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王位(下)
雖然皮爾斯這個公爵從來都是四大公爵中的雞肋,但眼下卻是公國唯一的公爵,從官爵上來講,除開絲菲就屬他老人家了。卡莫兩人見他也反對周冶民,一時之間也顧不得思索為何這個只顧貪杯的家夥竟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都是一起幫腔起來。
周冶民的臉上依舊是一副不驚不動的表情,道:“要說在逼迫公主殿下的,恐怕是卡莫大人與劉大人吧!公主殿下要下嫁小兒,乃是殿下自己的意思。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雖然本國痛失兩位陛下,但殿下能夠大婚,也能沖沖喜。”
卡莫陰着臉道:“周大人,恐怕你是想挾天子以令諸候吧!”他早就在宮中安插了不少耳目,丹尼斯與凱瑟琳驟逝之後,他對宮內的一舉一動莫不了如指掌。只是明明沒有看到周冶民的人與絲菲接觸,為何絲菲會答應嫁給他兒子呢?
劉景明也道:“兩位陛下才剛下葬,公主殿下便是想要嫁人,也應該另選一個好時機!再說了,本國國土狹小,若是殿下能夠嫁給他國王子,當可拓展我國之實力!”若是絲菲不能嫁入自己家門,也絕對不能讓其餘兩大家族占了上風。
明明是他首先向絲菲逼婚的,只是現在聽他說來,倒好像從始至終就只有周冶民一人在提絲菲的婚事一般。他說得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臉上半分也沒有紅一下,不愧是老奸巨滑之徒。
周冶民哈哈大笑,道:“我們都是做臣子的,自然一切都要遵照絲菲陛下的旨意。陛下說要怎樣,我們就得怎樣,怎需要我們在這裏争論不休!”絲菲要到一個月過後才能舉行加冕儀式,他在這時候便稱絲菲為陛下,倒真是大為“挾天子以令諸候”的意思。
說罷,他恭恭敬敬地向絲菲彎腰行了一禮。
絲菲木然地道:“我已經決定要嫁給周文春了,任何人都不許再提半個不字!”
“你!”卡莫與劉景明當真是氣得半死,只是怎麽都不知道自己是輸在哪裏!兩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是籌劃起對策來,但任他們如何老謀深算,此時此際,卻都是想不出個反攻之計。
周冶民向兩人看了一眼,嘴角邊不由地勾起了一絲得意的微笑。
眼見絲菲下嫁周家要成定局,柳七情心中大急,只是柳停淵兀自将他抓得緊緊的,讓他半分也動彈不得。他雖然敬重柳停淵,但卻有自己的理念,認定了一件事情,就一定會去做完它!既然答應要幫絲菲,豈能任她落入周家的魔爪。
幽暗的光芒在他的身上隐隐浮現,柳七情的眼睛裏閃動着黑色的光影,看上去詭異之至!光憑本身的力量,可絕對掙不開柳停淵的束縛,只好用上體內那股神秘力量了!
這股幽暗死灰的氣息才剛一出現,柳停淵便如遇蛇蠍,猛然将扣住柳七情的右手收了回來,一副驚奇無比的樣子,低聲道:“你居然現在就可以運用這麽多的力量!”他這句話說得又快又輕,別人根不就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麽。
“對不起,父親大人,只是這件事情我一定要去做!”柳七情沉聲說道,語氣之中滿是氣吞天下的霸勢,看得柳停淵竟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向絲菲的方向擠了過去。眼下周冶民已經占了絕對的上風,說不得只好将自己對丹尼斯兩人死因的懷疑說出來。聽柳停淵說,絲菲好像中的是一種叫“懾心術”的功夫,在場這麽多人,應該會有人聽說過這門妖術!
“候爵大人,非常高興看到你對殿下如此尊敬,只是陛下之稱,還為時過早!”皮爾斯臉上滿是微笑的表情,向周冶民說道。他故意将周冶民的爵位說了出來,好像是在提醒他比自己低了一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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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冶民淡淡笑道:“公爵大人,殿下是先王的唯一後人,也是公國唯一的王儲,登基加冕,只是時間問題而已,大人又何必如此計較呢!”
皮爾斯盯着周冶民,一個字一個字地道:“誰說陛下只有一位後人!”
周冶民先是一愣,随即大笑道:“公爵大人,你恐怕是酒喝多了吧!先王僅有殿下一個女兒,這可是本國上下都知道的事情,難不成公爵大人還能變出一位儲君來!”
他雖然口口聲聲稱皮爾斯為公爵大人,但語氣之間卻是沒有半分恭敬之色,自然十分地看不起這個傳說中只會喝酒,連妻子也管不住的家夥。
皮爾斯看了周冶民一陣,突然微微一笑,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卷束起的紙來,向絲菲與奧立佛走去。
“咦?”衆人都是驚訝地叫了一聲,周冶民眉頭大皺,低聲自語道:“這是丹尼斯的遺召嗎?可是不管怎麽樣,絲菲嫁入我周家已成定局局,這個酒鬼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柳七情原本已經擠到了前頭,眼見衆人都是驚異無比的樣子,便先停了下來,看看事情有沒有轉機。
“大祭司,這是陛下的遺召,一直由本人保管!請大祭司驗過封口,看看有無拆開過的痕跡?”皮爾斯雙手捧着紙束,恭敬地交到奧立佛的手中。
奧立佛接過紙束,在封口的火漆上看了一下,道:“這道遺召确實從沒有打開過,不知哪位大人可要過來查看一下?”
