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林希心髒狂跳着,像是在胸口揣進一只活蹦亂跳的兔子。
“我喜歡的人是你”這句藏在心裏很久的話,仿若池子裏儲滿的水,只需要一個缺口,就能奔湧向前。
可是,她滿腔孤注一擲的勇氣,換來的卻是新一輪的沉默……
片刻過後,肖立行慢條斯理地撿起手邊一份文件,“這份功能區平面圖你完善一下,午休前做好交給我。”語氣平靜得過分。
“……”
會被轉移話題,對林希而言,可以說是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她知道根源在哪裏:那個人,還住在他心裏吧。
所以,就算她今天鼓起勇氣,丢掉女孩所有的矜持,一顆滾燙的心掏出來給他看,她也不會成功。
而肖立行此刻,不知道是嫌煩了,還是在逃避,轉過臉望向窗外,像是在陷入沉思。
林希呼出一口郁氣,撿起桌上的圖紙,“那我出去忙了。”
——
到外地出差半個月的金佳佳終于回來,下午七點的航班,林希下班還能趕過去接機。
“去了當地的寺廟,據說求姻緣很靈,所以……”剛上車,金佳佳就跟她獻寶,神秘兮兮地把手伸進包裏,緊接着,掏出一串粉色珠子,“蹬蹬蹬!戴上它,今年下半年桃花一定旺起來!”
跟金佳佳歡快的心情不同,林希手肘擱在車窗上,支撐着腦袋嘆氣,“如果你早點送我就好了。”
“早一天也行啊。”她伸手撈過那串珠子,水晶石清涼沉甸。
金佳佳摸不着頭腦,“什麽意思?”
林希把手串戴在手腕上,覺得戴着太醜,又撸掉,同時,還把上午在肖立行辦公室發生的事情跟佳佳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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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佳佳聽完,同情地将她一把抱住,裝模作樣撫着她柔順的長發,“女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姐的肩膀借你。”
“不要你的肩膀。”林希憤憤推開她,“太小,靠着不舒服。”
要立行哥的肩膀,寬厚結實。
被嫌棄的金佳佳冷哼一聲,佯裝出非常生氣的樣子,咬牙切齒地推她,“你就靠車門去吧,硌死你。”
其實沒有很大力,林希卻順着力道撞到車門上去,戲精似的“啊”的一聲慘叫,雙手抱住腦袋,“打人了,師傅,把車開到警察局去。”
前面開車的師傅瞅一眼後視鏡,哈哈哈的大笑起來,笑得肩膀發顫。年輕女孩真鬧,不過也真有趣。
回到兩人租住的公寓,提前訂的外賣也到了,兩人吃飽了躺在沙發上玩手機。
金佳佳刷着微博,看了一段“飛馳樂隊”表演的小視頻後,從屏幕擡起臉來,笑嘻嘻地問:“上周你轉正,請同事去玩的那家酒吧,是叫左岸吧?”
林希正在玩一款和男神談戀愛的游戲,現實生活感情不順利,只好在游戲裏找點安慰了。今天的環節有點浪漫,她投入到劇情裏面沒擡頭,“是啊。”
金佳佳摟過她的脖子,“我們現在再去一次。”
“現在?”林希正跟游戲裏的“男朋友”燭光晚餐呢,搖搖頭,“約會呢,你改個時間。”
“哎呀!”金佳佳直接搶走她的手機,“紙片人有什麽好玩的,現實版小狼狗才好玩啊。”
“小狼狗?”林希一時半會兒沒能從游戲劇情脫離出來,被金佳佳說得雲裏霧裏。
金佳佳将她從沙發上拉起來,一面催她進房間換一套适合去酒吧的衣服,一面笑得花枝亂顫,“飛馳樂隊的主唱小哥哥呀。”
——
飛馳樂隊的主唱小哥哥路馳,此刻正在左岸酒吧後臺的休息室候場,還有兩個節目就輪到他們飛馳上臺。
路馳習慣上臺前喝點酒,容易帶動情緒。他拎着一罐冰啤酒,倚在通往舞臺的門邊,雙腿閑閑交疊,眼神慵懶又不羁,輕飄飄地掃了兩眼外面的顧客。
“這不好吧。”依稀聽到服務生的猶豫。
然後另一個男人的聲音說,“夠不夠?”
大致是加了錢。聲色場所,見不得人的事情在所難免。
路馳自動過濾掉耳邊的對話,繼續喝自己的冰啤酒。
服務生舉着托盤,轉身間看到他,先是一驚,差點将托盤裏兩杯雞尾酒撒了,端正好酒杯,後畢恭畢敬地喊了聲“馳哥!”
路馳沒應,仰頭一鼓作氣将剩下的啤酒喝空,冰爽入喉,喉結随着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酣暢淋漓。
服務生見他沒其他指示,暗暗舒了口氣,夾着尾巴趕緊跑了。
哪個倒黴蛋啊?路馳沒有立即離開,仍舊懶懶地靠在門上,視線跟着服務生走。
服務生最後停在一張小桌前,那小桌上坐了兩個年輕女孩。他禮貌周全地,将兩杯加了“料”的雞尾酒送上桌。
一般會讓夜場的禽獸動歪心思的,要不就是穿着暴露,太騷,要不就是美得讓人想犯罪,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仇家。
路馳吊兒郎當的眼神掃過兩人的臉,斷定是最後一個可能性,只是,那個穿白色字母體恤衫,紮起一頭高馬尾的,怎麽還有點眼熟?
