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首先必須要說明的是, 最早提出的這個主意的人，正是法老王，奧茲曼迪亞斯。

在他——還有因為堅實擁護法老王而慘遭孤立的尼托克麗絲被幾乎所有人忽視，不被注意的時候，這一個很像是突發奇想的念頭便已出現在腦中。

法老王沒有猶豫多久，就立即付諸了實踐。

“唔，原因？就這麽簡單, 餘心血來潮不行麽？罷了，除卻心血來潮，确實也有點名為‘憐憫’的別的意圖。”

奧茲曼迪亞斯是這麽對質疑他的人說的。

回答之時, 态度依舊高高在上，用的詞彙也是“憐憫”這種更加顯得高高在上的類型。而實際上，法老王的計劃，無論是最初的出發點, 還是後面不着痕跡加入進來的私心，都是好的。

克婁巴特拉, 終結了法老王朝的末代女法老，就她的所作所為，按照常理來想，很有可能不會讓作為可望而不可及的“前輩”理解, 甚至，更有可能會因這罪無可赦的行舉觸怒偉大的法老王。

就連克婁巴特拉本人也是這麽認為的。她對先輩法老們無比敬重，心中又不乏恐懼和類似于贖罪的愚蠢念頭，因此, 不願意以英靈之身回應現世禦主的召喚。

無所不知而又格外英明的法老王奧茲曼迪亞斯知曉了女法老的行為，但，出乎意料地，他不但沒有嚴苛地懲罰克婁巴特拉，還給予了她一個贖罪的機會——只要以一城之主的身份統禦好如今已經易主了的這座城池，打敗将會襲來的勇者，就承認她的努力。

法老王的仁慈，埃及豔後的奮鬥，多麽勵志且積極向上的主題啊！這也就是嗎，萬聖節“驚喜”事件的開端。

“不，這個法老王只是想給自己找一個名正言順把金字塔砸到別人城堡上的理由吧。原來的城主伊麗莎白·巴托裏連一句臺詞都沒有出現，就被抓住關進小黑屋了。”

“且慢，我認為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比如他還想借這個機會弄一場大事件……所以說，腦子裏整天都想着争風吃醋的男人最沒有意思了，啧。”

好吧好吧，确實也還有更深層的原因。

在奧茲曼迪亞斯原本的計劃之上再加入了別的企劃的這個“罪魁禍首”，不好意思，就是一個叫做艾爾利的英靈。

艾爾利是在一覺醒來後才發現，自己已經從迦勒底宿舍中不算寬敞、卻着實柔軟舒适的床上，轉移到了另一張床的中央。

似曾相識的情景，似曾相識的事件。

就連正側身躺在他身邊，将他以無可抗拒的姿态抱在懷裏不放的這個男人，也跟那似曾相識的記憶畫面裏的那個男人是同一個人。

他的鼻尖和額頭全都緊緊地貼着男人的胸膛，随着無聲無息地睜眼，睫毛微顫着，掃過了将蘊藏強大力量的肌肉勾勒而出的皮膚，而眼中映入的便是被陽光久久照射的健美顏色。

……啊，如果沒猜錯的話，接下來，也會……

正這麽想着。

身下的床墊略微下沉，将他的腰身緊緊扣住的男人恰到好處地醒來了。

“艾爾利……唔，再陪餘睡一會兒。”

那只果真強健有力的胳膊只輕輕一拉，就将小心翼翼把身子撐起了一些的艾爾利重新拉了下來，按在自己胸膛上，再輕輕松松地抱住，翻了一個身。

後背再度落入散發着柔軟陽光氣息的床褥的擁抱中，艾爾利似是悄悄地嘆了口氣，把頭偏過來，也就正好看見先還說着“要再睡一會兒”的男人已經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樣子了。

奧茲曼迪亞斯還是側着身，但是，他單手托起頭，讓熾熱的目光能夠從足以将艾爾利身上的每一寸都能看清的高度投下。

金色的絲縷光線就從男人的背後而來，在他的身周鑲嵌出了瑩瑩而灼目的光暈。

“果然沒記錯啊……”

