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條蛇
疊栾峰上，陸之清兢兢戰戰地照看爐鼎。
人的一生，脆弱而短暫，稍有不慎，可能就陰陽兩隔，從此與親朋好友永不能見。陸之清在經歷過一次驚心動魄之後，就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于是，他閑着沒事，從須彌袋中掏出一把瓜子，磕了起來。
前兩天，他路過斷崖的另一邊，發現那裏被開拓出一片漫無天際的向日葵，向日葵的瓜子已經成熟飽滿，很适合摘下來炒瓜子吃。
他拿出的是五香味的，顆顆仁大香酥，吃得很是歡喜。
如果有電腦就更好了，一邊嗑瓜子一邊刷劇，完美。
一不小心，陸之清在一個時辰裏磕了一座山的瓜子殼，他趁沒人在，立即收拾幹淨，打算毀滅萬千殘骸。
該扔到哪裏才不會被師尊發現？
陸之清撓撓腦袋，不知不覺走到後院，發現這裏山清水秀，河中游魚戲水，畔上桃花柳樹相互映照。
師尊竟然是這種人！
太會享受了吧。
根本不是一個仙師該擁有的本質。
陸之清将瓜子殼塞回須彌袋一處放置雜物的地方，往裏面掏了掏，掏出一根竹竿，上面還纏着一團銀色的絲線還有一個四角魚鈎。
他盤坐到幹淨的石頭上，将手裏的魚竿用力一甩，魚鈎甩出老遠，靜待魚兒上鈎。
半個小時過去——
一個小時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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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魚依舊嬉戲歡鬧，就是沒有一條想要到鈎子邊上，太不科學了。
陸之清咬咬牙地将魚鈎拽出來，尋思着要不要去挖點蚯蚓啥的來做魚餌。
他在河邊翻了一會土，連小蟲子都沒見一只，更別說是蚯蚓了。
心裏有些氣餒，莫非今天是吃不到魚了。
陸之清想到住處外的清水湖裏，有好多錦鯉，條條肥碩待宰的模樣，可那是七師姐養的，每天都要喂上兩遍吃食，生怕這錦鯉給餓着，如果他偷偷抓來吃，會不會被七師姐追殺。
為了避免發生這種悲慘的事情，他覺得再想吃也要忍着。
但這裏的魚，明顯的無主之物，吃了的話，師尊一定不會怪罪他的。
所以，陸之清決定，親自下河。
他将外袍脫下，疊放在石頭上，撸起手袖，脫下鞋子挽起褲子，才小心翼翼地下了河。
河裏的魚見突然多出一個人，倉皇地四處游走，不到一分鐘，原本還幾十條魚的河水，竟然空蕩蕩的只剩下水草在搖晃。
嘩了狗。
陸之清不知道用什麽表情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将目光落到一處草叢中，聽說魚都喜歡躲在水草裏面捉迷藏，他應該能夠趁其不備來個大開殺戒。抓個七八條魚，紅燒炭烤跟清蒸熬湯，都很不錯。
他咽了咽口水，拔開水草一瞧，裏面有一條四斤多的青魚。
陸之清猛地一撲，雙手化成松鼠爪子，結實地将魚身給禁锢住，過程簡單到令人發指。
早知如此，他剛剛為何傻兮兮地垂釣。
跳出河水，陸之清甩了甩被浸濕的褲腿，将青魚扔到地上，重新将長袍給穿上。
這魚是沒辦法在院子裏燒的，雁過無痕，可燒過有痕，師尊回來肯定會被發現。若是被知道他又懈怠看爐鼎，一定又要被懲罰。
陸之清興匆匆地往觀外跑，很快來到疊栾峰地另一端，這裏森林茂盛，潺潺流水，是野炊的最佳場所。
自從得到了須彌袋，陸之清便将房裏的柴米油鹽醬醋茶、辛香調料五香粉、鍋碗瓢盆都裝到裏面，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他掏出一把菜刀跟一塊木質菜板，将魚身洗幹淨，開膛破肚。
這青魚的魚膽有毒，也可以用來做藥材，他熟稔地揮刀将魚膽切除丢掉，刮幹淨魚鱗後在清澈見底的河邊将魚的內髒洗幹淨，用刀背有節奏地拍打魚身。
一系列動作之後，陸之清撒上鹽跟胡椒粉腌制了好一會兒。在腌制的期間，陸之清四處搜刮幹樹枝，架起一個烤堆，然後将枯草穩妥地放入中間。
他從須彌袋裏又拿出一根鐵簽，是求着二師兄替他煉制的，二師兄當時一臉的懵逼，不明白這一頭尖的尖刺模樣的鐵針有什麽用。
陸之清還解釋了好一會兒，好在二師兄最後還是給他煉制了十二根，湊齊了十二生肖，相當滿意。
将鐵簽洗幹淨，從魚嘴穿到尾巴，陸之清把魚架到烤堆上，再點火開始烤魚。
沉浸在立即就要吃到烤魚的陸之清不知道，身後有一雙綠油油地眼睛一直在盯着他後背看，從他來到森林到現在，沒有消失過。
等吃的過程十分漫長，好似一分一秒都舍不得溜走。
陸之清不知是第幾次咽口水了，他吃貨滿級，但是下廚技巧只能算是剛及格，加上這個世界有好多配料都沒有。好在這裏的東西天生地養，不需要多少配料就能做出很好吃的美食來。
