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烏雅氏這一招那真的是戳到了佟佳氏的心窩子上了,孩子,那是整個佟家未來的希望啊。說起佟家,那就不得不說佟家的由來,佟家原本是漢人,佟佳氏這一支的高祖父佟讓,原為明朝軍官,曾祖父佟養真子承父業,曾為明朝副總兵。是明朝邊軍中的高官。
只是明朝那個時候,整個朝政已經從根子上腐爛了,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将,內鬥的非常的厲害,貪污*,相互攻奸屢見不鮮。更甚者,已經到了高官也可能随時沒命的地步。
明朝萬歷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後金攻明朝撫順城,眼見着有可能因為兵敗而被當成替罪羊處理,佟養真的從弟佟養性索性暗通□□哈赤,使得後金軍輕易入據。而的得到這個消息的佟養真知道在明朝,再沒有了佟家的活路,從而也只能帶着全族一同投敵。可以說,在這個時候,佟家當漢奸,還有着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倒是也頗為讓人同情。
只是在投敵之後的事兒,就不一樣了,看過史書的人都知道,這滿人入關之後大屠殺是從來沒有絕過,而在他們得天下之前,更是做的很有針對性,目的性,老幼基本都殺了,青壯成了努力,婦人最慘,不是□□致死,就是虐殺,即便這佟家是開門投敵,好歹也算是有點獻城的意思,可還是沒有辦法阻止這滿人的瘋狂。
撫順成為了空城,這就是投敵的結果,也就是說佟家人的地位,全族的保全,那是用漢人的血肉鑄成的。也就是那個時候開始,佟氏兄弟也從此成為後金重臣。因為他們的這一行為,一下子成為了後金的功臣,減少了滿人的損失,獲得了更多的人口,又因為後金急切的想要樹立一個典型,吸引更多的明軍将領投靠,而得到後金的重用。
天啓元年(1621年)佟養真從征遼陽,以軍功授游擊世職,奉命守朝鮮界城鎮江。或者是漢奸終究是有報應的,所以在同年秋七月十四日,明朝游擊毛文龍率197人奇襲鎮江,擒獲佟養真等人,押送京師,後被處決。同被處決的有其子豐年、其侄松年等。佟家人子嗣多人因為大清而死,這讓整個滿人朝廷正式的接納了佟家,把佟家當成了自己的一份子。
也就是那個時候起,在後金,佟家成為了貴族中的一員。到了天聰七年,清朝開始分漢八旗,佟養真的次子佟圖賴授正藍旗固山額真,接着一路往上爬,從二等梅勒章京,定南将軍,到禮部侍郎。複調正藍旗固山額真。世職累進至三等精奇尼哈番。最後以太子太保致仕。而這個佟圖賴,就是康熙生母孝康章皇後的親爹,如今這佟佳氏的親祖父。
從這些經歷上看,佟家如今的地位,那真是一刀一槍的自己掙來的,原本應該就這麽很滿足才是,可是這漢奸就是漢奸,他們總歸還是漢人出身,即使在為清朝做出了這麽多貢獻之後,還依然只是漢八旗,即便是出了一個帝王外孫,太後閨女,也沒有把他們全族擡旗到滿八旗中,這讓整個佟家其實很是惶恐,生怕這未來保不住自己的富貴。
他們有這樣的想法倒是也正常,一來如今這滿漢大臣之間分歧越發的嚴重,導致了不少紛争,而且吃虧的大半還都是漢人,更不用說這之前可是還有三番那些比他們家還要顯赫的人家全族被滅的實例在,他們越發的擔心未來這滿族人會把這些漢人權貴一個個清算。
有了這樣的心思之後,他們迫切的想要進一步的鞏固自己的勢力,所以就有了一門心思往宮裏送自家閨女的行為,他們覺得只要讓自家閨女為皇帝再生一個兒子,那麽自家才算是真正的成為了皇親國戚的地位,才算是保住了如今擁有的一切。
或者在他們的心裏,有一點也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即使自家的閨女再一次為皇帝生了皇子,也不一定能再有一個皇帝外孫,皇家不會讓同一個家族出兩個太後,更不用說他們還是漢人出身了。
