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王位(上)

丹尼斯與凱瑟琳突然逝世的消息并沒有流傳出去,但整個德摩薩的兵衛卻是多了很多,只要稍微有些頭腦的人,都知道必然發生了大事。而像那些久在權力漩渦中打轉的政客們,已經很強烈地嗅出了其中的騷動,開始了私底下的走動。

兩人心情沉重,一路走來都是沒有說話。回到府中後,柳雅真也沒有像往常一般大喊大叫,慢慢地走進了大廳。

“發生了什麽事情?”柳停淵見他們兩個都是表情沉重,将茶杯放在了一邊,向他們問道。

柳雅真猶豫了一下,将目光投到了柳七情的身上,自然是一切以他為主。

柳七情道:“國王陛下和王後陛下今天突然死了”

“哦?”柳停淵并沒有表現出十分的驚異之情,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道,“被人刺殺的嗎?”依他想來,丹尼斯和凱瑟琳正當盛年,除非被人行刺,否則絕不可能中年喪命。

柳七情想了想,道:“現在也說不清是被人行刺的,還是死于故疾!”他将金大夫對丹尼斯兩人死因的解釋說了一遍。

張纖婷原本正看着一盆水仙花,聽他說完之後,擡起頭道:“七情,你這幾天已經鋒芒太盛,如果再要卷進權力鬥争中的話,那可真要成為衆矢之的了!”

柳七情點點頭,道:“我知道,我一定會多加小心的!”

柳停淵沉吟着道:“丹尼斯兩人死亡的消息,恐怕明天便要對外宣布了!這必然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你們明天也不用去學院了,就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裏!”

“是,父親大人!”柳七情與柳雅真都是點了點頭。

半個小時之後,柳停淵與張纖婷便回房歇息去了。柳雅真倒也沒有再纏着他,只是囑咐他早些休息,也回房去了。柳七情一個人踱在院中,心中思緒翻飛不止。

三年的生活平淡無奇,自己也快要适應這種生活了。但突然之間,自己莫明其妙地想起了一個叫“倩柔”的女人,而後,向來只曾聽說過的妖獸竟會在自己的家中出現,随即便上演了神殿刺殺事件,爾後便麻煩不斷,現在國王和王後又死得這麽稀奇古怪!

柳七情嘆了一口氣,這所有的事情都是發生在月華祭之後,難不成世上還真有月華女神不成,在自己的慶典上搞出這麽多的花樣來?

最最古怪的就是自己身上的神奇力量,若是真能擁有像夢中所看到的“暗”的力量,那或許只有神才能匹敵吧!柳七情攤開雙手,怔怔地看了一會,想着擁有這身力量,到底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丹尼斯國王和凱瑟琳王後駕崩的消息便傳了出來。丹尼斯統治斯亞公國共有十五年,在位期間勤政愛民,深得百姓愛戴。訃文貼出,舉國齊哀,有一半以上的商店都關門歇業,到王宮門前悼念這位仁慈的國王。旭陽學院也宣布這幾天停課,直到喪禮結束才恢複正常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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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柳停淵曾經叮囑過兩人不要外出,但柳七情與柳雅真還是在下午的時候溜出了府外,去了謝超的家中。兩人到那裏的時候,這小子正倒頭大睡,叫了半天才将他喚醒。

雖然人是爬了起來,但謝超依舊一副睡意盎然的樣子,兀自還沒有清醒過來,嘴巴裏一直在低聲嘀咕着。

“喂,你到底睡夠了沒有?現在都已經是下午了!”柳雅真可沒有那麽好的脾氣等他清醒,若不是柳七情還在一邊,早就提桶冷水給他來個透心涼了!

不過被她這麽一喝,謝超的睡意倒也沒了大半。他揉了揉雙眼,道:“雅真小姐,你可知道,我是昨天半夜才回來睡覺的!才剛睡下去,你們就來了!”

柳七情伸出手,将一臉暴怒、正要揍人的柳雅真給拉住,道:“你查探到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沒有?”

謝超聳聳肩,道:“要說不對勁的話,這三個公……候爵大人還都有可疑之處!昨天我分別潛到他們府中,發現他們府裏都是聚了不少官員,一直商量到半夜!”

