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害怕
沈澤一出生便是皇家這一輩唯一的男子,從小優異,凡是想要的東西,即便是皇位,也不過略作籌謀就拿到了手裏,
他從不在乎閑言碎語,更不在乎別人畏懼的诋毀,因為他根本就不将那些人放在眼裏,于他來說,世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被他利用來治理天下的臣子,另一種是被統治的百姓。
他是驕傲的,恣意的,張狂的,睥睨天下的有史以來的第一位男帝,對于穩坐江山的他來說,什麽倫理道德,女尊男卑,根本就不存在,只要他想,他有自信可以打破一切束縛,獲得任何他想要的東西。
登基數年以來,想要勾引他借機上位的大臣不計其數,即便是那些打着真心愛慕的幌子追求他,不惜放下身段入宮做女寵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其他的就更不提想要送他女寵的人,簡直如過江之卿,但沒有一個是他看的上眼的。
他的自信幾乎已經到了自負的程度,在被談飛雨推開之前,從未想過當有一天自己主動對某個女人投懷送抱的時候,竟然會被拒絕。
直到被推開,他心中一直被極度自信所掩蓋的自卑仿佛獲得了肥沃生長的土壤,瞬間竄高,長成了參天大樹,支配了他整個人的內在世界。
直到這時才發現,原來他自以為是的不是那麽喜歡了,根本就是自己欺騙自己的。
原本他安慰自己只是為了得到一個孩子睡一覺而已,卻在吻上對方之後發現,自己對她的悸動根本沒有半點減少。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硬朗的長相并沒有主流柔弱端莊審美的男子那般讨人喜歡,甚至可以說是不好看,只是因為地位高,所以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這點,他也從來不會浪費時間去深想這些東西。
但是當他見到談飛雨未婚夫的那一刻,心中便清醒地意識到,若是除掉自己與他兩人身上的地位與背景,讓女子來做出選擇,膚淺的女人們定會選擇那個男子,縱使自己比那個男子有本事千百倍。
他是那麽清晰地知道,那些企圖爬上他床的女子,絕大多數是沖着他的地位和背後巨大的利益而來的,沒有一個人是因為他只是沈澤這個人而喜歡他——誰又會真心喜歡這樣一個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無半點貌美與端莊,更不可能持家相妻教女的男子呢。
因為對談飛雨那不能對外人道的心思,他對那個書香世家的貌美典雅男子産生了從未出現過的名為“嫉妒”的情緒,并且故意使法子将譚飛雨的未婚夫賜給了狀元汪複。
那時候正是他試圖與汪複培養感情的時候。
沒錯,汪複是他第一個選中的人,如果沒有談飛雨的存在,他在之後大概會選擇汪複作為自己孩子的母親,然而在培養情感的過程中卻發現,已經從談飛雨身上嘗到過情愛滋味的他,再也無法忍受那等寡淡無味的相處,那簡直比當初強逼着自己應付那些目光短淺的男子還要令人難以忍受。
将談飛雨的未婚夫賜婚給汪複,對他來說是一舉兩得的事情,既沒有徹底失去談飛雨,也擺脫了汪複。
曾經他以為自己能夠将自己當成一個除了天下與皇位之外,全無私人感情的水轉筒車,一個手握滔天權勢,維持沈家江山運轉的工具,只要他還身在在這權勢的洪流中,就永不會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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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他逐漸發現,自己也想做一個人。
他想嘗一嘗愛情的甜蜜,想體會和心愛之人歡好的滋味,甚至想與對方誕下一個屬于他們兩個人的,獨一無二的孩子。
縱使談飛雨沒有其他人優秀,甚至身上還有一些他不喜歡的性格,可她對自己來說,是不一樣的。
他想要她,不僅是她的人,還有她的心,她的一切。
從沒戀愛過的他,不知道該怎麽獲得對方的喜歡,便只好僵硬地将自己恩威并施對付大臣的那一套用在她的身上,後來她也确實像別的大臣一樣敬畏他,甚至會偶爾流露出佩服,但是卻壓根沒有他想要的喜歡。
沈澤失去了主見,不知道該怎麽辦。
不知道是誰曾經說過,愛情的滋味是酸酸甜甜的,偶爾也會有一點苦味。
可為什麽,他嘗到的,只有又酸又苦的味道,比黑漆漆的湯藥還要讓他難受的東西,然而難喝的藥可以倒掉不喝,可酸苦的情愛卻叫他怎麽也放不下,一邊酸苦得像身處地獄,卻又始終甘之若饴。
她是真的想要她。
可她不想要他。