神殿的大祭司無論是在哪個國家,都是極受尊敬之人,他說沒有被拆封過,便肯定沒有被拆封過,衆人都是搖搖頭,表示相信他所說的話。
奧立佛将右手平攤,一道柔和的白光在他的手掌心輕輕蕩漾開,随即手掌中的那束紙突然綻放出一道紫色的亮光。殿中的諸人都是紛紛點頭,這确實是皇家專門用來寫遺召的“紫光紙”,外面絕對無法買到。
周冶民臉上雖然仍是十分的鎮定,但皮爾斯突然一反常态,表現得如同久經沙場的老将,好像知道一些極為隐秘的事情,不得不讓這只老狐貍心中有些惴惴,生怕他攪了自己大好的局面。
皮爾斯微微一笑,道:“請大祭司拆封!”
奧立佛點點頭,将銀杖先放到一邊,伸手剝去遺召上的火漆,展開讀道:“本王百年之後,由迪維_凡_查爾曼_沙龍_希爾茲接任王位,皮爾斯_邦德公爵輔政,共護公國利益!”
“啊!”底下之人都是一片哄亂,從遺召上的意思來看,這迪維分明是丹尼斯的兒子!只是丹尼斯一向潔身自好,怎麽會搞得別人的老婆大肚子呢?這位一向仁慈和善的國王才剛下葬,偉大的形象便開始不保了。
最最驚異的還是迪維本人,他原本束手立在皮爾斯的身後,聞聽這個消息後,不由地連退三步,一臉震驚無比的模樣。
周冶民重重地哼了一聲,道:“公爵大人,你是不是想要奪取王位已是想瘋了,竟然讓自己的兒子冒充先王的子嗣,當真是可笑至極!”無論迪維是不是丹尼斯的兒子,這時候也只有一概否認了,否則的話,自己的計劃可就要功虧一篑了。
奧立佛重新取過銀杖,在地上重重地敲擊一下,道:“請各位安靜!這遺召上的字跡确實是陛下所書,而且印章也對。候爵大人有什麽疑惑的地方,公爵大人自然會有解釋!”
皮爾斯這個公爵雖然可以不放在眼裏,但奧立佛此人卻是神殿在斯亞公國的代表人物,可切切不能得罪了他。周冶民強自吸了一口氣,道:“沒有想到公爵大人竟是如此敬愛先王,連自己的妻子也可以侍奉先王,大人一片忠君,實是讓敝人佩服!”
雖然聽他說得惡毒,但皮爾斯卻是沒有絲毫動怒的樣子,沉聲道:“我同陛下早在少年的時候就認識了,從在旭陽學院讀書開始,我們就非常要好!”
“公爵大人,你同先王的友誼史還是等會再說吧!憑什麽能夠證明迪維是先王的子嗣?”周冶民冷冷地道。迪維的身份證明是個關鍵,無論是貴族還是全國的百姓,都不會接受一個連身份都無法證明的人來擔當本國的國王!
皮爾斯卻是毫不理他,仍是接着道:“在學院的時候,陛下認識了海倫娜,海倫娜也對陛下一見鐘情。不過海倫娜并不是貴族,只是平民的後代,限于公國的法律,陛下是無法娶海倫娜作為王後的!後來陛下遵從先王的安排,娶了坦堤公國的凱瑟琳公主,但海倫娜在那時候也有了陛下的骨肉!”
他嘆了口氣,複道:“未婚生子,在公國是絞首的重刑,但海倫娜又不舍得放棄陛下的骨肉。在這個時候,我便對陛下說,我可以迎娶海倫娜,讓她可以順利産下陛下的子嗣,而且做為最忠誠的衛士,永遠保衛着海倫娜和陛下的骨肉!”
見衆人已經從原先的嘈雜亂語變得安靜下來,皮爾斯道:“這些年來,每天我都在外面喝酒過夜,從來沒有踏入過海倫娜房中半步!兩年前,陛下突然将這道遺召交給我,并囑咐我在他逝世後打開,只是沒有想到居然這麽快就到了這一天!”
他突然轉了個身,向身後的迪維恭敬地拜倒,道:“臣下十餘年來對儲君殿下一直失于恭敬,請殿下責罰!”
迪維倒是一下子懵了,任他平時如何鎮靜,但這個消息來得實在太過突兀。他張口結舌了半天,兀自不知道該做什麽好。
見皮爾斯向迪維跪倒,殿中的諸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跟着也跪倒下去。衆人都覺他為了得到丹尼斯的重用而假娶海倫娜,為人實是鄙薄不堪,只是丹尼斯的遺召卻是要迪維接任王位,顯然神殿也沒有持反對的意見,衆人都是頗為猶豫不決。
柳七情跨上一步,半跪下地,高聲道:“男爵柳七情願為儲君效力!”
