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地下
“念念……”女人穿着新裙子,摸着她的頭,面目模糊。
司念猛地驚醒過來,後背汗濕,衣服貼在身上。
視線一時間無法聚焦,身體上的疼痛卻率先襲來,仿佛全身都有傷。
她動了動手腳,欣慰地發現至少功能還是正常的。
終于看清楚了,眼前只是一間普通的大房間,燈光昏暗,東西雜亂無章地擺放着,而她正躺在其中一張床上。
周圍圍了幾個女人,團團地擋住她的視線,彼此竊竊私語着什麽。
司念想爬起來,腳踝一動就是鑽心的疼。她低頭看過去,腳踝腫了老高,被人抹上了銀色的藥。
那些女人互相看着對方,末了,終于推出一個人來,和顏悅色地對司念問話:
“你醒了?小妹妹,你從哪裏來啊?”
“這裏是老麥克家的地牢?”司念問出來的同時,看到這些女人的表情,就确定了。
她那麽多武俠片也不是白看的,主角總是一被抓就進了地牢。
之前被推出來的婦女,年齡看上去有三十來歲,胖乎乎的圓臉,眼角下垂,像是賢惠小女人的模樣。她皺着眉頭關切地看着司念,提醒她:“這裏不是地牢,這是我們的住所。”
司念環視四周就發現她們說的沒錯,房間裏充滿了她熟悉的女生宿舍感,只不過這個宿舍一共有八個上下鋪的床位,角落裏放着水盆和破舊的清潔機器人,床邊貼着小孩兒的貼畫。
布置得可以說是很溫馨了,但卻沒來由地讓司念覺得反胃。
她跟那些女人視線對上,女人們紛紛瑟縮向後,仿佛沒見過像她這樣犀利的視線一樣,有的皺起眉頭,還有的幹脆偏過頭,不敢與她對視。
一共有六個女人,其中四個挺着大肚子,另外兩個肚子也有些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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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老麥克說的,照顧孕婦的生意?
“你們都是老麥克的老婆嗎?”司念直接說出自己的猜測。
“老婆?天哪,怎麽可能……”
一句話仿佛往水裏扔了塊石頭,激起婦女們一圈圈的竊竊私語和讨論。她們看上去就像群居的鼹鼠,膽小又好奇地圍觀着她。
正要繼續說話,有人開門進來,婦女們迅速噤聲,四散到各處,做針線的做針線,看書的看書,好像瞬間忘記了房間裏還有司念在。
進來的人穿着黑皮靴和黑色大衣,是老麥克。
他掃視一圈,目光所及之處,每個婦女都安安分分地低頭,沒人敢接觸他的目光。
他頗為滿意地看向司念,臉色陰沉下來,大踏步走到司念床邊,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小家夥,跑得還挺快,哈?你運氣好才碰到我,把你撿回來。要是我把你扔在荒郊野外,你知道會怎麽樣,嗯?”
他手上力道很重,司念呼吸困難,滿臉漲紅,拼命掙紮。
“你會被散落在外的本土雜.交獸發現,帶着血腥味,你就是它們最好的獵物。它們會用巨大的爪子抓住你那漂亮的小腿,扯下來,扔到嘴裏,嘎嘣嘎嘣……”
他邊說邊放開司念,做出把東西撕成兩半的動作,表情極其陶醉。
司念捂着脖頸大口喘息,無暇顧及他的表演。
老麥克拍拍她的頭:“有句古話叫既來之則安之,你既然來了,就按照之前約定好的,幫我照顧這些孕婦吧。她們跟你會成為很好的朋友。順便說一句,別想逃跑,我可是個哨兵。”
老麥克擡起胳膊,鬥大的拳頭攥起來,在司念眼前晃晃,警告地盯住她看了會兒,又站起來充滿威脅地看了一圈其他人。
婦女們依舊安安靜靜地低着頭,仿佛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老麥克這才出去了。
司念忽然留意到,他帶上門時,門鎖扣響了兩聲,這是雙重機械鎖。
既然是機械鎖,那麽她就有可能打得開。
原身是個垃圾堆弱肉強食世界裏長起來的小女孩,某種程度上司念覺得她還挺對自己胃口,也許正是因此,才讓自己穿到這個世界用了她的身體。
而拜原身記憶所賜,她懂一些這個時代的開.鎖.技.巧,包括機械鎖和智能鎖,只不過智能鎖的認證系統破壞要麻煩許多,還需要配套的儀器。
司念盯住門鎖認真地看了一會兒,才轉開目光,又朝天花板、牆壁看了一圈。
不出所料,天花板四個角落裏都裝着攝像頭。
其他房間呢?
司念摸着自己的腳踝,試着在床上活動,左腳不能踩實,但其他地方,只是些細長的擦傷,血差不多都止住了,看上去吓人,但并不影響活動。
在這期間,完全沒有一個人說話,房間裏安靜如同墳墓。
直到司念用一只腳,開始艱難地爬下床,才驚動了幾個婦女。她們擔憂地擡眼看她,但卻都不敢跟她說話或是幫助她,只是為難地互相眼神交流。
司念倒是很冷靜,至少老麥克有句話沒說錯,既來之則安之,首先養精蓄銳的養好身體。
她擡眼看向周圍的婦女們:“有吃的嗎?”