從側目望來的艾爾利口中，最先說出的竟然是這一句類似呢喃的話語。

“嗯，什麽？”

奧茲曼迪亞斯也果然沒有聽懂。

法老王大概已經忘了，在冬木市相遇的那一次，某一天，他們度過了某一個很是普通的夜晚，當清晨伴随着朝陽的光芒一起到來，悠悠醒轉的艾爾利睜開眼，看到的就是與以上幾乎一模一樣、沒有半點差異的情景。

這也沒什麽，很正常，因為那只是分身的經歷，而且，只是那段經歷裏，對法老王而言非常普通的一個細節，就算是在分身回歸英靈殿呈現給本體閱讀的記憶裏，跟最後相當慘烈的結局相比，就顯得更加不重要了。

可是，奧茲曼迪亞斯不記得了，艾爾利卻記得，以至于在相隔了那麽久之後，還能立即想起來。

“沒什麽，就是在想……”

這一次，他沒有像記憶裏的那個他一樣繼續躺着，而是堅持着坐了起來。

“這個地方，還是在你的神殿裏？”艾爾利四處打量了一番，再看向法老王的目光裏增添了一點點無奈。他說：“奧茲曼迪亞斯，你想叫我過來，直接告訴我就好啊，又這麽突然……”

在擺脫返老還童藥效力恢複正常的第一時間，不屈不撓的法老王就立即下手，将本來可以安安靜靜睡覺的王妃抱到自己的領地裏來。

這一回，察覺到艾爾利的失蹤的混蛋們就算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也無法迅速地追殺過來。

因為，奧茲曼迪亞斯不動聲色地将他的金字塔搬到一個特殊的微小特異點來了。

“咳，餘本來是打算——”

英明的法老王本欲做最為理直氣壯的狡辯，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王妃那直勾勾望來的眼神盯得他莫名地心虛——不對，法老怎麽可能心虛呢！

出口了一半的話音倒是詭異地停頓了一陣，奧茲曼迪亞斯與艾爾利對視，然後，他很快就頗為震驚地從王妃的表情和眼裏看到了讓他難以接受的憂慮：

“很擔心。”

“為什麽？”

“擔心你啊，這一次，可不要又被大家孤立啦。”

奧茲曼迪亞斯：“…………”

男人的臉上疑似浮現出被猛地噎到的奇異之色，總之，很是一言難盡。

這個世上有什麽能夠難倒法老的事情麽？沒有。

那所謂的“孤立”，在他的眼裏還真的不算事兒，根本不值得在意。畢竟，世界的組成只能夠分成兩個部分，最小的那一部分是“王”，而範圍最廣數量最多的那一部分，就是被王統治的“庶民”。庶民的看法，還真的不重要。

“不過，孤立什麽的，也只是很小一件事。”

艾爾利竟然又接着往下說。

“因為奧茲曼迪亞斯不僅是偉大的王，也是一個很好的人啊。”起身坐着的他就要比男人高了，垂下的視線也就正迎着光，不知不覺間，悄然染上了很淺、卻卻讓人覺得格外溫暖的顏色。

“就算不能像朋友一樣相處，我也希望……嗯，大家不要誤解你，不要對你懷有偏見。”

——就像是晴朗的日子，映照在藍色大海之中的波光。

一眼望見這波光的男人不禁微怔。

很難說，他是被這目光感染得怔住，還是這果真無比單純的想法讓他不禁失言。總而言之，法老王唇邊始終挂着的笑意自悄然間消失後，就再也沒有出現。

“……原來，你在為餘擔憂這種事啊。”

奧茲曼迪亞斯也盤膝坐了起來。

在短暫的沉默中，他幹脆舍棄了原來的想法，沒有依舊用不以為然的态度去聲明：法老王本身的存在就是正确的，不需要庶民們來理解，若是期望他“好好相處”的對象裏有那個黃金的家夥，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餘要向你道歉。”

他居然在道歉。

“能讓餘不得不為玩笑話低頭的人，也就只有你了啊……那麽，這些其他人永遠也不可能聽見的愧疚之詞，好好聆聽吧，一個字都不要漏下。”