即便被下了藥,卻在自己主動吻上去時候,她依然能夠保持住冷靜。
給他藥的人說過,只要開始起反應,那便是對面站着的是個絕世醜男,對方也忍不住。
難道他比絕世醜男還要讓人難以接受嗎。
簡直太丢臉了,他堂堂天子,竟被如此拒絕,若是說出去,那邊從此要在歷史上留下笑柄,終生的污點,無論他以後再怎麽功成名就,治理出盛世,這次丢人的投懷送抱被拒将永遠伴随着他留在史書上。
沈澤此時的心境,甚至可以說成是惱羞成怒。
不想讓自己丢人狼狽的一面展露在任何人的面前,所以他只能将自己僞裝成一個冰冷得只有算計的男子,披着一層堅硬且帶着尖銳的刺的外殼,死死護住自己最後一絲尊嚴,不顧一切地用自己的刺去紮對方,仿佛這樣就能讓自己好受些。
只是你合适罷了。
只是想要利用無權無勢又沒有反抗之力的你。
朕……才沒有喜歡你。
談飛雨冷笑了一聲,眼中的寒意讓沈澤瑟縮了一下:“微臣确實沒有反抗之力,縱使您沒有下藥,想來微臣也跑不掉,畢竟微臣一家老小還指望着您的臉色過日子。”
“看來你認識得很清楚。”沈澤像是一個落魄貴族般,努力仰着頭,故作高傲,試圖以此來在別人面前拔高自己的氣勢以掩蓋自己的心虛,實則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談飛雨忽然傾身到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猛地一用力,翻身就将人壓在床上,伴随着一陣衣物撕裂的聲音,沈澤頓感到身上微涼,仰頭一看,原來是衣裳竟生生被撕開,而自己的上半身的身軀就這樣毫無保留地露在了她的面前。
他下意識伸手去擋住自己的身體,臉上已經開始露出了驚慌的表情,方才的高傲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無蹤,此時緊咬住下唇,強撐着自己最後一絲理智和尊嚴才沒有說出求饒的話。
沈澤,這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是你自己想要的,既然如此,那又有什麽好害怕的!
這都是你自己想要的,今天就算是打斷了牙齒,你也要和着血自己給吞下去!
談飛雨怒極之下,力道完全沒有控制。見到沈澤伸手遮擋身體,她毫不留情地将他的雙手禁锢壓到頭頂。
沈澤覺得自己被鉗制住的手腕傳來了火辣辣的疼痛,卻半點也掙脫不開。
心中的懼意越發濃厚。
一定要忍住,不過是一會兒罷了。
他閉着眼睛,側着頭不讓自己面對談飛雨。
談飛雨俯視着那位往日裏高高在上,總帶着一副禁欲臉的陛下,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用力地将他的臉扭了面向自己,微微俯身湊近,灼熱的氣息幾乎噴到沈澤的臉上,對着他緊閉的雙眼譏諷道:“陛下不是自己想要一個孩子的嗎,如今又抖什麽?”
沈澤渾身一震,這才發現自己渾身都在抑制不住地顫抖。
對于他似是害怕的發抖,談飛雨毫不動容,燃燒的憤怒讓她的理智與對這人的敬畏完全被蒙蔽,現在她只想尋找一個途徑來宣洩自己的憤怒。
“害怕了嗎?恐懼得連眼睛都不敢睜開?”談飛雨毫不留情地嘲弄着他。
明明是他自己下的藥,自己上來投懷送抱,如今又裝什麽未經人事處子?
沈澤死死抓住被褥,唇邊原本就有了個傷口的地方生生又被他咬破,一絲鮮紅色的血液順着他的嘴角往下滑落,同時緊閉的眼角也滑出一滴淚水。
談飛雨瞧見他的樣子,動作頓了一瞬,随即嗤笑了一聲,并未再言什麽,而是放開被自己捏出了紅印的下巴,直接伸手往下,動作粗魯,毫不憐惜,眼看着就要脫掉他最後一絲遮羞布。
沈澤終于忍不住,睜開眼睛,用柔弱無助的眼神乞求地看着上方冷酷地掌控着自己的女人,眼眸放大,顫抖的聲音中攪拌着細微的哽咽:“不要……”
談飛雨冷笑着:“現在想反悔,恐怕已經來不及了吧,陛下?”
“不……不要這樣……”沈澤的哭腔終于忍不住,眼淚仿佛決堤一般使勁往下淌。
“不要這麽……這麽粗魯,我害怕……”
談飛雨忽地松開了他的雙手。
他立刻用手背擋住自己的臉,崩潰哽咽着哭了起來。
談飛雨臉上嘲諷的神情褪去,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表情看了數秒,随即有些狼狽地下了床,背對着他走到窗戶邊,死死地抓着木窗邊緣,額頭上已經冒出了不少冷汗,嘴裏發出忍耐到了極點的低吼。
“滾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這章老長了,然而咱們的嬰兒車還是沒能開出去。
希望不會被鎖!寫了脖子以下,心慌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