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伴着“叮”的一聲,電梯到了。
肖立行調動腳步,率先進入電梯,林希緊步跟上,“立行哥……”
三個人都進入到電梯,電梯關閉往上行,顯示屏紅色數字在跳動。
肖立行站在數字鍵盤前,板着臉沉默不語,林希立在他身側,想解釋卻不知道從何開始,無措地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肖立行偏過頭掃一眼她的小動作,從前年紀小的時候,她也會這樣跟他撒嬌,他對這種小女孩的舉動幾乎沒有抵抗力,所以每每她這樣,他立即就會緩和下來,但是這一次他卻做不到了。
他悄無聲息地将手背到身後去,林希委屈得眼眶泛紅。
蕭蜜在旁邊看到,直翻白眼。
林希大致挑揀了一下重點,準備跟肖立行解釋,可電梯很快,一樓到七樓似乎是一瞬間的事情,她正要開口,電梯又“叮”的一聲到了。
……
一切都很順利,競标結果如期待中的那樣,方正事務所成了最後贏家。
晚上安排了慶功宴,肖立行打算邀請沈擎和各位高管參加,不巧,沈擎接了通電話提前離場了,肖立行便找到季風,季風答應得爽快,“我們沈總一定出席。”
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林希一眼。
林希當時就站在肖立行身後,說實話,她真想把季風拉到無人的角落,脫了高跟鞋敲他一頓。
因為邀請了盛利地産的總裁和高管,方正事務所此次慶功宴安排在藍水灣,港城最頂級的海鮮餐廳,價格昂貴又有格調。
走在木質回廊上,遠處海風吹拂,帶着鹹濕的水汽,身邊同事興奮又充滿期待,林希卻興致缺缺,雖然她也難得來這種高檔餐廳。
身邊同事陸續進了指定包廂,林希只身一人走到回欄盡頭,靠在欄杆上給外地出差的金佳佳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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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壓抑,需要找個人傾訴。
說了肖立行誤會她的事情,金佳佳的反應卻不以為然,“你難過什麽?你應該高興啊!”
“我喜歡的人誤會我跟別的男人有一腿,我還應該高興?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林希扶着額頭,心情複雜。
“他誤會你和別的男人,因此黑臉生氣,這說明什麽?說明他吃醋了,一個男人會為你吃醋,那肯定是在乎你。”
經佳佳這麽一點撥,林希豁然開朗,“好像是這樣!”
“所以說應該多喜歡幾個人,多談幾次戀愛,才不會對愛情一無所知。”金佳佳開始灌溉她的毒雞湯。
林希打擊她說:“呵,說得好像你經驗有多豐富似的。”
金佳佳不服氣道:“我雖然也沒有經驗,但我求知欲望強烈,理論知識豐富啊。”
海風吹亂了頭發,林希撥開臉上的發絲,“那能不能用你豐富的理論知識告訴我,我現在應該怎麽辦?”
金佳佳滔滔不絕起來,“既然他在乎,你就跟他簡單解釋一下事情來龍去脈,然後乘機表白,重點是表白知道嗎?最好喝點小酒,然後借着酒意,你或許可以直接全壘打。今晚就成為肖立行的女人。你們的孩子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肖艾希,肖立行愛林希,你覺得怎麽樣?”
林希聽得心花怒放,臉蛋熱起來,“只要姓肖,怎麽都好。”
金佳佳:“嘿嘿……”
林希轉身面朝大海,海面一片漆黑,耳邊海浪的呼嘯聲層層疊疊湧來,她視線随意轉了個方向,暮光之下,那裏一排地燈,發出微弱泛藍的光,在那淡淡的光暈裏,出現一道略微眼熟的身影。
“我這邊有點事,等你回來再聊。”
林希收了線,找到樓梯口下樓,往大海方向走了一小段。白天太陽火辣辣,即使到了現在,沙灘上的沙石任帶着餘熱,穿過鞋底熨燙着腳底板。她一步一腳印,最後停在跟那道身影幾步之遙的距離。
前面是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身着黑色襯衫和西褲的沈擎幾乎融進夜色裏,他雙手插兜,留給身後的人一張背影。沒有了白天在豪華大廈裏的意氣風發,和被簇擁的高高在上,徒然生出一份濃濃的孤單寂寥之感。
是不是社會地位越高的人,本質上越容易孤獨?
