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屁事沒有,反倒是那種避而不談避而不見的,天知道發生過什麽。
我和小白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相處,我為非作歹,他一臉無奈。直到周三,我确認丘比特大作戰損失慘重。我敲詐了所有我能敲詐的人,敲詐和威脅是一門藝術,人類歷史上的多少偉大成就建立在敲詐和威脅的基礎上。把柄是損耗材料,只能用來威脅特定的人一次。只要你威脅的不是白癡,你利用過一個漏洞後他們會立刻把漏洞堵上。三天過去,我還是一無所獲,嫌疑人名單一個個清清白白。
我的選擇只有一個,像我和吳绮生說過那樣,近距離觀察小白。
近距離的意思是,同一屋檐下。
既然我不想離開我的公寓,就讓小白離開他的公寓。
周四下午我設定好了程序,定位所有地址是小白公寓的人,三戶出門度假。然後我黑進小白公寓的物業公司電腦,進入火警系統。火警探測器怎麽工作?它又不是人,不能真的聞到煙味,它能探測到的僅是一個信號。現在我可以給它信號。
也就是說,我随時可以讓小白公寓樓裏出門度假的三戶人家火警鈴大響,整棟公寓被疏散,直到公寓值班經理确認這是個假警報,到那時住戶們已經在公寓外寒風中等了二十分鐘到半小時。
每當我做這種事,我都會悲天憫人地想:要是這種技術落在壞人手裏,人民大衆的安全該多沒有保障?之後我會改寫簽名,黑客的代碼裏嵌着每個黑客的獨特簽名,如果任何人分析這一次攻擊,簽名會告訴他們這些代碼來自某個我看不順眼的黑客。
回歸主題,白天被疏散,小白還有地方可去,要是半夜從睡眠裏被鬧醒,他能去哪裏?開車去一家酒店花半小時入住繼續睡,還是來只隔五分鐘路程的我的地方借宿?
淩晨一點,我發出信號,關電腦。十分鐘後,有人敲響我的公寓門。
我爬下剛睡暖的床,一把拉開門,小白雙手插袋站在門外,見我開門就搓了一把臉,仿佛趕走困意,深呼吸,一鼓作氣說:“我的公寓樓不知道怎麽響起火警了,我今晚……能不能留在你這裏?”
他這個白癡,我當然會答應。但我只看着他。
公寓外走廊的燈照到他頭頂,他的頭發微微亂了,看上去又困倦又困惑。深藍色的牛角扣大衣下面是睡衣,藍色絲質邊緣,白色純棉質地,從上到下一線紐扣,胸前有口袋的那種睡衣。他像個規規矩矩的小男孩,配套的睡褲下面是一雙毛茸拖鞋。
我穿着T恤和長褲,盯着他的睡衣褲和拖鞋說:“你幾歲?”
他低聲下氣:“拜托了,夏啓,我知道你不喜歡人不請自來。”
我說:“我讓你進來,我有什麽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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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深吸一口氣,說:“明天早上你想吃什麽?只要你冰箱裏有。我送你去上班,接你回來,你明天一天都不用開車。”
他知道我讨厭AllSa的停車場,也讨厭在雪天開車。我說:“三天。”
小白按着鼻梁說:“成交。”
我側身讓他進門。去衣櫃把他以前過夜留在我這裏的襯衣和領帶翻出來,扔到次卧給他。他盤腿坐在床上,忽然就一點也不困了,笑起來:“你把我的衣服送去幹洗?”
我轉身出門,他繼續問:“還全部都熨過了?”
我轉過頭說:“閉嘴!”砸上卧室房門,明明牆有防聲層,我還是像能聽見他的笑聲。但是這……感覺不差,我用被子蓋住頭,知道小白在隔壁,這幾天裏我第一次能好好睡一覺。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聞到一陣烤面包的香味,迫使我睜不開眼下床,揉亂頭發走向廚房。小白坐在餐桌一端,居然已經穿上襯衣,在扣袖口,笑着說:“夏啓,早安。”把一個餐盤推到我面前,從我面前走過,去椅背上拿領帶,對着鏡子繞那條淺灰色的東西。
他烤了吐司,我都不知道我有烤吐司機。我看向鐘:“現在才八點。”
他一邊系領帶一邊無奈地說:“夏啓,你不能因為你每天十一點才來上班,才吃到我帶給你的早餐,就認為早餐應該在十一點。告訴你一個常識:大多數人在八點吃早餐。”
我說:“你的早餐的味道把我吵醒。”
他絲毫不被影響,系好領帶,坐到我對面,态度很好地解釋:“我想煎蛋做三明治,但是你冰箱裏的雞蛋已經過期一個月。我想做沙拉,但是你冰箱裏連一片綠色蔬菜都沒有。你冰箱裏唯一還能吃的就是這一袋面包。”
我說:“你在我這裏借宿,還對我的冰箱有意見?”