柳七情搖了搖頭,道:“如果與謀害兩位陛下有關的話,必然不可能會讓很多人知道!上他們府中的,應該都是他們各自派系的人,想要打探具體的情況,也好做出應變!”

謝超眨了眨眼睛,道:“那我今晚還要不要再去他們那裏看看?”

柳七情道:“那是自然。還有,機密的事情定然不會當着人多的時候說,真正能打探到情報的時機,應該是半夜來訪之人都離開之後!”

謝超的嘴巴張得老大,眼珠子也有些瞪出來了,道:“還要更晚啊?”

原本還要再去王宮看一下絲菲的,但兩人跑到宮殿門口時,卻見這裏早已擁滿了人,根本就是擠不進去,只好回轉到了子爵府。

王宮裏已經發了诏文給公國的各個貴族,決定在兩天之後,也就是當月十九日在神殿舉行喪禮,要求所有的貴族務必都要到場。一方面悼念偉大的丹尼斯陛下,另一方面也要定下絲菲王位繼承人的資格。

柳七情兩人回來的時候,剛好不巧之極地遇上了柳停淵,自然被大大地挨了一頓訓罵。以致于第二天的時候,兩人都被看得死死的,根本就沒有到外面去的機會。

原本想一直關着他們兩個的,但柳七情好歹也是公國的男爵,雖然還沒有舉行封爵儀式,但卻是丹尼斯親口所賜封的。柳停淵雖然不願,也只好讓他同自己一起到神殿中參加丹尼斯國王和凱瑟琳王後的葬禮。而柳雅真則由張纖婷押着,被關在了家中。

他們趕到神殿的時候,帝國中的貴族已經來了八成以上,将偌大的神殿兀自擠得滿滿的。丹尼斯和凱瑟琳的遺體已經安放在神殿中的長臺上,四周擺滿了鮮花。絲菲一身黑衣的禮服,站立在長臺的前頭,臉上的神情充滿着呆滞,似是傷心地快要死去一般。

柳七情心中暗暗一嘆,雖然對絲菲說不上有好感,但這些日子被她天天纏在身邊,已是有些習慣了她的笑妍,看她如此傷心欲絕,難免有些感傷。

按照爵位的高低,所有的貴族都是形成了各自的方陣。而周冶民三人被降為候爵後,國內的公爵僅剩下迪維的父親一人。這位酒鬼大人今天好似沒有喝多少酒,臉上的神情也極是悲哀,身邊的迪維一直攙扶着他。

等了良久,奧立佛大祭司終是走了出來,行到了絲菲的跟前。

他将手中的銀杖在地上輕輕地敲了敲,道:“各位,請安靜一下。我們偉大的國王陛下丹尼斯_凡_查爾曼_沙龍_希爾茲和王後陛下凱瑟琳_玲_希爾茲得到了萬能的月華女神的召喚,靈魂得到了永生,伴随着我們偉大的神靈!現在,我們在這裏,在他們的肉體旁邊,向他們做最後的祈禱,願他們成為萬能之主忠實的仆人!”

奧立佛将銀杖舉了起來,又道:“我們來追憶一下兩位陛下生前偉大的事跡……”也虧得這老頭子偌大的年紀,記性卻是十分之佳,将丹尼斯十五年從政後所做的善事一點不漏地說了出來。

聽他說了足足有半小時之長,柳七情早已經神游天外。他又向絲菲看去,只見她依舊是原來的那副模樣,既沒有恸哭,也沒有悲啼,麻木地好似沒有了靈魂一般。

若是換了三天前,柳七情必然會以為這朵溫室裏長大的鮮花悲傷欲絕,這才會連神經都麻木了。但他見過了絲菲堅強的一面,怎都不相信她會如此沉浸于悲痛之中,難以自拔!

只是神殿之中衆目睽睽,他又不能走上近前向絲菲詢問,不由地皺起了眉頭來。

奧立佛大祭司好不容易才說完,神殿中的衆人都是喘了一口大氣出來。奧立佛将銀杖輕輕一揮,道:“起樂,繞行,送兩位陛下最後一程!”

