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第 16 章
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溫度就徹底的降了下來，聖誕、元旦、沒有任何感覺的就悄悄溜走了。而春節的氣氛卻越來越濃郁，工作室一直持續到大年二十七，蘇葉和郭秀都不是本地人，一早就訂好了車票現在已經出發了，粱菲笙鎖上工作室的大門，對這個時間非常滿意，因為第二天就是她的生日。
到了醫院，粱菲笙又拿了五萬塊錢交給媽媽，說這是年終分紅。
梁媽媽不疑有他，通通收下攢了起來。
雖然爸爸已經有好幾年都是在醫院中過的春節了，但是家裏還是要布置一番，清潔、貼對子和門畫，好在年貨媽媽都提前做好了，她只用坐等吃就好了。
大年二十八，在醫院裏過完自己的二十九歲生日，回味着媽媽做的好菜，粱菲笙心情愉悅的打車回家。
過年的時候也有這些麻煩，閑起來發慌，她縮進被窩裏抱着手機玩游戲。
正玩着，手機響了起來，看着上面的那兩個字，粱菲笙手一抖，險些把手機扔了出去，她深吸口氣，“喂？”
“吓到你了？”耳邊是姜衍含笑的聲音。
粱菲笙搖搖頭，又意識到他根本看不見，連忙加了一句︰“沒有，我是說，有什麽事兒嗎？”她生怕姜衍來一句沒事兒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那自己就真不知道怎麽接了。
好在并沒有，姜衍聽着外面熱鬧的聲音，東東前幾天從軍校回來了，這下兩個小混蛋可高興壞了，整天纏着要聽軍隊裏的事兒，東東也壞，故意逗他們，把他們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拖着有些悠長的腔調，“我記得今天是你的生日，來給壽星拜壽啊。”
粱菲笙一愣，着實沒想到是這個答案，“你怎麽知道我生日是今天啊？”她難道什麽時候告訴過他？怎麽自己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呢？
姜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着謊話︰“之前有次打電話的時候你說的，不記得了嗎？”
粱菲笙想起之前的幾次通話，那時自己忙得要死，所有的話都是下意識的回答，說了什麽還真不記得了，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聽到對方的調侃︰“粱菲笙小姐今年才二十九歲，怎麽就比我這個老年人還健忘呢？”
粱菲笙對于某人老年人的自稱表示了十二萬分的不屑，她心血來潮︰“尊敬的姜衍先生，其實我一直有句話想要對你說。”
“是什麽？”姜衍非常上道，立刻開始感興趣的追問。
不管他的感興趣是真是假，反正粱菲笙聽着很高興就對了，她清了清嗓子︰“姜老師長時間不在國內，只怕是不知道，現在咱們不流行叫‘小姐’了……”
“為什麽？”姜衍确實有些驚訝了。
“因為小姐就是‘小姐’啊。”
“……”姜衍失笑︰“此小姐非彼‘小姐’，好好的一個美稱，怎麽弄出來那麽多名堂，粱菲笙女士，是否需要我對之前的屢次冒犯道歉呢？”
粱菲笙笑了起來︰“不用不用，我知道肯定沒人給你解釋過。”
笑聲漸歇，兩個人都突然沉默下來，粱菲笙聽着對方輕柔舒緩的呼吸有些迷蒙，她知道該說些什麽來打破這種詭異的氣氛，但是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粱菲笙，”姜衍突然開口，映襯着遙遠的鞭炮聲，他的聲音飄忽的就像是從外太空傳來的一樣，“生日快樂。”
七個字，他說得很慢，透着一股鄭重其事的味道，還有發自內心的祝福，一點也不像現在的朋友之間說話，“生日快樂啊”幾個字說的飛快，還帶着語氣詞，顯得很漫不經心。
粱菲笙張了張嘴，顯然并不擅長應付這種情況，她雙手抓住手機，打了許多腹稿，比如輕松型的:謝謝你啊，還記得我的生日(●’’●)，或者調皮型的︰需要我請你吃蛋糕嗎？
但是最後，她只是用同樣緩慢低沉的兩個字作答︰“謝謝!”
