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對黑貞德小姐說的, “只給她準備了蛋糕而沒有master的份”,确實是這樣沒錯。
但是……也許會讓黑貞德小姐生氣,事實上,艾爾利肯定是不會故意把master忘記的。
在她回來之前,他就已經把禦主,還有目前等同于夥伴的其他英靈的份準備好了。
上一次進廚房鼓搗糕點,也就是和天草、庫丘林他們住在一起的那時候。
隔得似乎有些久了, 但時間過去得是長是短對于英靈來說,都沒有多少明顯的區別。因此,艾爾利專門跑去附近的城鎮裏買了足夠的食材, 帶回了Assassin建造的城池中。
這座城池裏沒有居民,只是寶具的現界而已,但基本的設施還是不會缺少的。雖然英靈不需要進食,可是, 偶爾品嘗一點人類的食物,也還算是不錯。
艾爾利就是想到了這一點, 才打算用自己準備的這些食物作為見面禮和錯過了第一次同盟者會議的歉禮。
要做些什麽呢?還沒有見過面,他不知道大家的口味啊。
“我真誠推薦土豆沙拉。”
通過投影陪伴在艾爾利身邊的太陽騎士首先推薦了自己最擅長的土豆料理。
“不僅工序少,做法也很簡單,只需要把土豆洗幹淨——蒸熟——加上蔬菜攪拌, 就大功告成了。味道也應當不會糟糕,畢竟吃到最後的蘭斯洛特卿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王每次也都會一口氣吃光呢。”
說到這裏,回憶起王與諸卿曾經那滿足(錯覺)的表情, 高文就不禁感到欣慰和驕傲。
自從找到人之後,除了休息時間,迦勒底那邊的聯絡就幾乎沒有跟這邊斷過。
——你們都不去做自己的事情嗎?master會傷心的吧……
最初享受到這個待遇的艾爾利很是無奈,又不禁為master藤丸立香和工作量急劇增長的工作人員們挂心。
他這麽說了以後,好了,形式變換了一下,改成了輪番值班(監督)體制,一個人若是不得不離開,那麽不需要停頓,緊接着又有另一個人接替補上。
如今來值班的就是高文卿。
“土豆沙拉嗎……唔。”聽到高文卿的建議,艾爾利略微地沉默了一下。
他本來是不挑食的,頂多在“酒”這方面有點不大明顯的偏好。可是,他有幸品嘗過太陽騎士出品的土豆料理,此時回憶起了那個味道……
“咳,的确挺好的,不過,人有那麽多,沒有買到足夠的食材呢。”
啊,委婉地拒絕了,不過,看高文卿的表情,他似乎很遺憾。
“——餅幹吧,做成能一口吃掉的大小,在形狀上也能下點功夫,讓人感到誠意。”
緊接着,是埃德蒙的建議。
他說得很有道理,艾爾利只一聽,就欣然同意了。
在岩窟王接替太陽騎士在投影儀器前“值班”的這一期間,他就看着還在另一個世界的艾爾利獨自一人在廚房忙活,一個一個親手捏出餅幹的雛形,再鄭重其事地把它們放進烤箱——過一段時間,就大功告成。
即使沒有身處于同一室,這默默注視與陪伴的感覺依然能夠化為暖意,沉澱在心間。因為,白發男人或許沒有察覺,他在不知不覺間調整了坐姿,左手托着頭,傾斜着、仿佛能更近一步看清心愛之人模糊面龐的視線就是情人的纏綿低語,柔和到融化。
“烘烤需要半個小時,在等待的期間,還可以做點別的。我想想……巧克力,如何?”
這次就換成他主動去詢問他人的意見了。
然而,被詢問的男人似乎在閉目眼神,雖然聽到了他的聲音,但開口,還是不耐煩地語氣:“随便你做什麽,專程問我有用麽?”
