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螽斯(1)
太夫人急急地帶人去養室拿人,然而還是太遲了!等到他們到的時候, 人早就被帶到陳嬌院子裏去了!擰着眉頭, 太夫人也只能一拍大腿道:“還是來遲了!也不知會鬧出什麽事來!”
知道主張這件事的人是陳嬌,而不是‘受害人’陳嫣, 太夫人并不覺得奇怪。她并不了解自己的孫女, 只是按照普通的思維,一個小小女童懂得什麽?遇到這樣的事自然還是別人幫着出頭。
然而, 如果出頭的人是陳嬌的話,在太夫人看來這是更壞的一種發展了。
雖然太夫人與陳嬌也不怎麽親近,但也是看着陳嬌長大的,這個孫女的脾氣她是知道的。說的直接一些, 事情真犯到她手上了,她是不知道分寸的,也不會講究什麽‘見好就收’!
家裏出了這樣的事情,太夫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家醜不可外揚!這件事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然傳揚出去,堂邑侯府如何在長安貴族中間立足?
是的,長安的有爵之家多多少少都有些陰私事兒, 但沒有人會暴露出來!都會小心謹慎地将秘密藏起來。而只要沒被人發現, 四舍五入就等于沒發生過了。
可是現在事情落到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更不知道什麽叫做‘給人面子’‘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陳嬌手上。光是想到這件事, 太夫人就覺得頭風病又要犯了。
扶着額頭道:“罷了, 我管這些小孩子的事情做什麽!”
說着就要往回走。
這句話其實就是說給身邊人聽的, 衆人也知道, 這是太夫人在給自己找臺階下呢!她不能以大母的身份去到孫女那裏介入這件事,若是陳嬌給她面子,那倒還好,可若是不給呢?這種事情難道陳嬌做不出來嗎?
可若是就這樣一言不發往回走,倒像是她認慫了一樣…雖然确實就是慫了。但有些事就是這樣的,能做不能說!加上這一句,其實就是為了讓自己往回走顯得正常,完全是出于自己的主觀意願。
雖然事情到底是什麽樣的,大家都清楚,但大家還是跟着太夫人将這一場戲演了下來。
說穿了,太夫人是懶得沾手這件事了。既然事情已經被陳嬌捏在手裏了,那麽她現在再要處理,且不說陳嬌懂不懂要給她這個大母面子。就算陳嬌讓步了,最終讓她來處理這件事,又能得着好麽?
若是處理地不如兩個‘翁主孫女兒’的意,說不定又是一場風波!
太夫人雖然是家中長輩,但半輩子面對一個公主兒媳,而且是親弟弟為天子的公主兒媳,實在是沒有擡起頭來,威勢自然也就談不上了。如今面對陳嬌和陳嫣兩個,也沒有太多摻活進去的心思。
她只要站在幹岸上,等着事情有一個結果就行了,實在沒必要費力不得好!她是這樣考慮的。
至于說被攪合進這件事的韓姬怎麽樣?那關她什麽事!
她的确偏愛韓姬之女陳蘭,但也就是偏愛一個小孫女而已,這件事又不可能是陳蘭做的!到最後就算韓姬一系遭了殃,她只要說兩句話,保下這個最喜歡的孫女就夠了。
當然了,最終沒有保下的話,其實也沒有太多可想的。對于太夫人這樣地位的女人,她其實并不缺人陪伴,也不差一兩個孫子孫女的。她對孫女們的喜歡,其實更結于對一個物件的喜愛。
最喜歡的一個擺設損壞了當然會心疼,但一般人是不會為了這件事兒痛苦地食不下咽的。接下裏的日子,之前怎麽過的,接下來還怎麽過!
太夫人尚且不管這件事,早早躲在一邊的兩位少夫人自然更不會管了——一方面陳須、陳蟜的妻子自然是向着陳嫣陳嬌這邊的,另一方面,既然陳嬌已經搶先出手了,他們自然不會和陳嬌争搶這件事。
而陳嬌這邊,事情的前後已經逐漸清晰。和太夫人想的正好相反,這次的風波可不是和陳蘭無關,應該說關系太大了才對!
陳嫣一開始的時候沒有反應過來,但依舊被陳嬌拉到了‘審案現場’。等到宮中女官開始有條不紊地問詢起來,陳嫣總算能夠好好想想這件事了。
她被人下毒未遂!
陳嫣:哇。
這可是小說裏常見,但她來到古代之後根本沒見過的手段!真是既新奇又有趣——這是一種其他人完全不能理解的樂趣呢!
撸到這一步,接下來就是自問了,她難道得罪了什麽人嗎?能讓這個人欲除她而後快…整個事情順到這裏她就順不下去了。
她并不覺得自己能夠讨所有人歡心,但也不至于得罪人到這個地步,要給她下毒!
