秀的孩子,嫁娶之事斷不能馬虎,至少得她自己願意才行。”
談政覺得是這麽回事,于是一早找來談韻商議,問她願不願意。
談韻非但不願意,還差點當場炸毛,她在家人面前一向得體,這忽如其來的反抗讓人吃驚。
“我不想嫁,父親,我不喜歡陸行!”
談政愣了一下,“阿韻,為父并沒有要為難你的意思,只是來跟你商議,你不喜歡他倒也沒什麽,可是能跟我說說原因嗎,其實我覺得陸行這孩子還不錯,跟陸家也合适,你是不是考慮一下?”
“我不考慮!”談韻深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得體,“父親,那個陸公子不是什麽正人君子,曾經還來騷擾過我,我,我實在不喜歡他,您哪怕給我說一個窮苦人家,我也不考慮他。”
“居然還是有這樣的事?”談政回想了一下陸行的言行,實在沒看出來他居然是這種人,“既然這樣,那我替你回絕了便是。”
談韻壓抑着起伏的心口,緊緊攥着手裏的帕子,心中厭煩到了極點。
在別人眼裏,大概都覺得她只能配上陸行那樣的,甚至還是高攀了,不然父親根本不會考慮。他指望着家裏唯一一個拿得出手的女兒結一門能給談家掙臉的親事,他沒有第一時間拒絕陸家,就證明在他眼裏,她嫁給陸行就是好的選擇。
連最看重她的人都這樣想,憑什麽,就因為一個身份就這樣看低她,她不服氣!
如此,談家就婉拒了陸家的提親,把個媒人弄的一頭霧水。
談讓跟沈令菡趕來的時候,秦氏正好言好語的打發媒人,塞了好多好東西給她,方讓媒人的臉色看起來沒那麽難看。
“實在對不住,累您白跑一趟了,我們家大娘的婚事早就有了眉目,只是從未對外宣布過,故而叫陸家誤會了,您不用覺得難做,回頭我們老爺會跟陸家交代的。”
拿了好處又不用擔責任,媒人自然沒什麽好不願意的,只心道這叫什麽事,兩家未通氣兒就上門提親,陸家是不是有毛病!
這結局,談讓已經預料到,從私心上來說,他是不想陸行娶談韻的,但他又很能體諒心有獨鐘的滋味,自己喜歡的人,自然想一輩子跟他在一塊,不能得償所願總歸痛苦。
陸行這傻子。
沈令菡道:“陸公子不定怎麽傷心呢,咱要不要寫封信安慰安慰他?”
談讓摸摸她的頭,笑笑,“算了,這種事安慰也無用,他會想開的。”
然而今日的事還沒完,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媒人剛走沒多一會兒,周榮就來了,人家沒請媒人,親自上門提親。
他來提親可不像陸行似的沒通氣兒,談政談樾早就知道不說,并且已經同意了,至于談二的意見——不重要。
“你說什麽!”談韻正在房間裏生悶氣,聽說周榮來提親,腦袋像是被人撬了一悶棍,“他,他來提誰?”
“提的是二小姐啊,我看老爺跟大少爺的意思,像是早就知道了,并且也同意了,就等着過明面呢。”
談韻險些站不住,她強壓着心裏的怒氣,沉着臉出了門。
談二此時也要瘋了,提親的時候她在場,一家人臉上都沒有震驚,就她自己傻啦吧唧的一臉懵,原來大家都知道,就她還在幻想着從長計議。
周榮說:“二娘年紀還小,成親過幾年再說不遲,她如果想多玩幾年也無妨,不論是在琅琊郡還是回洛陽城都好,回去的話,我會照看好她,不回去也不打緊,我沒事的時候也可以來琅琊郡小住幾日。”
言語裏的溫柔細致,能讓人起一身雞皮,若不是礙着談韻,談二大概已經被他灌迷糊了,哪個小娘子能抵抗住這樣的郎君?
孟氏看熱鬧看的開心,笑說:“瞧瞧榮公子這體貼人的,多叫人羨慕,試問哪家郎君能用心至此,二娘可有福氣呢。”
這話談夫人願意聽,秦氏聽來就不是那個味了,她對談韻的心事心知肚明,當然更希望她能得償所願,尤其是這樣比對的時候,心裏的不甘一點不比親閨女少。
“榮公子!”談二是在沒忍住開口,“你怎麽能……你知不知道我大姐她……”
沈令菡拉扯她衣袖,“二娘!你快別說了。”
“令娘你別攔着我,我自己的親事怎麽就不能說句話了?”談二豁出去的時候,誰的話也不聽,“怎麽大姐的親事她自己能回絕,為什麽沒人來問過我的意見?”