“當然有啊,以前我做的巧克力不都是庫丘林你吃掉的嘛。”
“不要把那個牙齒都要爛掉的小鬼——”
“嗯……現在的你不喜歡了?”有些失落。
庫丘林:“……”
磨了一下牙,半張臉都被帽檐投下的陰影遮住的男人不說話了。
本不應該百般無聊地坐在這裏發呆、而是應該肆意地征伐在任何一個戰場上的狂獸不知為何,越來越有一種“非常不妙”的預感。
那是一種,被套上項圈一般的滋味。
那“項圈”是無形的,不存在任何的力量,卻能夠束縛他——硬生生地把他拴在這裏,明明很不耐煩,渾身的骨頭都在不适應地震顫,但還是沒能離開。
跟與人類禦主簽訂的契約完全不一樣,是另一個層面的限制。
并且,就算難以接受這個古怪束縛的他的本能還在頑固地抗議,精神上,還有那大概、似乎并不讨厭這種感覺的心情——
最後就只能得到下面這個結果。
“果然還是喜歡的吧?那等我回去之後再給你做。”
“……啧,随便你。”
餅幹烤好了,鋪在錫箔紙上,熱騰騰地冒着氣,一股香甜卻不會太膩的味道頓時就飄蕩了起來。
巧克力也做好了,用的專門的模具,倒出來切成了小小的塊兒。
等負責檢查儀器兼今天最後一個過來值班的羅曼坐下,擡眼往顯示屏中的畫面一瞧,看到的除了新鮮出爐的餅幹和巧克力,桌臺上還單獨放了一小盤蛋糕。
草莓專屬的粉紅色點綴在蛋糕的最上端,一眼就望見了。
艾爾利端起了餅幹和巧克力,卻并沒有去動那盤草莓蛋糕。
“我嘗試着做了一下,沒有嘗過味道,所以,不知道會不會好吃。”
他這是第一次做草莓蛋糕,因為,那時候學做糕點時,小庫丘林拒絕再看到草莓和蛋糕的組合,聞到味道都不行。
“有生命的物體還不方便靈子轉移的話,用這個試試呢?”艾爾利的目光沒有轉移,直直地望着投影裏男人一下子愣住了的臉,稍稍刻意地繃住了想要上翹的嘴角:“那邊是晚上了吧,不介意的話……你喜歡的甜點做宵夜?”
羅曼呆了一會兒,有些找不到自己的舌頭:“試試倒是沒問題,成功率的話……不,不不不對,你怎麽知道——”
他心頭猛地一跳,竟不知自己這是緊張還是高興:“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那個,草莓蛋糕?”
艾爾利不說話。
當初有人用兩百盒草莓蛋糕換了兩百束玫瑰,還留下了那麽熟悉的情詩,他要是到現在都沒發覺那個人是誰,也就真的遲鈍到無可救藥了。
不是說了嗎,他好歹也是有長進了的啊。
“試試,快試一試能不能傳送過去。”
“……嗯,好。”
那就真的開始嘗試了。
經過了一番專心致志——盡最大努力想要讓坐标更精準一些的調試,很快,桌面上的草莓蛋糕就在艾爾利和羅曼兩人都很緊張的目光注視下消失了。
“成功了嗎?”艾爾利問。
去隔壁查看傳送成功與否的羅曼過了一會兒回來,手裏端着一盤草莓蛋糕。
“成功了!謝謝你,艾爾……艾爾利。”
“沒關系。”
在打算把做好的甜食分發給同伴們之前,艾爾利本是背過了身,但在離開廚房前,他偏過頭,對着投影所在的方向,輕聲地說了一句:“你這些日子辛苦啦,大家也都是,很辛苦。”
“謝謝你們,我這裏暫時不會有什麽事情,所以……”
艾爾利終于露出了一點笑,而輕柔的話音,又是無比認真的。
“去忙其他工作,然後,早點睡吧。”
能夠感受得到,他——是真的希望自己快點休息。
如果固執地不肯妥協,或者表面答應,實際上又在熬夜,被他知道以後,肯定會惹他不高興。
而如果率直地說出自己的心聲:不,我想看着你,盡量多看你一會兒——也有可能會讓他猶豫,态度動搖過後變得松動。
不過……算了。
比起自己的心情,羅曼更希望能讓對方高興,不用擔心只能在“勤奮”這一方面下功夫的自己。
因此,他便借着順勢生出的疲倦的勁兒,用力點了點頭:“好的,我把今天的工作記錄寫完,再把你的蛋糕解決掉……做完這些事情之後就去睡了。那,投影我先關掉了?”
“嗯,提前晚安。”
“哈哈……晚安!”
連接切斷,投影出的畫面也倏然凝聚為一條黑線,然後徹底消失,變為一片空白。
“……”
另一邊的艾爾利卻是頓了片刻。
他将落了空的目光慢慢收回,不知為何,稍稍地嘆了口氣。
雖然投影非常模糊,只能看得出事物的大概輪廓,但他好歹是英靈啊,記性也沒那麽糟糕。
羅曼端在手裏的草莓蛋糕和他做的非常相似,但細節上,還是有着只有制作者才能看出來的不同……
重新端起放着餅幹和巧克力的托盤,艾爾利神色如常地走出了廚房。
那麽,就開始按照計劃書寫的那般,開始将禮物送給同在紅方陣營、也同樣住在這個堡壘中的英靈們。
“在哪裏呢……哦,找到了。”
以晚了幾天才過來的Caster的身份,向未來會一同作戰的同伴送上自己親手制作的餅幹和巧克力——無一例外,全都是甜食!