“實際上，餘這次沒有再大費周章的興致，只不過是想大發慈悲籌備一場活動的同時，小小地逗弄你一下，看看你的反應而已——咳，結果這個反應，還真是出乎餘的意料，失策了。”

奧茲曼迪亞斯直到這時，才把他故意隐藏了起來的真實意圖說給艾爾利聽。

克婁巴特拉的事情是最先講述出來的，艾爾利也就因此了解到，克婁巴特拉那不為人知的、想要在得到法老認可後如釋重負去達成的私願，竟然是再度與生前給予她恩寵與愛戀的“凱撒大人”相見。

艾爾利聽完，心間不由得被觸動了些許。

“這樣嗎，想要再次與喜歡的人相見，就這麽一個簡單卻又美好的願望……願意幫助她的奧茲曼迪亞斯，果然是一個很好的人呢。”

奧茲曼迪亞斯毫不委婉地笑了笑，也将這番發自內心的誇贊一點也不心虛地領了過來：“嗯，餘就是這麽想的。策劃一場看似陰謀實際上是完美結局的戲劇化活動，讓餘的仆人藤丸立香作為真相的最後揭穿者，也最合适不過了。”

他的計劃就這麽簡單，偉大的法老王犧牲一下自己客串幕後黑手大魔王，再把藤丸立香那幾個人拖到這個微小特異點來，熱熱鬧鬧地随他們怎樣玩上一通——到最後，還能增添一些節日的氣息。

“節日？”

“是啊，餘知曉的是‘萬聖節’這個名字。”

“哦，萬聖——節，就是幾天後嗎？我之前沒有接觸過這個節日，所以……”

“萬聖節”的字眼，對于艾爾利來說，也是相當陌生的。了解肯定是了解的，但也就只限于聽說和了解的階段。

他還真沒慶祝過什麽節日……不對，除了在西方世界中最為重要的聖誕之日。

“萬聖節……”

“嗯，萬聖……”

不知怎麽，就像一下子打開了隐藏的開關，艾爾利陷入了頗為長久的沉吟。而讓他猛地回神的，也就是剎那間的靈光一閃。

“萬聖節，也是一個很重要的節日吧？”他似乎有那麽一點點——想要掩飾的興奮，但陡然間比剛才還要亮一些的眼睛卻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

很好，又一下子沒忍得住，艾爾利一時激動，身子向前傾了傾，抓起了奧茲曼迪亞斯的手。

“給小孩子們送糖果，親人和朋友、同伴，熟悉的人們都聚在一起，變裝成吸血鬼，女巫，狼人，惡魔，還要享受豐盛的晚餐——之類的，很熱鬧，很開心的那種？”

奧茲曼迪亞斯：“嗯，是這樣沒錯，從凡人們的慶典儀式演化過來的一年內最熱鬧的玩樂節日。”

法老王的目光略微下移，瞥到艾爾利在激動之下主動挨過來的手，那手就像是在反應主人的心境，就在他的眼下晃來晃去。

那就正好。

他也不猶豫，很是自然地反手握住，讓他們的手指扣緊，而他自己的指腹下，就按住了還纏繞在艾爾利手上的金色鏈條。

艾爾利：“既然如此，不如讓迦勒底的大家一起來加入，就當做……所有人在這裏給master他們準備一個大驚喜，再來一起慶祝萬聖節？”

奧茲曼迪亞斯：“唔……”

艾爾利：“一舉兩得，多好啊。如果能舉辦這麽熱鬧的萬聖節活動，我真的，十分期待呢。”

期待。

真的很期待啊。

全身上下包括眼睛都寫着這一句閃亮亮的話。

沉默着受到這個沖擊的奧茲曼迪亞斯：“……不必多說了。”

“無論是從小部分參與升級到所有閑雜人等我全部參與，還是充斥着各種黑暗生物的化妝晚會，餘——都準許了！”