可是他們還是希望能有一個皇子,即使未來這皇子只是個王爺,好歹也能成為整個佟家的依靠。這就是整個佟家對于佟佳氏入宮後的希望,也是在她走出家門前,每一位長輩殷切期盼的事兒,這樣的叮囑在當時佟佳氏認為那就是很自然,很容易完成的使命,她相信就憑着自己和皇帝表哥的感情,生一個孩子還不是很快的事兒。
可惜想的太美好,真正實施起來卻是那麽的難,到了如今,她入宮已經好幾年了,眼睜睜的看着那些一個個不如她的女人懷孕生子,一個個成為了母親,而她呢,卻遲遲沒有半分的動靜,甚至暗地裏還有人說她就是個不下蛋的母雞,就是家中的長輩們都開始着急了,她心中的焦躁可想而知。
所以當她聽到邊上有人說起什麽請大夫好生看看身子的時候,那真是一萬個同意的,說起來這事兒也怪了,宮裏那麽多的太醫,每一次請平安脈的時候都說自己身子很好,怎麽就一直懷不上呢?
為了這個她甚至還請家裏人給她在據說頗為靈驗的廟裏請了一尊送子觀音來,日日參拜,時時上香,可就是這樣的虔誠,還是沒有作用,這讓她很是沮喪,那是真的動了要請家裏另外找一些特別些的大夫來給她看診的心思了。
好在這佟佳氏身邊的人不都是腦子燒壞的,一門心思只想着讨主子歡心的人,還有幾個心思清明的,所以死死地勸住了她,為她講了太多觸犯宮規的後果,不說別的,單單是可能收回她的六宮管事的權利,就足夠她吃一壺的,所以這才讓烏雅氏的小心思沒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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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也不是沒有半點的作用,比如皇帝那裏,想來是必定已經得到了這佟佳氏着急懷孕的消息了,至于皇帝會怎麽想,怎麽處理,這當然就不是烏雅氏能知道的範圍了。唯一能确定的是,若是皇帝真心不想讓佟佳氏在出一個皇子的話,估計一定會有所行動,若是有心遮掩他的用心的話,那麽也一樣會有行動了。
就烏雅氏看過的無數的宮鬥小說的情況來看,雍正皇帝對付年貴妃的法子,其實就很不錯,有了不一定生的下來,生下來不一定養的大。這對于一個一心成為母親的人來說,這絕對是最殘忍的方式,一次次的喪子之痛,一次次的希望和絕望中徘徊。
烏雅氏想看看,真的是想看看,這康熙會不會用這樣的法子,若是用了,那麽只能說這絕對是一個冷血到絕情的皇帝,畢竟佟佳氏還是他的表妹,必定那佟佳氏一族是他的舅家。連血親都能這樣犧牲,絕對是狠心到了極點了。
若是不這麽做,那麽讓佟佳氏永遠活在生不出孩子的失望中,或許也一樣殘忍可是比有了希望再絕望總好一些,唯一的區別就是,這樣或許不能完美的遮掩康熙的用心罷了。
而對于烏雅氏來說,最為有利的,自然是上一種,因為只要佟佳氏有孕了,那麽她即便是沒有能夠封妃,那把孩子要回來也能多幾分把握,只是她還是有些不忍心,即使是看過太多的宮廷争鬥,知道太多的陰私手段,也有些不忍心。畢竟她從小接受的教育是和平時期的教育,想可以想的到無數的殘忍手段,可真要她做出來,那是怎麽都下不去手的,就是看到聽到現實的版本,也有些讓她難以接受,所以她唯一能做得出來的,那就是提供一個機會,一個想法,然後讓他們自己去選擇。
這樣的做法,其實很虛僞,可是為了自己安心,不至于晚上睡不着覺,有負罪感,烏雅氏還是這麽做了,也正是因為這個念頭,所以她不是直接給佟佳氏下套,而是用了人傳遞消息,讓佟佳氏自己去選,同時也讓皇帝自己去選。
做完了這些,烏雅氏忙不疊的吧自己的精神都放到了另外別的事情上,說不好這個時候的她心裏到底想要什麽,是期待還是其他,不管是哪一種吧,這都需要時間的醞釀,而這會兒烏雅氏是看不到的,她如今最想做的事兒是,去看自己的兒子。那個剛出生就被抱走的四四。
禦花園小樹林的計劃很成功,她确實讓皇帝看到了自己疼惜兒子的一面,可同時她也很心疼,因為她看到自己的兒子,才不過是一歲多,就這樣在露天吹風,很擔心兒子的身體是不是吃得消。
所以那一天,康熙看到的烏雅氏那絕對是真情流露的。
“嬷嬷,四阿哥才一歲多,這樣吹冷風身子怎麽吃得消?”