“二娘你閉嘴!”談樾呵斥道。
受大哥一刺激,談二更要說了,“榮公子,我這番不是沖你,你有你自己的考量,這我管不着,但請你稍微尊重一下別人的心情跟意願,我大姐喜歡你那麽多年,我不信你看不見,你要麽就娶她,要麽別拿我來說事,你讓我以後如何在她面前擡起頭來?而且我并不想嫁給你,我自己什麽樣子我清楚,你估計也看不上我,沒必要假模假樣的做戲,我幹什麽都不成,沒那個心力當你家的長子婦,你要是還說為我着想的話,就請不要再提這件事。”
談家人紛紛愣住,根本沒想到談二能說出這樣的話。
周榮認真聽她說完,臉上沒有怒色,反而笑笑,“你是這樣看待你自己的麽?”
談二:“?”
“首先,我跟你大姐并不熟,印象中,最多打過幾次招呼,對于她的心思——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再者,我并不認同你對自己的評價,是我要娶夫人,不是王府裏招管家,不需要你幹什麽,你天真純善,比那些扭捏的大家閨秀不知好了多少,我為什麽看不上?”
談二:“……”
這是什麽情況?
在門口聽見這番話的談韻,一臉不可置信,人家不是看不上她的身份,是看不上她的人,她自诩為才女,自信的無以複加,她認為周榮是該欣賞她的,就算不能娶,至少不讨厭。
可他說什麽,說喜歡二娘的天真純善,讨厭她的扭捏作态?她在人前努力裝出大家閨秀的樣子,為的就是讨更多人喜歡,他竟然根本瞧不上!
實在是太可笑了。
“大姐?”談二看見她的樣子心裏發怵,“你千萬別往心裏去,榮公子就是哄我玩的,我真不嫁他,我還這麽小,嫁什麽人啊!”
“你不用跟我惺惺作态!”談韻手指她的鼻尖,“心裏不定怎麽高興吧?是,我從小就說你沒出息,看不上你,你心裏大概也是怨我的,現在好了,你把我比下去了,心裏肯定樂開花了吧,在笑話我呢吧!”
“阿韻!”秦氏吼道,“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還不跟二娘道歉!”
“道歉?”談韻冷笑一聲,“不,我得祝福她跟榮公子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她憤然離開,屋裏的人面面相觑,有點下不來臺。
秦氏道:“老爺,阿韻她這兩日不舒服,我去勸勸她。”她又跟談二道歉,“二娘別跟你大姐一般見識,我代她跟你道個歉,快別生氣了。”
談二跟她生什麽氣,要氣早氣死了,她眼下只想打發了榮公子。
周榮此時站起來,好像知道談二要說什麽似的,先對她眨了個眼,面帶微笑說,“今日就暫且不打擾了,我還會在琅琊郡留幾日,你如果想見我,随時可以讓談樾帶你去。”
見你個腦袋啊!談二煩躁的不行,可不等她再反抗什麽,一家人就默認了這場親事,熱絡的送周榮出門。
談二走投無路,只好求助的看向她三哥三嫂,“你們要不幫我逃吧?”
090無轉機
秦氏追着談韻回到二房,關上院門,屋裏就傳來了砸東西的巨響。
她沉臉走進屋,打發了屋裏的侍女,看着談韻鬧,“東西你盡管砸,砸完了別忘了去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是什麽德行。”
談韻舉起一個花瓶,陰陽怪氣的笑了笑,然後毫不猶豫的砸在地上,花瓶應聲碎掉,她看見滿地碎片,心裏感到無比暢快,“我早就裝夠了,娘,我早就裝夠了!”
娴雅的面孔上流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像是淬了毒的花,“就因為我的身份,我從小就要裝的比別人得體,比別人努力,不敢放松一絲心神,生怕被人比下去,生怕父親看不見我,生怕他們放棄我!可是為什麽,憑什麽,這一切都憑什麽!”
秦氏深吸一口氣,讓身體靠着門站穩,“沒有為什麽,也不需要憑什麽,這就是女人的命,你懂嗎阿韻?”
