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從今天開始, 艾爾利正式在迦勒底落戶,入住禦主藤丸立香對面的房間。

這個地方有點偏,相當于是宿舍區的邊緣,緊挨着工作區域。

本來,藤丸立香和瑪修經過後期調整後挨在了一起,還挺安靜的。而如今——只在一夜之間,他倆的安寧就此不複存在。

左邊、右邊以及對面那間房的左右, 全都被曾幾何時說着“開玩笑麽這等陋室本王/餘一秒鐘都住不下去”的王們一鼓作氣全占了。

緊鄰着艾爾利房間,左邊是恩奇都。

恩奇都是第一個提出要搬到這兒來的人,也是第一個直截了當占下離艾爾利最近的地方的最強者。

吉爾伽美什就算再有意見, 也不會跟摯友在這些細節上争,更何況,占據有利地形的人是恩奇都,不是太陽的那誰或者其他閑雜人等, 就已經算是英雄王這一方的優勢了。

少年吉爾伽美什當之無愧地占領了艾爾利房間的右邊。

“什麽?大人的我,你們只會幫倒忙就算了, 連房間都要和小孩子搶嗎?太遜了!即使是艾爾利也會這麽覺得。”

用的就是這種睜着眼睛說瞎話的理由,少年吉爾伽美什在“自己”憤怒的目光注視下步伐輕快地飄進了房間,然後,當着他們的面, 砰地甩上了門。

被剩下來的英雄王和賢王,就只能憤怒地往旁邊再挪了挪,憋屈地把藤丸立香和瑪修包圍了。與此同時,還有一個男人默不作聲地走了過來, 避開王們的戰争,自己悄無聲息地拉開了恩奇都那兒再往左一個的房間的門。

這一位自然就是向來不摻和這些幼稚王(他私底下這麽認定的)們的戰争的岩窟王了。

沒過多久,被同僚們名為打氣實為同情地簇擁着的太陽騎士也來了。騎士的表情略顯得有些勉強,但是,在看到那些耀眼金光閃閃的王的時候,神色竟又一正,顯現出迎難而上的不屈的勇氣。

藤丸立香:“……”

瑪修:“……”

關于房間的重新分配就暫時說到這裏……

Advertisement

等等?你說還漏了一個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漏掉的關鍵人物?

——對哦。

我們偉大而耀眼的法老王!拉美西斯二世,奧茲曼迪亞斯!難不成,又因為在情敵大混戰中的一時失策被打擊到低迷消沉閉門不出了嗎?

奧茲曼迪亞斯:“怎麽可能!!!”

法老王只是又一次被英雄王的陰險狡詐給暗算,目前正陷入無處可發洩的巨大的憤怒之中。

枉他在沒有與吉爾伽美什徹底撕破臉的“曾經”——在冬木市勉強相安無事的那極為短暫的時期——偶爾間還想過,如果沒有艾爾利這一層關系,法老王和英雄王的性情頗有幾分相似,說不定來到迦勒底後,他們還很能合得來。

然而,這世上最無趣的詞彙就是這個“如果”。

——狂妄自大、目中無人,連唯一之王的名號都要與餘争上一争的英雄王啊,餘到底是小看了你,竟然有了如此大的疏漏!

法老王直至此時才幡然醒悟,在自己因為王妃不回應召喚的打擊而稍顯沉寂的那些日子裏,英雄王仗着他的特殊性,将不同時期的自己召喚了出來。

一共三個英雄王,平時看上去似乎彼此都看不順眼,互不搭理,而一到關鍵時刻……

Archer職階那個吉爾伽美什——也就是打一開始便和偉大的法老王對着幹的那個——負責牽制住奧茲曼迪亞斯。

Caster職階那個吉爾伽美什,還有那個小的,果然也延續了只要是吉爾伽美什都有的狡詐,竟然趁奧茲曼迪亞斯騰不出手,搶先把法老王心愛的王妃給拐跑了!

