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躺這裏就可以了。”

季鲢有些局促不安，聽從着工作人員的安排，躺在看似可以流動的“床”上。

工作人員見慣了這種緊張的小哨兵，略帶笑意地安撫道：“放松，很快就好了。”

季鲢點點頭，沒有說話，盡力放松自己。

柔軟的床上，藍色的液體緩慢環繞着季鲢，是溫和的，舒服的感覺，他不自覺放輕呼吸。季鲢化身為浩淼海洋中的一片小葉，悠蕩，悠蕩，呼吸間，一股海的味道襲來，輕輕淡淡，溫柔地萦繞着，抓不住，很快就又消失了。

年輕的哨兵超負荷的感官得到了片刻的休息。

這種缥缈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了。

“配對成功了，你們的相容度竟然高達98%，這太難得了，你們真是天作之合！”季鲢剛回過神來，就聽到工作人員有些激動地說道。

分明見面都沒見面過的兩人，只因精神相容度高了一些，就被稱為“天作之合”，還真是諷刺。

季鲢對工作人員笑笑，一邊低聲答謝，一邊穿好自己的鞋子。

“我……大概什麽時候能見到他？”季鲢甚至不知道對方是男是女，哨兵向導的身份反而讓他們的性別意識越發淡薄了，哨向之間結合時也只注重精神相容度，不再在意性別如何。

一個陪着季鲢做配對測試墨工作人員拍拍他的肩膀道：“少年人別着急，最晚明天，你們就能見面了。”末了，又特地加上一句“對方是個男性向導，只比你大一歲，你們應該會很合得來。”

“謝謝。”

季鲢又道了次謝，兩人并肩走出測試間。

季鲢今年正式成年了。還在上小學時，他就覺醒成為了哨兵，即使有再疼愛他的父母，也不得已被送去塔裏。

未成年時的哨兵們的生活總是單調而統一的，在塔裏接受建立精神屏障的訓練，也學習文化知識和與人相處的技巧。畢竟這個社會，哨向還是少數，他們也一般從事着特殊職業，大部分還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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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裏的教育只到相當于普通學校的高中為止，大部分哨向都會選擇去讀大學，季鲢也不例外。

不過讓季鲢有些意外的是，他剛成年，第一次配對就成功了，而且還與對方相容度高達98%。

哨向數量本來就少，适齡的哨向更是少之又少，即使5，6年沒有配對到合适的人也還算是正常的事，像季鲢這種反倒是少數了。

不過配對成功也并不意味着什麽，事實上他們更接近于“戰友”的關系，雖然很多哨向還是會走到一起，但開放的聯邦并不會強迫不願意的那部分。

季鲢也沒有太在意，畢竟精神契合，想來對方也不會難相處到哪裏去，他反而更擔心自己的大學生活。

既有幾分向往，又有幾分恐懼。只有大學這段時光，是他們最接近于普通人的時候。一旦畢業，他們就要回到塔中服役，擔起屬于自己的責任。

季鲢略微嘆了口氣，踱回自己的宿舍。哨向受到的教育特殊，大學是單獨招生的，就連住的地方也是單獨劃出來的，不自覺的，就拉開了哨向與普通人間的距離，但倒是在喧鬧的校園裏落得幾分清淨。

早就習慣了類似于“隔離”的對待，季鲢慢慢地走上樓梯。

剛接近自己的房間，他就敏銳地感覺到了信息素的味道。

是陌生的，有點像剛剛做測試時迷蒙中聞到的清淡的海洋的味道。

季鲢不自覺皺起眉頭，現在還沒到開學的時候，寝室裏也沒什麽人，這分明是單身的向導的信息素，而且這個向導似乎還沒有學會怎麽隐藏自己的味道，甚是濃烈。

忍不住又吸了一口，清涼舒适的感覺不是從鼻腔中傳來，而是直接透過皮膚傳到大腦皮層，引得季鲢甚至有些打顫。

很迷人的味道，若是被更多哨兵聞到，難免會引起混亂。季鲢的腦子還是清醒的，只是這味道……分明是從他的房間中傳來的。

定了下神，季鲢看到半虛掩着的門，咚咚地敲了兩下。

屋裏傳來腳步聲。

來人看到門口站着的季鲢，愣了一下，然後側身示意他進來。

“你是……季鲢？”待季鲢進屋站定後，那人開口道。

季鲢有些搞不清狀況，那人的信息素還在源源不斷地傳來，密密麻麻的，纏繞抓撓着季鲢的心。

“嗯，是我。”季鲢忍不住提醒道：“你的信息素味道……顯露得太明顯了，單身向導的話，還是稍微隐藏下的好，不然……”

季鲢還沒說完，對方就笑出了聲。

“我叫夏敬坻，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你的向導。”

聽到這話，季鲢猛地擡起了頭，打量着面前的人。

高高的個子，季鲢需要略擡起眼才能看全他，皮膚倒是白白淨淨的，一雙桃花眼一直帶着笑意。

見季鲢在看他，夏敬坻也頗認真地看着季鲢，反問道：“你完全沒有看配對的人的信息嗎？”

季鲢被他問住了，下意識地反駁道：“只是還沒來得及，沒想到你會來的這麽早。”

夏敬坻“嗯”了一聲，繼續收拾起還沒鋪好的床，只覺得這個小哨兵愣的可愛。

季鲢也自覺不好意思，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盤算着一會兒再正經地給夏敬坻自我介紹一下。不過這下他倒是明白了為什麽他會感受到那麽濃郁的信息素的味道了，不是什麽不會控制信息素，這分明就是兩個相配的單身哨向間自然的吸引。

一只丹頂鶴透明逐漸變為了實體，小範圍地蹭着季鲢的腿，它也感受到了令它激動的信息素，忍不住跑出來一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