莊嚴的樂聲響起,所有人都圍着長臺緩緩繞行,只有絲菲和奧立佛兩人仍是站在了長臺的一頭,接受衆人的跪拜。繞行的次序也是依着官爵來的,皮爾斯公爵爵位最高,走在了最前頭。

柳七情跟在柳停淵的旁邊,只是個小小的子爵,要行到絲菲的跟前,可要等上好長的一段時間。等了幾有半個小時,這才輪到了他們父子向國王和王後遺體告別。

柳七情跪倒下來,低聲道:“公主殿下,你沒事吧?”

絲菲大大的雙眼中一點靈氣也沒有,只是淡淡道:“我沒事!”

柳停淵轉過頭來,對着他怒瞪一眼,自是警戒他不要平空惹出事非來。

柳七情擡起頭來,道:“殿下,你可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誰?”絲菲輕輕喃了一句,道,“你是柳七情男爵!”

“走!”還沒有等柳七情再說,柳停淵已是抓住他的肩膀,硬是扯着他走到了一邊。他的力道奇大無比,任柳七情怎麽使力,就是掙脫不開對方的束縛。

他們一離開,便又有其他的貴族向丹尼斯的遺體跪拜。柳七情知道無法再回過頭去,便也無棄了掙紮,心中卻是明白絲菲定然遭受了別人的暗算,連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柳七情向周冶民等三人看去,卻見他們個個都是悲痛莫名的樣子,可怎都看不出有什麽異樣。他知道這幾人都是久經沙場的老狐貍,必然不會露出馬腳來,便将目光放到了他們身後的子輩上。

大概是得到了他們長輩的提點,周文春等人的神色雖然算不上悲痛,但也絕對沒有可疑之色。

柳七情看了看麻木無神的絲菲,心中不由得有幾分後悔,若是當初答應留在宮中保護她,那她還會遭此噩運嗎?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已然決定既然此事自己要付上一些責任,怎麽都不能放任不管!

待到所有人都祭拜完畢,奧立佛便命人将丹尼斯兩人的遺體置入棺中,擡到城外的皇家陵園安葬。待到棺木擡出,舉城百姓都是擁在了神殿口,紛紛悲呼落淚,場面倒也是極為感人。

衆人都是跟在棺木之後,一路緩行,到了皇家陵園,将兩人安葬時,又是引得衆人落下了好多眼淚。好在這些貴族大多都是在權力鬥争中打過滾的,才将丹尼斯兩人安葬後,都是收起了眼中的淚水,投入了即将開始的權力重分配戰鬥。

按照公國法典,新王的繼任有兩種途徑,一是前任國王留下的遺召,若是前任國王還沒有來得及留下遺召就辭世歸天,便由衆大臣和神殿在王族中挑選一個接位者。丹尼斯僅有絲菲這一個女兒,雖然沒有找到他的遺召,但王位的歸屬早就沒有了懸念。

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衆人重新回到神殿,要為斯亞公國重新挑選出一位新王來。至于新王的加冕典禮,則要放在一個月之後。

待到所有的貴族都全部進入了神殿,奧立佛站到了神像跟前,道:“各位都是本國的本柱,按照公國法典,現在要确定陛下繼位者的人選。”

“這還用得着讨論嗎?陛下就只有絲菲公主一個女兒,這繼位者自然非殿下莫屬!”說話的是前任公爵卡莫大人,他約摸五十多歲,一頭褐發,身材極是魁梧,頗有懾人之氣。

他這句話得到了極大的贊同,衆人都是附和起來,連周冶民和劉景明這另外兩個巨頭也點頭表示贊同。這樣一來,絲菲已是得到了所有大臣的認同。

柳七情被柳停淵帶到了神殿中一個偏僻的角落,只能遠遠地看着絲菲,根本就無法掙開他的束縛,心中頗為焦急。王位的歸屬早就沒有懸念,不過絲菲既然被人暗算,那謀後者的圖謀必然是要讓絲菲下嫁給他們那個派系。

果然,劉景明道:“不過,絲菲殿下雖然已經成年,但從來就沒有參與過政事!按照公國法典,需要一位攝政王替殿下分憂解難,本人不才,願替小兒做媒,必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若是此時不施加壓力,待到一個月後,絲菲正式繼任國君之位,就為時過晚。現在的絲菲雖然貴為王儲,但卻沒有絲毫權力,正是攻擊的最好時機。

卡莫冷笑一下,道:“劉大人,好像你那三個兒子,一個是嗜賭成性,一個好色貪杯,還有一個尚未成年,你決定要讓哪個來輔佐殿下呢?”

