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正是舊年年底,街道兩旁已經張燈結彩準備着迎接新年, 連路邊的樹上都挂上了大大小小的五彩燈球。

這些熱鬧沒能給陶卉帶來一絲好心情, 她一路都垂着頭,目光放空, 愣愣地發呆。

腦子很亂,宇宙無敵非常亂。

這種狀态一直持續到進家門後的半個小時, 陶卉才像是在夢裏突然驚醒, 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她從來都不擅長應對這種情況,跟小迷弟打游戲時的對話、那條被她丢給韓不羁的長項鏈、冒充記者的那位程家小姐、電梯裏的修羅場……

一切都像是起起落落的潮汐,在耳膜上砸出稀裏嘩啦的嘈雜。

韓不羁怎麽就變成了每天跟她打電話的小迷弟了?

那個一臉禁欲瞳孔幽深的家夥怎麽就跟她的陽光奶狗小迷弟是同一個人了?

陶卉站在沒開燈的客廳裏, 一臉懵逼, 半晌,她抓起茶幾上的筆,把頭發挽成一個髻。

實際上陶卉特別特別不擅長對應這種狀況, 到現在整個人都是懵的。

連18歲那年遭遇事業滑鐵盧, 全網鋪天蓋地的都在罵她,陶卉都是機械地該吃吃該喝喝, 腦子裏一團亂麻沒搞清楚到底是咋回事兒。

然後她的助理離職,周浔買來一堆好吃的安慰了她一通,陶卉才突然爆發, 哭得驚天動地, 樓上的鄰居第二天清早連夜就搬走了。

陶卉是那種反映弧比較長的,網上黑粉們都要詞窮了,她才後知後覺感到難過。

這次也是一樣, 掙脫開韓不羁拉着她的手臂,又一路坐車回家裏,陶卉面無表情,也沒反應過來這一晚上到底都發生了什麽,整個人處于迷茫、震驚、憤怒、失落各種情緒混合的懵逼狀态。

18歲那年陶卉能夠快速從滑鐵盧打擊裏走出來,樂觀确實是一部分原因,但支撐着她的一個動力就是當時急着找韓不羁道歉,以及誤會韓不羁炒人設、性格暴躁後的憤怒。

這次她沒能找到什麽支撐她的事兒,也沒能理解這麽點小事兒為什麽讓她比經歷事業滑鐵盧還難受。

Advertisement

陶卉用拇指按着自己的太陽穴,從廚房櫃子裏翻出一瓶紅酒。

一人我飲酒醉!

兔毛肉,A滋,鵝吶澤dei!

陶卉把開酒器擰進紅酒的軟木塞裏,慢慢把木塞拔.出.來,“啵”的一聲,酒香四溢。她擡起手直接舉着酒瓶喝了一大口。

一口紅酒下肚,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當當當”。

很輕,但在安靜的陶卉家格外明顯。

陶卉舉着酒瓶的手僵了僵,她提着禮服長長的裙擺,光着腳,悄悄穿過廚房和客廳,輕輕邁步,走到防盜門前,伫立。

不用看也之後門外的人是誰,陶卉只是不知道怎麽面對他。

難道要她對着韓不羁那張臉喊一聲“嗨,小迷弟”?

