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回國幾個月，沈擎晚上七點前回家的次數，五根手指頭都數得過來，難得見到他回家早，丁阿姨興致高漲地問他晚餐想吃什麽。
沈擎站在玄關處換鞋，認真想了想，“牛排吧。”
“好哩。”丁阿姨興匆匆往廚房去。
沈擎不忘提醒她，“準備兩人份。”
這麽餓嗎？丁阿姨站在廚房門口楞了一下。
沈擎一眼看穿她的疑惑，換好拖鞋走進客廳，補充說，“有朋友來。”
雖然為沈擎工作的時間不長，但這幾個月裏，丁阿姨從未見沈擎帶過人回家吃飯，一般都是在外面解決，直覺今晚的客人特別。進廚房倒了杯白開水，出來放在客廳的茶幾上，笑吟吟地問沈擎，“是上次那位林小姐嗎？”
沈擎神色略僵，不自然地應了聲“嗯”，端起水杯喝水。
剛到沈擎身邊做事那陣子，丁阿姨見沈擎每天板着臉，面無表情讓人害怕，後來接觸時間久一些，發現他這個人其實并不難相處，反而是待人客氣、禮貌，非常有涵養。
漸漸地，丁阿姨跟他親近多了，比如現在也會跟他開玩笑，“沈先生不用不好意思，男大當婚嘛。”
好一個男大當婚，沈擎差點被水嗆着，掩嘴咳嗽了幾聲，臉色竟然泛起薄薄的紅，不知道只是因為咳嗽還是有別的原因。
丁阿姨忙給他遞紙盒，沈擎擺擺手，起身繞過她去卧室，“那個，我去洗澡。”
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進入房間，一眼看到潔白的大床，沈擎腦子裏不知道怎麽，竟然浮現林希住在這裏的那一晚。
那晚空調溫度開得低，尤其到了後半夜，林希冷得一點點蜷縮起來。
男人體溫大多比女人偏高，尤其身邊躺着一個女人，沈擎輾轉難眠，渾身燥熱得厲害，像患上高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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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于林希來說，男人熱燙的身體就相當于一個暖爐，無意識地便往他身上靠過去，慢慢地，一寸寸地，最後便躲進了沈擎溫暖的懷裏。
就那樣香香軟軟的一團，安靜地窩在男人的懷裏，沈擎下巴磨蹭着她頭頂的發絲，感覺到她的柔軟，她的呼吸，她的香氣，整顆心都像是要被融化掉的熱巧克力。
就那麽抱着她睡了一夜。第一次抱着女人睡一夜，雖然也會燥熱，會沖動，但是內心卻是從未有過的柔和與安定。
或許可以和她試試，談戀愛或者做。愛。
洗過澡，沈擎一改往常在家穿休閑服的習慣，換上黑色襯衫和西褲，除非出席正式場合，他一般不會系領帶和戴袖扣，而這樣非正式的黑色穿在他身上，總多了幾分野性。
“沈先生，晚餐準備好了。”
“ok。”沈擎從落地鏡前離開，走出衣帽間，撿起床上的手機查看時間，七點四十五分，林希也差不多來了。
他們約定八點見。
“不打擾你們年輕人，我先回家了。”丁阿姨非常識趣，收拾了自己的包，到玄關換鞋子，“碗碟先放着，明天一早我來洗。”
“麻煩你了丁姨。”沈擎走出客廳送她。
“應該的。”丁阿姨笑眼眯成線，“祝你有一個愉快的夜晚，沈先生。”
沈擎情不自禁，唇角浮現笑意：“謝謝。”
丁阿姨前腳剛走，家裏門禁系統傳來消息，沈擎接通了，樓下保安通知說，同城快遞員送過來一份沈先生的包裹，寄件人是林小姐，問需不需要送上來。
……
女孩的心思果然是粉色的。看着眼前包裝得粉粉嫩嫩的包裹，沈擎突然發覺，這個顏色也不是那麽讓人排斥。
還有五分鐘，沈擎從酒櫃挑了支年份很好的紅酒，為了提升氣氛，最後關了燈，點上蠟燭。
一切準備就緒，只等女主角出現。
八點，八點零三分，八點零十分……沈擎最讨厭遲到，他靠在椅背上，心緒不寧地擰着眉頭，手裏轉着手機。
半個鐘過去，達到他對遲到的忍耐極限。手機反蓋在桌面，啪的一聲響。
手指挑開包裹上的同色系綢帶，沈擎掀開上面的盒子，一只人形蛋糕落進眼底。他死死盯着蛋糕底座上用奶油标注着的“林希”兩個字，擰起眉頭，眼裏的熾熱以迅猛之勢燃燒成熊熊火焰。
——
手機鈴聲響起，林希抱着膝蓋縮在沙發上，看着上面的來電顯示，心虛地不太敢接通。
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林希終于豁出去了，撿起手機劃通。她還未開口，聽筒就傳來沈擎的氣急敗壞，“八十五分，你跟我抖機靈是吧？！”
甚至都能聽到沈擎咬牙的聲音，林希心尖一顫。
似乎……玩大發了。
——
一周之後，林希試用期滿，她提前兩天向人事部提交了轉正申請，申請當天就審批通過了。