她有些凄然的笑了笑,“我們這樣的人家,有誰不是在裝呢,聰明的,慈善的,瘋了的,都不過是給外人看的一張皮,你想笑到最後,就要裝到最後,忍受一切不堪忍受的東西,一旦中途放棄,就等于前功盡棄滿盤皆輸,何況你沒有放棄的資本。”
談韻蹲在地上,茫然的哭了起來。
“阿韻,除非你現在告訴我,你不想嫁進任何高門,那我可以做主給你尋一門普通人家,從此布衣素面,粗茶淡飯,只要你可以這樣過一輩子,我便沒有意見。”
談韻抱頭抽泣,沒有說話,她能嗎?她不能,那是她這輩子最唾棄的生活,便是死了,她也不會選擇那樣的路。
“或許你現在覺得人生不公,可人這一輩子不只有眼前,你一切的努力都不是虛的,你可以聰明的選擇過怎樣的生活,而不是像愚者一樣等着命運安排,所以你還羨慕二娘嗎?”
二娘一樣是家裏的棋子,嫁進王府能怎麽樣呢,嫁給周榮又如何呢,她沒辦法在王府立足,沒辦法幫周榮撐起整個後院,時間長了,周榮一定會厭棄她。
她只是嫁不到那個喜歡的,但是她沒必要羨慕二娘,一樣的機會下,她會做的比二娘更好。
“娘,我想好了,我要嫁進琅琊王府。”談韻垂下眼,像是起誓一樣盯着地上的碎片,“随便嫁給誰都行,我想嫁進王府。”
秦氏看着她這個樣子,并沒有露出任何放松的表情,因為她知道,哪條路都不好走。
談二這廂為了不嫁給周榮,四處病急亂投醫。
本來想讓三哥幫忙找一個地方暫時落腳,打算着跟家裏扛一陣子,說不定爹跟大哥看見她的決心就改變主意了呢?
但是,遭到了無情的拒絕。
她三哥原話是這樣說的:“逃不解決問題,或許時間可以,你還有兩年的時間,與其離家出走,不如多祈禱一下周榮快點完蛋。”
這叫什麽馊主意?她又不是閻王,想讓誰完蛋就讓誰完蛋,她只能讓自己先完蛋。
不靠譜,她三哥太不靠譜了!就連令娘也跟他夫唱婦随的,極力阻止她離家出走。
可是想到要跑,她自己心裏根本沒底,去趟當鋪都能被搶了,她大概天生自帶貴人光環,不适合獨自出門。
還能求誰幫忙呢——周四?
談二本能的搖頭,心裏一萬個不想求他,可是再想想,除了他也沒別人了,要不——就他吧。
她在家裏醞釀了好幾天,一來不知道如何開這個口,二來她想等周榮離開琅琊郡再說,就怕出門的時候流年不利撞上他。
左等右等,好容易盼到了周榮離開的日子,然而——她萬萬沒想到三哥這張嘴如此靈驗,周榮離開的路上,差點就挂了。
河間王一行剛出琅琊郡就遇上了襲擊,而且還不止一夥人,兵馬損失慘重就不提了,河間王跟長子周榮雙雙受了重傷,并且還死了一個側室,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最後關頭是琅琊王的人趕到,方救下河間王跟周榮父子的命。
為什麽要救呢,談二想,她三哥的預言差點就能實現了。
“二娘你在嗎?”
沈令菡來房間找她,自從周榮來提親後,二娘就一直賭氣,早上不請安,吃飯的時候也不上桌,整天悶在屋裏,最多就是去他們院子蹭飯。
“在呢在呢。”談二趴在床上,神情恹恹。
“瞧你現在整日長籲短嘆的,不怕長皺紋啊?”沈令菡把她擰着的額頭強行掰開,“要不明日領你上街玩玩吧,別老悶在家裏。”
“不去。”
“真不去?”沈令菡放出大招來引誘她,“請你吃醬鴨也不去?”