她并不是什麽壞人,平常做的事情也都在普通人水準以上。或許有人對她有不好的觀感,但若是這種惡感大到能冒着巨大風險來給她下藥,這又很不可能了。
然而陳嫣自己的誤區在于她一直試圖使用邏輯推導一遍這件事,但問題是事情由一個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女童策劃…哪有什麽邏輯可言?
起因是上次誰也沒在意的‘警告’,就是陳嬌派身邊的人去韓姬院子裏的那一次。韓姬忍下來了,她的長子忍下來了,陳薔也忍下來了——不忍又能怎樣呢?
唯獨陳蘭,這個家人眼中最為乖巧可愛的幼妹卻因為這份‘恥辱’而生出了報複的想法。
這個想法的誕生也不是空穴來風,早在這個想法誕生之前她就親眼見過自己的母親韓姬如何對付侯府後院的其他女人的。
說出來也不足為奇,有一次出了一個讓陳午特別喜歡的新寵,一個月裏倒有大半個月在新寵那裏…人無百日好,但韓姬不願意這樣認命,看着自己被別人踩下去,于是安排了下藥。
其實她也沒有門路搞到什麽真正的毒藥,有的人認為毒藥似乎遍地都是,其實全不是那麽回事兒!若是靠譜的死藥,即使再過上千年也不是那麽容易得的!皇帝賜死臣下的時候,不是就有毒酒一杯麽。然而即使是皇家,安排的毒酒也不是那麽‘可靠’呢!
歷史上就有多次記載,毒酒下肚根本不能立刻殺死臣子,甚至會出現根本殺不死的情況!
以古代藥物制取的技術而言,這又有什麽奇怪的呢?
韓姬弄到的藥物其實是一種讓人拉肚子的藥粉,這種藥粉原來也是用來治病的,有疾醫給過她,所以才能得到。
這和漢代人的飲食習慣有關。
都知道漢代人,準确的說是漢代貴族,受限于烹煮器具和烹饪手法,他們最日常的美食就是燒烤。成語所謂‘脍炙人口’,其實就是将高古時期最受追捧的兩種美味點了出來。
生魚片和燒烤嘛。
其中又以燒烤最為流行,漢代貴族的餐桌幾乎不可一日無它!
也就是說,漢代貴族的食譜裏有很多肉,同時冬日又沒有多少瓜果蔬菜可吃。想想有這樣飲食習慣的游牧民族,在茶葉、大黃引入之前常常有死于便秘的貴族吧!漢帝國時下吃的是谷物主食,還能吃一些菜幹什麽的,但依舊有類似的問題。
所以瀉肚通便的藥物便被醫家研究了出來。
韓姬倒不是想殺了那新寵,只是想讓她身體不舒服一陣子,這一段時間陳午近不了她的身,自然就将她抛到腦後了——自古男兒多薄幸,更何況對于自家君侯來說,這些家妾家伎什麽的仿佛就是玩物,就更不會有什麽在意了。
韓姬固然不是當着孩子的面做的這些事情,主要是怕孩子口無遮攔,将事情洩露了出去。但各種巧合,或者說院子就只有那麽大,真要完全做到一點痕跡也沒有,這也是很難的,所以事情就被陳蘭完全看在眼裏了。
她并沒有說出去,雖然她并不是特別明白這件事的‘性質’,只不過以為這是一種正常的手段——後院其他的漂亮女人都是和母親搶阿翁的壞人!母親‘懲罰’其中一個,這有什麽的?
此前,韓姬還做過別的事情呢!
這種習以為常讓陳蘭絲毫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麽不對,也沒有往外說過一個字,她本能地覺得這不是可以随便對外說的。
然而就是這‘習以為常’讓事情發展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她痛恨陳嬌和陳嫣!她不過是不小心扯斷了陳嫣的組佩而已,她們就派人來‘欺侮’自己!憑什麽呢?從母親的言行中她學會了一些事,而在她還沒有真正明白這些事意味着什麽的時候,她已經會親身實踐了!
讓婢女松去下藥,但婢女松怎麽肯呢!
聽到陳蘭失心瘋一樣說出這樣的荒唐的謀劃,婢女松第一反應是陳蘭瘋了!這件事若是讓人知道了,恐怕整個韓姬院子的人都得搭進去!
但是松不肯也不行,因為她有把柄被陳蘭拿在手裏!
松偷了陳蘭的車渠手钏,還被陳蘭發現了!陳蘭以這件事要挾她,若是她不從,她就要将這件事說出去。而一旦說出去,等待松的就是悲慘的未來。
要麽被打殺,要麽就是被打發去做最差的工。前者聽起來更慘,但其實松更不願意接受後者!
所謂最差的工絕不是想象中的辛苦一些,待遇差一些!
