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求救
為什麽要變成人呢?
獲得人身
擁有人心
遵循着人類的道德和感情而活着
明明是一件如此辛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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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原杉一回到四時院就将狐之助叫了過來“今天在演練場的時候, 有位審神者跟我說什麽公文裏發布了禁止進入的戰場,靈力污染什麽的,狐之助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是的,審神者大人”聽到九原杉的問題, 狐之助神色鄭重起來“最早是在兩個月前發現的,戰場上出現了一種變異的時間溯行軍, 表面上看不出和普通的溯行軍有什麽區別,但是和他們交手的刀劍一旦被他們砍傷的話, 就會出現很嚴重的靈力污染”
“這種污染十分特別, 會吞噬腐蝕付喪神們和審神者的契約,一旦感染,契約的約束斷裂,刀劍們很快就會在被污染靈力的影響下暗堕, 要知道刀劍付喪神的暗堕是不可逆的, 一旦暗堕,就沒救了, 只能斬殺掉。”
九原杉因為狐之助的話皺起了眉頭“沒有救治的辦法嗎?”
“暗堕以後是沒有的”狐之助搖了搖胸前的鈴铛, 關于這次靈力污染事件的各種資料投影在空中“但是在剛開始感染的階段, 只要審神者用高濃度的靈力對付喪神進行沖洗淨化,還是能救的回來的,但是……”
“很多審神者的靈力并不足以支撐這種淨化的過程”它把資料劃到最後“所以到目前為止時之政府已經因為這次溯行軍的變異損失了不少戰力,有的審神者甚至在淨化付喪神的過程中也被感染, 最後整個本丸都……”
“所以, 現在出現過變異溯行軍的戰場都列入了禁止進入的名單, 已經由稽查隊和S 級的本丸接手了,其他本丸已經被剝奪了進入這些戰場的權限。”
九原杉在查閱完狐之助提供的所有資料後輕聲道“我之前居然一直都不知道這件事……”
狐之助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您那時候正因為打演練場的事情睡得天昏地暗,吃飯都能睡着,哪裏還顧得上看公文。
“審神者大人不必擔心,出陣和遠征的事情都是由壓切長谷部來安排的,他經驗豐富,會注意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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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長谷部的問題”九原杉看着資料的投影:他其實……并不是一個合格的主人。
……
自從審神者打開了四時院的結界,這半個月本丸的刀劍們連審神者的影子都沒摸着一次。
演練場的傳送地點直接挪到了四時院,審神者飯也不和他們一起吃了,燭臺切送過去的東西也全被退回來了。聽狐之助說,審神者和山姥切國廣要麽在萬屋吃,要麽買了東西由山姥切來做。
雖然山姥切做飯的水準也就是勉強能做熟那種程度,但審神者都沒說什麽,狐之助也只能一臉菜色地跟着一起吃。
這種徹底劃清界限的方式,很……孩子氣呢。
但是這會兒卻沒有哪個刀劍笑的出來。
五虎退将今天早晨剛剛采來的野花放在了結界外,這是他現在能靠近的離四時院最近的地方。
在此之前,他都是直接進入四時院的辦公間,每天給花瓶裏換上最新鮮豔麗的花朵,然後期待着主人能夠在看見這些花的時候,露出那種淺淺軟軟的笑容。
一直這樣期待着,所以在審神者之前累的根本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的時候,也每天每天,懷着這樣的心情繼續着。
但是現在……這條連接着他們和審神者的廊橋竟然長到沒有了盡頭。
……
确定審神者是不會再吃他做的東西了,除了在本丸初期人手不足的時候,後來大多是留在本丸負責內務的燭臺切光忠開始頻繁出陣。
只有不斷地沐浴着血與火,生與死,戰争與硝煙……只有在這種刀劍命定的存在中,他才能産生一種他僅僅是一塊冰冷鐵器的感覺。
然而,身上的傷口痛到麻木,但站在四時院外試圖用手強行穿過結界的時的那種痛苦卻能讓人心髒都抽搐起來。
為什麽要變成人呢?
獲得人身、擁有人心、遵循着人類的道德和感情而活着,明明是一件如此辛苦的事情。
刀劍為主人所用,然後什麽都不去想,那不是很好嗎?
……
“小光和鶴先生最近怎麽一直出陣啊”太鼓鐘貞宗覺得本丸現在整個都很不對勁“尤其是鶴先生,長谷部,你為什麽會同意他一直單騎出陣啊?”
被質問的壓切長谷部放下手中的文件,神色複雜“鶴丸國永,他和我們是不同的。”
這話說的十分奇怪,鶴丸國永雖然确實是稀有的四花太刀,但是這會兒屋裏屋外坐着的付喪神也不少,連三日月宗近、數珠丸恒次、莺丸幾位都在,比起他們,鶴丸國永到底有什麽特別的?
然而不只是長谷部,本丸的初始刀加州清光和另一邊靠着走廊柱子的和泉守兼定都有些奇怪,似乎也知道內情。
“鶴先生有什麽不同?”太鼓忠貞宗追問道。
明明他們都是伊達組的刀劍,有什麽事情這幾個知道,他和小光他們卻不知的?