也或許是她想多了,說不定他正享受這難得的靜谧呢?腦子裏冒出這個想法後,林希便不好上前打擾了,正準備轉身離開,耳邊響起男人略微低沉的嗓音。
“來了又走是什麽意思?”
聲音被海浪拍打成破碎,林希勉強接收到了訊息,停下腳步,“怕打擾到你。”
沈擎沒有回頭,側過臉望着腳邊,她投射過來的影子,“有事?”
海浪聲一波波,林希擔心自己被消音,走近了些,“謝謝你。”
沈擎目光再次投向遠處,“不是為了你。”
“首次競标暗箱操作”的新聞出來後,涉嫌賄賂的建築設計公司,因擾亂經濟秩序被告上法庭,而盛利地産受賄的高管也被免職。林希陸陸續續潛伏過各大建築設計論壇、地産論壇,諸如“沈家太子爺殺雞儆猴”“再次證明盛利地産內鬥嚴重”“放在古代這就叫‘清君側’”之類的言論比比皆是。
後來林希回想,那天沈擎派她去酒店取的資料,或許就是他用來對付公司裏和他不對盤的高管用的。
也就是說,關于撤銷首輪競标結果,沈擎其實蓄謀已久,這不過是他清除障礙的一個環節,而且還有人分析,“暗箱操作”這種負。面消息,經沈擎的鐵腕處理,又變成了盛利地産的正面宣傳。想必,他這位新任不久的年輕總裁将擁有一大批擁趸。
雖然他的出發點不過是“利己”,但那又怎麽樣,林希所在的方正事務所恰好也需要一個重來的機會。
“那我們也算是……”林希沉吟片刻後,笑說,“不謀而合?殊途同歸?”
沈擎轉過臉打量她,臉上無波無瀾,“別高興太早,你們現在提供的不過是初步的概念方案,以後還有大量落到實處的地方,我可是很挑剔的一個人。”
“唔,是啦。”林希忍不住撇撇嘴,“八十五分都入不了您的眼。”
氣氛還算融洽,沈擎唇角挑了挑,竟然感到有幾分放松。口袋手機震動,他掏出來接通,“嗯,在海邊……”
簡單兩句後,沈擎挂了電話,叫上林希,“進去吧。”
從步梯上樓,季風已經等在樓梯口,見到自家老板和林希一起出現,笑吟吟地調侃說:“原來有大嫂陪着逛沙灘,我真不該打那通電話。”
季風打扮斯文,明明看起來挺一本正經的人,說話卻是暧昧又騷氣,正經男人骨子裏都這麽騷的嗎?
早上就因為他那聲“大嫂”,肖立行誤會她了,現在又開她玩笑,林希氣鼓鼓地走上前去,做了她上午就很想做的一件事,用高跟鞋狠狠踩上他的皮鞋。
季風習慣了端着“總助”的風度,讓他不至于跳腳,但還是情不自禁“嗷”的一聲低呼。
呵,林希心底生出一份快感,唇邊露出一絲魔女的笑意,威風凜凜地大步離去。
“你……”季風咬牙切齒地瞪着她的背影,後慘兮兮看向沈擎,“她……”
沈擎抿着性感薄唇,低笑着走開了。
季風:“……”還不是真的大嫂,就這樣随她為所欲為嗎?
