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清晨灰蒙蒙的起了一層霧,時不時還能聽到清脆的鳥叫聲,小區裏晨練的老大爺正不亦樂乎地玩單杠,季優瞥了兩眼都怕老人家給摔着。

幾個背着書包的小孩子往門口跑着趕校車,落後的那一個像是沒睡醒,迷迷糊糊揉着眼睛撞到了季優腿上,季優小心地扶了一把便哼着調往前走,今天他心情好,而且是相當好。

小區門口賣茶葉蛋的大娘放聲吆喝,滿頭大汗地守着鍋還要防來趕人的城管。大娘特意挑了兩個破了殼的茶葉蛋拿給季優,收錢的時候還道了一聲謝謝。旁邊的煎餅攤隊伍老長,季優等得不耐煩索性放棄,打包了兩份蒸餃往回走。

等季優拎着熱乎乎的早點回到家,伍明明聞着香氣一咕嚕就爬了起來,鞋也不穿跑過來看,被季優一把推回了卧室。

“把鞋穿上去洗漱,”季優摸了一把伍明明翹起來的頭發,轉身往餐廳走。

冰箱裏的牛奶還是那天去超市伍明明硬塞在購物車裏的,季優拿出來倒了兩大杯才想起來微波爐報廢了,只好又倒進了牛奶鍋。

點火的那一刻季優還有些猶豫,火苗蹿起來牛奶鍋一點點變熱,季優聞着奶香正考慮要不要百度一下,伍明明就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你在幹嗎?”

季優差點被撞到,摸了摸鼻子道:“熱個牛奶你一驚一乍的。”

伍明明也委屈,他是真的擔心廚房會爆炸,看着季優在廚房不知道忙活什麽的背影就渾身發毛,還以為他又在研制毒武器,瞌睡都給吓沒了。

牛奶在鍋裏咕嚕咕嚕地翻騰着,伍明明伸手過去把火關掉:“再煮就糊了。”

“那還不是你打擾我,”季優逮着機會狡辯,“這種小事難不倒我。”

伍明明端着鍋懶得理,心裏吐槽他吹牛不打草稿,也不怕閃了舌頭。

蒸餃皮厚餡薄,咬一口全是面皮味兒,除了好聞一無是處,伍明明吃了兩個就放筷子,忍不住問:“攤煎餅的大爺今天沒來?”

“對太長沒排,”季優也吃不下去了,“這餃子也太難吃了。”

早上的好心情都被破壞了一半,季優把茶葉蛋的殼剝掉,一把塞進伍明明的口裏,以防他再廢話。伍明明差點沒齁着,灌了一大口牛奶才緩過勁,剛要開口又被季優怼回去:“再喝口奶。”

伍明明瞪着眼睛說不出話,快速解決完早餐起身就走,季優長腿一伸攔住他的去路,硬是親了兩口才放人。季優拿起桌上的車鑰匙遞過去:“你開我的車,我走路去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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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明明本來沒想接,但一想早高峰打車不方便只好拿着,等會兒到單位肯定少不了一頓盤問,不過能在梁超面前秀秀恩愛也不錯。

兩個人并排站着在樓道裏等電梯,電梯口的玻璃可以充當全身鏡,伍明明臭美地照來照去,嘴裏念念有詞:“今天這雙鞋好像有點不搭。”

昨天沒回家,背包裏就兩雙鞋,還有一雙是涼拖。他念叨完見季優沒反應,又撥弄了兩下頭發,有一撮翹起來沒壓下去,季優家裏的發膠用完了,只能任他這麽翹着。季優伸手過來扯了扯,道:“別照了,你是世界上最美的男朋友。”

“不酷嗎?”伍明明被誇了還得寸進尺,畢竟男孩子要酷不要美。

“電梯來了,”季優說着直接進了電梯,他才不接茬,不然一大早上尾巴就要翹到天上去。

季優的車算是很低調的款,但價格擺在那,伍明明握着方向盤有點緊張,在醫院連着躺了好幾天之後他就特別小心謹慎,這事季優還不知道,程卿北應該是沒彙報過,不然季優肯定不敢把車給他開。

這次要是撞了,他就真只能以身相許了。

季優坐在副駕駛催他:“發什麽呆,再磨叽要遲到了。”

也不怪季優催,出了小區門一個往左一個往右,他得腿兒着去上班,幸好離得不遠,不然楊律師一準蹲門口嘲諷他遲到。

伍明明轉動車鑰匙發動,等出了小區總算是松了口氣,跟季優道別都不含情脈脈了。季優不在旁邊盯着,他可自在多了,心不虛臉不紅,一腳油門上大馬路。

踩點到的雜志社,伍明明停好車趕緊跑,周一慣例的晨會,他不想又被主編罵。進去的時候會議室的門還大開着,主編估計是去廁所了,主位上沒見人。

梁超倒是自覺幫他占好了位置,還順手幫他把筆記本也帶了過來,伍明明坐下說了聲謝謝,汗都沒擦主編就進來了。

“周末浪得可以啊,”梁超小聲跟他咬耳朵,“現在也是有夜生活的人了哈。”