談二吞了下口水,翻翻眼皮子,“行了吧令娘,你肯定有事,先別拿醬鴨哄我,把事交代了再說。”
居然還變聰明了,沈令菡坐下來看着她,“的确不是什麽好消息,你得先答應我別炸毛,我跟你三哥會幫你想辦法。”
談二擡起頭,一臉戒備的看着她,“如果太悲慘的話,你還是別說了,直接說怎麽辦吧。”
“榮公子他受傷你知道吧?”沈令菡還是把事情跟她交代了,“剛才聽你爹娘的意思,是想把你送回洛陽城……”
“不去不去!”不等她說完,談二就都明白了,“你就直接告訴我怎麽辦吧,我是打死不會去照顧他的,要是他們逼我,我立馬跳河。”
沈令菡嘆氣,就知道她要這樣,“之前我不同意你離家出走,是覺得事情總能有轉機,如果這回躲不過去,我會幫你想辦法的,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離開家以後的日子,可能不會很美好。”
“我算是看出來了,爹跟大哥是鐵了心要把我賣了,既然他們這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我有心理準備的令娘,與其讓我嫁進河間王府,我寧願出去吃苦。”
沈令菡握住她的手,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她能理解二娘的心情,卻又不希望她最終走到這一步,一個姑娘失去家人的庇佑是很艱難的。
如果二娘也能遇上個像阿讓那樣的人就好了。
晚上談讓回來,沈令菡跟他商量二娘的事,“阿讓,我的意思是先讓她出去避一避,最好制造一場什麽意外,別弄成真的離家出走,這樣以後還有轉圜的餘地,你說呢?”
談讓買了好大一塊肉,正放在案板上收拾,家裏有一個吃貨不算,現在又加了一個,自從談小寶吃過他做的飯之後,就再也不去大房吃飯了,整天流着哈喇子要這要那,害的做飯成了一項大工程。
他沒立刻回答小媳婦的話,“小麻雀,幫我摘顆蔥來。”
沈令菡轉而對另一個大閑人說:“小寶,去摘蔥剝蒜,你不是想吃蒸肉嗎,沾點蒜好吃。”
談小寶自從離開奶娘侍女之後,就從一個人人捧着的侯府大少爺,變成了屁颠屁颠的小跟班,寄人籬下的日子就必須讓幹嘛幹嘛,想吃的代價就是要參與勞動。
“令姐姐,我現在這個樣子讓我爹娘看見,一定不認識我了。”談小寶抱着兩顆蔥跑到廊臺下,任勞任怨的摘,讓蔥沖的眼淚鼻涕直流,“我居然會摘蔥,還會剝蒜,我實在是太能幹了。”
沈令菡失笑,“可不是,小寶現在有你三哥哥一半好了,等你學會了做菜以後,肯定好多漂亮小姐姐喜歡你。”
談小寶眼睛一亮,“那到時候令姐姐能改嫁給我嗎?”
談讓:“……”
沈令菡:“……”
談讓決定在肉裏加一把辣椒,再加兩把鹽,晚上再把這個不要臉的小崽子抱到茅房裏睡。
“談小寶,你三哥哥還沒死呢,少來惦記我媳婦。”
“哼,你少糊弄我了,我知道令姐姐還沒及笈,你們根本就是做樣子的,我現在正式通知你三哥哥,在我令姐姐正式做你媳婦之前,我們要公平競争。”
談讓:“……”
惹得沈令菡哈哈大笑,“這孩子可能成精了。”
談讓嚴肅地哼哧一聲,“小麻雀,你在笑什麽。”
“我笑……”沈令菡對上他要笑不笑的臉,腦子忽然一機靈,“不,我沒笑,我肯定沒笑,你看錯了阿讓。”
談讓又勾勾嘴角,“然後呢?”
“然後——然後,”沈令菡眼珠子一轉,湊過去小聲說,“還是個小屁孩,能有什麽機會。”
“嗯?”
“不對,長大了他也沒機會,我是不會給他機會的!”
談讓這才露出滿意的笑,摸了摸她腦袋,“乖,晚上單獨給你做紅燒肉。”
沈令菡虛了口氣,心說現在的談小讓一點都不好糊弄。
“二娘的事我知道了。”談讓繼續方才的話題,“回頭我跟周四商量一下再說,不過你得讓她做好心理準備,這一走恐怕就再也回不了談家了。”
有這麽嚴重嗎?沈令菡不太明白他說的話,等風頭過去了,二娘完全還可以再回來嘛,哪裏就這樣嚴重。
她想讓這件事盡量周全,想讓二娘不要跟家裏決裂,将來時過境遷,一家人還可以在一塊,可她不知道的是,決裂不是一家人分開的唯一因素。
如果這個家徹底不存在了呢?
