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午夜
“你好，小司念，我是奕連州。”
奕連州雙臂分別抱着司念的膝彎和脖頸，絲毫沒有放下來的意思，對着她的臉笑眯眯地說話。
奕連州身上有一股好聞的薄荷冰咖啡的味道，讓司念覺得更餓了。
司念下墜的僵麻感過去，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胳膊腿兒，掙紮了好幾下，奕連州卻抱得更緊了。
“放開！”司念本想大喊，被那只黑豹看着硬是減了音量。
“好讓你逃得更遠？”奕連州輕笑，穩穩抱着她轉了個身，開始往回走。
“別！別回去！”司念急了，扒拉着奕連州的軍裝領口喊起來。
奕連州聞言停下腳步。
綠玉星後半夜才出現的、巨大的綠色衛星正在天上，放出柔和的綠色光線，映照着奕連州的側臉，只能看到她嘴角莫測地彎起一點弧度。
司念看着她，發現自己完全無法讀懂眼前人的表情。
這個人仿佛天生自帶一副面具，溫文爾雅之下，隐藏着深如大海的自我意志，絕不允許任何人的忤逆。
“為什麽不想回去呢？這可是聯邦最好的向導學校，能給你最好的教育和最合适的未來。”奕連州講話的聲音很有磁性，因為刻意放柔而顯得有些輕緩，但卻有強勢的壓力一絲絲地滲透出來。
司念第一次直面哨兵，就是這樣強大的能力，讓她完全無法招架。
她感覺到自己的意志正被摧枯拉朽般地瓦解，半晌後才意識到，這就是哨兵專屬的精神壓迫。
奕連州只是輕輕地放出一點威壓，就足以讓她丢盔棄甲！
司念咬着牙，在衣服裏面暗暗摸索。她怕是怕，但絕不會退縮，既然出來了，就不可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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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幹嗎？回去見校長老師那些精于算計、看豬肉一樣的眼神？
他們根本把所有的學生當做可以賣掉的貨物，而自己因為貨物價值低，天然得到的一切都比別人更少更差，也天然地被同學欺負被老師輕視，更是天然地無中生有，多出許多只針對她的規矩。
但這些話，她沒有必要告訴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人。
司念以前看過很多電影，電影裏，這個人絕對是跟校長等“反派”站在一起的“大反派”。
于是，她把那顆被自己摩挲得溫熱的體感爆炸球用最快的動作拿出來，扔進了奕連州的軍裝領子裏。
只有拇指大的小球順順當當的滑進衣服深處，奕連州感興趣地低頭去看，司念趁機掙脫她的束縛，像條魚一樣跳下地面，甩開雙腿狂奔！
後面傳來一聲巨響，是小球爆炸的聲音。那個小球的威力至少也能造成肋骨骨折，司念只期待那個小球能争取一點時間，讓她跑到外面的樹林裏，她就能……
“速度太慢了哦。”還沒跑幾步，風聲就把奕連州略帶笑意的話音傳到她耳邊。
司念懊喪地停了下來，回頭看，奕連州已經跟上她了。
同樣是跑步，奕連州就能跑得好像在享受風景一樣悠閑，還能追上自己。
哨兵和向導的體力差距真是如此巨大？
司念站着等她，雙臂抱胸，表情嚴肅地盤算着下一步怎麽逃。
“看來你是真的很讨厭學校啊，那就不玩了，我批準你以後不去學校，好不好呢小司念？”
奕連州站在她對面，笑吟吟地，月色下甚至有一絲柔美。
“真的？”司念懷疑地審視着這個出爾反爾的人，她還不知道自己扔個雷炸人能炸出這種效果。
“條件是你跟着我走。”奕連州笑着，手指從衣領裏掏出一個小物件，正是爆炸球的碎片。
“不。”
“不答應的話，我就把你交給向導學校警察，襲擊聯邦将軍雖然未遂也是有罪的，獎勵你一個監獄一年游？我認為監獄的環境可不比向導學校好。”
奕連州威脅人的時候依然笑嘻嘻的，好像在說天氣真好，語氣輕松愉快。
“……”
司念覺得這人真是厚顏無恥，她為聯邦的未來而感到擔憂。
“另一方面，如果你跟着我走，就可以加入我的隊伍，在聯邦最危險的前線，看到星河籠罩下的一切新鮮事，包你每天過得驚險刺激又難忘。”
司念心動了。奕連州的幾個形容詞準确地抓住了她的心。但她還是想搞清楚這背後的原因。
“為什麽找我？”
她只是個D級向導，能力很弱，年齡也太小，可能對于大人來說還有些麻煩。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斤兩，因而絕不相信天上掉的餡餅。
奕連州直起身來，眯着眼睛，擡頭看向那個巨大的綠色月亮，又露出了那種高深莫測、司念看不懂的表情。