“馳哥,到我們了。”隊友從身後過來,拍拍他的肩。
路馳拉回飄遠的思緒,轉身走幾步,跟投籃似的,将手裏空了的啤酒罐準确無誤扔進通道的垃圾桶,再從隊友手裏接過吉他,大步胯上後臺的幾級階梯,再往下走,進入到升降機裏。
one、to、three、go!現場音樂奏起,路馳開嗓唱着的同時,升降機将他帶上舞臺,炫目的追光燈籠罩在他的身上。
身材勁瘦的他,黑色背心外面套一件夾克衫,破洞牛仔褲裹着一雙修長的腿,今天演唱的是搖滾歌曲,随着歌曲進入高潮,他那富有張力的嗓音激蕩在整個酒吧,“……”
指尖在吉他琴弦上瘋狂撥弄,舞臺射燈不斷變幻色彩,于空中交織,畫面狂野、暧昧又挑逗。
臺下前來尋歡的男女早已熱血沸騰,而看到這一幕的金佳佳,連剛放到嘴邊的酒都忘記喝了,摘了桌上用來裝飾的玫瑰花,跟着音樂節奏在空中揮舞,還不停向服務生招手。
服務生殷勤地跑過來問需要什麽。
副歌過去,音樂聲浪漸漸降低,金佳佳指指臺上,“可以點歌嗎?”
服務生含笑:可以,一千一次。
金佳佳就要甩信用卡,林希忙制止她,“你瘋了嗎?一千塊不是一百塊!”
金佳佳松開她的手,“錢賺了就是用來花的啊,再說了。”她色氣滿滿地看向臺上,“他值得!”
為了一首歌,刷了一千塊的信用卡,林希始終覺得太奢侈,只好喝口雞尾酒壓壓驚,金佳佳則滿懷期待,端起酒杯跟她碰杯。
林希很是無奈,又是猛撮一口酒。
——
路馳今晚第一場表演結束,下一場是魔術。他剛下臺,經理笑吟吟地過來跟他說,今晚有人翻了他的牌,還是兩小姑娘。
無論別人怎麽看,路馳聽到有人點自己的歌,都會自動把對方定義為是懂得欣賞他的人,自然也會對對方多幾分關注,便問了一句,“誰啊?”
“喏。”經理側身,朝一張小桌努努嘴,“那兩位就是。”
視線裏,兩個女孩在沙發上東倒西歪,經理聳聳肩,“得嘞,喝多了。”
路馳眉頭一擰,“神他媽喝多了。”分明是藥效發作了。
就在路馳說完這句“神他媽喝多了”的同時,幾個高矮胖瘦不一致的男人陸續上前,拉拉扯扯地将兩“喝多了的女人”拎起來,企圖帶走。
路馳皺眉。
隊友從他身旁經過,見他表情不對勁,關心道:“馳哥,嘛呢?”
路馳默不作聲,将手中的吉他交給隊友,大步朝那張小桌去。
“喂!”路馳站在幾個男人身後,響亮地呵斥一聲。
幾個男人暫停下來,轉頭看他。
路馳盯着被高大男人扛在肩上的林希,挑了挑下巴示意,“這女人,我要了。”
男人們頓時狂笑起來,那個扛着林希的男人一臉不屑,“你說要,我就給啊!”
“你他媽算老幾!”他旁邊的同伴甚至上前推了路馳一把。
路馳被推得往後倒了幾步,看起來有點弱不禁風,幾個人又是一陣奚落的狂笑。
“小奶狗還沒斷奶呢吧?竟然敢出來出風頭。”
“不想死就滾遠點!”
……
路馳扭了扭脖子,發出嘎嘎的聲響,不疾不徐地将脖子上的項鏈取下來,在手掌上纏繞兩圈,剩下的悉數抓緊在手心,嘴角似有若無地輕挑,對那個剛剛推他的人說:“怎麽對爸爸說話呢?”
他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倒是有幾分震懾作用,對方先是一愣,緊接着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殆盡,“我操。你媽!”掄起拳頭就往他臉上砸。
路馳揚手将手裏的項鏈狠狠扔對方臉上,扔出去的項鏈比拳頭快,對方哎唷一聲疼得捂住臉。
在對方還擊之前,拎起桌上酒瓶砸向對方腦袋,其他幾個反應過來加入戰局,路馳幾乎是一腳一個将他們踹飛。
在外面這些年,他可沒白混。
——
“喲嚯!什麽情況?”當路馳扛着一個女人出現在家門口,和他同住的舍友光顧着吃驚,手裏的瓜都忘記吃了。
路馳沒搭腔,扛着人徑直往房間去。
舍友在身後關上門,快速啃幾口手裏的西瓜,将皮扔了,腳步跟上,“不是說不帶女人回家,只帶去酒店嗎?”
路馳将林希扔在房間的床上,站在床邊打量她,微微眯起危險的眼眸,“你說,我要是把他喜歡的女人睡了,他會怎麽樣?”
“他?你說你哥沈擎啊?”
路馳将身上背心拉高,露出半截勁瘦的腹腰,他的腹肌還只是初步成型,年輕,稚嫩,卻有力。
舍友盯着他的腰看了一陣,又看向床上的女人,“禽獸啊!嫂子你也玩!”
路馳緊抿薄唇不發一言,眼睛裏有一把火在燃燒,脫下的背心扔在床尾。
他邊解皮帶邊盯着床上的林希,想象着沈擎看到照片後的反應,嘴角勾着一抹痞壞勁兒,“不禽獸一次,他總以為我好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