宴會開始後,免不了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林希酒量一般,斷斷續續也喝了一杯紅酒,現在手裏端着的是第二杯。
她喝着酒,目光膠着在隔壁桌的肖立行身上,眼底的熾熱因為酒精的作用,迅速升騰起兩束小火苗。
金佳佳替她描繪的未來太美好,讓她迫不及待想要付諸行動。
可是,“表白、全壘打、成為肖立行的女人……”光是想想就緊張到不行,林希仰頭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又添了一杯。
季風端着酒走過來,說要給她敬酒,她本來就打算再喝一杯,幹脆順水推舟,又是一杯見底。
只是沒想到,季風帶了個頭以後,盛利的高管也趨之若鹜,一個個場面話說得響亮,林希簡直受寵若驚,雖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一個小助理哪裏用得着他們這樣。
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地配合着,不知不覺就喝了五杯,林希根本支撐不住,胃裏一陣陣翻江倒海,一個人搖搖晃晃地摸到了洗手間。
吐完了再回到宴會廳,整個人是舒服一些了,但人怎麽都不見了?林希扶着門框晃了晃腦袋,模糊看見座位上還有一個人。
“其他人呢?”林希步伐發飄地走向宴會廳唯一的那人。
沈擎見她歪歪扭扭的腳步,微斂眉頭,“回市區了,說是去唱歌。”
還有下半場,林希是知道的。她捂嘴打了個酒嗝,拉上沈擎的手,“那我們也趕緊過去吧。”
她還要跟肖立行表白,還要做肖立行的女人呢。
林希整個人暈乎乎地,又着急回到肖立行身邊,拉着沈擎的手也沒覺得不對勁,沈擎可清醒着。女人的手溫暖又柔軟,扣着他手腕上的骨節,隔着薄薄的衣袖料子,是異常特別的觸感,以至于他原本想甩開她,又放棄了。
每次喝醉酒,方向感就變得特別差,快走到門口時,林希腳一拐,腦門差點撞上門框,幸虧沈擎眼疾手快,用手掌幫她檔了一下,她擡起頭來,扭頭對他傻裏傻氣地笑,“謝謝沈總。”
緊接着打了個酒嗝,她趕緊用手捂住了嘴。
難得這時候還會注意形象,沈擎望着她有些無奈。更無奈的是,林希一個沒站穩朝他身上撲了過去。他對這種形式的“投懷送抱”沒經驗,雙手舉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喂!”沈擎垂眸,盯着趴在自己胸口的那顆腦袋。
沒有任何反應。
沈擎扶着林希的肩膀讓她站穩,發現她閉着眼睛睡着了,他拍了拍她的臉,她皺着眉頭揮開他的手。
“麻煩。”沈擎嫌棄地吐出這兩個字,不怎麽耐煩地扶着她往外走。只是喝醉的人就像一灘爛泥,根本走不動道兒。沈擎拖着她走了幾步就放棄了,停下來将她打橫抱起。
落進一個寬厚的懷抱裏,林希即使睡着了,也感覺到心滿意足,眉心的線條舒緩開來,動了動找了個更舒服的角度,沉沉入睡。
沈擎低頭看她一眼,睡着的樣子倒是安靜甜美,臉色也就不再那麽緊繃。一路抱着她下樓,到停車場,再放上車。
因為今晚沈擎多少喝了點酒,所以是司機過來接他。待沈擎也坐上車後,司機問他去哪兒?沈擎意識到自己不知道是哪家ktv,林希又睡得不省人事,根本叫不醒。
司機:“我打電話問一下季總助。”
沈擎看着歪在自己肩頭的女人,這副樣子去ktv還能幹什麽?司機正在撥號,他阻止他說:“不用。”
司機望向後視鏡,“沈總,那……”
林希從沈擎肩膀滑下去,頭發糊住了臉,沈擎單手摟住她,幫她把頭發撥開,露出一張紅撲撲的小臉。
沈擎凝神望着她,感覺到她灼燙的帶着酒氣的呼吸,有些心猿意馬。
“回我住的地方。”他嗓音沉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