要知道在古代,特別是封建社會早期的漢代,人的價值比不上牲畜這是很常見的!就像很多人都知道的,農夫之家若是有一頭可用來耕種的耕牛,很多時候是比家庭成員更加受到重視的!
放在貴族之家也是一樣,總有一些最最辛苦的活兒得用奴隸來做——人相比牲畜要聰明,也更有耐力,有些活兒用不了牲畜,也只能用人!而這樣的工想也知道對于當事人來說是怎樣的折磨。
婢女松只要想到自己可能去過那樣生不如死的生活就覺得不寒而栗…按照陳蘭的話去做還有一線生機,說不定不會被發現呢?人總是會抱有這樣的僥幸心理。但若是拒絕了陳蘭,等着自己的就只能是悲慘未來了!
婢女松将事情的前前後後和盤托出,女官在一旁發問,旁邊還有會寫字的宦官記錄。包括藥粉是怎麽來的,陳蘭和婢女松又是怎麽商量這件事的,有沒有其他人知情等等。
因為害怕婢女松說的颠三倒四,還是女官思路清晰,在一旁一直提問,這場‘審問’才能順利進行。
陳嫣在一旁旁聽,頗有一種無語的感覺——這就是真的‘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了。她真心什麽都沒有做,這事怎麽就落到她頭上了?
至于說因為這件事而惱怒、擔心之類的情緒,她倒是沒有。主要是就婢女松所說,那藥粉就是個瀉肚的而已。她身邊的侍醫檢查了一番,也确定了婢女松的說法。這聽在陳嫣耳朵裏,無限接近于小孩子的惡作劇。
不就是多跑幾趟廁所麽,吃壞肚子這樣的事誰沒有過呢?她對此并沒有什麽畏懼。
然而她這樣想不代表其他人也這麽想!陳嬌,以及陳嫣身邊的侍奉的人全都用極端仇恨地目光看着婢女松。
原本陳嬌還能聽女官審問,等到審問完畢,臉色何止是能結冰!她現在是能殺人了!
‘唬’地站起身來,一腳踢翻了面前的憑幾。到了婢女松的面前,一手捏住她的下巴,眼睛裏噴出火來。然而臉上卻是怒極反笑的,不住地點頭道:“甚好,甚好!”
婢女松的身子徹底癱軟了下來,臉上眼淚鼻涕胡亂流着,哀求道:“翁主,翁主,奴婢不知呀!奴婢全聽女公子的話,不這般就範奴婢就只能死了!翁主恕罪啊——嫣翁主!嫣翁主救命!”
就算沒有接觸過陳嫣,但堂邑侯府的人也聽說過,陳嫣的脾氣很好,對待奴仆也最為體諒。這個時候也不去管傳聞的真假了,看到陳嫣跽坐在一旁,似乎是不忍去看的樣子,立刻病急亂投醫起來。
陳嫣這次徹底轉過頭去,不再看了。
說實話,這個婢女其實也沒有選擇,她和陳嫣沒有仇怨,也不想害陳嫣。一切的一切都是受脅迫的,從這一點上來看她更像是一個工具,而工具又有什麽對錯呢。
若是放在上輩子,陳嫣會将這件事訴諸法律,該怎樣就怎樣。
但是這輩子是完全不一樣的世界,若是用現代的法律斷漢代的事,這是行不通的。
陳嫣要是接受不了這個,生活在未央宮的時候她早就該爆發出來——宮中常常有犯錯的宮人被懲罰,而這些懲罰從現代法律的角度來說都遠遠超過了他們犯下的錯!
這件事往小了說,只不過是一件內宅陰私而已,若是陳嫣堅持,這個婢女是能夠保下來的——她若真的堅持,即使其他人會不滿,也不會真的為了這件事和她頂。
但往大了說,這是一個時代的潮流,個人是很難和時代抗衡的,至少現在的陳嫣做不到。
陳嫣若是保下了一個婢女松,除了證明她真是一個以德報怨的善良女郎,其他的什麽都證明不了!除非有朝一日她能徹底改變這件事發生的土壤,不然這又有什麽用?
更進一步地說,這也是陳嫣的冷漠。
她本來就不是身懷大愛的人,她珍惜身邊的親人愛人,除此之外的人就是另一回事了。生在公元前的西漢,她早就學會了假裝看不到人與人的不平等,律法的嚴苛等等——這些落不到她身上,落不到她的親人愛人身上,她在一開始的不習慣之後,已經學會了在這種事情上保持沉默。
比如此時,若是她選擇了保下一個試圖害她的婢女,那麽豈不是傷害了正因為她差點受害而憤怒的大姐陳嬌?她是善良了,那陳嬌的認真與後怕算什麽?