期待的力量就是這般強大。

強大到，連奧茲曼迪亞斯王也僅僅能抵抗幾秒鐘。

雖然他很有可能在幾分鐘、幾個小時、幾天後深深地被自己做出的決定嚴重影響心情，但已經答應下來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後悔。

——不就是除了第一個夜晚的溫存，在那群吵吵嚷嚷大部分只會白吃白喝的庶民們一擁而來之後，他和王妃的二人世界完全不存在了，還會被礙眼的黃金的王冷嘲熱諷時刻緊盯嗎？

——呵呵呵哈哈哈哈！王親口做出的決定，絕·對·不·會·後·悔！

就此，升級版的萬聖節活動，正式開始籌備。

沒過多久，除了個別必須要被瞞在鼓裏的人物，迦勒底全員都知曉了這個計劃，并且在驚奇之餘，熱火朝天地準備了起來。

那些被隐瞞的人也就是被選擇為“勇者”的可憐……不對，幸運兒，成員：無論怎麽都不可能逃得掉的藤丸立香，同樣需要隐瞞的瑪修，以及因為是必不可少的技術人員也需要隐瞞的Dr.羅曼。

天草君實際上也是知情的。

他自願接過為被硬帶到特異點的勇者小隊解釋背景的任務，并且負責在意外發生時，将勇者們領向正确的“劇情”，也就相當于打入主角團隊的卧底領路人。

這個計劃其實已經很完善了。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在劇情正式開始之前，消失已久的梅林就以魔法梅莉的身份橫空冒出！

梅林此人，就算他們不把萬聖節活動企劃的內容告訴他，他肯定也早就“看”見了。

所以，突然殺出的魔法梅莉先是用花言巧語取得了羅曼的信任，并且成功激起了發現艾爾利又——又又又不見了的羅曼的怒火。

他還強行修改了原定劇本，把真正的主角藤丸立香擠到一邊兒去，自己搶走了勇者的設定。

事實證明，“劇情”也就是在魔法梅莉出現的這一刻開始崩盤的，接下來的一連串“意外變故”來得更是猝不及防，讓隐藏在主角團隊裏的領路人天草都沒能控得住——

因為，領路人自己都猝不及防地被梅林丢出去擋刀了。

具體的過程就不詳說了，前面都有描述。總而言之……歷經了這樣那樣的變故，忽略過程，萬聖節活動倒也可以算是勉勉強強在最後一個步驟時回到了正軌。

在那個時候——被圍住揍了一通的梅林不僅毫發無損，還悄悄逃走，狡猾地抱住了終于找來了的艾爾利。

“找到了~勇者的勝利獎勵——啊，這是萬聖節的變裝對吧。”

“讓我看看……嗯，嗯，真可愛。”

将身後那一群人視若不見，白發的魔術師已是習以為常地抱起他，輕盈地轉了一個圈。

艾爾利只要稍稍低頭，就能看到魔術師那格外好看的笑臉。

“這位美麗的妖精先生呀，馬上就要開始的舞會上，能和勇者·魔法梅莉跳一支開場舞麽？”

艾爾利也笑：“梅林老師，你的自稱越來越奇怪了啊。跳舞的話，當然沒問題啊，我本來就想和你們跳舞呢。”

畢竟慶祝的萬聖節，他在來的路上，也悄悄做了變裝。

臨時在自己原有的衣服上，加了一條藍色的長圍巾，缺了一截的羽織披在肩頭，就像是紅色的披肩，他還戴上了用魔術修複好的帽子……整一個不倫不類的打扮啊。

唯一與“萬聖節”沾邊的裝飾，就是他此時正緊握在手中的糖果手杖——如果覺得眼熟就對了，糖果手杖的原型正是某位法老王從不離手的法杖，因為無論是形狀還是長度都很合适，只在彎曲的那一處紮上糖果印文的絲帶，就大功告成了。

哦，對了，由于接受到某三位王那惡狠狠的目光瞪視，在這裏特別指出一下。別在艾爾利圍巾上的金色南瓜胸針，是英雄王提供。

“嗯，我裝扮的是糖果騎士。話說回來……只有我這麽認真地準備了嗎，你們為什麽一點兒變化都沒有？”