“啊,給我的麽?謝謝啊Caster。”
第一個被艾爾利找到的是Rider職階的阿喀琉斯。
這似乎是以為很好相處的英雄,非常爽快地抓起了一把餅幹丢進自己的嘴裏。他很熱情沒錯,但沒過多久,就顯得有些稍稍熱情過了頭。
咀嚼的同時,因陡然間騰升而起的興趣而燃燒起來的熱烈目光就在艾爾利臉上——還有被盔甲遮住的胸口來回打量,阿喀琉斯很興奮:“話說回來,你真的不是女人?啊呀呀,不可思議,漂亮得我都忍不住……”
“Rider,原來你是這樣沒禮貌的男人麽!”
“大姐?!
Archer職階的阿塔蘭忒剛好就跟Rider在一起。希臘神話中最是骁勇的女獵人最先用審視的視線觀察了艾爾利的一番,似是有些疑慮這個Caster為什麽要做這種沒意義的讨好行為,不過……
她沒從Caster的眼裏看出任何壞的想法,與讓她下意識地感到反感的天草四郎時貞截然不同,反而生起了幾分好感,便給了他一點面子,拿起了一塊巧克力。
“謝謝,很美味。”
“能喜歡就好啦。”艾爾利也很高興:“請問,你們知道Lancer和Berserker在哪裏嗎?”
阿塔蘭忒道:“Berserker已經背叛到黑方那邊去了,至于Lancer……你往前走吧,剛才在花園前看到了他。”
艾爾利謝過了她,帶着剩下的禮物去往阿塔蘭忒所指的方向,也是運氣不錯,他剛好撞見了Lancer。
被黃金甲護衛的白發英靈縱使面容清俊,身材也不顯有多麽強健,但渾身上下都書寫着強大,與他撞面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這可是一位足以和英雄王吉爾伽美什媲美的英雄。
然而,被襯托得更弱了的艾爾利與Lancer迦爾納打了個照面,兩個英靈面面相觑,居然陷入了十分尴尬的沉默。
艾爾利:“……”
迦爾納:“……”
半晌後。
艾爾利(慢吞吞):“Lancer,吃餅幹嗎?”
迦爾納(慢吞吞):“哦,好的。”
看起來沉默寡言、俊美的臉上分外高傲冷漠的英雄竟然真的伸出兩根手指,夾起一塊餅幹,也真的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謝謝款待。”他依舊慢慢地咀嚼,吞咽,然後,語氣平淡地說。
“不客氣。”艾爾利也道:“還要嗎?”
迦爾納又拿了一塊,吃掉。
“還有很多,喜歡的話請不要客氣……”
就在這句話之後。
總而言之,就是在這種一個人悶聲吃、一個人有些吃驚但更覺得高興地讓對方不要客氣接着吃——換成別人老早就忍不住想吐槽的情況下……
迦爾納慢慢地,慢慢地把剩下的餅幹全都吃完了。
顏色過深的巧克力他沒有碰,可能是覺得會很苦。
與這位印度神話中最偉大的英雄初見的艾爾利自然不會了解他的性格,看起來高傲冷漠,實際上很重感情,對友好善良的人很有好感,而且,不太會拒絕人。
先不說迦爾納到底喜不喜歡吃甜食,他之所以悶着聲把餅幹吃光,最大的可能是,艾爾利一直在讓他吃。
那麽,他就真的一個接一個,全吃掉了。
這可真是一個美麗的誤會啊——反正艾爾利已經認定這位看上去非常厲害的Lancer先生特別喜歡吃餅幹了。
有了這一份(他單方面認定的)友誼基礎,原先沒說出來的開場白,就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艾爾利:“沒記錯的話,Lancer也是太陽神之子?雖然不是同一個太陽神,但這個氣息真是熟悉,如果奧茲曼迪亞斯在,你和他一定能談得來……唉,要是在迦勒底遇見就好啦,他好像被大家孤立了,長久下去總不是辦法。”
迦爾納:“……?”
奧茲曼迪亞斯,不是埃及那位拉美西斯二世的名字麽?
雖然沒說話,但白發英靈的心裏還是不禁思索了起來。
嗯……
出于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能和埃及的法老談得來、也不知道那位法老為什麽會被孤立的疑惑,思索無果後,他保持了緘默。
艾爾利:“還有巧克力,要吃嗎?”
