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過，學長想清楚了嗎？一旦作出撤銷首次投标結果的決定，我們要付出的代價，和面對的風險可不小。”季風有些擔憂地提醒。
而沈擎豈會不知，損害已入選三家設計公司即将到手的利益，他們必然不會善罷甘休，而一旦三家設計公司将事情鬧大，就等于給那幾個觊觎沈家地位的董事提供了奪權的機會。
不過他有他的計劃和目的。
“風險是可以控制的。”沈擎勾了勾唇，坐在椅子上休息，“也該給不聽話的人一點教訓。”
季風給他杯子裏添了酒，“學長的意思是？”
沈擎撿起桌上的牛皮紙檔案袋，抛給季風，“看看這個你就明白了。”
檔案袋用細繩綁着，季風解開封口，從裏面取出一沓資料，一只錄音筆順着掉出來。
此時，放置桌面的手機震響，沈擎掃一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劃通電話，順手點開擴音器。
立即傳來男人氣急敗壞的聲音，“我還以為，任務完成了，你今晚要獎勵我一場春宵，結果，派自己的女人過來，跟我炫耀啊？”
沈擎正雙腿閑閑交疊，靠在椅背上喝酒，姿态放松，聞言握着酒杯的手動作一滞，“自己的女人？”
季風顯然被他們的對話吸引，捧着資料湊過來。
“難道不是嗎？”對方沒好氣地反問一句。
沈擎眉心微蹙，正要開口否認，對方又補充了一句：她還讓我叫她大嫂！
季風噗嗤一聲笑了。
沈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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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和沈擎達成了口頭一致，但收到官方正式通知書以前，林希除了等也別無他法。該做的努力，該争取的，她都盡力去做了。
尴尬的是，之前為了見沈擎，跟事務所請假三天，三天沒有出現，事務所的同事都以為她引咎辭職了。
“我以為她離職了，好家夥，今天上班竟然在電梯碰上她。”
“你們說，她讓事務所丢了這麽大一個項目，怎麽還有臉留下來呢？要說肖工對她真是寬容大度。”
“何止寬容大度，肖工平常多照顧她你們又不是看不到，人家哥哥妹妹的，就算犯了錯，那又怎麽樣呢？”
由于行業特性，女建築師本就比男建築師少，這一點在方正事務所尤為明顯，設計師全部都是男性。
也就是說，設計部的領導不會出現在女洗手間裏，這樣一來，設計部女同事在洗手間聊起八卦來，自然是無所顧忌。
尺度也就越聊越大，“恐怕不止是哥哥妹妹那麽簡單吧……”
伴着幾聲譏笑，話題變得暧昧起來，林希站在隔間整理衣裙，聽着外面幾個人刺耳的調笑，按下抽水按鈕，“嘩啦”急促的水流沖下。
真希望把她們的笑聲也一起随着水流沖進下水道，林希撥弄撥弄頭發，打開隔間門出去。
幾個在洗手臺洗手、補妝的女同事看到林希出來，先是尴尬的一愣，後又無所謂的繼續嬉鬧。林希不過是設計師助理，大家并不把她放眼裏。
尤其是蕭蜜，她是肖立行最得力的助手，公司的人都要尊稱她一聲“蜜姐”，她靠在洗手臺，雙臂抱胸，幸災樂禍地看着林希。
林希默不作聲，走到她旁邊的洗手臺，摁了點洗手液到手上，彎下腰洗手。
自從上次和林希撕破臉，蕭蜜現在已經懶得維持表面客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鏡子裏嬌美白皙的臉龐，陰森森道：“哥哥當妹妹是妹妹，就不知道妹妹是不是當哥哥是哥哥了。”
看熱鬧的幾個人頓時哄笑起來。
“誰讓我們肖工英俊潇灑，年輕有為，多少女人倒貼都不為過。”
“倒貼，噗……”
林希扯了張紙，慢條斯理地擦幹手上的水漬，将廢紙扔進腳邊的紙簍，對着鏡子扯出微笑，轉身走出洗手間。
任憑那一道道氣急敗壞的聲音落在身後：
“她聾了嗎？”
“她要臉不要臉？竟然沒反應？”
……
林希始終沒有回頭，踩着高跟鞋穩穩地離開洗手間，她還在等，現在必須沉得住氣。
她也沒想到，她等待的機會來得那麽快，剛回到辦公位坐下，打開電腦準備開始工作，屏幕上就自動跳出今日新聞頭條：
#“智谷”首輪投标涉嫌暗箱操作#
标題奪人眼球，林希滑動鼠标，将新聞內容快速浏覽一遍。那幾位在洗手間聊八卦的女同事似乎也收到了推送消息，一個個快步湧進辦公室，打開了各自的電腦确認。
甚至別的設計組的同事也過來湊熱鬧，一時之間整個辦公區域議論紛紛。
林希屁股還沒坐熱，又站起身，匆匆往肖立行辦公室去。
一時激動忘了敲門，林希推門進去的時候，肖立行恰巧結束了一通電話。