然而那三個似乎是知情人士的刀劍卻都沒有回答他的意思。
三日月宗近和他對面的莺丸對視一眼,也沒說什麽。
雖然他們也不知到底是怎麽回事,但這麽多年下來,多少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鶴丸國永,和他們确實有些不同。
……
“亂,你在幹什麽?”
一期一振一早起來路過廣間的時候,就看見了水鬼一般濕漉漉趴在湖岸邊的弟弟。
“一期哥”亂藤四郎将貼在臉上的頭發撥開,露出一張蒼白的臉“我,我把這個找回來了”
亂藤四郎手裏有三個濕漉漉的還沾着不少污泥水草的禦守,正是當初他、鲶尾和骨喰丢下去的那三個。
裏面的符紙是有靈力保護的,只要将禦守外面的袋子洗幹淨熨平整,還是能恢複七八分樣子的。
一期一振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亂,你……”
“我知道的”亂藤四郎将禦守在一邊放好,開始擰自己衣服上的水“我知道這是徒勞的,他現在連看都不會看我一眼了,但是,但是我……”
“我還能做些什麽呢?”
“在他離開的時候,好好跟他道歉吧,一直以來,都是我……要好好和他道歉。”
……
随着審神者完成所有演練的日子一天天逼近,這座本丸的刀劍越來越焦躁不安,但即使如此,他們也不得不去接受審神者即将離開的事實。
鶴丸國永總是獨自一刃出陣,雖然早出晚歸也沒誰知道他到底在忙什麽,但總算是每天都平安歸來了。
直到這一天。
已經是深夜了,五虎退顧不得反彈回來的巨大力道使勁地拍打着結界“主人,求求您了主人,救救鶴丸殿吧,主人!”
五虎退破碎的嗓音在夜色中泥牛入海一般,太鼓鐘貞宗、和泉守兼定、歌仙兼定等刃也跟着一起朝着四時院的方向喊着。
但是他們不确定這個結界有沒有隔絕聲音的功能,也不确定即使審神者聽到了,會不會還是不打算理會他們。這種時候,他們也只能別無選擇地重複這個唯一有可能給同伴帶來生路的舉動。
狐之助感覺到結界被觸動,不同于以往刀劍們試探性地試圖越過結界,這一次有些不太對。
看到狐之助出現在面前,前來求救的付喪神們精神一振。
“狐之助,快去告訴主人,鶴丸殿被變異的溯行軍打傷了,現在他已經……”
狐之助聽到“變異的溯行軍”心下一凜,來不及聽刀劍們啰嗦,轉身朝着四時院奔去,這可不是小事。
狐之助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在結界外等待消息的付喪神們度秒如年,看到審神者卧室裏很快亮起的暖色燈火,才覺得自己終于能重新開始喘口氣。
和泉守兼定從未覺得時間如此難熬。以審神者的性格,應該不會不管的,他對鶴丸還是不讨厭的吧?所以沒關系的,沒關系的……
雖然這麽想,但當真的看見九原杉帶着山姥切國廣和狐之助出現在視野中的時候,和泉守兼定還是聽到了自己心髒近乎吵鬧的轟鳴聲。
太好了,無論如何,主人都沒有那麽絕情,真是太好了……
“主人!”
九原杉點頭應了“鶴丸在哪裏?”
“手入室!”五虎退的嗓子已經完全啞了,但他還是努力提高了聲音“鶴丸殿回來有半個小時了,我們試過用修複池治療,但是沒有用。”
“主人,請救救鶴先生!”太鼓鐘貞宗想起公文裏說過的靈力污染的下場,聲音都有些抖,對于刀劍來說,暗堕為失去自我意識的怪物,是比碎刀更凄慘的下場。
九原杉沒有承諾什麽,咬着唇走的飛快。關于變異的溯行軍和靈力污染,他知道這件事也不過是十幾天前,他也不能保證,一定能救得了鶴丸。
九原杉走到手入室門前,守在門外的衆多刀劍見到他都松了一口氣。
“主人”
“大将!”
……
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理,這一次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對着九原杉行了大禮。
除了九原杉剛剛繼任的那一天,在時之政府工作人員的陪同下受過這樣的大禮,今天還是自那之後第一次。
九原杉沒有說話,穿過伏跪在地的衆多刀劍推開了手入室的門。
裏面只有藥研藤四郎和趴在修複池裏的鶴丸國永。
兩刃早就聽到屋外的動靜了。藥研藤四郎對着九原杉行禮“大将。”
鶴丸努力擡起頭去看九原杉,九原杉也在觀察池子裏的鶴丸。
付喪神脫下了外衣,有半邊身子都變成了不詳的晦暗顏色,原本燦金色的眸子也有一只變成了黑色,裏面翻滾着某種東西,蠢蠢欲動着想要吞噬一切。
放在一邊的裝飾着金鏈子,對于實戰來說顯得有些過于華麗的刀劍本體上也纏繞着揮之不去的黑色霧氣,從刀身的裂紋處不斷蔓延。
明明都已經是這種時候了,鶴丸國永居然還笑的出來“看到我這個樣子,有吓到嗎,主人?”
“不過真頭疼啊,這種樣子,完全不像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