奧茲曼迪亞斯勃然大怒,才剛剛有了暫停趨勢的與吉爾伽美什之間的戰争,又一次挑起。

那時他一邊打一邊在暗自沉思:不能維持現狀了,即使是至高無上的餘,遇到三個英雄王,也必然會落在下風。

奧茲曼迪亞斯原本就不想住在迦勒底,他自帶了神殿,可以作為法老的居所,安置在迦勒底建築之外的雪山旁。只是為了能在第一時間看到追尋自己而來的王妃艾爾利,才屈尊住了下來。

現在王妃來是來的,但情況相當不盡人意,讓法老王更加不能安心地回到符合法老身份的王座上——他倒是在第一時間就想将艾爾利帶入神殿,甚至都一腳跨進房間了。

可惡的英雄王又在這關鍵的時候強加阻撓,把法老王硬生生地拖了出來。

不用多說了,他們肯定又打了一場。

這一次彼此都動了真火,戰場也不再是迦勒底內部,而是外邊兒寒冷無比、根本不能讓人類生存的雪山。

當然,讓奧茲曼迪亞斯依舊深受束縛地被一個吉爾伽美什牽制,眼睜睜看着另外兩個吉爾伽美什對王妃圖謀不軌,肯定是不可能的。

在來之前,他便借用了雖然牆壁垮了大半、但好歹魔力還能運轉的召喚陣,就如同之前在第六特異點借助聖杯召喚一個幫手那樣,如法炮制地召喚出了女法老,尼托克麗絲。

對那時還不知情的藤丸立香來說,尼托克麗絲也是一個老熟人啊。

“天空神荷魯斯的化身,尼托克麗絲,應召喚而來。同盟者,垂下頭來!這是大不敬!咦、咦——奧茲曼迪亞斯大人?!”

猛地一瞧召喚者的正臉,女法老頭頂疑似耳朵的裝飾被驚得猛地豎起,捏緊了法杖,不知該惶恐還是驚喜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奧茲曼迪亞斯大人并沒有責怪她最先未弄清楚召喚者身份的出言不遜,而是格外寬容仁慈地——不對,是極其急切地對她下令:

“很好,法老·尼托克麗絲,用你的力量,為餘的前進鏟除障礙吧!跟随餘過來!”

尼托克麗絲(驚慌):“……哦、哦哦哦?”

剛來迦勒底一分鐘、連真正禦主的臉都沒能來得及見到的尼托克麗絲,就這樣惶恐着被尊貴的法老王推上了戰場。

沒錯……真是兇險無比的戰場啊!

奧茲曼迪亞斯親自對付和他死磕了大半年的弓兵吉爾伽美什,尼托克麗絲一臉茫然地擔負起了跟同為Caster的賢王吉爾伽美什對打的高難度重任。

至于小的那個——嗯,少年吉爾伽美什也很無辜地被卷入了這場情敵之間的戰鬥,在雪山上跟法老王的獅身人面獸軍團玩着無聊的躲貓貓。

“唉……真的好麻煩,好希望愚蠢的大人們能夠快點打完,我想早點回去找艾爾利玩啊。”

少年被迎面而來的帶雪的寒風吹着吹着,真是很悲傷。

恩奇都也過來湊熱鬧……不對,是來主動過來盯着這些人,防止他們腦袋發熱打得過了火。

這場史無前例激烈的戰争持續了整個後半夜,直到天蒙蒙亮,除了少年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之外的三個男人,全都沒有例外地臉色陰沉,頗為狼狽。

尼托克麗絲只有在寒風中努力讓自己不要發抖。

打完之後,就是前面提到過的重新分配房間了。奧茲曼迪亞斯不知是不是在這一架裏額外想到了什麽,真的将他的大神殿搬到了雪山中央,緊鄰着迦勒底的主體建築,尼托克麗絲自然也跟随着法老王留在了神殿。

倒是還有一件事情,是在外打了大半夜的他們都不知道的。

——趁他們不在,借口加班硬是讓自己磨蹭到深夜才離開的某個工作人員,終究是按捺不住自己心中壓抑了這般久的渴望,在艾爾利的房間稍稍地待了幾分鐘。

真的就只有這幾分鐘。

雖然,按照事先的預期,羅曼連幾分鐘都不需要。他只想站在門口遙遙地往裏看一眼,随後再仿若無事地離開。

只可惜,情感的力量之強大,可以輕易地摧毀理智的計劃。羅曼也就在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仿佛還沉睡着的英靈的床邊,默默地凝望過去,又在另一個意外發生時依舊保留下來的無聲之中,觸碰到了他……