“娘娘,貴妃娘娘說了,咱們滿人的男兒不能嬌養,要從小就歷經風雨。”
“可是,可是,好歹讓孩子能自己走,自己跑在讓他出來啊,要不晚上幾個月也成,好歹身子骨能更加結實些。”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娘娘心疼了,可是,可是這如今四阿哥不是在貴妃娘娘身邊養着嘛。貴妃娘娘身邊也是有老嬷嬷的,想來必定能想到這一點的,一定會給小主子多穿點衣裳的,穿多了肯定不會冷了的。”
“我,我真沒用,真沒用,四阿哥,四阿哥。。。。嗚嗚。。。”
你們說說,康熙看到這樣的情況,聽到這樣的話,會無動于衷?所以康熙一回去就讓人細細的去查了佟佳氏那裏,想要知道這讓這麽一點大的孩子這麽出來吹風的原因是什麽。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佟佳氏想要打破人家說她不懂得照顧孩子的傳言,用這活生生,機靈可愛的孩子展現在別人視線內的機會,給自己正名。讓人知道自己還是很厲害的,即使是這樣大的孩子,也能健康到這樣的程度。
這樣的消息康熙心裏很火大,不管是哪個女人生的,這孩子總是他的孩子,是龍子鳳孫,怎麽這會兒就能成了這些後妃們相互鬥法的工具?為了面子,為了自己的一點好名聲,連孩子的身體都能不顧了,這讓康熙實在是心裏冒火。
“真是不知所謂,也不想想,若是四阿哥又一次病了,她還能有什麽好名聲。”
宮殿裏,只剩下康熙一個人的時候,他狠狠的吧手裏的書本往桌子上一丢,語氣更是充滿了無奈和憤怒。只是這樣的憤怒,他只能在這個沒有人的地方,沒有人的時候說一說,說到底,那總是他的表妹,他還要顧着佟佳氏一族的名聲和臉面,更不用說如今這佟佳氏中還有不少人是他的親信大将和大臣,為了維護朝政的平衡,也不能随意給他們臉色。
只是他也不能什麽都不做,所以過了一會兒,他又下了另外的一道旨意,那就是讓人告訴佟佳氏和烏雅氏,以後每個月烏雅氏能把孩子接過去住上三天,好培養一下母子之情。
這絕對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兒,在清代的後宮,自打有了這孩子換着養的規矩之後,心善的,或許會允許這生母過來探望什麽的,若是心狠些,一心把孩子養的向着自己的,或是有心給自己的孩子添一個臂助的,那是連生母是誰都會下意識的瞞着,一直到瞞不住為止。
如今康熙猛地開了這麽一個口子,立馬讓所有人都有些詫異了,甚至忍不住去想着這旨意背後的含義,有人說這是皇帝想要把這孩子換着養的規矩改一改,如今是拿這兩個當試驗品,有的說,肯定是佟佳氏又做錯了什麽事兒,這是敲打她,還有人說,這是烏雅氏媚上,得了皇帝的寵愛,這才讓皇帝破了規矩。
甚至傳到後來,還有人說烏雅氏怕是要成為第二個董鄂氏,還有人說佟佳氏眼見着要失勢,就是太皇太後也難得讓人過來詢問了皇帝幾句。讓所有人的視線都往太皇太後的身上注意了很久,可是奇怪的是,太皇太後在問了幾句之後,就再也沒有說過別的什麽話,就好像這事兒從沒有發生過一樣。