這種由心而生的淡淡失落，來源于興致沖沖想要融入團隊、然後發現其他人無動于衷就只有自己在行動的寂寞感。

“…………”

全場沉默了一會兒。

“餘裝扮的就是法老——”

“法老不行，除非是法老的木乃伊。”

“……”

“哼！本王能來參加這麽無趣的雜種聚會就已經不錯了，還有什麽意——”

“吉爾，你明明答應了我的……”

“……”

兩位王先後吃癟，其他人自是看出了“糖果騎士”這突然較真起來的勁頭，也很識趣地表示那我們就現場變個裝吧。

然而，在大部分人思考怎麽變裝的時候，艾爾利已經被梅林拉到角落裏——不，是直接将他拉出了金字塔，開始跳所謂的“開場舞”了。

梅林以最快的速度在自己的法杖上也紮了一個蝴蝶結，便正式變裝為魔法梅莉。這個變裝和他的勇者身份都得到了艾爾利的認可。

就像風悄然間自身邊吹過。

下一刻，他們來到了森林，林間微寒的晚風也确實在擦身而過。

梅林拉着艾爾利的手，帶着他走到了森林的最深處。

那裏本來只是樹木被火燒灼後留下的由焦土組成的漆黑空地，月光透不進來，四周同樣是漆黑的。但是，艾爾利走到這裏，卻能夠察覺到，腳下踩到是極其柔軟的東西。

花之魔術師走過的地方，鮮花就在此破開土壤，悄然盛開，也鋪就了一層花毯。

——花因他生長。

——被賦予了別的深意，那麽，花就因他身後的他而綻放。

梅林終于停下了。

在這仿佛無法看清任何事物，看不清将他們的花海的黑暗裏。

“就在這裏，賜予勇者真正的獎勵吧。讓我悄悄地，第一個看到你的嫁衣。不讓其他人先看，也不讓這四周的除我之外的生靈看見。”

“哈哈，這些話，也讓我悄悄地對你說。”

許多人都說，梅林的話得選擇性地聽。

他有時候總是說些意義不明的話，有時候又是毒舌至極的嘲諷，還有的時候，又是難以辨明的真相。

那麽，現在他悄悄、悄悄在艾爾利的耳邊低語的這些低沉的字音，又屬于哪一種呢？

“啊，如果這真的是勇者拯救公主的游戲，現在我是不是應該跪下來，向你求婚了？好的，跪下來了——”

“艾爾呀，我很喜歡你。是可以上升到愛……我以前從來沒有體會過的那一種喜歡哦。”

“換上你的嫁衣，就在這裏，接受‘勇者’的求婚，成為‘勇者’的新娘——好不好？”

……

……

黑暗掩蓋了他們的表情，只有細微的聲音響起。

“梅林老師，你真的很狡猾啊……”

是艾爾利的聲音。

很輕，輕得像是要被風聲掩去。

可随後，仿佛先前什麽都沒有說，他又輕聲開口，話音裏略微增添了笑意：

“我本來還想跟master開個玩笑，對他說，這一身就是我靈基突破最後的樣子……還是算啦，一定會讓他很失望，我就在這裏換上吧。”

“黑貞德小姐和尼祿小姐的建議，雖然感覺稍微有些奇怪，但實際的效果，還不錯呢。”

真黑啊。

也多虧是黑夜。

與并腿坐在這花海中的英靈身旁，将他環繞的白色的花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又仿若有月光灑落，彙聚在薔薇的花瓣上，凝結成了白色的嫁衣。

而藍色的他，又與這雪白的顏色一般純潔，那月光，同樣飄落進了他那比藍寶石還要溫柔的眼裏。

“……說我狡猾确實沒錯，但，你也……”

魔術師同樣是白色的背影，擋住了終于越過阻礙投落下一縷的、真正的純白月光。

就算“公主”和“勇者”的身份都只能保存這短暫的一瞬。

“笨蛋。”

在親吻他的時候，看不清神色的他便是這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