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宮裏從來都不缺少湊熱鬧的人,德嫔用這麽一個計策,自曝其短,給宮裏制造了新的話題,自然立馬就會有人湧上來把這事兒弄大發了,對于烏雅氏來說,她這會兒那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整個宮裏都知道她是包衣出身,知道她不受貴妃娘娘待見,更知道她上來的太快,底氣實在不足,可是佟佳氏呢?她可是有名有姓,皇帝的嫡親表妹,是先聖母皇太後的嫡親侄女,佟佳氏在漢軍旗那也妥妥的是屬于大家族的,這熱鬧一起來,首先沒臉的自然就是她這裏了,不到半天的功夫,只要是有耳朵的,基本上都知道了,這佟佳氏的小氣行進。

宮裏的宮女受寵,這事兒那個娘娘沒有過?遇上萬歲爺過來的時候自己身子不舒坦,為了拉住皇帝,為了鞏固聖寵,把身邊人擡舉一二個的,那絕對都是常事兒,就是有了名分,要是操作的好了,知道輕重的,大半也能把這麽一個新人收攏成自己手下,不但能多出一個同盟來,還能有個幫着出頭做些個瑣事兒,不至于讓自己髒了手的人,只要放寬心,是人都知道這是一樁好事兒。

這樣的事兒,別說是宮裏了,就是在外頭的大戶人家,那也是常有的,這些女孩子從小的教導裏頭,也常有這樣的例子,誰知道這宮裏如今倒是出了這麽一個奇葩來了,這佟佳氏居然還是個醋壇子,明明是自己做出的部署,明明是能讓自己得意的事兒,愣是能讓她自己給弄成了這麽一個樣子。

這讓多少往日對着佟佳氏入宮就身居高位,羨慕妒忌恨的人恥笑啊!甚至有人忍不住嘴上沒把門的,愣是問了一句,這佟佳氏教導閨女難不成和別家不一樣?雖然這話說的是有些過了,很容易引起整個佟佳氏的反擊。可這話還真是問出了不少人的心聲。

還有人暗地裏和自己心腹說話的時候,也會嘲笑的說,這佟佳氏腦子有問題,德嫔這麽好拿捏的一個人,連生的孩子都在自己手上,不乘機用這牽扯把德嫔徹底的收攏到自己門下,居然上趕着把人往外推,真是日子過得太順坦了。

不管是哪一種言論,這雖然傳出去的挺快,可是真要有什麽波動,在正常情況下,卻還是不容易的,畢竟宮裏謹言慎行的人還是多些,也就是那幾個有了兒子,有了底氣的人才回明打明的在佟佳氏面前來點綿裏藏針的話語,別人目前還沒有膽子當着佟佳氏的面說些什麽。這攝六宮事的名頭還是挺管用的,人家手裏有實權。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烏雅氏被萬歲爺翻了牌子,事件的第二天就受了寵,一下子就像是在油鍋裏滴進了一滴水一般,讓整個宮裏有點瞬間失聲的跡象了。誰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正好湊巧了,還是皇帝有意的,反正她們每一個人第一時間就閉緊了嘴巴,想要看一看接下來的具體情況。

情況是什麽?還真是沒有人能說的清楚,反正佟佳氏是滿嘴的苦澀,那是真的。她不是聾子,自然已經知道了這宮裏的閑言碎語什麽的。也知道自己做事兒有些不夠周密,這一下子,不但惹了笑話,還讓她的威信有些下降了,更重要的是,這萬歲爺這麽一出,很有些打臉的意味了,讓她有點不知道怎麽是好了。難道這又是一次敲打?可這是為了什麽呢?