劉景明輕甩一下袖子,道:“卡莫大人又是從哪裏聽來的這種傳聞,雖然本爵的幼子還未成年,但其餘兩個都是有為之材,足堪大任!難道說,卡莫大人也有心替自己的兒子提親嗎?嘿嘿,恐怕那個連學院高級班都進不去的傻子怎麽都配不上殿下吧!”

“你!”卡莫怒火大盛,兒子的不争氣,實是心中難言的痛!他起身走到絲菲的跟前,跪伏道:“殿下,小兒雖然笨拙了些,但勝在品性端良,實非劉大人的兒子所能相比,請殿下慎重考慮!”

聽他們兩人的口氣,似是非要在今天逼絲菲表态不可!衆人雖然不忿兩人的作法,但奈何實力遠差,縱使敢怒,也不敢言。

“哼!”周冶民慢慢踱了出來,道,“卡莫大人,劉大人,你們兩個算什麽,威脅殿下嗎?殿下自然有殿下的打算,用得着你們操心嗎?我們做臣子的,只需要全力辦成殿下吩付的事,盡自己的本份!”

若是不知他平時的為人,恐怕還會為他的大義凜然喝一聲彩!柳七情低聲道:“父親大人,公主殿下被人下了禁止,好像神智有些不清,必是這三人搗的鬼,得趕緊阻止他們!”

柳停淵手上的力道絲毫沒有放松,道:“他們的事情你就少管管,先安安穩穩地拖過這幾天再說!”

記得柳停淵曾經說過半個月之後,他們便什麽人也不用怕,算起日子來,僅僅還有三天。難道說,他在等待什麽奇跡的發生,竟然連王位的歸屬也漠不關心!要知道,依着絲菲對柳七情的态度,他做這個攝政王的可能性絕對是最高的!

卡莫冷冷地看了周冶民幾眼,道:“周大人,話不要說得那麽漂亮!你大概也是想讓殿下答應你家的婚事吧?”

周冶民微微一笑,道:“公主殿下乃是萬金之軀,若是能夠看得起小兒文春的話,那實是敝人的榮幸!”

“婚事?”半天沒有說話的絲菲有了幾分神彩,道,“我要嫁給……嫁給……啊!”她突然捂着頭,滿臉痛苦的神情。

“懾心術?”柳停淵低低說了一聲,臉上綻出了一絲冷笑,自語道,“這家夥也來了嗎?”

衆人見絲菲表态,都是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卡莫與劉景明都是一副緊張的神色,只有周冶民兀自挂着一抹微笑。

“我要嫁給……給……醜、醜……周文春!”絲菲臉上滿是痛苦之色,好似費盡了心力才說出這番話來。

看她的表情痛苦,衆人還道她是迫于壓力,答應下嫁周家而難過,倒是沒有其他的懷疑。

“殿下!”卡莫與劉景明紛紛搶出,道,“婚姻大事,豈可兒戲,請殿下慎重考慮!”他們也道周冶民必然掌握了絲菲的什麽罩門,這才會答應他家的婚事。雖然三大家庭實力相差不大,但只要兩家聯合,必能壓倒第三家。眼見周冶民突操勝券,兩人立刻結成同盟,向絲菲施壓。

“不錯,婚姻大事豈可兒戲!兩位陛下才剛下葬,屍骨未寒,你們便如此脅迫殿下,不怕神靈遷怒嗎?”皮爾斯一掃往常酒鬼的憊賴模樣,腰杆挺直得如同标槍一般,雙眼神威凜凜的向周冶民三人看去。

“事情開始好玩了!”柳停淵輕笑一下,但目光卻是凝注在奧立佛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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