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常棣(4)
組佩是禁步的前身,禁步是什麽東西, 在簪娘流行做禁步的時候陳嫣就了解地很清楚了。最主要的功能是三個, 一個是壓裙角,一個是規範淑女的步伐, 最後一個是裝飾。
壓裙角其實就是組佩的最大實用功能!漢代上流社會流行的深衣又沒有紐扣, 行走之間要是不小心露出腿部情況也不是不可能!要是這時候還有一陣風吹過,春光乍洩更是失禮!
主要是此時的人大部分都穿‘開裆褲’, 不能露!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也就是對現代人來說而已。人的固有認知是不斷積累才形成的,不同的時代有不同的認知,人們總容易将自己認可的存在當成是‘古已有之’, 在褲子的問題上只不過是再犯了一次經驗主義錯誤而已。
想象一下,如果是原始社會的人類,開始制作衣物,最開始的時候也是草裙、獸皮裙之類吧,而不是首先就想到制作類似‘褲子’的東西。在這件事上華夏民族也不例外,最初根本沒有褲子的概念,無論男女都是穿裙裳。
後來有了褲子, 但卻是開裆褲。聽起來很不能理解, 既然都有了褲子, 為什麽不做成‘合裆’的, 不然一不小心露了出來, 豈不是尴尬?
其實這和褲子誕生的原因有關, 此時的褲子與其說是褲子, 還不如說是‘腿套’。雖說也沒什麽差別,但是的褲子稱之為‘胫衣’,也稱之為‘绔’,由绔(ku)才演變出褲的。
胫衣,胫就是小腿,顧名思義這就是小腿穿的衣服!可想而知一開始大家就沒想發明褲子,人家發明的只是給腿部進行保暖的腿套而已!因為古代沒有松緊繩,這些胫衣得用系帶系在腰帶上…和後世的吊帶襪無比類似,可以說是一種有趣的巧合了。
最早合裆的褲子來自于春秋戰國時期的北方游牧民族,因為他們有騎馬放牧的需求。為了行動方便,不好穿寬大的裙裳,于是發明出了合裆的褲子。後來中原地區也學來了這個…但上流階級并不接受。
這倒不是大家看不到褲子的好處,只不過站在當時人的立場上,這東西是蠻夷傳統,我們穿上豈不是也是蠻夷?
所以這個東西就算真的很不錯,上流階級,特別是上流階級中講究氣節、禮儀的士大夫都是拒絕的。
不過這個拒絕都不關陳嫣的事情,開裆褲什麽的,她一百個拒絕、一千個拒絕!
此時也有合裆的短褲,稱之為‘裈’,一般是底層勞動人民穿的。夏天只穿這個,不穿裙裳,既方便幹活,又涼快,還省布料呢!只是這樣在有身份的人看來未免就太過于傷風敗俗了…不難理解,這就像是現代人看到有人當街穿內褲活動,甚至當街裸奔吧。
不過在陳嫣看來,反正她是穿在深衣裏面當內褲,有什麽要緊?至于說目瞪口呆,受到驚吓的婢女…她只要解釋自己不穿‘裈’就覺得涼飕飕的,肚子不舒服,這就夠了。
雖然身邊的人會勸她守禮,但她的身體健康一向是排在最前列的。穿‘胫衣’是為了保暖,穿‘裈’保暖就不行了嗎?只不過傅母益也向貼身的婢女下了封口令,不許将這件事傳出去!以免為人所譏諷。
陳嫣不管這些,她只要能穿上內褲就已經很感激了。
所以說啊,古代生活有什麽好的!特別是穿到特別古早的時代,哪怕是貴為皇帝他外甥女,也得為了一條內褲想方設法……