她拿着自己的金印,在敬事房遞來的侍寝冊子上用印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發蒙,看着那德嫔的名字,眼睛都想要冒火,都是這個女人,這女人就是自己的克星,從她第一次受寵開始,自己就沒有一次是順心的。

有心在收拾收拾她,可是她也知道,最起碼最近一段時間是不可能了,雖然她确實掌着宮裏的實權,可是她畢竟不是皇後,她也要看皇帝的臉色,也是需要靠着皇帝的恩寵才能鎮得住這宮裏的一竿子人,若是沒有了聖寵,那她真的是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不是了。

“嬷嬷。我真的做錯了嗎?“

看着那敬事房的人走出去,佟佳氏再也忍不住了,垂着眼淚,一臉茫然的問着身邊的奶嬷嬷,這是她從家裏帶進宮來的人,是她最信任的人了,她心裏的苦,只有對着她說,才能一吐而快。

“娘娘沒錯,娘娘要立威,要執掌宮裏,就必須讓人看到得罪您的下場,只是這一次的事兒,有些着急了,粗糙了些,讓人抓了把柄而已。沒事兒的,娘娘還有機會,萬歲爺對着娘娘好着呢,不會為了這樣的事兒為難了娘娘的。”

嬷嬷很心疼,看着自己奶大的孩子,如今這樣的不安,這樣的凄苦,自是不會說什麽戳心窩的話,盡量用最溫柔的方式勸谏。

“可是,可是表哥他,他怎麽能這樣,那樣一個低賤的女人,怎麽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為了這個女人打我的臉啊。”

“不是為了那個人,不是,娘娘,奴才估計,這是萬歲爺不高興您插手敬事房的事兒呢,畢竟這可都該是萬歲爺自己的心腹,您這麽一動,豈不是有幹涉皇權的意思?所以才這樣的,娘娘以後注意些也就是了,不會有什麽大事兒的,萬歲爺不是沒有來人說什麽嘛,這就是說,這事兒已經過去了,娘娘不要傷心了,沒事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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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奶嬷嬷是佟佳氏家中精挑細選送進宮的人,見識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很是清楚,對于一個男人來說,一個不是正妻的女人手伸得太長,插足到這屬于自己小地盤的事兒,有多不願意,也更清楚,男人在女色上,不願意受到人操縱的心思,所以分析的很是清楚幹脆,若不是因為怕說的太直白,讓佟佳氏心裏難受,只怕還會說的更加的嚴重些。

只是就是這樣,佟佳氏也已經有些收不住了。

“我是為了他好,是不想讓這樣的低賤血脈近了他的身子。”

佟佳氏越說這神色就越是不好看,而那奶嬷嬷看着這樣的佟佳氏心中卻想嘆氣,這主子太過在意萬歲爺了,這宮裏,你越是用情,你就越是被動,也越是容易萬劫不複,而這個為了他好,更是大忌,越是強勢的男人,越受不得用這樣的理由幹涉他的決定,沒看到就是太皇太後,如今也已經不用這樣的手段了嗎,就太皇太後那樣剛強的性子,在這事兒上都要避忌,更別說是自己的主子了。先帝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就和奶嬷嬷這麽些年的見識看來,先帝爺對着董鄂氏寵成那個樣子,這裏頭的情分只怕是能有五分就不錯了,不然也不至于會有那麽多其他妃嫔能生下孩子。什麽專情,在皇家,說專情,那簡直就是笑話。

而這萬千寵愛在一身的情況裏,剩下的五分,十有八九倒是因為想要和太皇太後對着幹才故意做出來的,也是董鄂氏這個女人好心思,會裝可憐,二十上下的男子,又是天下之至尊,最是受不得別人強迫威逼,最是不喜別人操縱安排,。若是在這麽下去,自家主子只怕是遲早會因為這個性子,吃大虧的。同樣的,對着這樣強勢的男人,你越是柔弱,越是弱者,反而越是能得到好處,即便如今的萬歲爺不至于再弄出一個董鄂氏來,也絕對會下意識的幫扶弱勢的一方。這才是男人的通病。

可這樣的話,她能說嘛?自然是不能的,她即便是真心對着佟佳氏,可這是在宮裏,好歹也要顧忌些,不能什麽都往外說,誰知道她前腳把這話說了,後腳就沒了性命?這皇帝什麽的,最忌諱可不就是人家揣摩準了他的心思嘛。