然後,便沉默地離開了。

堪比落荒而逃。

……

總而言之,等吉爾伽美什們、恩奇都、還有不直接參與鬥争的真正狡猾之輩瓜分完了附近的房間,天色已經徹亮,已經到了平日裏衆人普遍起床的時間了。

然而,這個時候,艾爾利的房間還是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動靜。

迦勒底的宿舍雖然不算豪華,但有一點做得很好。

房間全部都是隔音的,只要外面不傳出幾乎要把房子拆了的驚人動靜(比如某某王和某某王的大戰),裏面基本上什麽都不會聽見,而內部的聲音自然也不會傳出去。除此之外,還附加了隔絕魔力波動的魔術,完完全全保障了英靈們的隐私。

需要再多解釋一句的是,這些不知該用毫無原則還是原則性強得可怕的男人們,倒是在某一件事上達成了極有默契的共識。

除了法老王那試圖擅自将艾爾利帶走的絕對無法容忍的行為,不管在外掀起了多大的風波,打得有多麽昏天黑地,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沒有再闖入艾爾利的房間。

好不容易才讓他睡着,那就好好地睡一覺吧——也許都是抱着這樣的想法。

于是,已經等了很久,完全不差這一小會兒的男人們繼續耐心地等待着。

半個小時過去了。

又半個小時過去了。

按照往常的時間準點推開門,準備去食堂吃早飯的瑪修剛一出來,就被站在不同方向神色詭異的男士們吓了一大跳。

“……”

她慢慢地,慢慢地貼着牆,讓自己遠離了被詭異氣氛籠罩着的修羅場。

其實很想順帶叫醒大概還在幸福地補覺的前輩的……可是,總感覺再往那邊靠近一步,再在漩渦的中心多待一秒,就會因為呼吸不暢窒息死掉!

——對不起!前輩!在這種不算戰場的戰場上,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瑪修逃走,可能是去搬救兵了。

可還在原處的男人們的對峙,還在繼續。

天已經亮了差不多兩個小時了,艾爾利居然還沒有醒。

“難道吉爾你的魔術太有效了?不大可能,艾爾利也不是會故意賴床的性格……”

恩奇都的疑惑還沒有說完,就發現摯友的臉色頓變。

“砰!”

艾爾利的房門被英雄王踹開了。

不提這個舉動是否恰當——瞬間聯想到某個可能,吉爾伽美什哪裏還管得了那麽多。

“果然……是那家夥!”

這個時候,賢王吉爾伽美什也反應過來了。他的惱怒不比年輕的自己少,甚至還要更強烈一些。

賢王赤紅的雙目中掠過陰翳之色,視線落在已然空無一人的床上,還能看到被醒來後的英靈疊好的被子正整整齊齊地放在那兒。

很快,視線就略過房間內大多數的擺設,徑直停留在窗臺。

由于建築外是相當惡劣的環境,這些房間裏雖然都有窗,但全是封死了的,只能依稀看到一層将窗戶封成雪白色的寒氣。

雖然現在僅憑肉眼已經不出來了,可是,留下的氣息卻足以證明一切。

在他們不知情的時候,縮在金字塔裏似乎不打算出來的法老王竟然悄悄派遣了他的獅身人面獸來到了這裏,誘拐走了艾爾利……

拉美西斯二世——那個陰險狡猾的男人!

……

嗯,這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默契”了。

法老王和英雄王,在不同的時間用幾乎完全相同的詞彙來形容了對方一番,彼此都認定了對方“陰險狡詐”。

只不過,在吉爾伽美什一怒之下殺往奧茲曼迪亞斯的神殿之前,一聲就來自不遠處的慘叫,突然打破了壓抑很久的沉寂。

“我現在才反應過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吵鬧至極,卻又凄慘至極。

聲音的來源,正是對面人類最後禦主藤丸立香的房間。

耿耿于懷了那麽久的事情總算是了結,昨晚,卸下重擔的藤丸立香睡得十分香甜,甚至還做了一個從此之後迦勒底一片安寧、打敗所羅門後大家相處得其樂融融的美夢。

這個夢實在是太美好了,疲勞在睡夢中漸漸不翼而飛,夢裏有英靈們,有朝夕相處的迦勒底的員工們,有醫生,達芬奇親,還有剛剛到來的“Caster”。

夢再将現實中發生過的情景重演,似乎就是Caster與他擁抱的那一段。

美好得超乎想象的英靈将那淡淡的花香一起帶來了,他即使在夢裏也陷入了恍惚,很不舍得醒來。

然後,英靈也在重複現實中已經說過了的話。

他說——我的名字是,艾爾利。

艾爾利。

艾爾利……

呃,等等,艾爾……利?