當然了,到了後世,随着衣裳制度的變革,後來的衣服已經沒有了走光的危險,也就不需要用沉重、複雜組佩壓裙角了。所以禁步身上壓裙角的功能很小,單純從實用功能來說,規範淑女走路的姿态反而比較重要。
禁步一般都是金玉之物,行走地太快就會叮當作響,淑女為了走路符合行不擺裙、安靜無聲的風範,自然會小心謹慎。
這個實用功能在古代是不錯的,但真正讓女性樂意佩戴、喜歡佩戴,還是要看禁步的裝飾功能。為了禮儀大家或許能去做某件事,但心不甘情不願的,很有可能還會做小動作。但如果是愛美,女子一般都願意主動去做,而且并不在意由此産生的麻煩。
高跟鞋穿起來很舒服嗎?但還不是成為女性的愛物。
從陳嫣的角度來看,這個時代的組佩大都相當難看!一般以一玉璜為總紐,下墜幾列珠串。主要的花樣就在珠串上,有可能是玉珠、玉管制成的,也可能是‘葉子串’——這大概是古代流行,最開始的步搖之所以‘搖動’,也不是因為有穗子,而是因為裝飾了可以活動的玉葉、金葉、銀葉,行動起來漱漱有聲。
陳嫣也見過使用镂空飾品為串的…但總的來說套路就那麽些。使用的材料都是好東西,工藝也不能說差。漢代在精雕細琢上可能比不上後來的封建王朝,但供應皇室的頂尖匠人怎麽都不會差。
但實在很缺乏設計感!
來來去去就是那些,也不太講究顏色搭配,常常一水兒水蒼玉從頭到尾,也就只能是一個壓裙角的了。
于是陳嫣自己上手,從少府拿了一些匠人精心制作的‘部件’,她只負責設計、組裝就可以了。
不能說陳嫣的審美超過了當代人,只能說‘見多識廣’這個詞說的沒錯,很多東西見得多了比沒見過就是要強!與其說陳嫣的設計超越了這個時代,不如說是時代本身的力量。
陳嫣雖然以複原古代的菜肴、手工藝品等等來制作視頻作為謀生手段,但本質上她很不懂那些‘厚古薄今’派。如果是為了‘情懷’而刻意擡高古代那也就算了,這很正常,陳嫣有時候也是如此。
但如果真心認為古人勝于今人,那就有些難解了…真當時光虛擲嗎?
陳嫣設計的組佩有佩頭,基本上是以一個玉镯大小的玉環為主體,然後再去裝飾玉環。如有的玉環內部就是一幅畫,有金絲拉出來的雲,有镂空玉做的花樹,有金子打的小亭子…仿佛是仙境一角,下方則是‘穗子’。
‘穗子’講究的是配色,或活潑嬌嫩,或素雅大方,或雍容華貴…配出來的樣子遠不是現在的組佩可以相比!
陳嫣拿出來兩個匣子,每個匣子裏放了四只禁步(也就是時人眼中的組佩),看的陳嬌眼花缭亂,不知道挑哪一個好!
最後還是在陳嫣的推薦下挑了一個主題為‘春日花’的,這只的顏色豔麗,以黑色襯各種鮮豔顏色,非常合陳嬌的氣質。
陳嬌也覺得好看,當即就喜滋滋地佩上了。
堂邑侯府的生活頗為平靜——怎麽可能不平靜呢?原則上來說,整個堂邑侯府比陳嫣陳嬌兩姐妹地位更高的人還是有幾個的,比如說兩人的兄長,都是侯太子來着。還有兩人的父親…至于太夫人,人家可是輩分最高的長輩,自然不同。
但那只是原則上而已,世上的事情要是都能按原則來,也就沒有那些麻煩事了!
晁錯當年因為是太子老人,所以當今天子一上位就被火速提拔成為了內史。然而內史歸內史,他的職權和重要程度都要越過丞相和禦史大夫了!這到哪裏去說理去?