091請名醫
談讓趁着午時休息的功夫,去茶肆見周璞,他請的名醫到了。
“阿讓,你可算來了。”周璞出來接他,警惕的四下看看,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你最近是不又讓周覽盯上了?”談讓無語,“你這個樣子一看就不幹好事,生怕人家不注意你似的。”
“他最近才沒空管我,為了孟琪的事,整天挨罵不說,還不能出門,別提多解恨了。”周璞一樂,“不是,你有沒有良心,我這樣還不都是為了你,不是怕你有心裏負擔嘛?”
“謝謝你,我好得很。”
其實談讓心裏一點不平靜,只是不想在周四面前認慫。
他以為這輩子最不在意的就是一雙眼睛,可現在卻成了他的一塊心病,想要治好又害怕治不好,他不知道林氏到底動了什麽手腳,更擔心周璞請個半吊子名醫來,不能真正解決問題。
周璞請來的還真不是什麽半吊子,不過眼下他們并不知道而已。
四公子一個沒人脈沒勢力的可憐蟲,哪裏有能耐請什麽名醫,此人是他在洛陽城的時候偶然遇見的。
原因嘛——有點難以啓齒,因為周璞以前有痔瘡的毛病,不大好意思找熟悉的郎中看,就去外面醫館找,誰知道遇上的全是庸醫,毛病沒治好不說,還坑了他好多錢。
心灰意冷的周四公子準備自暴自棄不治的時候,被路邊一個算命的搭讪了,該神算子不僅一口道出他多年的困擾,還給了他一副良藥,吃了沒幾天,病好了。
于是在周四心裏,這就是神醫中的神醫,埋沒在算命行業裏的神醫。
他覺得談小瞎子的眼睛跟他的痔瘡有共通之處,那就是不能叫太多人知道,這種偷偷摸摸的毛病就得找這種神叨叨的人看,往往有奇效。
談讓現在是看不見,如果他看見了神醫的模樣,可能會當場吐血,然後再把周璞打吐血。
神算子神醫不知道是不是路上奔波,衣衫褴褛發髻如鳥窩,身前油跡斑斑,這身衣裳看起來至少一年沒換了。
他此時圍着一桌子菜,吃的滿嘴流油,顧不上擡頭看一眼,“小郎君先等我一等,我——嗝,吃飽了才有力氣看病。”
談讓隔着老遠都能聞到他嘴裏的大蒜味,懷疑他吃了蒸肉。
周璞尴尬的撓撓頭,“啊哈,七先生他一路奔波勞累,肯定餓了,不急不急,阿讓你吃沒吃,要不也吃點?”
談讓盡量讓自己保持微笑,吃,吃你個腦袋!
好好一個清雅的茶肆,愣是給開了葷,酒肉之氣叫人心生煩躁,談讓此時徹底不抱什麽希望了,只是礙着周四的面子沒走人。
默念了幾遍清心咒後,神醫終于吃完了,打了個飽嗝兒,味道一言難盡。
“這位郎君是哪兒不好?”七先生先往他屁股上瞅了一眼,“也生了痔瘡?”
談讓:“……”
周璞拼命朝他使眼色,意思是別把他的醜事抖落出來。
可七先生大概是吃多了迷糊,沒能意會他的深意,“看不出來不是我的毛病,這種病得走兩步才能判斷,你真以為我眼睛能穿透你的褲裆啊,沒那麽神奇。”
周璞此刻只想去死。
“七先生,我這兄弟是眼睛不好,您往上看。”
“眼睛不好啊。”七先生睜大了眯眯眼,端詳談讓的臉,“這郎君長的不錯,我怎麽瞧着眼熟啊。”
“不是,七先生,您……”周璞跟他擠眉弄眼,“嚴肅點。”
“哦,眼睛不好,說實話真沒看出來,這麽自然,那肯定不是天生瞎。”
總算說了句人話。
見談讓沒有開口的意思,周璞替他說:“是後天的。”
“小郎君來半天了,不說說怎麽回事嗎,我歲數大了眼神不像以前那麽好,得望聞問切才行,你要是打心眼裏不想治,咱就別費功夫了,我從哪來回哪去。”
談讓直接伸出手,“那你看吧。”
意思就是不想說。
七先生倒也沒再廢話,專心提他診視起來。
“嘶……”七先生皺了皺眉頭,“誰給你喝的藥?”