……

艾爾利??!!!

別管這之前的美夢有多麽纏綿惹人沉迷,藤丸立香也是一秒驚醒。

也沒想着要套上外套穿上鞋,禦主少年險些從床上睡下去,勉強穩住身形,他磕磕碰碰地直撲向自己的書桌——

在得知敵人的真實身份是所羅門之後,藤丸立香就找藏書豐厚的作家英靈們借來了一本介紹所羅門生平事跡的書,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就是如此。

雖然因為書實在太厚,內容也着實深奧得有些看不懂……對于看得懂的那一小部分,藤丸立香還曾極其認真地做了筆記。

對對對對對,書就算了,找的就是那本筆記!

光着腳撲到書桌前的藤丸立香在略顯淩亂的桌面一頓翻找,終于被他找出了那本冷落了許久的筆記本。

用不知為何突然顫抖了起來的手翻開了筆記,也不需要往後怎麽搜尋,他想要确認的信息,就記錄在非常前面的位置。

因為,無論什麽典籍,無論什麽資料,只要提起所羅門,要介紹這個偉大人王的生平,就一定不會略過出現在所羅門的生命中的,應當是最重要的那個人。

所羅門的王後,似是只活在所羅門的情詩,與唯有所羅門自己才知曉的記憶中的神秘的青年。

——艾爾利。

那個“王後”唯一流傳下來的名字,就是……“艾爾利”啊。

電光火石間,藤丸立香頓時明白了:即将離開第六特異點時,“所羅門”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将Caster帶走。

“……”

什麽啊不止所羅門的親生父親來了迦勒底,連所羅門的王後——據傳所羅門王最深愛的人,都被自己的幾句話給拐來了!

不……好像還有更可怕的事情……

“……”

“……”

太可怕了,以法老王、英雄王為首的深藏不露天知道還有多少個的誰誰誰們。

能夠安生地待在迦勒底的深層次原因,難不成,是為了集體毆打最大的情敵,再搶走人家的嗚嗚嗯?!

——嗯,雖然方向完全猜錯了,但是出發點還是對的。

可憐的禦主藤丸立香,再度陷入(自己腦補出來的)莫大的驚恐中。

*****

在往下敘述之前,讓我們先暫時回到天色方亮、外面的男人們還未分配好房間的那個時間點。

就如之前提到過的那樣,自那個人離開後,艾爾利就沒有再睡着,躺在床上,默默地等待天明。

當然,他沒有閉目養神,也沒有單純地發呆,而是在腦中盤算着,自己等會兒要去幹點什麽。

是誰把他帶到這兒來的呢?先要去感謝對方的照顧。

一下子睡着之前,還沒有來得及跟埃德蒙、庫丘林他們打招呼,這得補上才行。

說起來,奧茲曼迪亞斯和吉爾為什麽會一言不合打起來啊……總覺得和他有關,會是頗為棘手的事。

唔,要不要早點起來,去這裏的廚房幫幫忙……

正這麽想着,艾爾利剛打算掀開被子,一點兒窸窸窣窣的響動,便突兀地傳進了他的耳裏。

咚,咚,咚。

像是什麽東西在外劃拉着封死了的窗,順帶發出了撲騰的撞擊聲。

初聽到這點動靜,艾爾利即使是剛來迦勒底,不怎麽了解情況,也能察覺到不對勁之處。

在外面扒拉着窗戶的……是活物吧?

還是體型不大的小動物。

問題就在于,外面可是沒有生命跡象的極寒之地,怎麽可能會有小動物落到他的窗前?

艾爾利心生警惕,只猶豫了一下,便掀開被子下了床。

因為身上的盔甲只有他自己(和制作者梅林)才能脫下,昨晚果然還是依着冰冷的金屬睡下的。

他緩步走去,原本只是想隔一段距離看一看窗外究竟是什麽,并不打算輕易靠近。然而,剛一過去——被水汽糊得朦胧一片的窗上,竟是被印出了兩個看着肉乎乎的爪印。

艾爾利:“!”