倒是佟佳氏在自己的宮殿裏,臉色很是不好看,又一次稱病了,只有她自己知道為了什麽,因為四阿哥病了,還是風寒,太醫說是冷風吹多了的緣故,如此一來她哪裏還不知道這一次的事兒是怎麽起來的?是自己失誤了,因為自己的命令讓四阿哥病了,這就是症結所在。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怎麽知道,就這麽一天,這孩子居然就能病了呢,嬷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佟佳氏一臉的迷茫,一臉的後悔,可是這個時候說這些已經沒有什麽用了,那奶嬷嬷除了偷偷嘆氣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當初她也曾提醒過佟佳氏,這孩子太小了,這樣很容易生病,若是病了怕是會遭了萬歲爺的厭棄,甚至引來別的不好的後果,畢竟這世上,養母最是難做,對着孩子好,那是你應該應份的,做的一點不妥當,那就是無數的惡名。這樣的情況下若是還不謹慎,那真是自己找事兒了,若是按照她的想法,就該完全按照皇子身邊教養嬷嬷的法子來帶孩子,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把所有的事兒都放手給教養嬷嬷。如此一來,即便是這孩子出了什麽不好的事兒,罪責也不是他們這一方面的。
可惜娘娘就是不願意聽,只想着這孩子放在這裏,那就是她說了算,忘了畢竟不是親媽,有半點閃失,在皇帝的眼裏,那都是不願意撫養皇子的罪過。如今弄成了這個樣子,還能怎麽辦?每個月三天過去生母那邊,擺明了就是皇帝已經不信任貴妃娘娘了,這孩子還沒有交付給生母養,不過是給娘娘留了點面子而已。而娘娘這裏呢,那真是再辛苦都可能白忙乎一場了,有了每個月見生母的機會,即便娘娘再用心疼他,這孩子的心,只怕也是會下意識的偏向生母那一邊了。
“娘娘,如今最重要的是,讓四阿哥的病早些好起來,只要病好了,萬歲爺自然也不會生氣了,孩子小,身子自然嬌弱,容易生病也是有的,比起那些沒有站住的孩子來說,這已經是好的了。”
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這就是奶嬷嬷如今唯一能勸慰的話了,只是她沒有說的是,這四阿哥病了的消息一傳出去,只怕那些宮中的流言就越發的厲害了,這已經是在證實原本那佟佳氏犯錯的事實了,倒時候那些嘴巴像是刀子一樣厲害的人,還能不乘機作怪?
只要想到這一點,嬷嬷就覺得這日子越發的難過了起來。
果然,這消息沒有半天就傳了出去,這下好了宮裏又熱鬧了起來,一個個酸話不斷,閑言碎語更是數不勝數,當然更多的是那些幸災樂禍的人,有人是針對佟佳氏,特別是那些原本就不服氣這佟佳氏做上貴妃,一下子還能管着宮中妃嫔,充當副後的人,有的是看着烏雅氏不順眼,覺得烏雅氏運氣太好的人。兩廂一加,引得康熙忍不住訓斥了好幾個,這才在明面上安生了下來。
只有烏雅氏,聽到後,整個人都有些傻眼,急的團團轉,有心趁着這聖旨讓她每月照顧三天的借口,把孩子接過來養病,只是讓許嬷嬷一把給拉住了。
“娘娘,四阿哥是您的孩子,可是六阿哥也一樣是您的孩子啊,四阿哥這病可是風寒,是會傳染的,您若是接過來,那若是傳給了六阿哥可怎麽好?六阿哥可是才出月子沒有多久,身子更弱呢。你怎麽不細細的想想?”
