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英雄救美(中)
千花看着阿兄,他面色前所未有地嚴肅,看着像是絲毫退讓的可能也沒有了。
她咬着唇,眼睛瞪得大大的,蠻橫地預警:“阿兄,我要生氣了——”
這件事她非做不可,誰也不能攔她,什麽道理也攔不住她。孟氏這麽多年的世族,哪會這樣容易叫人恥笑了?以孟氏的地位,誰敢恥笑,還不能收拾他們麽?
難道她随随便便害了一個人,這種事就是有道理的?只因為那人身份低賤?狐之琰上輩子都能飛黃騰達,誰知道一葉能不能呢?
方氏若是知道自己同她說的那些“趣事”叫她明白了這樣一個“道理”,一定悔得腸子都青了。
千花的固執驚到了孟随。她說她要生氣了,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小孩子鬧脾氣,而是極其認真的。
“千花,你是認真的嗎?”孟随心驚膽戰。這個小祖宗,能不能不要給他添亂了?“你知道大,你有心疾,太醫說不能動氣……”
“沒錯,可是我要動氣了,因為阿兄不講道理!”千花理直氣壯地指責他:“阿兄要看我變成一個殺人兇犯嗎?”
“你不是殺人兇犯!”孟随簡直氣急敗壞,這麽多年他從未這樣竭嘶底裏:“一葉他現在好好的在懷王府上,阿兄可以向你保證。而且一待天亮,阿兄就去懷王府,替你看看他是否安好,行嗎?”
她為什麽就這樣不講道理?!
“不好!我現在就要去!”千花拒絕通融。阿兄絲毫不拿官奴婢當人,他所說的安好,同她所想的安好,一定不一樣。
何況夜裏才适合幹壞事呢,白天不一定看得出來了。
孟随都快瘋了。他不知道這個阿妹是怎麽了,在生病之前那樣溫順聽話,病好了以後突然變得固執了,對很多事都有了自己的主意,且一次比一次更難應付。
莫不是那只蟲子不能淋雨,變得暴躁了?
若真容着她去懷王府上鬧,這件事一定會傳到聖上耳裏;若是不容她去,她又會生氣。無論哪一種,他都讨不了好。
兩害相較取其輕,孟随衡量片刻,做了決定。
至多不過一死,他同父親這許多年已是撿回來的了,只是連累了方氏,她還那麽年輕。
“你稍等片刻,阿兄去同阿爹說一聲,然後會陪你去。你是女郎,大半夜強闖王府,總是不合适的。”他退讓了,答應了千花的要求。
千花本以為事情會要更艱難一些,那想得到會這麽容易。他既然肯放她去,那她再等等,也沒什麽不可以。反正阿兄說過不會再騙她,就一定不會騙她。
孟随叫醒了父親,将事情經過告訴了他,讓他趕緊去宮裏禀報聖上;他則不得不陪千花走一趟。
孟綸聽到發生了什麽,整個人都頹唐了下來,哀哀地嘆了一口氣。
“阿爹,快去宮裏吧,事已至此,我們主動告訴陛下,總比叫陛下發現我們隐瞞好得多。”孟随催促他。
“可我該怎麽說呢?”孟綸無助地望着他。他過早地蒼老了,此時更顯疲态,叫人絲毫也想不到他年輕時風靡京城少女心的風采。遇到這樣的事情,他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依靠年輕的兒子替他想辦法。
孟随只覺肩背都沉重得要擡不起來了。這麽多年來他被這負擔壓得疲累不堪,而父親卻越來越逃避他該面對的事。這一切都是父親自己選的,本也該由他自己來承擔,他怎麽能這樣對待他的兒子?
“就說千花心善,一定要去看看那個官奴婢現今過得怎樣,我們全都勸不住吧。”孟随只得幫他想。
“聖上會相信嗎?”孟綸眼裏只有恐慌:“聖上會不會覺得我們很沒用,連個小女孩都管不住?為什麽不告訴他實話,不告訴他都是豐家那小兒害的?”
“覺得我們沒用,就找個比我們更有用的人去替他養蠱蟲!”孟随被父親的追問煩得不行,怒吼道:“你已經害了你的親生女兒,我也害了我嫡親的阿妹和阿霓,難道我們還要讓更多無辜的人受連累嗎?你要是覺得我的方法不行,你就自己想啊!活了這麽多年,你還嫌不夠嗎?!”