窗外月光溫柔,冬季幹枯的枝桠被月光柔柔地鍍上一層淡色,冷風呼嘯,陶卉背對着窗,看見自己的影子投在門板上。

門外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

陶卉心髒跟着一緊,她就是在這個瞬間,驀地想到韓不羁跟吳越站在樓道裏說悄悄話那天,韓不羁那個對着她房門的,寵溺又無奈的眼神。

“陶卉,我們聊聊。”韓不羁的聲音隔着房門,輕飄飄地傳了進來。

韓不羁只說聊聊,又沒說讓她開門,那就這麽隔着門聊吧。

陶卉沒回應,抱着酒瓶緩緩坐到地板上,地暖烘烤的木質壁板溫度剛好,陶卉又喝了一口酒,靠在門上。

露背禮服,裸.露的皮膚貼在冰涼的門板上,陶卉偏頭,做出一個傾聽的姿勢。

韓不羁曾經演過一個電影,飾演的角色賊幾把深情,跟女朋友解釋的時候那副小心翼翼又認真的樣子,狀似舔狗實則紳士,簡直就是完美男友。

那段電影裏的道歉戲是幾千萬韓梅梅找男友的至高理想型。

連陶卉睡前都是要看幾遍的,順便做個不可言說的夢什麽的。

這麽一想,腦子渾渾噩噩又神情恹恹的陶卉,總算是提起一絲興致,等着聽韓不羁的深情解釋。

陶卉都想好了,不論韓不羁說了什麽,她都裝聽不見,等明天韓不羁問她,她就說自己沒在家,反正她家裏也沒開燈。

這麽想的時候,陶卉沒注意到自己心情好轉,甚至開始盤算着怎麽整韓不羁了。

門外的韓不羁就像是長了透視眼,在她靠在門上的那一刻,突然開口了:“對不起。”

“?”陶卉被嘴裏的酒嗆了一下。

不是,說好的解釋呢?說好的小心翼翼又認真呢?說好的狀似舔狗實則紳士呢?

就仨字兒啊?

陶卉捂着嘴,努力不讓自己嗆出聲來,紅酒順着手心從嘴角咳出一小股,掉落到胸口。

門外的人貼心地問:“陶卉?你還好吧?”

“我不好!我差點嗆死!”陶卉沒忍住,喊着,“你先給我解釋解釋,你那個項鏈,怎麽回事兒!你怎麽就變成我小迷弟了!”

想想還是很郁悶呢!

死騙子!還我陽光溫柔的小奶狗!

門外傳來一點悉悉索索,門縫裏塞進來一張紙。

陶卉愣了愣,把紙拿起來,一看,火冒三丈:“韓不羁你有病啊!我又不是韓梅梅你給我簽名照有什麽用!”

借着月色有點看不清照片上韓不羁的樣子,只能看到大概輪廓是他去年拍的魔術師系列雜志照片,帶着表白色手套的手上停着一只胖乎乎的白鴿子。

這張照片陶卉是見過的,還記得韓不羁帶了美瞳,眼睛是白綠的琥珀色,頗具異域風情,非常帥。

當時陶卉正在小區的林蔭小路裏悠閑地啃雞爪,翻開雜志正好看見這組照片,先是愣了一下,随後非常潇灑地把這頁照片撕下來,“噗”,雞骨頭就滾落在“韓不羁”的鼻子上。

那天她還遇見過一只流浪狗,陶卉大發慈悲地把雞骨頭都給狗吃了,還給狗子起了個小名兒,叫“小不羁”。

這會兒她捏着這張紙氣得不行,卻聽到門外的韓不羁笑着說:“給你畫王八用的,随便畫,畫完我幫你裱起來。”

陶卉捏着紙沒吭聲。

浸了酒精的腦子不太靈活,但也覺得韓不羁這人真是深不可測,明明只看見過兩次她在他照片上畫的王八,就已經斷定這是她的習慣了。

難道是她畫王八時熟練的手法暴露了她?

門外很快又塞了一張紙進來,陶卉撚起來,看見韓不羁在他自己的照片上畫了一只巨大的王八。

巨大到什麽程度呢?

