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空氣有幾秒鐘的凝滞。
待林希反應過來，她臉色幾乎刷地一下白了。
“立行哥。”她一邊看着肖立行說話，一邊推沈擎的肩頭，示意他趕緊把自己放下來。
可沈擎就是要跟她作對似的，非但抱着她不撒手，還垂眸意味深長地望着她，“都是自己人，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林希：“……”誰特麽跟你自己人？
沈擎勾勾唇，又問對面站着的男人，“肖工你說是吧？”
肖立行從一開始就面無表情，現在臉上依然波瀾不起，單手插兜維持着不鹹不淡的良好風度，卻也沒有回應沈擎的話。
林希在沈擎胸口重重的擰了一把，只聽到男人倒吸一口氣，松手放開了她，她順勢站到地上，扯扯身上的裙子，幾步逃到肖立行身邊，“立行哥，你怎麽會來？”
肖立行眼中閃過兩秒猶豫，下意識往沈擎那邊看一眼，後語氣淡淡，“在找一本資料書，後來想起借給你了。”
“等很久嗎？怎麽不打電話給我。”林希往包包裏掏鑰匙，開門。
肖立行平淡道：“你手機關機。”
林希趕緊按了按手機，“沒電了。”她扭頭向他解釋。
肖立行：“嗯。”
打開門鎖，林希扶着把手，側身請肖立行進屋，誰知肖立行還未行動，沈擎已經越過他，先一步走在前面。
“喂！”林希伸手擋下，擠擠眼色暗示他。
沈擎停在門口，客廳的光線迎面照在他的臉上，立體的五官愈加清晰，黑色眼睫根根分明，在眼皮子底下落下兩道清淺剪影。他平靜地凝視着她，唇角笑意似有若無，擡手摸摸她的頭頂，“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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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希，“……”他這是把她當什麽了？
——
很快，林希找到肖立行要的資料，問他想喝點什麽。
肖立行離開沙發，收下資料，将手裏紙袋換給她，“不了。”
“這是……”紙袋沉甸甸的，林希拎在手裏，完全狀況外。
肖立行輕描淡寫道：“今晚吃飯的時候，餐廳贈送的。我不太喜歡他們的口味，來的時候就順手帶過來了。”
聽到他只是順手帶過來，林希沒多大興致地“哦。”了一聲。
而旁邊一直沉默的沈擎，在看到紙袋上的logo時，卻別有深意的勾了勾唇。
肖立行準備走，沈擎倒也沒有繼續留的意思，從沙發上起身，看了眼腕上的時間，“我也走了。”
林希将兩人送到門口，望着肖立行的後背目光依依，沈擎進電梯前回頭望了她一眼，将她眼中的情緒盡收眼底，不知覺地擰了下眉頭。
電梯關上，下行。
沈擎單手插兜，視線落在金屬門上映着的模糊身影，語氣沉沉，“親自為助理送宵夜的上司，恐怕是不多。”
就今晚肖立行送給林希的宵夜，紙袋上印着的那家餐廳品牌，是沈擎朋友開設的，主推分子料理，上個月新開業，他還應邀參加剪彩。
這家餐廳的分子料理，因為兼顧創意浪漫和極致的味蕾享受，短時間在港城掀起一陣熱潮，價格比一般餐廳高得多不說，尤其難訂位。像肖立行說的“贈送”，完全是不可能發生的。
而謊言被戳穿的肖立行，有那麽一刻的驚惶，卻并沒有表現在臉上，他面不改色道：我和林希除了是上司下屬的關系，兩家父母還住一個小區，所以私下關系是會比一般同事近一些。
沈擎笑：“我知道，立行哥哥嘛。”
怎麽林希什麽都跟他說嗎？肖立行詫異地看他一眼。
電梯到了一樓，兩人前後走出電梯。
公寓正對面，左右兩側分別停放着一臺白色保時捷918，和一臺黑色奔馳，沈擎和肖立行分頭走向自己的車子。
開了車鎖，沈擎站在車門旁略作停頓，叫住了即将坐進車裏的肖立行。
中間隔着幾米的距離，沈擎黑色眼瞳晶亮銳利，望着肖立行認真道：“如果不能給對方期待中的回應，就不要制造假象讓對方覺得有希望。”
——
在醫院打了點滴，晚上睡覺前吃了止痛藥，但整個晚上，林希還是會隐隐覺得不舒服，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難受，睡得極不安穩。
睡眠不好的結果就是，早上起來眼皮浮腫，黑眼圈還特別重，就連平常畫的淡妝都不太能夠遮蓋倦容，她又特別讨厭大濃妝，就這麽去了公司。
前臺美眉被她吓一跳，“你今天臉色怎麽這麽憔悴？”
“女人，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身不由己。”好在今天不用外出見客戶什麽的，都是公司自己內部的人，醜一點也沒關系了。
前臺感同身受道：“做女人就是累。”
林希扯扯嘴角，“我先進去了。”
沒走幾步，前臺突然又叫住她，“這裏剛收到一份肖總的快遞，可以順便幫我帶一下進去嗎？”