以陳嫣和陳嬌對兩宮的影響力,堂邑侯府根本沒人壓在他們上頭。但這其中又有她們的父親、祖母,總不好對兩個小輩說話都用商量的語氣吧?不見面也就沒有這種尴尬了,掩耳盜鈴就是差不多的道理。
所以兩人一到侯府,出于對兩人的‘關照’也好,出于自己的逃避心理也好,總之是免了請安之類的事情。就連吃飯,也借口關懷她們的口味,專門單獨另做。
當然也不是樣子都不做了,陳嬌和陳嫣每過三日也會給太夫人請安一次——雖說她們請安也和一般人家的小輩也不同。
一般來說老人家覺少,起身早,因此小輩請安就得趕早,對于瞌睡多的年輕人來說這無疑是一件頗為辛苦的事情。但陳嫣和陳嬌的請安就不同了,往往是饔食之後再去…說是請安,其實就是長輩屋子裏坐坐。
說不了幾句話,算是走個過場。
相比起陳嬌和陳嫣的閑适,堂邑侯府其他的小輩就沒那麽舒服了,往往是天不亮就要冒着冷風去太夫人的上院請安。至于太夫人見不見,那是太夫人的事。一般來說,男孩子的話請過安就回去了,女孩子則會被留下來說會兒話。
若是太夫人興致高,還會留幾個喜歡的孫女兒用饔食。
陳嫣跟着陳嬌第一次過來請安,就見到了幾個異母姐妹。似乎饔食剛剛結束,婢女們正在有序地撤掉餐具。見到陳嬌陳嫣一行到來,都規規矩矩行完禮之後才繼續做該做的事情。
對于這些婢女仆傭來說事情倒是簡單,兩位翁主身份貴重歸貴重,但硬要說起來,侯府之中的貴人,對他們而言哪一個又不貴重呢?
可是原本跽坐在太夫人下手的幾個女孩子就尴尬了…按照道理來說,她們是陳嬌陳嫣的異母姐妹,雖說比不得公主所出的兩姐妹身份高貴,但也是堂邑侯的血脈,彼此之間也應該平輩交往,最多就是待兩姐妹恭敬一些。
但誰敢和陳嬌陳嫣平輩相交——想什麽混賬主意呢?難道是嫌日子太好過了,硬要給自己找苦頭吃?且不說兩位翁主會如何想,就說陳嬌陳嫣當笑話聽了,聽過就忘,回頭也會被其他異母兄弟姐妹笑死。
奚落之語想都想得到!
可是不以平輩相交,又該如何對待?像是奴婢一般小心翼翼、卑躬屈膝?那又是做不到的了。畢竟,她們雖然曉得陳嬌陳嫣地位高,卻并沒有在兩人手上吃過什麽苦頭(陳苞那件事就結果而言也不是什麽大事,旁觀者也不覺得多重要,更何況都過去那麽久了)。
讓這些女孩子徹底放下自己的臉皮…太難了,她們本就因為身份特殊自尊心尤其強!
氣氛竟一時之間僵了起來。
陳嬌像是沒注意到氣氛變化,只是拉着陳嫣去見太夫人。
“孫女給祖母請安。”
太夫人待兩人只是平平,這兩個孫女深受兩宮喜愛是很好,但她又沾不到便宜。彼此之間也沒有什麽感情,倒是因為兩人身份太特殊,她這個做祖母的倒要小心着對待。
此時見兩人來請安,也是照常處理,吩咐婢女鋪席——不過左右下手的好位置都已經被其他的孫女占據了,只能指了指自己身邊鋪席,這自然是更好的位置。
太夫人對這兩個孫女感情确實一般,但她又不是老糊塗了!讓陳嬌陳嫣姐妹坐到其他孫女的後面嗎?可若是讓其他喜歡的孫女站起來讓座,太夫人又覺得太傷幾個孫女的面子了。
她年輕時候也是見過後院女子生活的,知道這裏丢了這樣大的一個面子,這些孫女回頭說不定還要被婢女仆傭之流譏笑——這就是身份微妙的尴尬了。
說是主人不是主人,說是仆人不是仆人。主人這裏肯定看不起他們,而仆人那裏也不見得會有尊重。
想到這裏,太夫人也是有一些埋怨自己那位尊貴的兒媳的。若不是長公主太過強勢,自家的子孫又何必這樣見不得人?
