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最近的天氣有些不對勁, 大小雨混雜着連下了好幾天, 顧思琪的感冒也好好壞壞持續着沒有太多的改善。
由于老是打噴嚏, 她已經不好意思去食堂跟別人一起同桌用餐。唯一一點的好處就是, 她可以安安心心坐在辦公室裏，等着有人給她吃好了打包上來。
這一天, 顧思琪左盼右等，肚子餓得咕咕叫時, 終于聽到了外面的腳步聲。
她忙起身跑過去, 拉開門的瞬間, 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看着眼前的人，顧思琪稍顯遺憾。
金敏萱并未察覺, 笑盈盈地對她說：“顧小姐, 我來給你送午飯了。”
顧思琪萬萬沒有想到今天會是金敏萱，臉上有些讪讪。
原本她這也不是什麽大病，能走能動的, 要不是擔心傳染給其他人，她才不要這麽矯情地讓人送上來。
起先顧俊良說：“那以後就讓食堂的人直接給你送上來就行了。”
顧思琪生怕別人說她大小姐脾氣, 于是拒絕了他這個提議, 想了想說：“大不了我就吃泡面。”
顧俊良自然不同意。
可不等他開口, 剛好站在一旁的陸凡珂就搶先說道：“要不以後我吃完了給你打包上來吧，再怎麽說你這次生病也是因為我。”
顧思琪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她覺得那一刻陸凡珂變得漂亮了許多，眼睛亮亮的，聲音柔柔的, 眉間那一抹似有若無的憂愁讓她看上去多了些異樣的神采。
顧思琪心裏咯噔一下，想把目光移開，卻像是不聽使喚，直勾勾望着她，掩飾着內心莫名而來的雀躍，輕聲說：“好啊，那以後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只要你早點好起來就行。”陸凡珂說，突然話鋒一轉，“你這鼻子嗓子一直不好，我天天給你代班主持會議也挺累的。”
顧思琪當時就語塞了。
“顧小姐？”見她半天不吭聲，金敏萱不得不出聲提醒道。
顧思琪将思緒拉回，接過她遞過來的飯菜，說了聲謝謝，忍不住打探道：“今天怎麽是你給我上飯，那個……陸總監呢？”
“阿珂跟顧總還沒來得及吃飯呢，他們還在讨論東西，阿珂怕你餓着，所以讓我先給你打包上來。”
是真的怕她餓着嗎？
顧思琪因為金敏萱無心的一句話，又有些忘乎所以了。她定了定神，沖她尴尬地笑道：“真是太麻煩了，謝謝啊。”
“顧小姐不用跟我這麽客氣。”金敏萱不以為意地說，頓了頓，變得小心翼翼，“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沒想到你跟阿珂關系進展挺快的。”
這話是什麽意思？
顧思琪探究地看着她，沒有吭聲。
金敏萱眼神閃了閃，忙又說：“我就是想，以後我們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都是同事，要能交個朋友也不錯。”
真的只是這樣？
顧思琪心思轉了轉，眼珠子也轉了轉。
金敏萱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幹笑了幾聲，自顧自地說：“當然，顧小姐要是嫌棄我的話，那就當我什麽也沒說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再不表态就太高冷了。
顧思琪清了清嗓，說：“怎麽會嫌棄呢，多個朋友其實也挺好。”
金敏萱走後，顧思琪一個人對着食盒發呆，聞着飯菜香，越想越不對味。
金敏萱還有個弟弟在這邊上大學，她自己不在外面單獨租房子，卻一直跟陸凡珂住在一起，就倆人之間關系未免也太好了吧？
上一次，陸凡珂還幫金敏哲還了高利貸的錢……
照顧姐姐又照顧弟弟，這陸凡珂可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咕嚕咕嚕——”
肚子已經在抗議，提醒她該吃東西了。