他将魚翻過身，金黃燦燦的魚身告訴着他，過一會兒就可以大開吃戒。
湊近地深吸一口，香味充斥鼻息，他舔舔嘴唇，拿出筷子夾出一口魚肉，呼着要往嘴裏塞。
忽然，身上傳來一陣窸窣聲，緊接着，一道巨大的暗影将陸之清給籠罩住，那形狀好似什麽兇猛野獸。
陸之清肩膀一抖，立即将魚肉塞到嘴裏，才回過身一看，四目相對，愣住了。
好大一條花花綠綠的蛇！
陸之清趕緊舉着魚退到一邊，佯裝鎮定地盯着大蛇。
大蛇綠油油的大眼睛跟着陸之清的移動而轉動方向，直直地鎖定他的身軀。
陸之清有種想哭的沖動。
“你……你是何方妖孽？膽敢在疊栾峰上撒野！”
陸之清打算用怒吼來吓退對方。
結果大蛇一動不動，歪着腦袋看着他。
哦不，是看着他手裏的魚。
還露出了貪婪想吃的表情。
陸之清連忙将魚藏到身後，厲聲道：“大膽，這是我的！”
大蛇扭了下粗壯的身姿，猩紅的芯子吸溜兩聲，對着他口吐人言：“我說仙友，這是我的地盤，你擅自闖進來，還鬧出這麽大動靜，擾我清夢了。”
陸之清擡頭挺胸，不畏懼道：“休要胡說八道，這是承天宗的地盤，哪裏是你的地盤。”
他就不信，拿出宗門來，還吓不走這個大家夥。
大蛇裂開磅礴大口森森一笑：“仙友你真可愛，仙師當初可是允許我在這裏紮根落戶，你這一身打扮，就是普通的門人，資質平平，身上的仙氣太少，一看就是偷摸出來吃東西。”
說着，大蛇還感慨一番，繼續道，“你若是交出身後的魚，我好心不告訴仙師你今天的所作所為，要不然……嘻嘻嘻……”
陸之清：“……”
他看着手裏香氣十足的烤魚。
打是打不過的，要不好還可能被對方給吃掉。
大蛇的巨大頭顱湊近，吐出的芯子都要到眼前，發出綠光的眼睛充滿誘惑的力量：“你只要将魚給我，我就給你保密，如何？”
陸之清搖頭：“這魚是我花費大力氣才弄到的，我才吃了一口，全部給你，太不劃算。”
他嘟起嘴思考良久，“要不，咱們一人一蛇一半，如何？”
“這個嘛……”
大蛇眼珠子一轉，這松鼠精雖然修為不怎麽樣，可人家是承天宗的門人，這身份應該是仙師的門童或者侍從之類的，雖然地位卑微，可好歹有身份在。他能唬的一時不一定能唬住他，若是讓他跑了，可能就吃不到了。
權衡片刻，大蛇點點頭顱，答應下來。
陸之清欣喜若狂，終于不用貢獻出一整條烤魚。
“我先吃，吃完再給你吃，要不然這魚沾到你口水，我可吃不下去。”
“沒問題。”
商榷好，陸之清快速地吃了一半魚肉，才依依不舍地将魚遞到大蛇面前。
大蛇張開大口，一口就将整條魚身吞進嘴裏，歡愉地咀嚼起來。
還發出滿足地聲音，“嗯……嗯唔……好吃好吃……”
陸之清心在滴血，卻強忍歡笑。
心裏有句爺爺奶奶不知道當不當講。
“話說，你在承天宗是什麽職位，門童還是侍從？”
在喝水的陸之清：“噗……”
一口水噴出老遠。
“蛇大哥，我是仙師的第九個徒弟，叫陸之清。”
大蛇眼睛掉下來。
“你……你是仙師的弟子？？？”
他可以選擇不信嗎
仙師的弟子什麽時候這麽弱過了，連他都能騙到手，不信不信。
陸之清實誠地點頭：“有什麽不對的嗎？我覺得我挺好的。”
大蛇：“……”是挺好的，才怪！
“你是怎麽得到仙師的青睐？”
他比較好奇這一點。
陸之清撓撓頭，簡單地說：“也沒什麽，我就是在路上覓食的時候，突然碰到師尊，師尊覺得我不錯，就把我帶回來了。”
他才不會說，是因為餓得發慌，慌不擇路地跑到還不是師尊的仙師面前讨吃的，結果仙師見他猶憐，就把他帶回師門。
大蛇：“你運氣真好。”
當初他不小心誤入齊岳山，結果被仙門裏面的門人當成兇殘妖物對待，好在仙師下山時剛好路過，救下他，将他放在疊栾峰上，給他一生存之所。
這他就感慨涕零了，本很想報答仙師的大恩大德，但是仙師不喜歡豢養寵物，再加上他自身血脈不好，很難修煉成形，也沒有臉求着仙師收留他入門。
陸之清露出憨厚一笑：“我覺得還好吧。”
“你多大了，怎麽還沒有化形？”
後面，陸之清問了個紮心的問題。
大蛇扯了扯嘴角，“我今年已經五百五十五歲了。”
陸之清：“哇，好厲害，我今年剛好兩百歲，你比我大三百五十五歲哦。”
大蛇的大眼瞪得更大了，不敢置信：“你你你……不可能吧……”
兩百歲的松鼠精，不可能化形的好吧。
陸之清嘿嘿笑道：“有什麽不可能，這世界無奇不有，總會有自己沒見過的事情。”他還是從另一個世界穿越而來的，而這個世界，還是小說世界呢。
雖然是小說世界，但是陸之清從來沒有覺得這裏是小說，一切的一切都過于真實，讓他無法去相信。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元旦節哦，祝大家元旦快樂，在新的一年裏，一切順順利利，心想事成，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