“那麽，”姜衍的語氣微不可見的輕松起來︰“晚安。”
“晚安……”
粱菲笙冷靜的挂斷電話，等手機的屏幕暗了下去，再也忍不住一頭栽倒在床上，蒙住被子，在上面打了幾個滾兒。
她不明白，為什麽姜衍能把如此簡單的幾個字說的那麽意味深長、扣人心弦，連在夢裏，她耳邊都是他低沉的耳音，“粱菲笙，生日快樂。”還有那個讓人回味不已的‘晚安’。
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快要炸開了，姜衍啊姜衍，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
姜衍笑了笑，把手機随手放進口袋裏，循着孩子們的笑聲走了過去。
院子裏，一大群小孩子在放鞭炮，姜棟一回來俨然就是一群小蘿蔔頭的孩子王，一群上到十一二歲，下到兩三歲的小朋友都是他的忠實擁趸，此刻他正拿了一個粗大的雷子向單純的小孩子們炫耀，“看見沒有，我用這個能把茶缸炸到房頂上去。”
孩子們有的無條件信服，有的則持懷疑态度，姜棟嘿嘿一笑，“都捂好自己的耳朵，一會兒震聾了可別怪我！”
小朋友們都吓得捂住了耳朵，驚恐的看着大哥哥把那麽大的炮仗點燃，然後塞到一個鐵質的茶缸裏去。
“咚”的一聲沉悶的巨響過後，茶缸果然高高的蹦了起來，一直飛到樹頂才慢慢的落了下來。
姜衍突然想起來自己小時候放鞭炮的樂趣，興致一起就遏制不住，他幹脆脫了外面的大衣走了過去。
姜棟看到姜衍一愣，立刻興奮起來，姜衍出國的時候他都十三四了，可以說他小時候就是被這個叔叔給帶壞的，各種稀奇古怪玩法的發明者就是他這個叔叔，“快帶着你家樂樂，我不管了。”
姜衍對佷子的小心思一清二楚，當下就帶着他們嘗試了好幾種新鮮花樣，比如先把炮仗尾巴塞到雪地裏擺成某種造型，然後一群人數一二三一起點火，炸出來所需的圖案，這個叫‘神筆馬良’，再比如把炮仗團到一個雪球裏，點燃引線之後等快燒到底的時候在往天上扔，一炸開就是漫天的雪渣，這個叫‘天女散花’，因為有雪的緩沖還不容易受傷。都是一些可以一群人一起玩的游戲。
于是，原本就喜歡姜衍的小朋友們對這個叔叔（伯伯）更崇拜了，姜栎驕傲的尾巴都快翹上天了，看，這就是我的爸爸!
姜衍拍了拍身上的雪渣進了屋，看到母親不滿的視線，笑了︰“我這不是為了哄着孩子們嗎。”
“都多大的人了怎麽還跟個小孩兒一樣……”姜夫人對姜衍簡直無奈極了。“冷不冷？也不知道穿件外衣，一件毛衣頂什麽用啊？”
姜衍搖頭，“不冷，我火力旺，沒事兒，您操心我還不如操心操心爸呢，這幾天下雪，他腿又該疼了吧？”
“還不是老樣子，疼讓他忍着。”姜夫人滿不在乎的回了一句。
姜衍笑笑，老頭子年輕的時候受的傷，現在天氣稍微不對就開始疼，“我前幾天聽人說，雲南那一塊兒有個治療舊傷的老中醫，好像有一些手段，等開春了，我過去一趟看看，說不定有用呢。”
“行，你要沒事兒就去，那裏少數民族雜居，民情複雜，還有氣候濕熱，多毒蟲，記得小心一些。”
“我能有什麽事兒？”姜衍笑了︰“我會小心的。”他連非洲的熱帶雨林都去過，還怕雲南的原始森林？
粱菲笙過了一個非常清淨的年，幾年前爸爸沒有生病的時候還經常去各家串門兒，後來就慢慢淡了下來，親戚這時候也和普通的朋友沒兩樣，要靠走，不走就淡，不走人情就沒了。
倒是姜衍抽空帶着姜栎過來了一趟，當時粱菲笙正在醫院裏對着爸爸裝模作樣的抱怨夜裏十二點的時候手機一會兒一響，吵得她睡不着。
聽到敲門聲，梁媽媽去開的門，看到門口熟悉的男人愣了一下，“請問你找誰？”
姜衍微笑︰“我是姜衍，粱菲笙的朋友，來看看梁叔叔，這是我兒子樂樂，樂樂，和奶奶打招呼。”
姜栎立刻露出了燦爛的微笑︰“奶奶好，我是樂樂。”
粱菲笙立刻就站起來跑了過去，尴尬的把父子倆帶了進來，看着父母探究的目光，硬着頭皮往下編︰“我上次不是說換工作了嗎，這個就是我的新老板。”
梁媽媽想起那高得不正常的工資心裏咋還能沒有譜，更何況她已經想起來這個叫‘姜衍’的男人是誰了，不就是上次在醫院遇見的那個人嗎？
梁和也在打量這個出色的男人，他雖然生病了，但是病的是身體，不是腦子，杜陽半年都沒有上門，他早就知道女兒和他已經完了，現在又有一個男人出現了，還是這麽無可挑剔的男人，雖然有兒子是個大問題。
姜栎很敏感，覺察到兩個老人看自己的眼光有些不滿，下意識的繃緊了身體。
姜衍自然也看出來了，他想，這時候帶着兒子上門看來是個錯誤的決定，他沒有坐，把手中的禮物方到了病床前的櫃子上︰“我只是過來看看，就不多打擾了，樂樂，和爺爺奶奶再見。”