談讓一怔,“怎麽?”
“阿讓你原來是喝藥啊?”
“別打岔。”七先生問談讓,“最後一次喝是什麽時候?”
“月餘。”
“這就對了。”
什麽就對了,周璞聽的一頭霧水。
談讓卻聽懂了他的意思,藥效已經過了,真正失明的原因不是藥。
“我就說看你眼熟。”七先生也不切脈了,直接話聊,“那人是你娘吧,這方子還是我給她的。”
“??”
談讓一向平靜的臉也露出了驚訝,如果他沒胡說八道,那是不是證明有救了?
原來母親是跟他學的,世上居然有這麽巧的事。
“你可別高興太早,我的方子我不見的能治,你吃了這麽多年,難說。”
“不是跟這藥沒關系嗎?它藥效已經過了吧?”談讓問。
“先不說藥的事。”七先生沉吟,“她封住了你眼睛的經脈,得先沖開才行,先能看見再說吧。”
“阿讓能看見啊,那太好了。”周璞高興的很,他一直以為小瞎子是有什麽要緊的毛病,沒想到三言兩語的就能看見了。
“你以為跟治痔瘡一樣輕省嗎?”七先生瞅他一眼,“少說得小半年吧,唉麻煩,早知道能遇上她兒子,我就不教她了,還得我來收爛攤子。”
“……”
談讓現在還跟做夢似的。
“這樣吧,你先給我找個落腳地方,以後小郎君每隔三日來一回,至于藥裏的毒性如何去除,我還得再想想,但是不一定想的出來。”
“……那,那想不出來怎樣?”周璞比談讓還忐忑。
“能怎樣,等死呗。”
周璞:“……”
七先生嘆氣,“這藥可致人暫時失明,但喝多了照樣能真瞎,有可能我針灸半年,你還是看不見,這也是難說的。”
敢情白高興了,小瞎子還不一定能看見。
“那他到底會不會死啊?”周璞不放心的追問,想說如果七先生救不了,他豁出老臉也得去洛陽城找禦醫。
“哎呀,死不了死不了!”七先生沒好氣,心說他活該長痔瘡,話真多。
死不了就好,大不了一直瞎,反正他現在也是瞎的,周璞放了心,立刻吩咐人去安排住的地方。
“小郎君你先不忙走,我給你紮兩針試試。”七先生把談讓摁在座位上,從身上的破口袋裏掏出一把子針,随便擦了擦就紮上了。
談讓下意識繃緊了身體,他自從做了那個噩夢,就對針有心理陰影,而且這七先生下手沒輕沒重的,有點疼。
“七先生,你跟她——我娘,什麽時候認識的?”
七先生紮完了針才開口,“你如果是她親生的,那就是懷着你的時候。”
“?”談讓懵了,“你說她那時候有孕?”
“我不至于連有沒有孕都看不出來吧?”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您能仔細想想那是什麽時候嗎?”
七先生上了年紀忘性大,更不愛動腦子,煩躁的抓抓腦袋,“記不得了記不得了,哎呀煩,那時候兵荒馬亂的,我連飯都吃不飽,要不是看她可憐,我才懶得救她。”
兵荒馬亂?談讓想了想,估摸着應該是前朝滅亡,今上奪江山的時候,大約就是十六七年前,算算日子,那個孩子很可能是自己。
當然,不排除孩子沒了的可能性。
“我當年可是廢了吃奶的勁兒保住了她的娃娃,她倒好,生下來就給灌瞎藥,早知道她打着這個目的,我肯定不教她。”
如果那個孩子就是他,那生父是誰?
談讓努力回想着林氏的只言片語,想找出些許端倪,可是他腦子現在一團亂,什麽也想不起來。
“七先生,我最近偶爾有感光,不知道算不算是好現象?”
“什麽都有可能,有些情況我自己也不能預料,有些外部刺激可能會起一些效果,但肯定不治本,你還是老老實實聽我的。”
“那就多謝七先生費心了。”
總算沒白跑一趟,遇上七先生是他沒想到的,七先生認識母親更是不可思議,談讓仿佛摸到了前路的一絲光明,一切不再那樣黑暗迷茫。
送走七先生後,談讓跟周璞商議解救二娘的事。
“你說什麽?”周璞一臉見鬼的表情,“那丫頭是腦子不好嗎,嫁給周榮都不滿意,她還想上天當仙女啊?切,夠自不量力的啊!”