這一下,警惕頓時變化為驚訝,還是捎帶了幾分驚喜的那種。

“你不就是……那只斯芬克斯?”

他竟憑借着有過印象的氣息認了出來,此刻在窗外扒着的“小動物”,是在第六特異點時,帶着他橫穿過沙漠的那只斯芬克斯。

不過,雖然可以确定就是那只斯芬克斯沒錯……但,體型,怎麽變得這麽小了?

獅身人面獸們的正常體型,可是要比獅子還要大的,不然,怎麽能夠帶着艾爾利跨越沙發呢?

艾爾利把手放在了冰冷的窗面,隔着透明的材質努力想要看清老朋友如今的模樣,結果,還是看不清,只能依稀瞧見混雜着棕色與藍色的一小團用尖爪扒住窗沿,似乎在沖室內的英靈呼嚕嚕嗷嗷——

啊,完全聽不見。

就在這時,帶着肉眼可見的雪粒一股腦席卷而來,在艾爾利的眼皮底下卷走了小得就像只貓咪的斯芬克斯。

“欸——”

艾爾利一驚,當下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把斯芬克斯撈回來。這下面可是深不見底的冰縫,要是跌進去了,即使是獅身人面獸,想毫發無損也很困難。

起到阻擋風雪作用的窗與外牆,實際上并不能阻擋下一個英靈,雖然這個英靈沒什麽戰鬥力,但瞬移魔術用得多了還是相當熟練,在外面用一用,應該也沒什麽大問題……

應、應該?

反正,艾爾利下意識就越過了面前的屏障。

而當他出現在冰寒刺骨的風雪之中,想要伸手抓住那只在風的漩渦中不斷打轉的小斯芬克斯時……盔甲無法隔絕的冰寒,倏然間消失了。

在這一刻,被獅身人面獸的雙翼扇出的旋風将雪山之巅的寒風撕裂出一條縫隙,從小貓變回威風凜凜的雄獅,不知何時繞到艾爾利身後的斯芬克斯用雙蹄将他一裹,便迅速地飛起,直接俯沖向冰縫密布的雪山深處。

“……”

就這麽被騙出來抓走的艾爾利愣了一小會兒,才終是明白了過來。

他攏了攏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斯芬克斯的毛發,不禁有些失笑:“奧茲曼迪亞斯,也太……”

居然把神殿毫不掩飾地放在了這兒,還用這種方式讓他過來見他……

明明只要說一聲,他肯定就會來。

“辛苦你啦。”

艾爾利對被自家主人派遣了這種任務的斯芬克斯說:“也謝謝你,那個時候幫我把手鏈送到了奧茲曼迪亞斯手中。”

“呼呼——”

斯芬克斯的語言翻譯過來,大概是非常惶恐的。區區縮小身體算什麽,就算被法老王命令變成一只真正的貓,它也會榮幸地照做。

現在它接到的任務裏,除了替王帶回王妃這一條,還有竭盡全力讨王妃高興。

因此,用最快的速度——跟背後有洪荒猛獸窮追不舍似的——飛回被雪山映襯得更加宏偉高大的金色神殿,斯芬克斯小心地将尊貴的王妃放下,之後,便重新将身形縮小。

艾爾利如今再看小斯芬克斯,更覺得它像一只小貓了……唔,配色比較奇怪的小貓。

小斯芬克斯在他的腳邊打轉,焦急地咬他的硬邦邦的長靴,像是在催促他往前走。

“好啦,我這就進去。”

空曠而輝煌的殿堂內,就聽得他一人的腳步聲。

這一小段路,他也曾走過,雖然,是離開時的反方向。

憑借模糊而又清晰的記憶,來到所想要尋找的正殿門口,艾爾利發現,已經有人在門前靜守了。

“偉大的法老王,奧茲曼迪亞斯大人,已在他的王座上等候您多時。”

女法老的神色略顯複雜,但在注視向艾爾利時,依舊深呼一口氣,将早已準備好的臺詞鄭重地說出:

“請……王妃,不要讓奧茲曼迪亞斯大人失望!”