這話是沒錯,畢竟風寒這病症雖然不大,可是在嬰幼兒身上,卻很是嚴重,一個不好,都能讓孩子送命的,怎麽也不能顧着這個,忘了那個,許嬷嬷沒有說出的話裏還另外含了一個意思,那就是好歹您有兩個兒子,哪怕是為了将來,也一定要保住一個,在這樣的情況下,您可絕對不能讓兩個孩子同時冒險。萬一兩個都沒了,您可怎麽辦?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可惜烏雅氏這會兒是領悟不出來這個意思的,只能知道字面上的意思,所以她不過是想了一下,就立馬做出了決定,
“嬷嬷。這樣,把四阿哥接過來之後,您帶着六阿哥住在西面的屋子裏,六阿哥的身子就靠你了,我帶着四阿哥,住在東屋,對了,你要提醒我,若是我從東屋去西屋看六阿哥,就記得一定要讓我換衣裳,洗手,擦臉,這樣一來,想來就不會讓六阿哥也染上病了。”
說完這一句,烏雅氏的眼睛裏已經開始全是淚花了。
“那是我的孩子,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如今病成了這樣,我怎麽能不管,怎麽能不管啊!在那個女人那裏養病,我是不放心的,她本來就看我不順眼,看着這孩子也不順眼,怎麽可能用心照顧,我要自己照顧他,我一定能讓他好起來了,那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啊。”
聽了這樣悲戚的話語,許嬷嬷還能說什麽?只能自我安慰,好歹自己跟着的這個主子是個有情義的,是個慈母,這樣的人,即便在宮裏不一定能做到最高的位置,可是想來也能讓身邊的人不至于沒了下場。再退一萬步說,就憑着這一份慈母之心,即便四阿哥身子不一定能好,好歹也能讓萬歲爺看到這主子的好處。
這樣一想,許嬷嬷的眼神都溫和了很多,
“奴婢知道了,娘娘是個好母親,比那些拿着孩子争寵的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去,也是小主子們有福氣,有這樣的娘。這在宮裏可不多見。”
說完這一句,也不說別的了,轉身就開始收拾屋子,既然要把孩子接來,要把兩個小主子分開來,那麽很多事兒都要準備起來,最重要的是,這養病的屋子是妥妥的要重新收拾的。
烏雅氏要把孩子接回去養病,這對于佟佳氏來說,那簡直就是送出了一個燙手的山芋,雖然奶嬷嬷依然有些不願意,覺得要是自己宮裏把孩子養好了,對于自家主子來說,更加的有利,可是同時她也知道,這事兒其實不一定,畢竟這個時候的孩子夭折率實在是高,萬一這孩子死在了自己宮裏,那事情就立馬反過來了,很可能讓自家主子背負上不必要的惡名,所以在佟佳氏同意之後,也沒有再說什麽。
倒是宮裏其他人在聽到了烏雅氏的作為之後,有不少人對着烏雅氏多了幾分好感,特別是那些已經是母親的,或者是做過母親的人,感覺烏雅氏雖然出身上不如她們,可是還能算是個好母親。這樣的一個印象對于烏雅氏未來徹底融入整個後宮還是很有用的。