談讓笑,“你确定他倆合适?”
“我……我有什麽不确定的!”周璞擡高嗓門,“那樣的女人誰娶誰倒黴,但凡有自主權的男人肯定都不能選她,嫁個洛陽第一美男就等于是修了幾輩子福了,她居然還要跑,腦子擠了吧!”
“那沒轍,你說合适不管用,二娘不喜歡,我這個當哥哥的總要幫忙拉一把,你就說幫不幫吧?”
“哎呀幫幫幫,你開口了我還能怎麽辦,不就是攔路搶人嗎,雇兩個土匪完事,但我可說好了啊,成不成不能保證,有沒有意外也難說,你讓她自求多福。”
談讓拍拍他的肩,“雇人的話仔細點,別露出馬腳,我看好你。”
周四公子這張嘴大概是開過光,說什麽來什麽,談二差點就沒能回來。
092一輩子
談讓被七先生紮過兩次針,沒什麽太大進展,最開始的雀躍逐漸消減,他覺得還是抱着平常心比較好。
本來預備着跟小媳婦交代了,又覺得萬一沒治好,說了也白說,索性再等等。
“談小寶,你給我下來!”沈令菡對趴在她肩膀上的肉蛋下最後通牒,“你信不信我餓你兩天。”
談讓搖搖頭,嘆氣,最近談小寶這熊玩意兒一天到晚纏着小媳婦,他連個單獨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別說交代秘密了,拉個小手都能被談小寶當秋千蕩,簡直無孔不入。
“談小寶你過來,哥哥有好事跟你說。”
“三哥哥,我們現在是公平競争關系,你有什麽見不得人的話就當着我令姐姐說,我是不會給你機會趁虛而入的。”
……誰要跟你公平競争!!
談讓扶額,“明天你周四哥哥請我們出去玩,你去不去?”
“令姐姐你去嗎?”談小寶歪着脖子問,小臉故意貼在她臉上。
這是欺負他三哥哥瞎啊!
沈令菡直接把他從身上拎下去,“小寶你不能随意靠近姑娘懂嗎,再貼我臉上我打你屁股還不讓你吃飯信不信!”
談讓嘴角一抽,心說談小寶你遲早落我手上!
談小寶谄媚的嘿嘿笑,“我都聽你的令姐姐。”
談讓:“……”
“三哥哥,你們要把二姐姐送走對不對?我可都知道哦。”談小寶洋洋得意的說。
沈令菡趕緊捂住他的嘴,“小寶乖,你可不能害你二姐姐知道嗎,你要說漏了嘴,我以後都不理你了。”
“噓,令姐姐,我不說,我就是威脅我三哥哥的。”
談讓氣的青筋直爆,此時只想把談小寶扔鍋裏煮了。
晚上等談小寶睡熟以後,談讓把小媳婦叫起來,領着她去外面坐。
“怎麽了阿讓,你睡不着嗎?”
“嗯,你不覺得三人在一塊很熱嗎,出來透透氣。”談讓指着肩頭,“你困了就枕在這裏睡。”
沈令菡不确定的問:“可是你不覺得這樣靠在一塊更熱嗎?”
談讓僵硬臉。
“啊不熱不熱,一點都不熱。”沈令菡主動把腦袋放上去,“靠着阿讓最舒服了。”
自從那天說要陪他後,談小讓就越發生出了占有欲,沒事老愛跟談小寶較勁吃醋,偏偏沈令菡又不忍心看他失落,事事都讓着哄着。
可哄着哄着,她就覺得他開始得寸進尺,具體進到什麽程度她說不清楚,就是感覺他們兩人越來越不見外了,拉小手已經是家常便飯,抱在一起睡也不覺得難為情,還經常互相喂個飯什麽的。
反正親都親過了。
“阿讓,你最近有在吃藥嗎?”她枕在他肩頭,聞到他身上隐約有股藥味。
談讓輕輕攬着她,找了個理由,“嗯,最近總是伏案,脖子疼,就找郎中貼了藥,沒事。”
“哦,那你多休息啊。”沈令菡沒有疑心,“對了,我想起來了,以前我爹也會這樣,我娘都幫他按的,我來幫你。”
“哎!”談讓沒拉住她,小媳婦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