這一回,迦爾納搖頭,示意自己不能再吃了。
至此為止,這個沒什麽營養的話題才算是結束。艾爾利又完成了一個目标,正心滿意足地打算去最後一個地方,就聽到方才響起過一次的清冷聲線,再度傳到了耳裏。
“我不明白,那個男人為什麽要選擇召喚你。”
艾爾利一愣。
“在戰鬥上不能派上用場,似乎也沒有特殊的,在關鍵時刻能夠扭轉戰局的能力——抱歉,我只是說出自己的看法,因為确實對此感到疑惑。”
發現了,迦爾納是一個說話直白的人。
這一點倒是跟艾爾利十分相似。
也好,兩個習慣性打直球還沒有自知之明的人碰面,不會産生什麽奇怪的誤解,彼此都能直截了當地明白對方的真正意思。
所以艾爾利就只是愣了一下,然後略顯不好意思地道:“我在戰鬥方面确實幫不上忙,但是……”
“master有他的想法,而我,也有打算借這個機會去嘗試完成的事情,就只好厚顏留下啦。”
“……是嗎。他人的意志,我自然不會幹涉,還請你不要在意我出于疑惑的唐突。”
他們之間的談話,就正式到此為止了。
迦爾納只在最後,補充一般地說了一句:“希望你能夠成功。”
艾爾利不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話中提到的那件事,還是別的——按照正常的思路,迦爾納能夠祝福的也就是他含糊提及的“那件事”了。
但是,不知為何。
他轉身繼續向前走時,能夠察覺到,迦爾納并沒有立即解除身形,而是在背後默默地看了他一陣。
Lancer那平靜而又敏銳的目光,像是能夠突破一切外物的阻擋,徑直地窺探到有那麽多人都沒能看出的,他深藏起來的某一個想法。
艾爾利的心神略微不平,但很快,他就像是毫無察覺一般,沒有顯露出任何異樣。
禮物送到最後一個對象面前,就意外地碰壁了。
Assassin——天草召喚的另一個從者,亞述的美豔女帝對艾爾利挑起了眉,一副想要挑剔但勉強忍住了的表情。
“我?拿走吧,我不喜歡這種甜膩的東西。”
女帝這麽說着,還沒忍住,又多看了艾爾利一眼。忍了忍,一忍再忍,終于沒能忍住,話中多出了恨鐵不成鋼的憋屈。
她語氣不善:“身為從者,就算是獻上自己做的味道不明的甜點,也應該把master放在首位吧。我說你,就沒有一點自覺麽!”
艾爾利:“不,我其實是打算明天再單獨……”
“明天?!”女帝大怒:“真是無可救藥了!”
艾爾利:“……”
好吧,被這般譴責了,他只好改變主意,帶着剩下的巧克力去找天草。
天草曾經說過,他沒有什麽喜歡的東西,也沒有什麽讨厭的東西,食物方面沒有明顯的偏好。
不過跟艾爾利還有庫丘林在一起的時候,他吃的大多都是甜食,對于那許多人可能無法接受的甜膩到心田的味道,倒是接受良好。
所以,面對艾爾利帶來的這一堆巧克力,他也能微笑得出來。
真心實意地,因為這是經由特別的那個人制作出來的“禮物”而感到喜悅。
城池中專門留出的教堂之中。
“本來想明天做點別的送過來,結果……嗯,先吃一點巧克力?”
艾爾利很是自然地來到了靜坐在長椅最前方的男人的身邊,也在為自己沒有忽略禦主這一點申辯的同時,非常自然地給他拿了一塊——
他沒有打算直接喂到禦主的嘴裏,可是,手剛剛擡起,天草便偏頭,就着他的手指,将那塊黑色的巧克力含進了口中。
指尖無可避免地粘上了從齒間帶來的濕潤,而被投喂了巧克力的男人露出的心滿意足的表情,已然可以覆蓋過艾爾利心頭悄然浮現出的異樣了。
“還要嗎?”
“好啊。”
艾爾利就接着喂食。
喂到中途,他也突然有了想法,拿起寥寥無幾的其中一小塊,自己嘗了嘗。
就嘗了一口。
“唔——好唔(好苦)。”
豈不是可可粉全灑了,那苦澀的味兒瞬時間侵蝕了他的味蕾,讓艾爾利有種想把沒能吞掉的剩下的部分吐出來、又覺得吐出來不好的矛盾感。
可是,在他都沒忍住擰起眉時,先前一口氣吃了那麽多苦得不行的巧克力的天草,卻帶着些驚疑地道:“不會吧,我吃到的都很甜呀。”
艾爾利:“?!”
