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後記:三年後
我并沒有如願以償被判死刑,否則大家也就不可能看到我的這篇自述了。
我殺秦芮的案子受到全國的廣泛關注,北京受害孩子的家長首先站出來指正秦芮,随後,小馳一家迫于壓力,也出來作證。另一方面,我父親、王晉陽,以及何川各顯神通,硬是将我的故意殺人變成了防衛過當,之後,跟萬叔當年一樣,又被保外就醫。
王晉陽和何川埋怨我,他們說我犯不着親自動手,只要确定是秦芮,他們有的是辦法讓他死……他們不明白,那不一樣,于沈寧、于我,甚至于秦芮,都不一樣。
出來之後,我也想過自殺,刀都藏在被窩裏了,只等父親睡下就動手。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父親養成了每晚來我房間道晚安的習慣,那天,他破天荒還親吻了我的額頭,他說:“兒子,晚安。”聲音很輕很輕,就像泛在我心裏的一片漣漪,淡淡的,卻久久無法平靜。他轉身離開,還不忘為我關好房門,曾經在商場上叱咤風雲的方董,一身優雅紳士氣質迷倒過不知道多少女人,如今脊背竟也佝偻成這個樣子……被窩裏緊緊握着刀柄的手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我終究沒有死成。
日子在大起大伏後變得波瀾不驚,萬叔萬嬸、王晉陽、何川、袁女士、林書安還有江大夫,他們偶爾會來看我,多數時候,家裏就只有我和父親。現在的他,除了戶頭上的錢多一點以外,跟普通老頭沒什麽區別,喜歡烹饪,唠唠叨叨,養了一只大金毛,寵得跟兒子似的。看他開心,我也開心,我們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以前,沈寧就像從未出現在我們的生命裏。
後來,在一次機緣巧合下,我知道了另外一個讓我震驚的真相:外祖父當年根本沒有生病,那不過是父親察覺到我和沈寧不對勁,想要分開我們略施的小計罷了。震驚過後,我并沒有跑去責問父親,而是來到沈寧的墓地,向他說了一聲“對不起”,我相信,父親受的煎熬不比我少,作為一切悲劇的根源,我又有什麽資格責怪他呢?
我拿出剛剛定制好的對戒,一枚套在自己左手無名指上,另一枚埋在土裏。面對墓碑,我鄭重地說出誓言:“沈寧,陽光下肆意歡笑的你是那麽迷人,我自願沉淪,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