就是康熙在知道了之後,也忍不住覺得,這一個原本有當棋子做用扶起來的女人,總算是沒有讓他失望,也不枉費了他的擡舉。想想這女人已經是接連生了兩個兒子,又忍不住想,是不是這女子天生就是宜子的命格?若是這樣,為了繁衍子嗣,倒是可以多多的寵幸一些呢。
另一邊太皇太後也滿意了,說起來她對于佟佳氏從一開始就不怎麽喜歡,她能喜歡才怪,畢竟康熙的生母就是佟佳氏,還是個漢軍旗,說白了是個漢人的女子,即便如今佟家不少男丁娶得媳婦都是滿人,也改變不了這佟家骨子裏和她們不是一路人的本質。
對于一心想要讓自己的孫子,讓大清未來的帝王身上繼續留着蒙古人血脈的太皇太後來說,讓康熙這一個留着漢人血脈的孩子成為皇帝,已經是她在沒有辦法,沒有選擇的情況下最無奈的選擇了。怎麽可能還會給佟佳氏繼續提升地位的機會?若不是她明确的知道這佟佳氏不可能繼續成為下一任帝王的外祖家,她可能連讓佟佳氏進宮的機會都不會給。
所以對于佟佳氏她一直是用冷眼看着,看着她的每一個錯誤,就差沒有雞蛋裏頭挑骨頭了,這一次四阿哥生病她就很不滿,只是因為她早就表示不再插手這後宮的事兒,忌諱那一塊後宮不得幹政的石碑,生怕讓孫子走了兒子的老路,造成祖孫隔閡,讓蒙古吃虧,故而只看不說。
如今看到這烏雅氏的行為,總算是讓她看到了幾分讓人滿意的事兒了,這一個自己宮裏出去的女人,即便是包衣,那也比那個佟佳氏強得多了,最起碼知道用心,知道孩子才是根本,就憑着這一點,她就能對這麽一個出身卑賤的人身居高位而不管不看。
權當是給佟佳氏的敲打,反正這烏雅氏一族還是能掌控的住的。
太皇太後為什麽對烏雅氏這樣一個包衣放心?因為烏雅氏說起來也算是正緊的滿人。烏雅氏世居東北一帶,以地為氏,又譯吳雅氏,女真最古老的姓氏。要是細細的考證一下這姓氏的歷史,就能知道,這是屬于唐末女真“通用三十姓”之一—烏延氏,即便是在宋代,也是屬于金舊姓“兀顏氏”,或者是又有遼鞑靼“烏丸”。世居哈達、烏喇、德爾吉穆湖(待考)、讷殷、伯都讷(吉林省松原市)、長白山等地。說是滿人中的滿人也不為過,這烏雅氏一族會變成包衣,說白了不過是在□□哈赤起兵後,因為立場不同,相互打仗,最後兵敗的結果。在游牧民族中,戰敗的一方成為戰勝者的奴隸,那是代代相傳的規矩。
也正是因為這樣,這一個滿人大姓中的一員,就成為了包衣,可若是讓太皇太後和康熙真說起他們心裏最真實的想法來,這烏雅氏那可比漢人更加的值得信任,畢竟好歹那也是族人,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這事關自己生命安危的內務府,才會被這些滿人包衣所占據。成為上三旗的包衣就代表是皇帝的家奴,是最信任的一群人。
所以烏雅氏才能以包衣的身份,被康熙當做棋子提起來,成為宮妃,因為從根子上說,烏雅氏這個姓氏就表明了她滿人的身份。她生的孩子也不會被認為是玷污了血脈的存在。
這些事關帝國最高地位的兩個人的心思,烏雅氏是不知道的,就是佟佳氏也一樣的不知道,所以佟佳氏才會這樣的針對烏雅氏,覺得烏雅氏是打了自己的臉,覺得是被最卑微的包衣奴才扯了自己的尊貴體面。
別說是她們這事件中心的人了,恐怕就是整個宮裏能看透這一點的人一個都沒有。誰能知道,滿嘴滿漢一家,提拔漢臣的帝王在心裏其實對于血統這樣的在意呢?