顧思琪解開碗蓋，喝了一口熱湯，覺得有些古怪。
什麽亂七八糟的，居然透着一股酸味。
她聞不慣那味道，将湯放下，揭開其他的蓋子，看着裏面的菜，陡然失去了食欲。
她嘆了一口氣，重新又把蓋子蓋上了，背靠沙發，開始陷入沉思。
顧俊良回到辦公室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
陸凡珂也跟了進來，顧思琪眼睛陡然一亮，但下一秒又沉了下去。
因為在陸凡珂身後還跟着金敏萱。
三個人行色匆匆，一面走一面還在說着公事。
顧俊良瞥了一眼顧思琪，問她：“吃飯了嗎？”
“吃了，你們呢？”顧思琪迫不及待地說。
“我要出去，等會兒再吃。”
“去哪裏？”
“去工廠那邊看看。”
這應該是臨時的決定，行程上根本沒有這一條。顧思琪一聽，也跟着忙碌起來。
顧俊良卻攔住她，“這次主要是為了IR公司單子的事情，有敏萱在，你就不用跟着了。”
“那我幹嘛？”
顧俊良發話說：“你留在這裏，跟阿珂一起處理公司的日常事務。”
顧思琪不再多言，用餘光掃了一眼旁邊的人。
陸凡珂神色如常，對着顧俊良說：“我知道了，顧總您放心。”
日本人做事雖然有些磨叽，但也是個急脾氣。顧俊良交代完畢，就帶着金敏萱和日本過來的技術顧問馬不停蹄地趕去工廠那邊。
辦公室裏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空氣有些寧靜，只聽到輕微的倒吸氣聲。
“嘶——”
顧思琪倏地扭頭，就看到陸凡珂一手按在胃上，眉頭深鎖。
她一驚，“你怎麽了？”
陸凡珂搖了搖頭，聲音還是很穩，“沒事，就是太久沒吃東西胃有點難受。”
顧思琪想起之前她說自己沒有吃早餐的習慣，現在見她表情痛苦，忙說：“那你還不趕緊去吃飯！”
陸凡珂慢慢直起腰來，緩了緩氣，說：“嗯，現在就去。”
顧思琪卻一把拉住了她，“現在食堂肯定沒吃的了。”
陸凡珂不假思索地說：“沒事，我辦公室裏多的是泡面。”
“吃泡面哪行啊！”顧思琪打量着她瘦瘦的身板，遲疑道：“剛剛的飯菜太多，我自己也沒吃多少，你要是不介意的話，要不給你熱了吃？”
陸凡珂不由得望了一眼茶幾上擱置的食盒，果然看到裏面飯菜滿滿的像是沒動過，她微微思索，最後決定善待自己的胃。
“好吧。”
辦公室裏就有微波爐，陸凡珂拿着飯菜去熱的時候，狐疑道：“你根本沒吃吧？”
“鼻子不通，沒什麽胃口。”顧思琪随便找了個借口。
陸凡珂低頭看着碗裏的東西，“既然你不吃，那我就全熱了自己吃完。”
顧思琪不由得瞪大雙眼，“這麽多你吃得完嗎？”
“吃不完那也不能浪費。”
“你其實可以分我一半……”
陸凡珂詫異地看着她，“你剛剛不是說沒胃口嗎？”
顧思琪赧然地說：“現在有了……”
陸凡珂不疑有他，轉身去熱菜。
東西幾分鐘就熱好了，為了不傳染給對方，顧思琪特地去給自己拿了一副碗筷。
陸凡珂給她分了一半的飯菜。
然後倆人開吃。
擔心胃有負擔，陸凡珂吃得很慢。
顧思琪滿懷心事，也是有一口沒一口地往嘴裏送東西，食不知味。
吃着吃着，陸凡珂停了下來，掀了掀眼皮看她，不解道：“你老盯着幹嘛？”
“我哪有！”顧思琪矢口否認，匆忙低下頭扒了一口飯。
這個樣子更是顯得自己做賊心虛，顧思琪有些懊惱，差點兒咬到自己的舌頭。
看就看呗，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她幹嘛不敢承認？
思及此，顧思琪再次擡起頭來，毫不掩飾地看着對面的人，全然忘了自己嘴裏還有一口飯菜沒有咽下去。
為什麽要看她？
大概是因為看着她吃比較下飯？
顧思琪狠狠甩了甩頭，囫囵吞下嘴裏的東西。當陸凡珂再次向她投來困惑的眼神時，她直截了當地說：“買車了嗎？”
陸凡珂沒想到她會提到這茬，愣了愣才說：“還沒。”
這幾天一直在下雨，那天金敏萱到達時已經很晚了，所以她就沒出門。
顧思琪咬着筷子，心裏想的卻是：她那天不讓她陪，現在車子又沒買成，難不成是故意不想跟她一起？
