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賀鈞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對時然說出‘不好’這個詞了。
最終一張餐桌上兩碗清湯面三個人吃。
艾倫辛苦地弱化自己的存在感,抱着碗埋頭吃。
時然想去找新的碗筷把自己的面勻給賀鈞,卻被他按住不動,“就吃這碗。”潛臺詞:喂我。
時然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只好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賀鈞不高興的看他一眼,才說:“你先吃。”
時然突然福至心靈,嗔怪的看他一眼,也顧不上對面還坐着別人了,端起碗自己吃了一小口,而後笑着夾起小面送他嘴邊。
兩人就這麽一人一口的吃,艾倫莫名覺得自己受到了暴擊,飛速吃完洗碗滾回客房了。
賀鈞看他一眼,确認對方關了門,吃了時然喂他的一片青菜,便把他的手輕輕推回去,“你自己吃完。”
時然喝掉最後一口湯,抽了紙巾擦擦嘴巴,側過身與一直看着他吃面的賀鈞對視,“你為什麽讓我喂你呀?”他心裏有個模糊的答案。
賀鈞也不明白自己怎麽能這麽沖動幼稚,只好瞎扯:“開車手累了。”
“哦。”時然才不信他的鬼話。
賀鈞沒忘他剛才說餓的事,便有些後悔和他同吃這碗面,“吃飽了?”
時然點點頭,“飽了。”
好像兩人該說的都說完了,時然不想他走那麽快,幹脆轉過身來和他面對面聊天,“剛才的面好吃嗎?”
“好吃。”賀鈞認真的答他。
時然笑起來,“我只會這一種,但是是獨家配方,要吃只能來我這裏吃。”
賀鈞不假思索地應了:“嗯。”
時然覺得他今晚好像有點呆,于是大膽的提建議,“現在也不早了,要不,你今晚住在我這裏,明早我給你煮一碗做早餐,好嗎?”
“好。”賀鈞把車鑰匙放到了餐桌上。
他已經知道時然超過十一點睡覺第二天早上會很困,便催着他去洗澡,自己主動去洗了碗。
時然帶着一身水汽出來時賀鈞正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打電話,他剛想回避賀鈞就挂了電話朝他走來。
賀鈞盯着他的臉,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捏一捏。
時然把一套新的洗漱用品和衣物遞給他,臉上帶了點不好意思,“浴袍是我的,內褲是新的,但是……可能對你來說有點緊。”
“嗯。”賀鈞接過來,手指碰着他軟軟的手背。
時然只盯着沙發,不敢看他,“還有……沙發太小了,我的床挺大的,我們一人睡一邊吧。”
最後賀鈞進了浴室。時然靠在床頭看了一會書,本想等賀鈞出來再睡的,奈何左等右等水聲仍然沒有停止的意思,加之今天有些疲勞,漸漸的就閉上了眼。
賀鈞洗完澡出來就看到他已經睡着了,他輕輕走上前,抽掉他手裏的書,讓他換了個舒服的睡姿。
賀鈞盯着他看了一會,還是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一會又摸摸他濃密的睫毛。
看得出是累了,時然已經進入沉睡狀态,渾然不覺某人的暴行。
賀鈞用溫熱的指腹把他的五官都摸了一遍,好似沒見過比他更白更軟的人了。直到頭發晾了個半幹,他才起身拿毛巾随意擦了擦,然後關了燈躺到床的另一側。
月光從紗窗透進,賀鈞轉頭就能看到他毫無防備的睡顏,四處都很靜,賀鈞卻聽不到他的呼吸聲,心裏沒由來的又空又慌,他試着閉眼入睡,半分鐘不到又睜開眼看他,反複兩次,賀鈞微微嘆了聲氣,貼過去把人抱進了懷裏。
早上他比時然的鬧鐘早醒了半小時,懷裏的人還在安然的沉睡,他玩了兩下時然微長的卷毛,然後幫他蓋好涼被,自己退回床的一邊。
時然嘟囔着動了動,人沒醒,卻自動往他懷裏靠,賀鈞愣了一秒,笑了。
所謂春風撞入懷,這就是了。
賀鈞又攬着他睡了一會,并準時在他鬧鐘震動的瞬間就關掉了。
他伸手輕輕揉着時然後頸的軟肉,後者轉醒。
時然迷迷糊糊的睜眼,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就又閉上了眼睛,賀鈞被他的反應逗笑,捏了一把他的臉,“起床了。”
低沉的嗓音帶着一夜好眠後的滿足感,時然被他蠱惑,揉着眼睛坐起來,困意還盤踞于大腦中,看到賀鈞沒被睡袍遮住的一大片胸膛,他突然把側臉貼了上去,強行肌膚之親,再次陷入夢鄉。
“……”賀鈞好笑的看着身上的人,只揉了揉他的腦袋,沒有推開。
時然最終是被外面的剁菜聲吵醒的。
艾倫起床見屋子裏沒人也沒吃的,從冰箱裏翻出青菜準備剁碎熬粥,他以前是見過時然做的。
“早上好啊,艾倫。”時然跟他打了個招呼。