所以最後她能做的不過是安慰幾句罷了。能分析上幾句情勢,不至于讓佟佳氏在做出什麽損己利人的傻事兒,那真的是已經很對得住佟佳氏了。

“那烏雅氏好歹也是萬歲爺自己親封的德嫔,娘娘這樣的針對,萬歲爺還不定怎麽想呢,娘娘,哪怕是為了自己,為了萬歲爺,為了佟家,也不能在這樣了。老奴說句不好聽的,想要在宮裏站穩腳跟,還是要把您這攝六宮事的權柄抓住了才是正緊,鈕钴祿氏家的人可眼睜睜的看着呢,那可是先皇後的娘家人。”

說起這個鈕钴祿氏,就是後來十阿哥的生母,未來的溫僖貴妃,太師果毅公遏必隆之女,孝昭仁皇後的妹妹,家勢顯赫。史書上說,康熙二十年十二月冊為貴妃,當時的佟貴妃則被晉封為皇貴妃。二十二年,生皇十子胤。這一點這會兒的人都不清楚,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是,這個鈕钴祿氏進宮,那是代表了鈕钴祿氏一族的,是想要接續原本的孝昭仁皇後,成為家族在宮中的代言人的,就因為這個,小姑娘一進宮就已經被封了妃,和她的姐姐一樣的待遇,從這一點上來說,已經很能看出皇帝對于這一家子的重視了。

也因為這樣,所以即便這僖妃還沒有生孩子,只是個新人,卻也已經足夠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了。這奶嬷嬷這樣一說,就是佟佳氏也不得不愕然而驚,整個人都不自覺的坐直了身體,手也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是了,我還是大意了,怎麽就和那麽一個上不得臺面的人較上勁了呢,鈕钴祿氏,馬佳氏,納蘭氏,這幾個才是我最需要警惕的,是了嬷嬷虧得你提醒,我倒是把這麽一個人給放過了,想想早上這些人說的話,一個個好像都是好心,勸着我,實際上呢,一個個都是架火來了,她們怕是巴不得我和烏雅氏鬥上呢,這樣她們就能在後頭撿便宜了。”

佟佳氏讀書識字,也不是什麽太笨的貨色,若是真的是笨蛋,也不可能被家人送進宮裏了,只是原本被迷住了眼睛,只看到自己心愛的表哥被人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搶走了,心裏有些不忿,這才做出這麽些個蠢事,可如今讓嬷嬷一下子給驚醒了,想想自己的對手,立馬警惕性上升了不止一個臺階,在這些人面前,這烏雅氏立馬就又變得不怎麽重要了。

“嬷嬷,四阿哥也有半歲了,明兒那些人來請安,你把他也抱出來,好歹讓烏雅氏也見見,畢竟是自己的生母,總不好藏着掖着,以為咱們怎麽虐待了呢。也讓那起子人看看,我的氣度。”

宮裏的事兒就是這麽奇怪,前一刻這佟佳氏和烏雅氏似乎還是針尖對着麥芒,可是不過是一個轉眼的功夫,好像這以前全成了做夢,什麽都不存在了,佟佳氏居然還在衆人請安的時候,允許烏雅氏去隔壁看望四阿哥,這真是讓不少人跌碎了眼鏡。

這風向那麽一轉,對于烏雅氏來說,那絕對就是天大的喜事,最起碼她能看到四四了,至于別的,她這會兒是什麽都當不知道,這些上頭高位妃子的鬥争,權當沒感覺,就是這些人拿着前頭的事兒,想要挑唆,想要撺掇着她出頭,她也權當自己是啞巴,不言不語的,要是逼得急了,就直接跪下,或者直接裝病。

你還別說,這法子還不是一般的好用,雖然所有人都覺得她就是針紮不疼的稻草人,可是時間一長,倒是讓烏雅氏少了不少的事兒,人家總是白費勁,自然也就沒有了太多的熱情,把精力放在她身上,就這樣倒是過了好幾個月的好日子,就是在宮裏也難得的了個好名聲,誰都說德嫔是個性子好的,不愛生氣。