他嘆氣,望向天花板:“今天下班我會去采購。”
他知道我喜歡吃什麽,我知道他會買。這個認知讓我有了一點胃口,開始吃早餐。小白在我的餐盤裏放了幾個小包裝的黃油和蜂蜜,我在烤脆的吐司上抹上厚厚的黃油,倒上蜂蜜,黃油和蜂蜜混到一起被塗開。我拉開冰箱,沖着他宣布:“你說錯了,我冰箱裏能吃的不止一樣。”抱出一大罐花生醬,再在吐司上抹一層花生醬。
小白看着我盤裏的三重醬料三明治,臉蛋那麽漂亮,非用一種嘆息的口氣說:“如果你繼續這麽吃下去,你的膽固醇會在三十五歲前——”
我朝向他大大咬了一口三明治,把那塊咬過的三明治扔進面前的盤子裏,舔手指上沾的花生醬。
他放棄再說,無可奈何地又按起鼻梁。
小白把餐具放進洗碗池裏回來再洗,他不想上班遲到。他會接着做晚飯,我不想洗碗。我坐進他的車裏,說:“打賭。”
他倒車:“什麽?”
停車場外都是雪,陽光照在雪上反光強烈。我看着幾堆雪盤算:“賭我今天準時上班,方凰不會發表任何評論。要是我輸我給你兩百塊,要是你輸你洗碗。”
他想了想,說:“其實我不介意你直接給我兩百塊叫我洗碗。”
我故作驚訝地瞥他:“沒想到你原來這麽廉價?”
他忍不住低聲笑起來,笑容居然很燦爛。我轉頭去看車外。
我上午八點半坐小白的車到AllSa,方凰挑高眉毛在樓上看我,走下樓時贊賞地拍小白肩膀,挺胸擡頭地踩着高跟鞋遠去。
我兩側嘴角拉高,說:“我贏了。”
小白無辜地問:“是嗎?”我們并肩向前走,他在我之前到辦公室,推開門:“我們可沒說是口頭語言表達還是肢體語言表達,她的肢體語言明顯發表了評論。”
這個狡猾的不認輸的小混蛋。
他推開門,拿不準我是不是要進他的辦公室。我退後兩步,退到門外的走廊上,他臉色忽然改變,預知我要做什麽。我公告:“你昨晚睡在我床上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現在下了床反而要我給你兩百塊?”
我沒說謊,整間公寓的家具都是我的,次卧的床嚴格意義上也是我的床。
別人想歪是別人的問題,不是我的。走廊靜了幾秒,所有端着咖啡杯在談話的人都凝固成雕像,呆呆地看向我們。小白坐在辦公桌那一端,手肘撐在桌上,痛苦地捂住臉。
這真有趣。看小白崩潰真有趣。
我打個響指,指着他說:“你洗碗。”一錘定音,光榮勝利地走向我自己的辦公室。
中午小白買了三明治來我辦公室,他一定花了一上午調整心态,進門前再三給自己鼓氣,因為他沒敲門。他直接推門——可能是想震懾我,說:“我們要談談。”
我從屏幕前擡起頭,看見他端着樓下餐廳的托盤,托盤上放着雞蛋三明治和凱撒雞肉沙拉和意面,橙汁和莓果酸奶,還有一包混合堅果仁,我伸手去他餐盤裏拿三明治,他打開我的手:“別人都在議論我們。”
這就是為什麽他沒有約我下樓在自助餐廳見,而是帶餐盤來我的辦公室。我們坐在一起吃飯,會像被關在一個玻璃籠子裏的兩只克隆動物被不知道多少雙眼睛圍觀。
我盯着他,他根本不可能一個人吃完雞蛋三明治和沙拉和意面,所以雞蛋三明治是給我的:“別人議論,那又怎樣。”
他把莓果酸奶扔給我,然後是酸奶匙,然後把雞蛋三明治三角形塑料盒上的透明膠帶撕開再扔給我:“你上午看過AllSa Nest沒有,關于我們的帖子,不止一個——一上午就變成熱門了,我遇到的人,包括我的下屬,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
我說:“別人議論你和不知名女子你沒有意見,別人議論你和我你就受不了了?”
他頓了一頓,在我對面坐下,暫時沒說話,把小袋裝堅果仁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