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皇後多嬌【五】
正常情況下,哪怕是自己的生死仇敵,魚皎皎也是不會太過于關注的。
她看似古板守舊,實則一直都是一個很潇灑的人,清楚沉湎于過去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所以總能理智的杜絕這一切,執行了自己所想的懲罰後,便不會再關注那個仇人。
因為對她來說,那已經過去了。
可現在,她卻有些過于關注盛明帝了。
血海深仇自不可能輕放,但對魚皎皎而言,說句難聽的,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都敵不上她想畢生追求的理想。
這并不是說她冷血,畢竟只要是人,都有情緒。但就像是有人覺得愛情高于一切,有人能為養的寵物放棄對象,有人覺得家人大于一切,在她眼裏,無疑理想才是她心中的大山,相比之下,其餘都只能算是一棵山上不起眼的樹罷了。
所以又哪有關注樹大于山的道理呢?
棠華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戾氣,這不該是她會有的東西。
魚皎皎眼前陷入黑暗當中,她眨眨眼,細密的長睫在手心滑過,略帶癢意,她仰仰頭避開手掌,倒也沒跟她對着幹,放下掀起簾子的手,拿起擺在一旁的書。
棠華伸手攬住她,剝開案上的紫葡萄送到她嘴邊,晶瑩剔透的果肉看上去卻不及美人玉指,魚皎皎張嘴咬下,難免碰到她自建,溫軟撩人。
她倚在棠華身上,覺得夏帝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人,說她喜歡美人吧,可盛明帝的後宮除了她她一個都沒碰過,非要夜夜與她宿在一起,偏還從不碰她,搞得魚皎皎都有些摸不清她的意圖了。
可要真不喜歡吧,她連處理政務時都要帶上她,完全不在意她聽了多少進去。
這種行為,都讓魚皎皎懷疑她是不是禍國妖妃了,畢竟哪有皇帝會在處理政務時失了智似的帶上後宮妃嫔過去?
但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一個大臣反對、上奏,更別提厭惡憎恨她迷了自己帝王的心智了,反而看她的目光飽含憐憫?
魚皎皎覺得,夏國的帝王跟臣子看着都不太正常的樣子。
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魚皎皎也無意去追根溯源,反正是對自己有利的,非得讓大臣罵自己蠱惑聖心那不是賤得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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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也就心安理得的受着,更完全無視了盛明帝殘部的請求。
真是笑話,她憑什麽要去救盛明帝,她巴不得他一輩子受苦下去才好呢!
夏國與景國相鄰,所以雖然古代交通不便,但回去得也頗快,這也讓魚皎皎更深刻的感受到了兩國的差異。
她本以為盛明帝在位時已經夠奢侈的了,但兩相對比才發現,景國是處處繁華中透着頹靡,夏國卻是繁榮昌盛中隐現更上一層樓的趨勢,各種繡娘繡出的精致紋樣、令人流連忘返的珍馐美味、各種匠師雕刻制作的金銀珠寶,叫人着迷瘋狂。
就連日常中,也能發現夏國人對生活享受的态度。
他們不像夏國一樣偏愛硬枕,哪怕是皇帝睡的都堅硬無比,只有窮到連木枕都用不起的貧民,才會拿雜草之類的裹上布當軟枕用。
而夏國用的卻一直都是軟枕,睡上一整天都不會覺得不舒服,禦膳房的很多美食被大廚一研究出來,民間便會出現許多仿制低配版本,地面都被刻意鋪得很平整,不像景國,為了憶苦思甜,平整的地面都要刻意搞得不平整,男女對儀态的要求都很嚴格,在家也不能‘行為不端’。
可夏國不一樣,他們上朝時除了皇帝以外,大臣竟然也都是坐着的,案前竟然還擺着茶水,跟人争論渴了就喝幾口接着罵,甚至還會當着皇帝面打起來,早朝時間也不一樣,景國皇帝天還沒亮就需起床上早朝,但夏國早朝都快上成午朝了。
要是換成景國,這早就被參上一個禦前失儀的罪名了。
民間就更是不同,魚皎皎跟棠華一起出去後,有男子當家妻子在一旁小心收拾東西幫忙的,但也有男子打下手讓妻子去做生意的,街上看到大臣官兵也會退避,但也不至于誠惶誠恐,要是有纨绔子路上看上了人想調戲一把,周圍的平民大多數的想法竟然不是躲,而是圍上去揍,事後竟然還不逃。
夏國的很多事,都在沖擊着魚皎皎原本固有的觀念,她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不過她清楚,相比于景國,她倒是寧願自己生活在夏國。
當然,她更喜歡的是棠華為她敞開的書庫,皇家的藏書無疑是很豐富的,擁有許多旁人無緣得見的孤本,如今世家衰弱,哪怕是那些有底蘊的世家大族,藏書也未必能有皇家的全。
對魚皎皎這個書蟲來說,那簡直就是來了就不想走,連每天看盛明帝受難的日常,時間都被削減了許多。
不過她能忘了去折磨盛明帝,其它人卻不會忘,畢竟自己的家上搶了她的皇後,帝王的占有欲無疑是驚人的,把他折磨輕了,萬一讓家上不滿意了怎麽辦?
但盛明帝嬌生慣養,受苦能力遠比其他人要低很多。
原本亡國時,他是真的想陪着自己的國家一起死的,他從小殺了那麽多人,早就不認為死亡是件多可怕的事了。
但真正面臨死亡時,他卻又由衷的退縮了,可在死亡邊緣來來回回徘徊了這麽多次後,他又覺得,一死了之才是好的,早知道當時國破就該飲下那一杯毒酒。
在連續的折磨中,他原本的一身肥肉早就沒了,整個人也在折磨中變得瘋瘋癫癫,還不及曾經他還在位時抓到的敵國間諜堅持得久,甚至為了讓人給個痛快,原本皇室為了東山再起未雨綢缪埋下的珍寶、暗衛……什麽都給交代出來了。
而他也終于如願以償的得到了死亡,這不是誰下的令,純粹是刑罰結束他休息時,被自己腦補出的未來生活給活生生吓死的。
他死時,魚皎皎還窩在棠華懷裏看書,不過哪怕無人報信,魚皎皎也知道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