衆人本就猶豫不下,眼見有人帶頭,對方又是公國的新銳、近日大出鋒頭的柳七情,心中的天平立時大受影響。倒是立刻有三分之一爵位較低的人跪倒下來,紛紛宣布願意向新儲君效忠。
奧立佛微微一笑,走到迪維的跟前,将銀杖在迪維的面前輕輕揮舞了一下,道:“神的忠實仆人,透過神的旨意,神殿承認你王族的身份,享有最高貴的身份。”
見神殿也站到了迪維這邊,餘下之人也紛紛跪倒。除了周冶民等三大家族的人外,神殿之中已經沒有一個人是站着的。對于其他貴族來說,公國的權力原就被三大候爵給把持了,他們根本就撈不到任何好處。眼下新儲君顯然與他們頗為仇視,必然會有一番大沖突,有了神殿的支持,迪維的勝算倒也不小。若是三大候爵垮臺,必然會讓權力出現重分配,說不定便能撈上些好處了。
這麽一來,迪維的儲君身份算是得到了衆人的認同。
迪維愣了好久,這才恍悟過來,道:“父親大……公爵大人,各位大人,都請起來吧!”
神殿中的諸人都站了起來,迪維向柳七情笑了笑,眼神中滿是感激之意。若是沒有柳七情這帶頭跪倒,這三大候爵肯定又要耍出什麽花招,阻礙衆人接受迪維的新身份。
柳七情淡淡一笑,目光卻是放到了皮爾斯的身上,這位公爵大人眼眶中隐隐有幾分淚水。他心中有幾分明白,皮爾斯甘願背負着假丈夫的名聲,倒并不是因為要搏取丹尼斯的重用,而是因為這個男人也深深愛着海倫娜。
他在心中嘆了口氣,皮爾斯之所以會成為酒鬼大人,恐怕是因為內心深深的寂寞,明明最深愛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妻子,卻是連她的頭發也不能輕觸一下,實是最難言的痛苦。
奧立佛慢慢向周冶民走去,道:“候爵大人,請将公主殿下所受的邪術去除!”
周冶民見十拿九穩的局面竟會出現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臉上不禁滿是失魂落魄,愣了一下才道:“不知道大祭司在說些什麽,公主殿下不是好端端的嗎?”
“是啊,大祭司,周大人身為臣子,豈會向殿下做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卡莫板着個臉,一副冷冷的樣子。
劉景明也道:“大祭司,你雖然德高望重,但周大人也是先王重臣,大家都是一片忠心!”
聽奧立佛這麽一說,卡莫與劉景明都是恍然大悟,怪不得絲菲會突然偏袒向周家,原來是受了邪術之控。只不過現在情勢逆變,新儲君已然确立,三大家族若是不能同仇敵忾,便要被王族與神殿的力量各個擊破。雖然兩人與周冶民幾乎翻臉,但立刻就形成了攻守同盟。
奧立佛微微一笑,也不理他們三個,回身走到絲菲的跟前,将銀杖高舉過頭,高聲道:“仁慈而萬能的神啊,請賜予您忠誠的信徒力量,讓一切邪惡在您偉大的神力下消失吧!”
淡淡的白光從銀杖上流溢而出,慢慢從絲菲的頭頂上籠下,片刻之後,絲菲全身都罩在了白光之中。
衆人的目光都是放到了奧立佛的身上,看他是否能驅逐絲菲所受到的邪術。
驀然之間,奧立佛渾身一顫,強烈的白光從他的身上一波波地向外擴散而出,汗水不停地從他的額頭上流了下來。衆人雖然不知道情況如何,但看奧立佛如此吃力的樣子,也知道事情極不好辦。
柳停淵輕笑一下,低聲道:“老家夥要同‘碎滅’比起來,恐怕還差得很遠!咦?”他眉頭一皺,卻見柳七情已是向絲菲走了過去,“糟了,若是讓他發現七情的身份……”
柳七情走到絲菲的跟前,深深地吸了口氣,突然伸出右手,向白光籠罩中的絲菲探去。
他這個舉動實是無禮之至,但奧立佛似是全心使術,無心阻止,皮爾斯公爵也只是盯着他看而已,迪維更是臉含微笑,三大候爵則是一臉冷笑,衆人便都沒有開口。
随着他右手的伸出,一道幽黑的光芒隐隐若現,纏繞在他的手上。柳七情的雙眼也變得幽黑起來,“轟”,一股強烈的波動傳出,奧立佛整個人突然被震飛起來,直直被彈飛起了七八米高,這才重重地摔了下來。而絲菲身上的白光也在一瞬間全部破開,神殿之中出現了一陣極為強烈的空間扭曲,讓每個人的視線都出現了偏折。
待到衆人的視線恢複正常,只見柳七情修長的身形緊緊纏繞着黑色的光芒,絲菲正軟綿綿地倚躺在他的右手臂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