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英雄救美(下)

“千花,他們人多,我們人少,你覺得靠這麽幾個人能将一葉帶回去?”孟随定了定神,又心平氣和了。

千花瞄了瞄孟府來的幾個人,又瞅了瞅對方,單論體格,孟府不弱,可數量實在差太多了。千花沒打過架,但也知道這個局勢确實不利。

只是萬萬不能叫他們把一葉帶走了,她再無知,也知道家裏的官奴婢沒有願意被捉去官府的,比處以私刑還要糟糕。

“那我們搶了就跑?”千花出主意:“我們馬車就在跟前,他們的還沒趕出來。”

孟随真是要被氣哭了:“人家不會找到你家裏去麽?你這樣只顧眼前的想法,并不能夠解決問題。”

千花恍然大悟。她想的确乎都是只顧眼前的法子,那就是搶走一葉,可是搶走以後怎麽擺脫這群人,她全未考慮。唉,她為什麽這麽笨,連做一件事都考慮不周全?

可怎樣的法子才算周全呢?

千花還在冥思苦想,那邊懷王府的人都氣急敗壞了:“你們能不能回去過家家,別堵着路成麽?莫不是你們同他是一夥兒的,想替他開脫吧?”

千花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這官奴婢是從孟府出來的,你們若是疑心他是月氏國奸細,不就是疑心我們太常寺卿府上窩藏奸細麽?這官奴婢豈可叫你們帶走,若是被你們屈打成招了,害了我們,那可怎麽說?阿兄,我們是不是該立即告訴阿爹,叫他禀告聖上,以免聖上被人蒙蔽,将無辜的人當做奸細,以為我們當真窩藏奸細呢?孟氏數百年的聲名,可經不起玩笑。”

她就不信,懷王能叫這見不得人的事公之于衆,尤其是在聖上面前。

何況孟氏的名聲,是他們想敗壞就能敗壞的麽?沒有哪個世族不重視自己的名聲。

這些話當然不是全由她自己想的,她不過是借了方氏說的那些故事裏某些招數,再加上阿兄時時提及的家族聲明,臨時拼湊罷了。

孟随聽得目瞪口呆——她體內那只蟲子不對勁了吧,千花什麽時候講得出這種道理了?他平日裏千言萬語說無用的家族名聲,她從來不顧,現在倒是極擅長借用。

她突然間聰敏得太過異常了。

懷王府的仆從們也沒想到這件事她能扯到孟氏的聲名上去,而且這個小娘子還敢威脅他們要鬧到聖上面前。

若只為一個官奴婢,孟氏斷不會做這種丢份的事;可扯到窩藏奸細,他們想鬧多大都不過分。

“小娘子,我們并無那個意思,還請莫要歪曲。”管事額上青筋也跳起了。

“你們倒是沒這個意思了,官府審問他的時候,難道不會問到他的過去麽?”千花咄咄逼人:“莫非英明的官府會那麽蠢,以為他到了懷王府才變成月氏國的奸細麽?你就是想害我們孟氏吧!要麽把人交給我們,我們自己審問他為何要砸破你們王爺的腦袋;要麽就讓聖上來評評理!”

這回是懷王府的人想哭了。這個不講道理的小娘子挑明了不願讓步了,還威脅他們!偏孟氏有威脅的資本,誰不知道太常寺卿是陛下面前的紅人?誰又有那麽多的機會既在陛下面前露臉,又每回都是唱歌跳舞這類不容易出錯還能讨賞的事?

場面頓時僵持起來。

懷王府的人不願意交出一葉,否則他們對懷王無法交代;千花一定要救出一葉,不能要他為她的錯誤而繼續倒黴下去。而孟随也動彈不得了——千花都将話說到家族聲名上了,他還能當和事老麽?

“讓開!”懷王府管事終于明白,自己講道理必然無用,便用了千古不變的萬金油手段——蠻橫。

“不讓!”千花大聲道,瞟了一眼孟府的人,叫他們誰也不許退後。

“讓不讓開?”

“就不讓開!”

“再不讓我們就動手了!”

“你敢對太常寺府上的人動手?阿兄,我們一定要告訴阿爹,他們不僅不講道理,還打人!”