這話裏頭有幾分真,有幾分調侃,甚至有多少的惡意和戲弄,烏雅氏不去想,不去問,權當好話,照單全收了,這一個無聲的反擊,倒是也讓不少人氣了個仰倒,至此心下倒也有了幾分了然,這烏雅氏也不是軟柿子,只是從不在上頭面前出頭而已,對着下面的人,卻還是有些應付手段的。

這樣的日子,若是就這麽下去,說不得慢慢的,德嫔倒是也能穩穩當當的過她的小日子,然後日日的看戲,很是惬意,只是有些事兒總是要來的,比如烏雅氏在八月份的時候,又一次有了身孕,剛剛一個月,這一個消息她沒有遮掩,第一時間就讓人爆了出來,驚掉了一群人的下巴,也引了一堆人眼紅。

這眼紅的人種,排第一位的就是佟佳氏,自打烏雅氏上一次懷孕開始,她心裏就是一萬個不舒坦,總是想着為什麽懷上的不是她?後來生了胤禛,又有了幾個其他的孩子,她更是看得眼紅,只是想着或許是自己這機緣沒到,倒是也能自我安慰一二,可如今她宮裏出去的宮女,第二個都懷上了,而她還是沒有消息,這讓她怎麽受的住?心裏那個酸啊!就成沒有把這宮裏全放上醋了。

就是其他幾個妃子,這會兒也忍不住沉下心來,把原本相互鬥争的事兒放了一放,有些擔心起來,她們有些害怕,怕自己一棒子人鬥的起勁,全讓這個包衣占盡了便宜,所以立馬一個個重新開動了起來,合縱連橫也罷,遠交近攻也好,反正是相互之間聯系頻頻,一個個開始為了聖寵忙碌了起來。

倒是另一邊宜嫔樂颠颠的過來永和宮,和德嫔準備結盟了。宜妃姓郭絡羅氏,滿洲鑲黃旗人,佐領三官保之女。康熙十三年(1674年),郭絡羅氏入宮,初賜號貴人。康熙十六年八月二十二日(1677年9月18日),冊封為宜嫔,可見她有多受寵,那絕對是靠着自己本事一步步的往上爬出來的,歷史上康熙十八年(1679年)十二月初四,生皇五子胤祺。康熙二十年十二月,晉封為宜妃。也就是說,他基本上和烏雅氏是屬于同一時期的人,差不多的時候生的孩子,未來還會差不多時候一起封妃。

郭絡羅氏從來都是聰明人,雖然本性上有些驕傲,單那是她家學淵源,自身條件好,有值得她驕傲的地方,不說別的,單單是康熙每每外出都會給她帶點禮物,就能看出這一點來,即便這不是宮裏唯一的一個,卻也絕對代表着受寵的程度。

而這樣一個人,一個在翊坤宮當着一宮主位的人,親自過來串門,那已經很明顯的表示出了自己想要結盟的意圖,即便在她看着烏雅氏的時候,烏雅氏能很明顯的看出她眼裏的輕視,可是看不看的上眼是一回事兒,利益是不是一致又是另外一回事兒。如今的情勢很明顯,那些上頭的妃子們一個個奔着皇帝的寵愛去了,而她們這兩個,那就該一心往胞胎的問題上靠攏,不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就會吃虧。

沒有幾個月郭絡羅氏就要到了生産的時候,作為第一次生産的母親,還沒有家人的幫扶,她很是需要一個同盟來保證她生産時候的安全還有坐月子時候的利益,所以她來了。

她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妃子們,她很清楚在這個宮裏,和內務府搞好關系有多重要,她對于和烏雅氏結盟的第一個要求,就是希望烏雅氏家裏能幫忙幫着她家送一個嬷嬷進來。