以後可以穩定地留在方正事務所工作，林希高興之餘，決定約同事朋友去慶祝。
自然是要請上司肖立行，林希借着找他簽字的機會，向他發出邀請，卻沒想到被拒絕。
“我今晚有事，你和大家玩開心些。”
沒有立行哥怎麽開心些？林希懷疑肖立行之所以拒絕跟她一起慶祝，是不是因為蕭蜜離開的緣故，畢竟少了蕭蜜，等于砍掉他一條得力的手臂。
所以，她在立行哥心裏的地位，其實還不如蕭蜜？從頭到尾，明明她才是被陷害的那個，得到肖立行不舍的卻是蕭蜜。這樣兩相比較，林希心情瞬間低落到谷底。
“好啊，立行哥你忙，我不打擾你了。”林希嘴上這麽說着，心裏其實堵得慌，收起簽好字的文件，離開他的辦公室。
她是有些賭氣的，既然肖立行不在乎她，她何必舔着臉非要他陪。
慶祝的地方定在左岸酒吧，江城排名前三的音樂酒吧，不像很多酒吧一個勁兒的dj舞曲狂轟亂炸，這裏比較講究情懷，每天晚上會有指定的歌手、樂隊表演，而且這些歌手、樂隊質量都不錯。
現在迷妹成群的、歌壇新晉小天王齊冉，三年前還是這裏的駐唱歌手呢。
林希一群人到的時候，樂隊正在臺上演唱，一首節奏輕快的情歌。
她們的位置靠近舞臺，而且一下子湧入八。九個人，自然是很容易吸引臺上的注意，林希剛點了酒水和小吃，一擡頭，樂隊的主唱朝她們這個位置來了。
對方男，一身個性閃亮的朋克裝，嘴裏叼着嬌豔的紅玫瑰。
林希楞住。
路馳一雙桃花眼，眼神直勾勾，到了面前，彎下腰，單手撐在臺面，将嘴裏咬着的玫瑰送到女人面前。
現場氣氛頓時升至沸點，起哄聲一浪高過一浪，林希極少來這種場合，根本不知如何應對，甚至在對方靠近的時候，身體下意識往後仰，只想離他遠一點。
身邊同事用手肘捅了捅她，“別冷場，快接下。”
接、接下？怎麽接？林希就要用手拿，同事将她手拍開，附在她耳邊教她，“用嘴！”
多少只眼睛看着這裏呢，冷場真的會很尴尬，而且眼前這位主唱年輕稚嫩，說不定還是個大學生呢，林希腦補了對方勤工儉學的形象，更加于心不忍。
加上，主唱小哥哥長相帥氣，一雙含情默默的眼睛會放電，用嘴好像也不吃虧。這麽一想，林希頂着不适應，張嘴咬住了玫瑰花一端。
花枝不長，即使林希盡可能往花瓣一頭咬，兩個人的臉頰還是輕輕磨蹭了一下。
周圍又是一波尖叫高潮。
路馳歪着腦袋，深深凝視林希一眼，缤紛的燈光折射下，桃花眼裏仿若真的有桃花在層層盛開，林希第一次看這麽好看的眼睛，心跳猛地漏掉一拍。
好勾人的小哥哥。
表演在繼續，路馳唱着走着，回到屬于他的舞臺。
身邊兩位女同事搖着林希調笑，“魂都被勾走了吧？哈哈。”
“才沒有！”林希矢口否認，她早已通紅的臉隐沒在炫目的射燈裏。
服務小生舉着托盤過來，恭喜她們獲得飛馳樂隊送出的玫瑰，并且提醒她們，玫瑰花心裏有兌換券，可以取出看看她們的獎品。
原來這個環節的意義在這裏，送獎品？
有那麽點意思了，林希依據服務生的提醒，果然從玫瑰裏取出一張兌換券，她們這桌可以獲得兩打啤酒。
“我們是不是應該謝謝人家呀？”男同事提議。
“怎麽謝啊？”
“躁起來呀！”
對表演者最大的恭維和鼓勵，就是肯定他的表演。
話音落地，男同事站起來嗷嗷地興奮大叫，女同事也跟着站起來或尖叫或拍掌。
在她們帶動下，林希舉着玫瑰花在空中揮舞，甚至跟着音樂節奏小幅度擺動腰肢。什麽工作的疲憊，暗戀的酸澀，似乎通通都不見蹤影。
所以說，為什麽那麽多人對聲色場所趨之若鹜。因為這裏，兜售快樂。
臺上的路馳感受到他們的捧場，最後送了枚飛吻給林希，作為整場表演的結束動作。
謝幕、下臺，路馳将麥克風交給隊友，朝着角落位置的卡座走去。
他剛在黑色皮沙發落座，對面男人移開嘴邊的洋酒杯，輕啓薄唇，“這麽會撩女人，玩什麽樂隊，牛郎更适合你，而且來錢快。”
路馳翻起一只空杯，往裏面倒酒，輕飄飄回怼道：“沈總就是有生意頭腦。”
呵，沈擎閑倚在沙發靠背，閃爍的燈光裏表情晦暗，骨節分明的手指按着杯沿摩挲，冷笑一聲。
路馳最受不了沈擎什麽？就是這種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态度。他仰頭，一杯酒下肚，重重地将酒杯砸在酒桌上，發出一聲“吭”的巨響。
“我說你今晚過來……”路馳氣憤話講到一半，發現沈擎眼神不對勁，他順着他的眼神轉過頭，視線落在對角線位置，那個接下他玫瑰花的女人正和同伴搖骰子，玩的不亦樂乎。
再确認一遍沈擎的眼神，路馳秒懂。
“喲嚯，鐵樹開花了？”路馳翹起個二郎腿，優哉游哉，沒個正經地調笑道：“這該不會是未來嫂子吧？”
沈擎收回目光，一個肅殺的眼神丢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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