她反手關上門，“立行哥，你看到了盛利地産的新聞嗎？”
肖立行放下手機，“嗯。”
林希難掩激動，“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們還有機會？”
跟林希無以倫比的興奮相比，肖立行的表現平穩得過分，他靠在皮椅上，清冷地回應說：“就在你進來的前一分鐘，我收到了盛利地産發過來的二次競标的通知。”
“太好了！”林希笑逐顏開，臉上燦爛得仿若桃花盛開。
但她同時也發現了，肖立行好像并沒有為此感到高興，心裏頓覺疑惑。她走到他對面，拉開轉椅坐下，輕聲細語問：“立行哥，為什麽我覺得，你好像不怎麽開心？”
只隔着辦公桌的距離，肖立行目光游移在她的臉上，第一次那麽嚴肅的審視她，“聽一個朋友說，昨晚好像在柏麗酒店看到你，你去那裏了？”
林希怎麽都沒想到，肖立行會突然這樣問，她腦袋甚至有幾秒短路，反應過來後連聲否認，“沒有，我沒有。”
“不是，是。我是去了柏麗，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急得有些語無倫次，肖立行目不轉移地看着她，不遠不近的距離，聲音溫柔而篤定，“就像你說的，合作很重要，你也很重要。”
“立行哥——”林希遽然被什麽擊中，一顆心柔軟得一塌糊塗，鼻子發酸。
她是不是可以相信，肖立行心裏也有她，那麽就現在怎麽樣？就現在，告訴他她的心意。就現在，問他，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做我的男朋友？
肖立行似是發覺她不太對勁，那種介于亢奮和克制之間的情緒，關切道：“怎麽了？”
林希揪着包臀裙的邊緣，手指甲都泛起了白，擡起頭來，“立行哥，其實我……”
“叩叩叩……”一連串敲門聲打斷了她後面的話。
肖立行沒有立即讓外面的人進來，仍舊關心地問林希，“你怎麽？”
“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被突然打斷，就像吹脹的氣球洩了氣。林希擰着眉頭搖了搖頭。
外面的人大概是等了太久，又或許是以為自己沒聽到肖立行的允許，試探性推開一條門縫，“肖工，我可以進來嗎？”
聽聲音是蕭蜜。
肖立行再看林希一眼，見她沒有話要講，方才讓外面的人進來。
蕭蜜進來的同時，林希從椅子上站起來，“立行哥我先出去工作。”
她實在沒辦法當着蕭蜜的面說“立行哥，我喜歡你，喜歡你很久了”這種話。而且她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夠得到回應，如果肖立行拒絕，豈不是又給了蕭蜜取笑她的機會？
為了籌備二次競标，林希她們整個設計組又開始緊湊的工作節奏。過了謹慎又忙碌的一周，終于迎來了競标的日子。
在盛利地産辦公大樓前，遇到沈擎和他的助理季風，他們也是剛到。
兩位男士從前面賓利下來，皆是一身昂貴妥帖的黑色西裝，身材出衆，舉手投足更是道不盡的矜貴風範，仿若我們在時尚雜志封面才能看到的優質男模。
尤其是沈擎，大概是因為他兌現了承諾，林希對他的印象也就驟然拔高，覺得他比之前愈加氣質卓然。他下車的那一瞬，奢華的辦公大樓似乎都淪為了他的背景板。
林希停在後車車門邊，手還搭在門把手上，望着眼前的男人有一刻恍神，想起之前和金佳佳一起看新聞，佳佳感慨說，“有些男人，就是征服世界的。”
季風附在沈擎耳邊提醒了一句什麽，沈擎冷不丁回頭望了一眼，林希來不及挪開視線，就這麽和他的視線撞到了一起。
就在她不知如何自處時，肖立行從她身旁掠過，遠遠地向沈擎伸出手，“沈總。”
沈擎的視線從林希身上跳轉到肖立行身上，禮貌的伸出手回握，“你好。”
兩人寒暄一番，并肩朝着辦公大樓走去，林希站在原地呼出一口氣，後緊步跟上。
從下車的地方到電梯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林希默默跟在肖立行後頭，不出聲不亂瞄，以免出現剛剛那種尴尬場面。
跟她同樣走在後面的蕭蜜，帶着奇怪的眼神看了她好幾眼。
沈擎在這棟辦公樓是享有專用電梯的，所以到了電梯前，兩班人馬自動分開進兩部電梯。
林希跟着肖立行停在普通電梯前，而原本應該跟着沈擎走的季風，不知道今天突然抽什麽風，在經過普通電梯時，稍停頓了一下腳步，湊到林希耳邊低聲說，“大嫂加油！”
林希猛地一驚，擡眸前面兩雙眼睛盯着自己，是肖立行和蕭蜜。
而罪魁禍首已經大步溜進了專用電梯，只留下林希百口莫辯，“……不、不是你們聽到的那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