孟随忍了許久的氣,一股腦地對父親發洩了出來。孟綸仿佛深受驚吓,他只是呆呆地看着一貫聽話的兒子,腦中一片空白。
近來千花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事,徹底打破了他生活的平靜。他本以為會很順利地将千花養大到二十歲,就像過去的十一年一樣,然而天不遂人願。
面對難題,他選擇了逃避,然而難題一波接一波地來,除了無所适從,他也不知還能夠做些什麽。
孟随在心中郁積了許久的氣,一直無處可說,此時發洩出來,心裏空了,又變回了平時的他。
“阿爹,對不起。”他是瘋魔了,就算對阿爹發火,又能改變什麽呢?
孟綸沉默了片刻,簡短地說:“為父準備一下,即刻進宮。”他眼中終于現出一些清明的神色,不再只是迷茫了。
孟随松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我同千花去懷王府。”
載着千花與孟随的馬車行駛向懷王府,千花看着一語不發神色嚴肅的兄長,突然有點小小的愧疚。
“阿兄,對不起,我只是不想有人因為我而出事。”千花可憐兮兮地望着阿兄,對他道歉。
孟随勉強地笑了一笑:“無事。阿兄知你心地善良,只是……”
“僅此一回,下不為例,好不好,阿兄?”千花抱着他的胳膊撒嬌:“我以後再也不随便往家裏帶人,叫阿兄為難了。阿兄不要不開心了,你不開心,我也會不開心的。”
孟随嘆了一口氣,擡手在她頭上揉了揉:“阿兄沒有不開心。”
“阿兄撒謊,你看起來就很不開心。”千花戳破他的謊言。
孟随只好承認:“阿兄是不開心,你就讓阿兄不開心一會兒,好不好?”
“那你一會兒以後能開心了嗎?”千花問。
孟随想哭。一會兒以後你就要去懷王府上搶人了,怎麽可能會開心?
車到了懷王府門口,孟随先下車,叫福伯去敲門。
哪知福伯才到門前,門就開了,一群王府的仆從鬧鬧嚷嚷地從裏面出來,險些撞倒了福伯。
“誰呀!”撞人的那個很是嚣張,不耐煩地呵斥福伯:“快讓開!我們有急事!”
福伯踉跄了幾步站定,看見他們在推搡一個被綁住的下人。那下人衣衫破碎淩亂,長發也散亂地披在肩上,臉上有青腫,衣上還有血跡。
“一葉?!”聽見吵鬧聲而從馬車裏跳下來的千花看清了那人的臉,驚呼出聲:“你們要對他幹什麽!”
“你們是什麽人?這麽晚在懷王府門口想做什麽!”對方中有一人大聲斥道。
“我是太常寺卿孟氏的女郎,來問懷王讨還他從我這裏騙走的官奴婢!”千花也大聲喝斥回去:“放開一葉,不然叫你們好看!”
“千花,你少說幾句。”孟随簡直頭疼,他阻住千花,看向那群仆從:“叨擾了。我是太常寺孟博士。這個官奴婢犯了什麽事,怎地這副樣子?”
他也看到了一葉的樣子,暗暗心驚。一葉頸間和胸前還有些暧|昧的痕跡,成了家的人一看就懂曾經發生過什麽。
這懷王果真喜歡男子。他不由得在心底哀嘆,這回只怕不得善終了。
“他妄圖謀害王爺,險些害王爺喪了命,我們懷疑他是月氏奸細,正要捉他去報官!”為首的那人大約是府裏管事,嚣張得并不将他們二人放在眼裏:“快讓開,耽誤了王爺的事,你們賠得起嗎?”
“一葉聽話得很,怎麽會害你家王爺?”千花才不信:“莫不是你家王爺想強迫他做什麽龌龊事,他不從,才會這樣的吧?”
“千花你……”孟随想阻止她,可哪裏來得及?她生怕孟随不許她說,每個字都說得極快。
“你這小娘子怎地如此沒禮貌,随意污蔑人!太常寺卿家裏這樣沒教養麽!”那管事怒道:“王爺被他砸破了頭,太醫正在裏頭緊急救治,這樣大的事,是能胡說的麽?”
“你才沒教養,你全家都沒教養!人呢?還不快上,把一葉救出來!”千花有些生氣,立即指揮自家的仆從。
孟随一看她動氣了,頓時吓得不輕,趕緊對千花說:“你不要與他們置氣,回車裏去,這件事阿兄會幫你解決。”
“我不!”千花拒絕:“我自己惹的事,我要自己解決!”
“上去!”孟随動怒了,伸手指向車裏:“不氣死阿兄你就不開心是不是?”
孟随從未對千花發過火。千花看着他冰冷的眸子和緊抿的唇,有些害怕。
阿兄是真的生氣了。
“阿兄……”她軟軟地哀求:“我是不想給阿兄惹麻煩。”
你現在就是最大的麻煩,孟随頭痛欲裂。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不知道有沒有時間碼字,就趁着午休多碼了一章,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