“因為我，不想要一個洋娃娃向導來進.入我的思想。養着你，我既可以不被打擾，又有了對外的說辭。”
綠光之下，她一雙細長的丹鳳眼閃着奪目的翠色。
司念想了想，覺得這個理由挺合理的，便點點頭。
“好的，我們走。”
她話不多，當先說完就往前走去，不再理會身後的聯邦軍隊最高統帥。
最高統帥發出一聲輕笑，催動發射器沿地面俯沖而來，伸出手臂一把抄起司念細窄的腰。
司念被攔腰摟在奕連州懷裏，下意識地掙紮兩下，又冷靜地不動了。
奕連州的胳膊像鋼鐵一樣堅硬有力，勒住她的腰腹，讓她呼吸困難。
發射器嗡鳴一聲，巨大的藍色能源火焰噴出，兩個人瞬間加速，朝遠方的星港直沖而去。
巨大的風力壓得司念脖子和腦袋瞬間酸痛，把頭往奕連州的胸口拼命拱進去，雙腿在身上甩來蕩去，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風吹得與身體分離。
她洩憤地一口狠狠咬住奕連州胸口的衣服。
隔着納米服裝布料，好像咬到了一點柔軟的東西。
她擡起雙手緊緊抓住奕連州的大臂部位，牙齒繼續用力咬住那塊柔軟，甚至磨了磨。
“哎……你……放……”奕連州低下頭沖她大吼了一句，但風聲實在太大，她根本聽不清，也不想聽清。
就是不爽！
奕連州直接松開胳膊，讓她猝不及防地落下，正面擁抱大地！
然後又飛過來，順手抄起離地面只剩兩三米的小人兒身體，留下一串豪放的笑聲。
“哈哈哈哈——”
司念翻着白眼想，總算遇到一個比我病得更重的家夥了。
真為聯邦的未來擔憂。
兩人的月下飛行之旅二十分鐘左右終于結束，司念還在心算飛過的距離，就被奕連州拎着脖領子直接扔進一艘飛船艙門。
這是一艘通體銀白色的流線型飛船，司念前腳剛踏進船艙，門就關上了。
司念疑惑地回頭看，沒看到奕連州的身影。
“您好，司念女士。是在找奕将軍嗎？她去東B08號艙門處理飛行器了。”
一個悅耳的男聲忽然在她耳邊響起。司念四處看看，沒找到聲音的來源，周圍全是純白光滑的艙壁，連一條接縫都沒有。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這艘飛船的船載智能AI，我的名字叫約翰·史密斯。您的艙室在B區21號房，緊挨奕将軍的房間，沿這條綠色指示燈前進即可進入艙室。對了，您也可以自定義我的稱呼，現在需要自定義嗎？”
“不需要。”司念沿着腳下亮起的綠色箭頭往裏走。
“好的，您的日常用品已經由清潔工機器人幫您放在艙室，如果您有任何其他需求，比如音樂、食物、服裝等，都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會指揮機器人為您服務。我暫時不知道您的等級，根據我的綜合考量，您與奕将軍的關系屬于即将成婚，那麽我已為您安排奕将軍之外的次高等級權限……”
“等等！”司念捕捉到某個奇怪的詞彙，急忙擡頭叫停這個絮絮叨叨自說自話的人工智能。
“有什麽問題嗎，女士？”約翰聲調中生動地帶上了人類一般的疑惑。
“即将成婚是怎麽回事？”
由于實在找不到這三百六十度環繞立體聲的來源之處，司念只好怒瞪天花板。
“奕将軍此行目的即是選取新娘，您是她帶回來的唯一人員，多方資料顯示，雖然您與奕将軍的配對指數不足10%，但人類的婚姻總是如此盲目，奕将軍與您的婚禮已經在籌備中，将由聯邦議會親自督導，而您的意見對這件事的影響最大不超過8%。綜合以上因素，我認為您的權限是……”
“給我閉嘴。”司念一拳捶在牆上，砸出悶悶的“砰”的一聲。
四周立刻鴉雀無聲。這時候正是午夜，除去輪值人員外其他人都在酣睡，奕連州也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司念站在空蕩蕩四通八達的白色通道中，腦子亂糟糟的。
難道說自己就是出了虎穴，再進龍潭？
這真的是星際時代不是大清嗎？怎麽還興包辦婚姻、坑蒙拐騙這一套的？
奕連州的目的不是為了逃婚嗎？難道她說的都是假話，一切目的只是為了搶走自己？
但自己這樣一個向導有什麽好搶的？她十分确定，自己非常不适合奕連州這樣的人物身份，在這些人眼中應該也沒有任何價值才對。
寂靜朝她逼迫而來，讓她呼吸困難，額頭冒出汗珠。
她輕聲開口：“約翰，給我開艙門，我要出去。”
“不好意思，目前艙門無法打開，曼哈頓號即将起航，請您進入艙室等待下一步計劃。”
“操！”
司念咬着嘴唇，罵出了一句古老的髒話。
“根據您的語氣判斷，您的情緒出現了較大波動，請問原因是什麽？如果您是擔心即将到來的新婚之夜，大可不必，綜合測算顯示，奕将軍将會是一個溫柔的情人，會讓您獲得完美的初體驗。”
“閉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