“你……”

“我什麽?你是什麽身份,敢對我直呼‘你’?誰允許你這樣喊?就你這樣沒教養地對我說話,我現在就能治你的罪!”這招某位公主拿來對付過世族貴女,千花果斷挪過來用了。

“說得好!”忽地一道聲音插了進來。那聲音有些蒼老,然而依然雄渾有力,一聽便知其人身份不凡。

他們光顧着争吵,竟誰也沒注意另有一輛馬車靠近了,而在那馬車後面,還有許多禁軍。

“微臣叩見聖上!”孟随最先認出他來,立即跪了下去:“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懷王府的仆從們先是愣了一愣,緊跟着也趕忙跪下齊呼萬歲。一葉稍慢一點,因他被綁着,行動不便;千花就成了人群裏的奇葩,看着邊上的人都跪下去了,她還直直地站着,迷惑地望着那個正踏着寺人的背步下馬車的老頭兒。

老頭兒身邊還有個人,正是她家阿爹——太常寺卿孟綸。

她剛才不過是吓唬吓唬懷王府的人,怎麽竟然成真了?

一葉微微擡起臉,發現千花還愣愣地站着,着急地一直看着她。可她站在他前面,有一定距離,他無法提醒她。

孟博士處事還算冷靜,他就站在千花身邊,怎地也不提醒?孟府的下人們在做什麽,他們沒有發現女郎并沒有對聖上行叩拜之禮麽?

這時千花終于從發愣裏清醒過來,看見了周圍跪成一片的人,立即也要下跪。

那老頭兒卻出聲道:“你小小年紀便如此伶俐,朕歡喜得緊,你過來,叫朕好好瞧瞧。子正啊,你家這位小娘子可比你當年出色多了。”

子正是孟綸的字,景帝這樣一喚,底下懷王府衆人臉都白了。

“小女年紀小,不懂事,叫陛下看笑話了。”相比景帝的親切,孟綸的回複就很謹守臣子本分。

千花聽他喊自己過去,便懵懵懂懂地向前走。

千花記得聖上的年紀應當比阿爹更大些。可他看起來比阿爹還年輕些,精神矍铄,阿爹平日看還好,站在聖上邊上,簡直單薄無力。

“聖上,此乃微臣小女,從小叫微臣寵溺過了頭,頗為頑皮。”孟綸對皇帝介紹道。

千花仰頭看着這個權勢之巅的老人,有些不解。他應當是第一次見到她才對,可看他的眼神,似乎對她很熟悉。

“千花,仰見天顏,需得恭敬。”孟綸見千花直直地盯着聖上看,立即低聲提醒她。

“無妨,她還小,不必懂得這許多。”景帝卻并不在意。

這句話卻叫千花反感了,怎地每個人都覺得她年紀小就可以什麽都不懂?若不是他們這樣想,上輩子她怎麽會一直那樣傻?

“發生了什麽事?”景帝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

“懷王騙了我一個官奴婢,不肯還我!”千花搶先告狀。提起這件事她就生氣,不懂得掩飾情緒,便直直白白地顯露在了臉上。

孟綸快要被她吓死了,趕緊對她說道:“莫要生氣。你有心疾,不可動氣,忘了麽?”

景帝也怕氣到蠱蟲,立時板了臉對懷王府衆人道:“懷王呢?他那麽大一個人,竟欺淩一個小孩子?朕來了這麽久,他竟也敢不出來迎駕?”

懷王府的人一看景帝已然偏向了千花,頓時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說話啊!”侍立一旁的蕭常侍喝令道。

“主人……主人受傷了,正昏迷……”那管事磕磕巴巴地說。

“他們說是這個官奴婢打傷的,還說他是月氏奸細。我就奇怪了,當初這個官奴婢在我們家特別聽話,是懷王說惜才騙過去的,怎地一轉身就變成了奸細、還打傷人了?”他想一言帶過,千花可不許。

“你……你胡說!”懷王府管事眼見着這小娘子當真将火往懷王府引,吓得趕緊否認。

“剛才我們可都聽見了。聖上,您最英明了,可得替我們評評理,有些話不能亂說的。而且我阿爹阿兄最忠心了,怎麽能叫人随意抹黑呢!”千花不依不饒。

“她之所言,可是真的?”景帝看向孟随。

孟随不懼懷王府,他怕的從來都只是這位聖上,當即點頭道:“他們方才确實說疑心這位從我們府裏過去的官奴婢是月氏奸細。”

“懷王好大的膽子!”景帝怒道。

千花一看景帝明顯站在自己這邊了,頓時喜笑顏開,甚是嘚瑟地瞥了一眼懷王府衆人。

懷王府衆人頓時抖得像秋日飄零的落葉。

“可……他無故打傷我們主子是事實!”管事豁出去了,指着一葉道:“他打破了主子的腦袋,現在太醫還在裏頭診治。”

“什麽無故?”千花道:“你們口口聲聲說他故意傷人,且叫他說一說,他為何傷人?”

她轉向一葉:“你告訴他們,你為何會傷了懷王,他對你做了什麽?”

一時間,除了景帝,所有的人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

一葉臉上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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