她将通往正殿的巨門打開,并讓開了通道。

現下,呈現在艾爾利面前的道路仿若被無比明媚的日光所照耀,熠熠生輝,直通向正前方——狹長階梯堆疊綿延的頂端。

右手托着頭,将視線投向階梯起點的法老王唇角含笑。

他就是太陽神的化身,無人能比他尊貴,在熾金的雙瞳中閃爍的光輝既威嚴而又盛起了柔情。

小斯芬克斯早在殿門敞開的那一瞬間,便匍匐在門口不敢動彈。而被王的目光直直注視的他,卻是如常地擡起了頭。

“不錯,就用這樣的眼神注視餘吧,這是只有你才能擁有的特權。”

“艾爾利。”王說:“到你應在的位置來。”

不要停滞不前,不要站在庶民們的地面仰視餘。很好,就是這樣,邁開腳步,踏上第一級臺階,再繼續向前。

奧茲曼迪亞斯本來可以滿心舒暢地端坐在王座之上,并且安然等待。

他在這之前其實也正是這般盤算的。

但即使是偉大的法老王,若是不經意,也無法避免會犯下受情緒影響,稍稍破壞了一點計劃的小小失誤。

啊——那又如何呢,畢竟是法老啊,想做一點打破計劃的額外的事情,完全沒有問題。

因此,在艾爾利剛剛跨上第一步臺階時,居高臨下的法老王就用不滿的語氣說:

“太慢了!”

“唔……明白了,是想餘來抱你吧。”

真是沒辦法,既然如此,餘只好滿足你了。

于是,明明是自己等得焦心,卻非要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的法老迫不及待地下來了。

“我——唔!”

如果艾爾利能夠回得過神,一定又會在心裏想:又來了,在這個法老面前,他真的——

一點兒話都說不出來。

腦中一片空白。

盔甲磕碰上堅硬的臺階,頓時發出極大聲的重響。

奧茲曼迪亞斯把他按倒在了金色的長梯間,本應和後背一起重重地摔下的後腦并沒有得到想象中的疼痛,因為,男人的手墊在了腦後,并借着這個動作——

艾爾利藍色的瞳孔,一點一點地擴大了。

男人的舌頭魯莽地撞進他的口裏,在裏面沒攪動幾下,就勾到了藏在齒下的舌尖,引誘着它和自己糾纏在一起,半被強迫地發出唾液交換的零碎水聲。

“唔、唔……唔……”

果真是有“最美”之名的英靈。

從旁人的角度看來,在這個英靈身上,每一個地方都美得驚心動魄,此刻最為明顯的,當然就是他的眼睛。

瞳孔擴散後,縱使視線悄然間無法聚焦,但就像是在澄澈的水面上拂過一層朦胧的霧氣,捉摸不定,更顯得遙不可及。

唾液交換這個補魔的過程,艾爾利早已經習慣了。在初時的驚訝後,或許他會感到無措,但都不會心生什麽異樣的感覺……

——本應如此。

他本來不應該有別的多餘的反應,但是,在這一刻,他的心間竟是閃過了十分突兀的抗拒。

不對,這才是……不應該的?

一昧地“接受”,反而是一種極不負責任的表現。

艾爾利正想要中斷——

殿外竟然在這時響起了喧嘩之聲。

“你們……”

“擅闖法老王的神殿,此乃大不敬!即使是同為王的——哇呀呀嗚!”

似乎是遭遇了擅闖神殿的入侵者,立下誓言要為奧茲曼迪亞斯大人鎮守門口的尼托克麗絲……

鎮守失敗,和斯芬克斯們一起被揍得很慘。

不能怪她實力不濟,是因為對手們……實在是太強大了!

“奧茲曼迪亞斯!”

如此憤怒地将法老王的名諱大喝出聲,大不敬,大不敬啊!

可完全沒有辦法,入侵者們已經突破了最後一道防線,用蠻力轟破了正殿的巨大石門。

石門破碎,殿內的情景一覽無遺。

然而,看得最是清晰的——

金色的臺階間。

奧茲曼迪亞斯的背影将他壓在身下之人擋得徹徹底底。

唯一顯露出來的是,未被束縛的雙手拽下了罩在男人身後的雪白披風,拉扯出兩道緊繃而僵硬的直線。

而纏繞在手上的那條金鏈,在閃爍的同時,無比刺眼。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