而她對烏雅氏提出的自己的條件就是,她能幫着烏雅氏在這一次生産之後,迅速的複寵,甚至是在烏雅氏想要奪回自己的兒子這一件事兒上,也願意出力。可以說她真的是看清了烏雅氏如今最為軟肋,也最為需要的地方了。

烏雅氏沒有理由拒絕這樣的好處,所以這一對其實相互看不順眼的女人順利的結盟了。

東西十二宮以東為尊,以靠近中軸線為尊,以靠近乾清宮為尊。東六宮分別為:景仁宮,鐘粹宮,承乾宮,景陽宮,永和宮,延禧宮。西六宮包括儲秀宮、翊坤宮、永壽宮、鹹福宮、長春宮和啓祥宮,從居住的地方來看,這烏雅氏雖然在東面,可是位置上卻不怎麽樣,倒是郭絡羅氏,住的那簡直就是副後住的地方一般,很是體面。

烏雅氏在郭絡羅氏走了之後,都忍不住為這個女人的睿智叫好,對于這個女人能在這麽多人中搏出頭,住進了這麽一個很多人眼紅的地方,實在是佩服的很,心下倒是真心有了幾分結交的意思。

只是她自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畢竟身份上相差太大,那個貴族出身的女人是不會真心和自己結交的。所以最後還是面對現實。

時間永遠是快的,烏雅氏雖然繼承了記憶,但是實實在在的體會一次懷孕的辛苦倒是真的第一次,所以她幾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孩子的身上,外頭的事兒,全給了許嬷嬷處理。

你還別說,這些日子以來,這許嬷嬷是越發的盡心了,或者是真的從她身上看到了能聖寵不衰的可能,或者是以為幾次的合作,讓她重新找回了原本的狀态,更有可能是烏雅氏如今這全心信任的姿态讓許嬷嬷感覺自己有了被重視的感覺。

不管是哪一種,在這個時候,烏雅氏是真心的感謝許嬷嬷的全新輔佐的。而許嬷嬷也難得開始為她分析和提供建議了。

“娘娘這樣一心為了孩子做的很是妥當,這宮裏,什麽都沒有孩子要緊,有了孩子才能有底氣,如今四阿哥還在貴妃娘娘那裏,您可不就是需要一個孩子嘛。再說了越是她們鬧騰的厲害的時候,也越是能顯出您的不同來,萬歲爺一定能看到您慈母情懷的。”

這已經很明顯了,這是在告訴她,做的好,繼續努力,也在暗示她,這個宮裏,皇帝眼睛亮着呢,看的清清楚楚的,即便一日看不到,幾日總能看到,只要讓皇帝看到了,那就是好處。

烏雅氏是個能聽勸的人,再說了,也正和她的心意,所以自然很是安分的在自己的屋子裏躲着人,好生的養胎。

到了十二月,果然宜嫔生下了一個男嬰,到了第二年,也就是康熙十九年(1680年)二月初五,烏雅氏生下了她的第二個孩子,皇六子胤祚,時年二十一歲。

也就是從這一刻起,烏雅氏能确信,她真的是在這宮裏已經站穩了腳跟,從此以後,她再也不用唯唯諾諾的生存了。

“娘娘,該淨身了。”

偏殿裏,烏雅氏神清氣爽的從沐浴的桶裏出來,換上了一身的幹淨衣裳,走出門,看着外頭依然還有些蕭索的院子,再細細的看了看,那枯枝上已經泛着點點綠色的新芽,轉頭對着許嬷嬷說道:

“嬷嬷,接下來,咱們該想法子把四阿哥接回來了,那是我的孩子,總不能老是讓別人養着。”

“娘娘說的是,不過在這之前,還是想法子封妃更妥當些,這才是您的底氣,只有封妃了,才能名正言順的要孩子。”

許嬷嬷嘴角泛着笑,看着這個主子,這個女人真的是很争氣,不單單是本人争氣,就是她的肚子也一樣的争氣,連着生了兩個兒子,就是單單為了子嗣,萬歲爺也會對她多一份疼寵,宮裏的孩子難養大,可不是随便說說的。