有很多事情說不清楚,她也只能在這個時代不斷适應而已。
陳嬌更加生氣了!她是知道幼妹性格‘軟弱’的,她對身邊的人輕緩是出了名的!與人為善的名頭傳出來更不是一日兩日。事實上,若不是她身邊有一個厲害的傅母,還有天子大舅派的嚴厲宮人,恐怕早就縱的身邊的人不服管教起來了!
當然了,陳嫣這樣體諒身邊的人,也不止是壞處。這個世界上有因為主家寬緩而變得輕浮起來的,也有因為陳嫣的體諒與和善更加敬愛這位小主人的。
平常陳嬌因為這件事罵過陳嫣,只希望這個幼妹長進一點。然而每次陳嫣都是積極認錯,死不悔改——她又有什麽辦法呢?
她偶爾看不順眼陳嫣的‘軟弱’是一回事,但旁人利用這種軟弱又是另一回事了!前者讓她在恨鐵不成鋼之餘也有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喜歡…說到底,誰又喜歡和一個鐵石心腸的人親近呢?
嘴上嫌棄着軟弱,實際上陳嬌心裏明白,正是因為陳嫣與其他貴女這一點不同,很多人即使羨慕她嫉妒她,也樂于和她玩、信任她!
而當有人要利用這一份‘軟弱’,讓陳嫣陷入進退兩難的處境,可以想見身為姐姐的陳嬌有多麽憤怒了。
陳嫣身邊宮人和婢女也是一樣的。
有些人是真心敬愛嫣翁主,有人想要利用嫣翁主的良善,他們也是一樣憤怒!而這個人還是差點害了嫣翁主的人,他們能有好臉色才怪了!
還有些人并沒有那樣敬愛陳嫣,只是拿她當普通的主人而已。而這些人的憤怒和後怕一點兒都不會少,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他們首先想到的并不是陳嫣,而是自己!
陳嫣覺得一點兒瀉肚藥不算什麽,但站在其他人的角度卻不是這麽回事兒了!
這可是公元前的時代,任何一點兒小病都不能輕忽,誰知道最後會不會要命呢!壞了肚腸對于一個成年人,特別是身體健康的成年人,或許算不了什麽。只要不是痢疾那種一直拉肚子,拉到虛脫,最後致死。
但對于陳嫣呢?
所有人都很清楚陳嫣的身體,若不是生在公主府,養在皇家,哪能活下來!
甚至就在一年前,在她還沒有去不夜縣度夏‘療養’之前,她的夏天都是命懸一線的!若不是這樣,天子也不可能舍得她去到那麽遠的東海之濱!
但情況好轉才多久?這些人都還記着呢!此前陳嫣身體不好樣子着實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開始陳嬌就那麽生氣,其實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實在容不得她不後怕啊!
這樣的瀉肚藥要是一不小心要了陳嫣的小命,還真是不奇怪!
而一旦陳嫣有什麽意外,天子之怒,流血千裏——他們這些奴婢有一個算一個,最後全都會因為照顧不周,有失察之罪,被天子懲罰。而天子的懲罰會是什麽,沒有人敢去想象!他們都是長期在未央宮生活的,天子有多麽心愛陳嫣這是所有人都再清楚不過的。
庶人若是痛失愛子,最多不過是抱怨家中婦女,也不能有其他了。可若是天子,旁人性命還不夠平息怒火呢!
在場的幾乎每一個人都要将松生吞活剝了一般,陳嬌卻懶得和一個婢女牽扯了。直接讓旁人将她重新綁好,堵住嘴。
“去賤婢那裏,将那賤婢,還有賤婢的兒女一同押來!”陳嬌幹脆地下令。
她沒有指名道姓,但身邊的人都很清楚,她指的是韓姬韓少兒,以及她的兩女一子。
雖然做下這件事的是陳蘭,但這時候可是時興連坐的封建社會!而且以陳嬌的脾氣,她哪裏會去分辨誰有罪,誰又是無辜的!他們和陳蘭都是至親,而且還在一個院子裏住着,就算不知道,也是一個失察!誰都跑不掉!
陳嬌身邊的人,特別是宮人們,沒有一個此時縮手的!
雖然韓姬是堂邑侯的姬妾沒錯,甚至還在侯府後院有着不低的地位。而她的三個兒女,雖沒有名分,卻也是堂邑侯的親生兒女,陳嬌陳嫣的異母手足——但是,這又算什麽呢?
這些宮人才不怕得罪堂邑侯!他們的主人只有皇家,再就是陳嬌陳嫣兩位翁主。就算堂邑侯因此事深恨他們,又能做什麽?
韓姬的院子此時已經被封了起來,抓人倒是容易的很,然而就在此時,院子外傳來喧嘩聲。
“君侯回來了!”“是君侯?”
定然是有人見侯府出事,出門報堂邑侯陳午去了。
已然害怕到腦子一片混亂,渾身癱軟地韓少兒像是抓住了一片浮木,猛然坐起了身看向院子外面,眼睛亮的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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