其實也不怪他,人的心理就是這麽奇怪,越是像康熙這樣的混血兒,對于純血就越是在意,越是怕人說起自己血統的問題。或者換一個角度來說,也許當初還是孩子的時候,因為這個,康熙也吃過不少人的冷言冷語,畢竟那個時候,宮裏的女人大半都是蒙古女人,嘴巴利索,從不饒人的蒙古人,還有就是十足的滿人,真要說起漢人血統的,那真心不多,就他老娘是個例外吧,而偏偏那些自認為血統高貴純正的蒙古人,滿人後妃都沒幾個生孩子的,你一個漢人的後妃居然就有了皇子了,能聽到什麽好話?更不用說最後這個孩子還當了皇帝了,這簡直讓那些女人都想發瘋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讓康熙下意識的把血統這個問題記在了心裏,在自己充實後宮的時候,分外的注意,那也就可以說是情有可原了。
烏雅氏帶回了她的兒子,那個出生一個月之後就分開的兒子,那個從上一輩子起就念念不忘的四四,抱在手裏,感受着孩子滾燙的體溫,緋紅的膚色,烏雅氏眼淚就不住的往下滴。
“我的兒,我的兒,你終于在額娘懷裏了,終于在額娘身邊了,你放心,額娘不會讓你有事兒的,一定不會有事兒的。”
一聲聲的哭音響徹整個屋子,就是在外頭囑咐嬷嬷注意事項的太醫們也忍不住皺着眉頭,嘆息了起來,心下暗暗說上一句,這才是親媽啊,就是不一樣。
“娘娘,該給阿哥吃藥了。”
一直等到大宮女過來喊,烏雅氏才從自己的情緒中走了出來,看着那黑乎乎的藥,再看看自己孩子那緊閉着的雙眼,烏雅氏忍不住吩咐:
“去,準備個臉盆,裝上涼水,用帕子絞了覆在阿哥的額頭上,對了,把正殿的門開着,這屋子也留一條縫,免得這屋子裏空氣污濁,加重阿哥的病情,還有這藥,加上點蜂蜜,不然容易敗了阿哥的腸胃。”
烏雅氏能想着把孩子接過來,那麽自然對于怎麽給孩子治病也有自己的一套,她或許不懂什麽中醫藥理,可是物理降溫總是懂得,孩子越早降溫對孩子身子越有好處還是知道的。
聽到烏雅氏這麽吩咐,大宮女一時有些愣神了,這風寒這樣的病症,從來都是要求把屋子捂得嚴嚴實實的,怎麽娘娘說的就是不一樣呢?
“娘娘,要不要問問太醫?“
她不敢反駁,不過還是提醒了一句,只是烏雅氏這會兒可沒有細說的功夫,只是冷冷的說道:
“我的話沒聽見嗎?快去,這法子有用,我自己就這麽治過。“
知道不給個說法,只怕這宮裏還以為自己失心瘋了,所以即便是很不樂意,還是給了這麽一個借口,好在對于宮女來說,盡了自己的心,提醒了,又有了借口也就有用了,立馬很有眼色的下去了。
事實證明,烏雅氏确實不是無的放矢,第二天,這孩子的溫度就下來了,即便還有些咳嗽,可是眼睛卻已經能睜開了,不再是昏睡的樣子,這下可好,整個宮裏的人都松了一口氣。
“四阿哥,我是額娘,親額娘,四阿哥乖啊,額娘給你炖了蛋羹,咱們吃蛋羹,等四阿哥好了,咱們再去看弟弟,好不好?“
看到兒子能睜開眼睛了,烏雅氏覺得心花都要開了,忍不住摟住了孩子一搖一搖的哄着,滿臉都是笑意。
“額,額娘。“
就這麽一聲,還是帶着遲疑,帶着不确定的一聲,烏雅氏眼淚就這麽下來了,再也忍不住了,轉頭看向剛進來的許嬷嬷,興奮的說道:
“嬷嬷。你聽見了嗎,孩子喊我了,喊我了,從他出生到現在,一年多了,我終于聽見他喊我了,嬷嬷。我真是高興,高興啊,就是讓我立時死了,我也高興,嬷嬷,嗚嗚,我終于等到了,終于不用偷偷的去看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