想到這封妃,烏雅氏又有些皺眉頭了,只是這樣的皺眉頭不過是一會兒就又放下了,

“貴妃娘娘總是會有自己的孩子的,嬷嬷,小心的打聽消息,若是貴妃娘娘有了身子,那麽總不好在讓娘娘操心,畢竟孩子不懂事,萬一沖撞了可怎麽好。”

“要老奴說,貴妃娘娘,或許是身子調理的不妥當,都好幾年了,就是沒有消息,怎麽也該請了太醫好生調理才是。”

嬷嬷什麽都沒說一樣,可是烏雅氏卻聽懂了,許嬷嬷的意思是,要讓佟佳氏自己請太醫,若是能用身子不好,把孩子送到生母這裏養着,那也一樣是一個不錯的由頭。

不過在這話中,烏雅氏感覺自己好像還聽出了別的意味,什麽叫做幾年了?想想那些考據黨的說道,想想無數的陰謀論的人講的可能,她感覺,或許那些猜測也是有道理的。

佟佳氏的身體到底怎麽樣,其實烏雅氏很清楚,真的是很不錯的,即便是從小讀書識字,不像是其他人家的女孩子活潑,身體壯實,可是也絕對稱不上什麽羸弱,這樣的人怎麽可能總是懷不上孩子?皇帝去她那裏的時間可不少,因為是宮裏最貴重的身份,所以基本上能霸占皇帝三分之一的時間,這樣的情況下,就是身子再不成,也該有些消息才是,哪怕是懷上了又掉了,也比一直沒有消息強。可奇了怪了,人家佟佳氏楞就是沒有。

想想以前記憶中的,皇帝到佟佳氏這邊過夜的日子,有好幾次,算一下佟佳氏每個月小月的時間,就知道絕對是受孕的日子,可就是這樣,也一直沒有半分的消息,所以烏雅氏有理由相信,這也許真的像是有些人說的那樣,不是佟佳氏自己身子的問題,而是皇帝的問題,是皇帝不想佟佳氏懷孕。

至于為什麽這樣做,緣由也很是簡單,誰讓那是皇帝的母家呢,他即便和母家親近,也絕對不會想讓這佟佳氏再出一個太後的,不然很可能就和以前的蒙古人一樣了,康熙和順治,兩代帝王用力,這才讓蒙古人的勢力從後宮主流中走開,她可不想讓這樣失衡的權勢再一次入侵後宮。

在一個就是佟佳氏的權勢問題了,因為康熙的登基,已經讓佟佳氏的權利到達了一定的頂峰,已經有了一些尾大不掉的可能,帝王心術,他是永遠不會允許一個家族,永久的長盛不衰的,那樣很容易威脅到自己的地位,所以即便是為了自己,他也要對佟佳氏一族加以防備。

可是佟佳氏畢竟是自己的舅舅家,若是他采用強硬的手段抑制,只怕是讓人說他薄情什麽的,再加上佟佳氏在他登基之初,很是出了大力,要是做的過了,很容易讓朝臣覺得他寡恩,所以最終康熙只能在面上給佟佳氏更多的榮寵,讓所有人都覺得他因為生母的關系,對佟佳氏親近,而暗地裏做些別的手段。

像是不讓佟佳氏懷孕就是最徹底的手段,可就是用了這樣的手段,還是不夠,因為佟佳氏這個貴妃,在宮裏權利實在是太大了,姿态也太高,所以才有了烏雅氏,這樣一個可以打臉的人出現。

所以啊,烏雅氏那真的就是康熙手裏的一張牌,或者說,一開始真的就是一個棋子而已,打壓的借口。至于為什麽選擇烏雅氏?很簡單,誰讓烏雅氏身份低呢,這樣的身份,在康熙看來,那是絕對能随便拿捏在手裏的,不用擔心會侵害到他的權柄。即便用的不舒坦了,想要丢棄,也不會損害到任何人的權利,甚至随時可能成為一個替罪羊一樣的存在。