“唔,可能是糖分沒能均勻,你吃到的恰好特別苦……不對,這種可能性也太小了。”
“想知道是怎麽回事。”
他說,神色嚴肅了起來。
“等一下,艾爾利,我想……”
——嘗嘗看。
在艾爾利錯愕的目光中,男人那年輕而出奇俊秀的面孔無聲無息地貼近。
即使兩人的視線幾乎要密不可分地融到一起了,他都沒有後退,更沒有閉眼,而是坦蕩地望了過來。
他的眼眸在這一刻成為了金色的湖泊,倒映着寧靜而美好的景色,也顯露出自身的溫柔寬和。
……
啊,嘗到了。
味道果真很苦,但卻讓他覺得,比之前吃到的任何一塊巧克力都要甜。
順勢抱着被這突然的一下弄得懵住的英靈,天草含笑垂下眼簾,無聲地向遠在另一處的女帝道謝。
——謝謝你,Assassin。
——感謝什麽的……得了吧,你這樣不擇手段的男人,就算沒有我推的這一把,也會另外找到機會讓自己如願以償。
唔,說得也是。
就算不是今天,也會是他說過會過來的明天……
——再提醒你一句。master,你應該不會忽略掉Caster提到過的,将要來這裏尋找他的又一個不定因素吧?
——啊,當然不會。最古之王吉爾伽美什,若是有緣與他相見,我也感到十分榮幸呢。
虛僞。
女帝在心中如是道。
這個男人其實早已處于戒備的狀态了,對于那個最古之王,他恐怕是這裏,最不想看到他的人。
如果早知道召喚一個無用的Caster會帶來這麽多的麻煩,他會選擇放棄麽?
會嗎?
關于這個問題的答案,實際上,也已經……
無聲的傳遞中,天草頓了頓,又接着道。
——吉爾伽美什如果出現,會出現什麽情況還無法預料,所以,就只能坐觀其變了。
面對艾爾利時還是包容湖水的雙眼在這一刻暗沉下來,天草心中或許在想,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天,據說要找過來的英雄王至此都沒有出現,說不定是出了什麽意外?還是在什麽地方迷失方向了呢?
哈哈,無論是哪種可能,都沒有關系。
他這六十年的執着,還有因為幸運才尋找到的在這人間的“信仰”,都不是會輕易放棄的。
或者說……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放棄。
至死,他都會緊緊地攥在手中。
****
——然而。
——還是來了。
那是聖杯大戰正式開始的第一夜!
賽米拉米斯驅使她的空中花園,徑直跨越與黑方陣營相隔頗遠的距離,竟然要将己方的陣地轉移過去。
随同空中花園一同出現的是遍布荒野的骨兵,這些骨兵與黑方勢力排除的人造人軍隊厮殺。
整片荒野之上,除了兩方的軍隊,還有幾道并不明顯、卻有足以抵抗萬軍之勢的身影。
那就是“英靈”。
黑方的英靈除卻掃蕩仿若數量沒有上限的骨兵,還有着直搗敵營、與紅方從者一決勝負的打算。
可是,異變就發生在此時。
除了特定的某一個人,沒有任何人希望其出現的宛若撕裂天地般的浩瀚光芒,吞噬了夜空中的一角!
最先出現的只是一道貫穿天與地的光柱。
轉瞬之間,光柱肆無忌憚地擴大,剎那便席卷了大半個戰場,就連懸浮在空中的寶具城池,雖然沒有被徹底波及進去,但也被沖擊得歪了一下。
半空之中,只響起了眼看着就要飛到空中花園之前、卻被突然而來的巨大威壓撞得從坐騎背上摔下去的黑方Rider——
“那是——什麽作弊的寶具的威力啊——唔呀啊啊啊啊!”
黑方的Rider尖叫着掉下去了。
沒有人能夠注意到他是否着陸,因為,就在瞬息之後,那奪目的光芒已經将他的身影覆蓋。
“哈哈哈哈哈哈哈!區區靈子轉移而已,怎麽可能難得倒本王!”
沒過多久,所有在場的英靈,乃至于戰場上幸存的人類,都聽到了如此狂傲的男人的笑聲。
“好了,現在需要解決的,就是最重要的問題了。”
聲線幾乎完全相似的另一個男人說道。
“——在哪裏呢?”
這次是甜美的少年的疑惑嗓音。
“本應享受無上寵愛的王妃。”
“被不知從哪個陰暗角落鑽出來的雜種帶走的,不管是大人的我,還是少年的我——我吉爾伽美什,最心愛的王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