吃着兩個女人從枕頭底下拿出來的營養劑,身體漸漸恢複一些力氣。她開始跟她們搭話:“你們不是他老婆,那是怎麽到這裏來的啊?”
她們有的說是被抓來的,有的說是被騙來的。
“那你們不想逃出去嗎?”
女人們面面相觑,終于有一個人硬着頭皮回她:“逃過幾次,後來有個人被打死了……”
司念心中一凜,打死了都沒人管?未來的警.力如此差勁?
“治安局的人來過,沒發現這個地下住處,他又很厲害……”
婦女們抖抖索索地沒再說下去。
門又打開,司念擡頭去看,進來的是一個穿着與這些人一般無二,眼睛卻明亮有神的年輕女人,看上去可能只有二十三四歲。
司念很敏感地看到,她的身後跟着一只奶牛色的小貓,煩躁不安地來回亂走。
這是一個有精神體的向導。
她端着一大盆衣服,很明顯剛才是去洗衣服的,走進來看到司念,眼睛一亮,扔下盆子就跑過來,對着司念低聲說:“你也是向導?”
司念眉頭一皺:“我不是啊。你是向導?”
年輕女人也皺起眉頭:“這裏的都是向導,我們都是被抓過來做代孕,老麥克用普通人的精·子讓她們懷孕。”
普通人和哨兵或向導結合,可能生出哨兵或向導。但一般來說,這樣的孩子天賦值非常低,下一代也不可能再生出哨兵或向導,能力也很差,卻依舊被一些以特異孩子為榮的有錢人追捧。
年輕女人繼續追問:“你不是向導,那他為什麽放你進來?”
除了這個帶貓的女人之外,其他人都是沒有精神體的,這說明她們雖然是向導,能力卻很弱,估計生的孩子也差不多。
司念估摸了一下形勢,實話實說:“我之前來他這裏找工作,沒談攏,他抓了我進來,說要照顧你們。”
帶貓女人陷入思考,慢慢走回去,蹲在地上擺弄那一盆子衣服。
司念忽然問:“你們有沒有想過,老麥克畢竟只有幾個人,你們如果都是向導的話,肯定能打得過他的,一定能逃出去的。”
“向導怎麽可能打得過哨兵?況且我們還是女人,他可是個退役哨兵啊!”遠處的幾個婦女一臉驚恐,看司念的眼神像是看怪物。
還有人帶着一臉的同情和鄙夷看她,仿佛在說:看吧,果然是什麽都不懂的普通人。
司念明白過來,這些女人生而為向導,從小被教得乖巧柔弱完全不會反抗,居然根本不知道,有時候向導的能力能壓制哨兵。
她們可能這一輩子就知道服從哨兵了,也怨不得在這裏當繁殖工具。
司念有點洩氣的時候,那個年輕女人站起來了:“你說,怎麽做?向導怎麽打敗哨兵呢?”
尹副官對司念的追蹤信號在一天前就斷掉了,斷在距離星港較遠的一處城郊荒野中。
他如實報告給奕連州,但奕連州當時正在跟總統單獨會面,好幾小時後才出來,表示她知道了。
尹副官問:“是不是找當地治安官去關照一下?”
奕連州沉默着,手指在桌面輕輕敲擊:“要不,先放着吧。等我抽空,自己去看看。”
尹副官又問:“司念小姐對昝亞星不熟,不會出事吧?”
奕連州瞥他一眼,輕笑:“我覺得,小司念那麽擅長逃跑,一定不會出事。”
她又低下頭,看向光腦中密密疊疊的資料文件夾,眼底的光芒晦暗不清。許久,才冒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全宇宙都關心我的婚事……”
尹副官應道:“是的,之前向導學校的消息傳回時,總統大人親自關照要将您的婚事廣而告之,現在幾乎全星系都知道了。”
奕連州勾起一邊嘴角,烏發低垂在她臉頰,擋住她的表情:“那就再廣告一次,告訴所有關心這件事的人,我的新娘……跑了。”
昝亞星上最繁華的商業街裏,浮空全息屏幕日夜不停地播放着廣告,空中有無數條彩帶一般上下錯開的路線,流光溢彩華美而喧嚣,川流不息的人群不斷經過。
不遠處,一個年輕女孩正拍着另一個公主裙女孩的肩膀安慰:“別難過了,奕連州當初在晚會上,我看就沒安好心,弄那一出簡直是讓你難堪嘛,你是咱們學校最好的向導了,奕連州這種人哪裏有這個福氣跟你在一起呢是不是。走走走,去購物,專門來昝亞度假的,別被這種小事打擾心情。”
公主裙女孩爆發式地喊:“她都能看上一個未成年的低等向導,為什麽沒看上我呢?我,我當時真的以為她是要請我跳舞的呀!氣死人了……”
公主裙滿臉沮喪,且行且拖,腳步慢吞吞的,讓女伴氣得跺腳:“哎呀!你這人真是……”
忽然,全息屏幕裏的廣告被掐斷,新聞畫面出現,主持人中規中矩地說:“據報道,奕連州将軍昨日抵達昝亞星港時,因人群擁擠而丢失一位船員,現已查實該船員為将軍即将新婚的向導。軍事指揮部剛才宣布,将軍婚期延後,日期待定。”
公主裙張大嘴巴,和女伴面面相觑:“逃……逃婚了?這女人瘋了嗎?那可是奕連州啊!”
作者有話要說: 好多框框掉的詞彙,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