想到這裏，顧思琪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她将筷子放下，挑揀着碗裏的飯菜，有意無意地說：“你是不是還要等金敏萱回來，然後跟你一起去買車？”
陸凡珂沉吟了一下，說：“不，敏萱這次至少要在工廠那邊呆一個月，我明天下班就去4S店看看。”
至于為什麽不是今天去，自然是因為工作太多需要加班。
顧思琪怕再次被拒絕，也就沒敢提陪她一起去。
下了班依舊在下雨。
顧思琪離開時瞥了一眼隔壁的辦公室，發現裏面的燈還亮着。
她腳步一偏，走過去敲門。
“請進。”
顧思琪推開門，卻沒有走進去。
裏面的人百忙之中擡起頭來，發現是她，訝然道：“你怎麽還沒走？”
“馬上要走。”
顧俊良剛剛已經到家，親自打電話過來催她，再不回去她又要被念叨了。
說完這句話，顧思琪沒有立即離開，聲音不大自然地說：“公司裏都沒什麽人了，你也早點回去吧，一個人住，太晚了不安全。”
陸凡珂想也不想就說：“嗯，做完這些就走。”
“還有多久？”顧思琪脫口而出。
陸凡珂審視着她，一時沒出聲。
顧思琪稍稍錯開是視線，低聲說：“我的意思是，要是沒多久的話我就再等等，外面還在下雨，我可以開車送你。”
陸凡珂大概是沒想到她會這麽問，沉默的時間變得更長，看她的眼神也多了些其他難解的情緒。
顧思琪的手還搭在門把上，冰涼的觸感讓她手指漸漸發麻。
就在她覺得自己完全是在自作多情，想着要怎麽給自己找個臺階下時，陸凡珂悠悠地開口道：“算了，留着明天早上再做吧，我現在就跟你走。”
連着下了幾天的雨，讓原本幹燥的空氣變得很潮濕，黏黏的，綿綿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顧思琪剛出電梯就抖開了雨傘，撐在倆人頭頂，擋住了外面的惱人的濕氣。
頭頂上一暗，迫使陸凡珂偏了偏頭，就看到顧思琪手臂擡起，正努力調整着高度。
陸凡珂看着她的頭頂說，嘆氣道：“給我吧。”
顧思琪舉得手都酸了，不得不将傘遞給了她。
倆人肩并肩往外走，經過保安室時，裏面值班的人倉促地叫了一聲：“陸總監，請您稍等。”
陸凡珂不明所以，回頭去看，“什麽事？”
保安從保安室裏跑了出來，開門見山地說：“是這樣的，今天下午五點多的時候有個人來找您，我本來想要通知您的，可是那人卻不讓，非要在這裏等着您下班。”
這麽神秘兮兮的，更是讓陸凡珂感到迷茫，她皺了皺眉，“什麽人？”
保安有些為難，說：“什麽人我也不清楚，他不肯說自己是誰，就一直在這等。”
“人呢？”陸凡珂完全沒看到保安室裏還有其他人。
“哦，他剛剛去洗手間了。要不您再等等？”
不知名的人堅持說要見她，等還是不等，這倒是個問題。
要是客戶，也不用這麽遮遮掩掩的。
陸凡珂實在想不出來大晚上會有誰找她，反正她也沒什麽朋友，也不可能是客戶，見不見都無所謂。
思及此，陸凡珂幹脆地說：“謝謝你，我還是不等了。”
說不定那人已經走了。
保安也不勉強，客客氣氣地說：“好的。陸總監、顧小姐，兩位慢走。”
陸凡珂轉過身，順勢将顧思琪拉到傘下，“走吧。”
這個無意識的舉動卻讓顧思琪表情一僵，她猛地低頭，看着倆人交疊的手，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只能放任自己跟随她的腳步。
就在這時，綿綿細雨中橫沖過來一個身影，将她們的去路擋住了。
“天啊！”
顧思琪生生被吓了一跳，因為眼前的人實在有些駭人……
是個形容枯槁的男人。
他頭發上沾了些水珠，瑟瑟地站在雨中，渾濁的眼中閃着一絲微弱的光芒，顫抖着說：“阿珂，我總算是找到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又晚點了，明天我争取早點開始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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