只不過這樣的想法未免太美了…既享受了和皇家結親的好處,那麽其他的也得受着,哪有甘蔗兩頭甜的!
因為心裏不滿劉嫖,見到本就有些介懷的陳嬌陳嫣兩姐妹就更添一分遷怒了。語氣越發冷淡,只幹巴巴地問道:“你們小姐妹兩個今日倒是空閑。”
這話說的,好像是普普通通的閑話家常,但入耳之後總覺得不是那麽歡迎呢。
換做是別人,陳嬌早就怼回去了!也就是太夫人,不管怎麽說也是祖母!陳嬌是受過禮儀教育的,不至于随随便便發作。只是臉上神情就別指望多好看了,眼尾壓了壓,不說話了。
這時候只能由陳嫣來救場,笑着道:“來探望大母什麽時候都有空呢!”
這話說不得有多巧妙,但至少圓了回來,氣氛也好起來了。
太夫人也自知剛才有些失言,所以後面說話就好了很多——問一些兩姐妹平常做什麽、吃什麽,院子好不好,身邊的人體貼不體貼。
其實都是一些廢話,但大家彼此之間就沒什麽感情,生活中的交集更是少的可憐。若是沒有了身上一層血緣關系,根本就是路人一樣!這種情況下,不說一些廢話,能說什麽?說的太深了反而彼此尴尬。
太夫人與兩姐妹說話的時候,其他下手的女孩子大都低着頭不說話,就好像那樣就能看不見自己一樣。實際上,陳嬌也确實忽視了這些異母姊妹。
只除了陳蘭,雖說這幾日有母親和姐姐陳薔教她如何如何小心,但往年陳嬌回侯府基本上不見人,她也沒有機會見到(她年紀也小,上次陳嬌回侯府的時候她還整日被拘在母親身邊呢)。至于陳嫣,因為身體原因,這次之前她都沒有正經在堂邑侯府住過,只是偶爾回來見人,留宿幾乎都沒有,陳蘭更沒有機會見了。
陳蘭很得太夫人的喜歡,所以在太夫人的院子裏她的膽子也要比一般時候大一些。別的姐妹低着頭不說話的時候只有她仰着頭瞧大母身邊的陳嬌、陳嫣,首先就看到陳嬌陳嫣佩在腰間的組佩。
陳嬌腰間的就是原來那枚‘春日花’,而陳嫣腰間佩的則是一枚以白銀、水晶、白玉、珍珠為主要材料的‘月中秋’,一個鮮妍明媚,一個素雅精美,同樣都是讓人眼饞的好東西!
要知道陳嬌的眼界何等的高,能讓她一見就愛上,這本身就說明了陳嫣這些禁步做的很漂亮,超出如今人們眼界的漂亮!
原本陳蘭就被安排在太夫人左邊下手第一個,後來因為陳嬌和陳嫣被安排在太夫人左邊,等于是插到了太夫人與陳蘭之間。這樣一來,陳蘭幾乎是和陳嫣挨着坐了。
見到陳嫣的組佩陳蘭心中十分豔羨,對于大姐陳薔所說的‘她們什麽好東西都有’,這句話才有了模模糊糊的認識。在此之前她也是想要什麽就能有什麽的,家裏無論哪個姐妹有了錦衣華服、琳琅白玉,她眼熱了就去求阿翁、阿母、大兄,再不然求大母,總是能夠得償所願的。
但現在看到陳嬌陳嫣所佩的組佩,又想到前兩日所見鞋履上的珍珠,第一次知道有些東西都是得不到的。
之前她想要的都能得到,只不過是因為那些東西容易得!真正貴重的東西輪不到她——這是之前姐姐陳薔說自身的,當時她懵懵懂懂的不明白,只覺的姐姐想的事情好奇怪!他們都是侯女,已經是天底下有數尊貴的女孩了,有什麽東西會輪不到?