你說這樣好的棋子,康熙能不用?帝王心術,永遠不要小看,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恩寵,永遠都有自己的目的。

烏雅氏感覺自己似乎是從重重地迷霧中看清楚了這一切,也正是因為她感覺自己看清楚了,所以她覺得很冷,從心底裏發出的寒冷。她不甘心,真的是不甘心,甚至她在想,原身是不是也曾真正的看清楚過這一點,所以才對于讓自己的兒子成為下一任的皇帝那樣的執着。不甘心給當做棋子,想要掙紮出自己的宿命,也許這才是烏雅氏這一輩子最奢求的事情。

如今的烏雅氏一樣的不甘心,她也要為自己的宿命抗争,所以她動了,吐出一口寒氣,對着身邊的許嬷嬷說道:

“就這麽辦吧,貴妃娘娘應該對這事兒也是挺上心的,其實說起來,貴妃娘娘身體一直不錯,怎麽就沒有身孕呢,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烏雅氏沒有膽子去直接和康熙鬥什麽,可是她能引着佟佳氏自己去動,只要她求子的心熱起來,總能有些作用的,若是這佟佳氏有了身子,那麽萬歲爺,您會怎麽處理?

許嬷嬷沒有想到烏雅氏已經想到了那麽多,甚至在這佟佳氏的事兒上,已經有了利用佟佳氏挑釁皇帝,從而給自己謀求好處的想法,只是單純的覺得,這烏雅氏對于宮鬥這樣的事兒積極了起來。

積極好啊,在這宮裏,總是溫吞水一樣,靠着安分守己,固然能安穩的過日子,可是這樣的心态,是永遠也不可能成為真正的上位者的,作為她許嬷嬷的主子,就不該這樣的不求上進。宮裏,不鬥,永遠只能是失敗者。

“知道了娘娘,您說,貴妃娘娘請了娘家人幫着找個婦科聖手怎麽樣?”

恩?這是什麽意思?烏雅氏回頭看了看臉上還帶着幾分笑意的許嬷嬷,猛地明白了,這是想要引着佟佳氏犯錯。

宮裏可不是什麽大夫能進來的,除非是偷偷進來,只是這要是發現了,那絕對不是什麽小錯,只怕降位什麽的也是可能,只是這和她有什麽關系?她唯一知道的,要是那樣,自家的孩子,那是鐵定能回來了。

“那要看娘娘自己怎麽想了。”

是的,關鍵還是看佟佳氏自己,若是她不上當,這一招也一樣沒用,不過上不上當什麽的,可不是她說了算的,所以還是先做着看,看看佟佳氏到底腦子怎麽樣,是不是已經被沒有孩子逼瘋了。

“順帶,咱們也該多上點心,多想想四阿哥,你看我過上幾日,去小樹林那裏偷偷瞧瞧怎麽樣?聽說,如今娘娘可是已經開始讓四阿哥出來透氣了,都一歲多了呢,是該出來透透氣,也該開始學走路了吧,我這個當娘的,都好久沒有見着他了。”

許嬷嬷眼珠子一轉,就笑了,這真是雙管齊下啊,這是想要讓宮裏所有人都知道,這烏雅氏很疼這親生的兒子,即便不在身邊養着,也上心的很,才出月子,就等不及的想要看看了,這是在為以後把孩子抱回來做先一步的準備呢。

“娘娘說的是,是該去看看,聽說每日下午,萬歲爺總是在宮裏走動,也不知道那一日會不會去後面禦花園。要是去了可正好了,還能讓四阿哥見見皇阿瑪,一家子也能有個團圓。”

看着話說的,這是說,要是讓皇帝親眼看見,那就更好了,這宮裏說話都是這樣,彎彎繞繞的,烏雅氏覺得要是她如今在穿越回去,估計身邊十個人裏有九個是不知道她說什麽的,環境真是改造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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