姜栎對着兩個老人揮了揮手︰“爺爺奶奶，還有阿姨，再見。”
“那我們就告辭了。”姜衍禮貌的舉了個躬，拉着樂樂走了出去，還輕輕的合上了房門。
姜栎攥着父親的手，有些不安的開口︰“爸爸……”
“不用多想。”姜衍對兒子安撫的笑笑，心裏卻在想，若是她的父母也并不能接受樂樂的話，那自己和她也只能有緣無份了。
“姜衍！”空曠的走廊裏突然傳來急切的喊聲，他回頭，一眼就看見了神情急切但又有些無措的小姑娘。
粱菲笙顧不上和父母交代就急忙追了出來，歉意地看着可愛的小朋友，她蹲下身子︰“樂樂，今天對不起了，阿姨下次找機會給你賠罪，好不好？”
姜栎沒有回答，而是擡頭看了看父親。
粱菲笙也站了起來，低着頭︰“對不起，我爸媽今天的态度有些問題，可能是有些誤會，我會和他們說清楚的，你……”
姜衍打斷了她的話︰“不，沒有誤會，我并不在意，本來客人不請自來就是極為失禮的事情，說起來我還要向令尊令堂道歉。”
粱菲笙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好了，我是真的有事兒，你快回去吧，你這麽跑出來，也不打聲招呼，他們該擔心了。”
粱菲笙想起爸爸的身體，開始遲疑。
“快回去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了，可以了吧，嗯？”
他的臉上帶着微笑，看起來沒有任何勉強，粱菲笙終于點點頭︰“那你們慢走，樂樂，過幾天阿姨再給你賠罪。”
姜衍帶着兒子打開車門坐了進去，本來正在和朋友聚會，看着別人都是圓圓滿滿的一家人，他突然間就想起粱菲笙了，想要見她的沖動不可遏止，再加上樂樂也一直吵着要來看漂亮阿姨，他當時就拿起車鑰匙開車跑了過來，連禮物都沒有來得及準備，随手在路邊拿了一個果籃。
只是沒想到結局是這樣。
他能夠理解粱菲笙父母的反應，他想，他們可以随意的挑剔他，但是那種目光不應該落在樂樂身上。
想起兒子忐忑不安的眼神，他心中一痛，早知道就不回來了。
“爸爸，我們現在去哪裏？”姜栎小聲問。
姜衍對着兒子笑了笑︰“帶樂樂去游樂場，好不好？”
看到父親熟悉的微笑，姜栎心想，親生媽媽回來了之後也不來看自己，這個阿姨雖然很好，但是阿姨的爸爸媽媽不喜歡自己。看來自己注定沒有媽媽了，其實我不要媽媽也沒什麽，只要有爸爸就夠了。“好，還要帶上小天哥哥和炜炜姐姐……”
“好，我們先去接哥哥姐姐……”
粱菲笙推開門走進病房，失落的坐了下來。
梁媽媽有些忐忑的問︰“寶寶，你老板……”
梁和也擔憂，不過還是嘴硬︰“那個誰，脾氣可真大……”其實他們聽到姜衍告辭就知道事情好像有些失去控制了，只是他的動作太快，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
粱菲笙有些煩躁的開口︰“人家不就是一片好意來看看爸爸嗎，你們用那種眼神看人家兒子幹什麽，人家兒子礙着你們哪兒了？”話一出口她就後悔起來，爸媽并不知道現在他們治病的錢就是自己靠姜衍才得來的，更不知道自己當初那些龌龊的、見不得人的小心思。
“我還以為他對你有意思來着……”梁媽媽小聲的嘟囔。
粱菲笙苦笑︰“媽啊，別說他有一個兒子了，就算是他十個八個兒子，也有數不清的小姑娘往他身上貼，你信嗎？你們覺得他有兒子了配不上我，我還擔心人家看不上我呢！”
梁和即使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女兒說的對，那樣的風姿品貌實在是他生平僅見，非富即貴啊。不過女兒話裏的意思……
“寶寶，你不會真的看上他了吧？”梁媽媽已經問出了口。
粱菲笙說完就覺得要糟，果然。“媽你放心吧，我對他純屬感激和欣賞，哦對了，還有崇拜，他可是我老板。”
梁媽媽一聽就知道女兒心動了︰“寶寶啊，後媽可不好當，你可別犯糊塗啊！”
梁爸爸也不贊同，那個男人一看就不是讓人安心的類型，太不好掌握了，看着謙和知禮，實際上恐怕和外表不符，方才他們還什麽都沒說，只是眼光有些不對，就能讓他做出站起來就走的事情，簡直是狂傲，偏偏他還有些身份地位，更加難以捉摸，女兒要是嫁過去還不是被壓制的死死的。
梁媽媽拿起櫃子上的果籃一看，手一抖險些扔了出去，只見裏面都是些蟲草、參茸、燕窩、之類的，她估算了一下價格，就這麽些東西只怕要好幾萬吧？
粱菲笙看了一眼裏面的東西，記下了籃子外面的标志，“媽，你和爸爸弄了吃吧，過幾天我找機會回一份禮就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