現在好像知道一點點了。
但知道了這件事并不會讓她覺得開心,反而覺得心裏酸酸的、悶悶的,再也沒有以前快樂了。
低着頭吸了吸鼻子,陳蘭忽然覺得組佩下好看的珍珠白玉墜子離自己更近了。
這是當然的,陳嫣對于跽坐相當地不适應,或者說,跽坐這種反人類的坐姿根本就沒有人會習慣!不像有的事情,一開始很難受,等到适應了之後就會好很多。跽坐的痛苦在于,最初很痛苦,而這種痛苦并不會随着跽坐多了變少。
陳嫣一開始的時候面對跽坐是拒絕的,現代人都知道,跽坐會有羅圈腿,還會把小腿坐的很難看!但是她拒絕沒有用,此時大家都是這麽坐的!要是弄出椅子來,別人也不會買賬!
坐椅子是舒服,但跽坐對于貴族們來說更是一種‘禮’!
若她是升鬥小民,搞出個椅子自己坐,那自然是沒有人在意的,漢初治國用黃老,既然法律沒有禁止,那麽就沒有人會幹預。但她不是,處在這個位置,她不可能在這種大家都看得到的‘禮’上做小動作。
而真等到她必須跽坐的時候她才知道,什麽羅圈腿,那都是多餘的擔心!相比起未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來的‘後果’,現在的痛苦才是真實的!跽坐時間一長,真是痛苦地要命!
所以如非有必要,陳嫣寧肯站着,也絕不跽坐。就算坐下了,每過一會兒必定用各種各樣的理由站一會兒——感謝萬能的‘更衣’,至少她能光明正大地走動一會兒了。
若是身在內室,她就會坐小板凳!沒錯,就是小板凳!她讓人做的。反正在內室別人也看不到,至于身邊的婢女,勸說無果之後誰又能和她對着幹呢?
與此同時,像是現在這種不得不跽坐的場合,她也會首先要一個憑幾,不等小腿發出抗議就會有技巧地改變一下姿勢。其中有一些技巧就是天子教的,畢竟天子早朝之類,可是動不動就要跽坐好久的!
還不能姿态有什麽問題,下面的朝臣看着呢!
也算是很有心得了。
随着陳嫣的動作,禁步就有一些挪動了,這下幾乎就放在了陳蘭的眼前。
陳蘭從小就是順風順水過來的,也沒有因為自己的大膽而有什麽教訓——大家都當她年紀小,縱使有什麽事,看在她在太夫人面前得寵,母親把持着侯府後院,也不會真的計較。
這個性格在過去沒什麽麻煩,所以此時她想也沒想,伸手摸了摸陳嫣的組佩,心裏可惜自己沒有這樣好看的東西。
這時候正巧,或者說不巧,陳嬌陳嫣和太夫人寒暄完畢了,要站起身告辭。
禁步被陳蘭捏在手上,而陳嫣正在起身。要說的是,禁步這種東西其實是很容易斷的,不是陳嫣做的劣質産品,而是這麽重的禁步本身就很容易斷!想想禁步本來就是調整人的走路姿态,讓人不能太跳脫,容易斷也就不是什麽問題了。
戴上這個誰還會蹦蹦跳跳走路嗎?
但此時因為陳蘭捏在手裏的關系,兩邊一掙,禁步一下就斷了。
‘乒乒乓乓’各種珠子散落一地。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無意間引起這件事的陳蘭,她的手上此時還有幾顆白玉圓珠。一時之間,室內只能聽到珠子滴溜溜的碰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