開放式廚房,艾倫一轉身就能看到從主卧一前一後出來的兩個人,前者仍是那副溫和的樣子,後者臉黑得不像話。
最後還是時然做的早餐,三人又同時坐在餐桌前。
對面那位只針對他擴散低氣壓,艾倫欲哭無淚,仿佛吃的不是早餐是砒霜。戰戰兢兢的吃完早餐,他先溜了。
賀鈞又把時然送到公司,時然知道自己害他上班遲了,這回不敢再磨蹭,解了安全帶就要下車。
“這兩天我都要開會,你要不要回時家住,我周六去接你。”賀鈞突然開口。
時然愣了一下,他沒想明白住哪裏和賀鈞來接自己有什麽邏輯關系,但對開會倒是很敏感。
“是真的真的開會嗎?”時然手已經搭在了車門上,沒有看他。
這是他上次随便找的借口,想來時然已經知道了。沒有人不讨厭被欺騙,時然這麽善良,很容易就受傷的,賀鈞心裏懊悔不已,“這次是真的,今天下午飛臨省,周五晚上回來。”
時然又擔心起他來,“那你路上小心。如果回來很累的話,第二天不用來接我也沒關系。”
“不累。”賀鈞答得很快。
直到看着他下車進了公司,賀鈞也沒再說出讓他不要和那個人一起住的話。
他自己都要對孟亦負責,根本沒有立場對時然提任何要求。
兩天時間很快就過,時然帶着艾倫轉了幾處景點,又把君町的鑰匙給了他。
看得出賀鈞不太待見他這位朋友,時然也不敢貿然提出讓艾倫也一起去度假山莊。
周五他回了時家,偌大的房子裏所有的一切都與他格格不入,晚上時然躺在床上玩手機,估計着賀鈞應該下飛機了,才給他發了條短信:到家了嗎?明早幾點來呢?我不在君町。
賀鈞正在回家的路上,手機一振動,他便立刻給對方撥了電話,一點沒有幾周前那種奇怪別扭的情緒,好像已經不想再讓時然多等待一秒。
“你下飛機啦……”時然像是困了,聲音很粘人。
“嗯,”賀鈞想起了出差前的那個晚上時然睡在他懷裏的樣子,“明天九點去接你,不用起早。”
時然抱着被子,想和他多說一會,又怕他累了,便說:“那我先睡了。”
賀鈞停了一下,才輕聲說:“晚安。”
聽到那邊徹底沒了聲音,他才挂了電話。
第二天時然起床往窗外看,賀鈞的車早已停在樓下。
賀鈞有意縱容他,兩人最晚到。
工作人員帶着他們進高爾夫球場的時候,其他人已經玩了一輪坐下休息了。
時然一一跟他們打過招呼,齊光剛被陸臨雲的球技打擊到,看到時然便嚷嚷着讓他打。
時然為難的看他一眼,大方的承認:“我不會。”
齊光向來心直口快:“不會打你來幹嘛,純圍觀有什麽意……”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就看到了朝他看來的孟亦,齊光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這樣陰狠的眼神,背後不禁冒了冷汗。
林楚看了看孟亦,用力拍了一把齊光的腦袋,“你他媽說什麽呢,這裏你家開的?不能玩就不能來?”
齊光望着時然,不敢再和孟亦對視,他到底是單純,觸了雷才知道,看起來最柔弱的人,也可以只用一個眼神就令人後怕。
時然知道齊光沒那個意思,但也察覺孟亦臉色不好,定是被戳到痛處了。他心裏暗罵齊光傻子,又怕他倆繼續待着尴尬,只好過去接下他手裏的球杆,“我不會,那你教我吧。”
齊光跟着他走遠,這才微微松了口氣,“時然,抱歉,我剛才……”
時然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別在意,都認識那麽多年了,我哪能不了解你。”
齊光感激的看他一眼,又皺着眉開口,“可是,我覺得,我好像從來都不了解孟亦,剛才……”
時然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賀鈞和陸臨雲正朝他們走來,他笑着向那兩人揮了揮手,又轉頭問:“剛才怎麽了?”
齊光勉強的笑了笑,搖搖頭,“沒什麽。”
陸臨雲給齊光扔來一瓶水,“傻站着幹嘛,還打不打。”
賀鈞也走近,擰開瓶蓋才把水給某個一直傻笑的人。
“不是傻站,我們正在商量他怎麽教我打。”時然笑着說。
齊光點點頭,又被陸臨雲拍了一下腦袋,他委屈死了,“陸哥你打我幹嘛。”
陸臨雲把他拉走,“你那點水平哪會教人,讓賀鈞教,你陪我打。”
齊光也沒法反駁,幾個朋友裏就屬賀鈞和陸臨雲打得最好,他便蔫着腦袋跟陸臨雲走了。
賀鈞召來開代步電車的球童,帶着時然去了個陰涼的場地。
“你要教我啊,”時然跟在他後面走,也不知是高興還是緊張,話格外的多,“我那麽笨,學不會怎麽辦,聽說這個很難的,我爸都打得不太好。要不還是讓齊光随便教我一下就好……”
賀鈞突然把他拉到身前,胸膛緊靠他的後背,但又并未完全相貼,兩人同握一根球杆。
他用下巴抵着時然的腦袋,小煩人精立刻噤聲。
“你也想讓齊光這樣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