“沒問題。”林希拿了快遞，沒有先回自己的辦公位，先是敲開了肖立行辦公室的門。
“立行哥，前臺收到一份你的快遞。”
肖立行這個人有一個特別明顯的毛病，工作狂魔，一旦進入工作狀态，外界任何事情也不能吸引到他一點半點兒的注意，這不，一大早就紮進工作裏的男人，聽到有自己的快遞，對着桌上的圖紙頭也沒擡，只淡淡地嗯了一聲應付。
林希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要我幫忙拆開嗎？”
肖立行：“拆。”
“那我拆了。”林希撿起筆筒上的美工刀，劃拉兩下，利落地将快遞拆開，取出一份邀請函來，米白色卡片，金色字體，精致奢華的風格。
封面印着：2018國際3d建築博覽會邀請函
知道肖立行沒空看，林希打開邀請函，将裏面內容念給他聽，“尊敬的肖立行先生，第15屆國際3d建築博覽會将于2018年5月21日……”
念完，林希趴在桌上身體往前傾，讨好地問，“立行哥，可以帶上我嗎？我想去漲漲見識。”
博覽會5月21日舉辦，那肯定5月20日出發，她還能跟肖立行一起在外面過520，想想心裏就美滋滋。
可肖立行卻搖頭，說：“不行。”
都不帶猶豫的，沒意思，林希扁扁嘴。
就在林希陷入失落，以為肖立行不願意帶自己時，肖立行拿着鉛筆在草稿上劃過，補充道：“21號，我約了成工。”
成工，“智谷”項目的結構工程師。
“哦，那這個……”去不了？林希嘆氣，“也太可惜了。”畢竟博覽會五年一屆，而且今年采用的是立體3d模式。
肖立行将圖紙翻頁，“如果你願意，可以代我出席。”
雖然不能跟心心念念的立行哥一起出差，但是能夠去擴寬一下眼界也是不錯。林希立即答應說：“好呀，我會帶多點名片去的，嘿嘿。”
被她後面兩個俏皮的“嘿嘿”吸引，肖立行終于暫時停下手中的工作，認真地看着她說：“宣傳、混臉熟很重要，但跟派出去多少名片相比，收到多少名片更重要。”
“嗯？”林希一知半解。
肖立行将鉛筆放下，慢條斯理地理理袖口，“收到名片，要不要聯系對方，主動權握在你的手裏，而你派名片給別人，是否聯系你，主動權卻是在對方手裏。
林希受教的點點頭，跟在優秀的人身邊就是有這種好處，随時随地都可能學習到書本上沒有的東西，讓你懂得更多處世哲學，對待工作、生活更加游刃有餘。
見肖立行重新撿起鉛筆，林希不便繼續打擾，自覺地起身出去，走到門口不禁停下腳步。她在想，要不要解釋一下昨晚沈擎送她回家的事情？
“立行哥。”她轉過身，望着辦公桌後斯文的男人。
肖立行擡起頭看她。
林希挑了重點解釋，說：“我昨晚不太舒服，沈總出于禮貌……所以才會有你看到的那一幕，實際上，我和他什麽都沒有的。”
而肖立行的關注重點似乎和林希的期望有偏差。
“你不太舒服？怎麽了？”肖立行關心起她的身體來，擔憂地斂起眉頭，目光在她身上流轉。适才注意力都在圖紙上，現在認真打量起她來，多多少少也發現她與平常不同。
林希被他盯得不自在，臉色泛紅，“就，就女孩子肚子疼。”
畢竟是私密的事情，林希也不好說得太詳細，但肖立行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愣頭青。實際上，他有過給女人買衛生巾的經歷，第一次還因為買錯了，鬧出笑話來。
青澀懵懂的年少歲月啊，一去不複返。楞了一下神，肖立行回到和林希的話題上。
“如果是正常戀愛在一起，我不會反對。”肖立行在說到“正常”兩個字時，有意無意的加重了一下語氣。
林希急了，她就知道，之前群裏發布的她從沈擎車上下來的照片，再到論壇裏關于她和沈擎的八卦消息，還有昨天，他親眼看見沈擎抱着她從電梯出來，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肖立行誤會她和沈擎發生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我跟沈總真的不是你以為的那樣。”林希漲紅了臉，而那些無數次想要說出口又說不出口的話，此刻猶如洶湧的波濤，在心裏反複翻滾。
“我喜歡的人是你啊。”這句話，一遍遍到嘴邊又咽下，她總怕被拒絕，如果被拒絕，她甚至沒臉繼續待在這裏，就只是像現在這樣和他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吧。
所以她又壓制住內心的躁動，委婉地挑揀措辭，“我不會和沈總發生什麽，昨晚不會，以後也不會，因為，我有喜歡的人。”
肖立行沉默地看着她，兩個人隔着距離靜默，在彼此相顧無言的時間裏，林希腦海裏一座天平左右搖擺，半晌，她默默捏着手心，鼓起勇氣道：“立行哥不問問我，那個人是誰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