王八頭頂“韓不羁”的發際線,尾巴戳着“韓不羁”的下巴,非常豪放地布滿了“韓不羁”的臉。

陶卉:“……”

韓不羁說:“我幫你畫,畫到你消氣為止。”

說完門縫就開始源源不斷地被塞進韓不羁的照片,每一張照片上面都趴着一只嚣張的大王八,速度還挺快,幾乎一張接着一張。

月色如洗,陶卉面前鋪着十幾張畫着大王八的韓不羁。

“陶卉,消消氣,項鏈我沒騙你,真的是一個朋友做的。”韓不羁說,邊說還邊塞進一張剛畫完的王八。

好像從來沒人這麽慣着她過,紅酒度數不高是不高,但喝了幾大口也有點上頭,陶卉聽着韓不羁溫溫柔柔的聲音,眼淚“吧嗒”一聲砸在了王八上。

她吸了吸鼻子,悶聲說:“你別畫了,憑什麽你畫的王八看着都比我畫的嚣張!”

女人,哭着的女人,通常都不太講道理。

韓不羁也不生氣,隔着門安慰:“別哭,乖,是我不對,我是故意加你打游戲的,我應該早點告訴你。”

說完韓不羁像是自嘲似的,笑了一聲,繼續說:“但那時候你對我防備挺深的,擔心說了你更不理我了,陶卉,我真是拿你沒什麽辦法,感覺怎麽做都不對。”

這語氣真的寵,比那個什麽電影裏更深情的樣子。

不是,就因為我游戲打得好,影帝都想主動接近我的嗎?

我!好!牛逼!

陶卉頓時就樂呵了,擦掉眼淚正準備說點什麽,放在身邊的手機亮了。

參加晚會的時候陶卉把手機調成了靜音,現在屏幕上正一閃一閃地亮着周浔的名字。

陶卉接起電話,心不在焉地把手機搭在耳邊,實際上周浔說的話都變成了耳旁風,她的注意力都在韓不羁的聲音上。

多說點多說點,說說你是怎麽崇拜我這個游戲大佬的!

韓不羁說:“…我是從你前助理那裏了解到的,她說你打游戲好,還把你的游戲賬號賣給了我,說來咱們也有緣分,你這個游戲賬號,我也是花了13萬買來的,搬到你家對面做鄰居我也是故意的。”

“陶卉,騙你不是我的本意,我想走進你的生活是真的,想接近你也是真的。如果你原意,我随時都歡迎你來問我原因。”

也曾想過步步為營引你入懷,但越是接近就越是發現,我對你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韓不羁無奈地想着。

陶卉迷茫地想,能是為什麽?難道不是因為我游戲打得巨他喵的棒嗎?

電話那邊的周浔吼了一嗓子:“卉啊!你聽見沒!明天下午去錄制我之前說的那個綜藝!你有空去跟韓不羁說一聲,吳越說他打不通韓不羁電話,會不會是有私生飯把韓不羁截住了?”

陶卉感覺自己要人格分裂了,一邊是韓不羁的深情款款,一邊是周浔的雷霆咆哮。

門外的韓不羁繼續說:“今天不想問?那早點休息,晚安。”

陶卉手機裏“哔”了一聲,手機電量不足5%,她跑進卧室給手機插上充電器,然後沖着手機喊了一嗓子:“知道了浔媽!明天見!”

喊完陶卉提着裙擺跑出卧室。

韓不羁剛走到自己家門口,還沒掏出鑰匙,身後的門響了。

他回首,看見陶卉提着裙擺跑出來,晚宴上的波浪長發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她在頭頂挽成了發髻,修身長裙包裹着纖細的腰身。

她跑出來的那一步很急,韓不羁難得一愣,主動張開雙臂。

那一刻韓不羁眼中的陶卉,像是終于掙破繭身的蝴蝶,正張開翅膀向他飛來。

她會怎麽問?她會說什麽?

韓不羁臉上不自覺挂上點笑,卻聽見陶卉急急說:“韓不羁,你周浔說吳越找你!你給吳越回個電話!快快快!”

作者有話要說:  韓不羁:我他媽...

北鼻們,啰嗦作者又要開始叭叭叭了,出門一定戴好口罩,人多的地方就別去了,我昨天晚上有點着涼,嗓子痛,可吓死我了!QAQ

然後關于你們期待的甜甜甜,應該快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