快求他別說了,伍明明心裏非常想罵人,早上起來腰跟斷了差不多,也就他堅強才這麽生龍活虎。季優那個天殺的連個煎餅果子也懶得排隊,熱個牛奶都差點糊掉,最重要的是不誇他酷,這仇他能恨一天。

“就允許你有夜生活?”伍明明把筆記本打開,低着頭都不想看他。

“我跟你說,”梁超越說越興奮,“昨天晚上我差點反攻。”

伍明明更不想看他了:“那還是沒成功呗。”

“差一點兒,”梁超大有繼續長篇大論的趨勢,只是被主編一句話給噎了回去。

主編拿着文件夾敲桌子,提高了音量:“開會不要交頭接耳。”

伍明明幸災樂禍地笑了一聲,覺得此時的主編也沒那麽讨厭了,這是他第不知道幾百回聽梁小超反攻計,耳朵都要起繭了,反正就是沒成功。

早會無聊到了極致,筆記本上的小人都能湊成一家五口了,領導發言還沒有完畢,伍明明困得腦子往下栽,一大早上就來催眠大法,擱誰都受不了。

眼看着會議室裏個個都快精神萎靡了,主編才勉強收了尾。周一的晨會像是噩夢的開始,敗光了所有的好心情,也不知道有什麽存在的意義。看似鼓舞人心的話語更像是催眠曲,本來清醒的神志都給磨迷糊了。

伍明明回到辦公桌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多肉是否還安好,這東西後來倒是堅強了不少,可能也是被伍明明罵煩了,偏要長得好好的給他看看。伍明明拿着噴壺把土弄濕一點,營養液被他用得只剩下最後一小點,下了班得去花店買新的。

茶水間一早上就擠滿了泡咖啡的人,晨會害人不淺,主編覺悟太低。大家人手一杯咖啡開始新一周的工作,并默默計算遙遠的周末。

伍明明負責的版塊出了點問題,這一天他都忙得腳底打轉,早上還有時間喝咖啡,下午連上廁所都要跑着去。

眼看着離下班的時間越來越近,手裏的工作還剩下一大堆,準點結束是不可能了。本來還約好晚上和季優一起吃飯,這下只能孤獨地守辦公桌。

季優的車還在他這兒,一到點電話就響了,伍明明把頭抵在桌上講電話,跟焉了的小雞仔差不多。

挂了電話工作的心也散了一半,伍明明揉了把臉繼續,卻還是什麽也看不進去。戀愛害人不淺,無心工作自暴自棄,滿心滿腦子除了對象還是對象,前有孟姜女哭長城,後有伍明明趴桌子,都是癡情的種。

手機再次響起還以為是外賣到了,伍明明看都沒看接起來,聽筒裏卻是季優帶着磁性的嗓音。從無精打采到喜笑顏開只需要一秒,雖然某人并不是很想承認。

“伍明明,快出來,”季優的聲音明顯不耐煩,“給你帶飯了。”

伍明明琢磨着這人是不是吃了槍藥,送個飯多浪漫的事,話也不會好好講,關心他就直說,火氣這麽大跟來搶錢似的。

他工作牌都沒摘就往外面跑,邊跑邊吐槽。

季優拿着飯盒靠在路邊的柱子上等他,皺着眉一臉不爽。伍明明跑過去剛想問他怎麽來了,季優就推着他往前走:“去車裏吃飯。”

“你今天氣性怎麽這麽大?”伍明明覺得莫名其妙,誰有招惹這尊大佛了。

季優明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好好的約會泡湯不說,下班前還碰到過來鬧事的當事人,他前腳都跨出事務所的大門了,一群人氣勢洶洶地來找茬。

這個案子不是他經手的,但楊律師不在,他助理王洲洲根本頂不住事,季優只好倒回來和人講道理,講到後面他都想拍桌子,一群法盲瞎逼逼,以為自己有錢了不起,也不知道楊律師當初是不是中了蠱才會接這樣的傻逼案子。

季優懶得和人掰扯,一個電話把楊律師轟回來,自己去給對象送愛心了,就是氣還沒消透,滿臉都寫着滅你全家。也就伍明明大着膽子往前湊,剛送他過來的的士司機還以為這人是要搶劫。

兩個人在車後座窩着,地方不大,腿都伸不太開。季優把飯盒打開,裏面的蝦還冒着熱氣,他剝了一個遞給伍明明就不肯再動手了。

伍明明也不是硬要送到嘴邊的矯情人,自力更生也挺好,他剝蝦剝了滿手油,吃得不亦樂乎。季優在一邊刷手機,看都不看他,不知道是裝高冷還是真有事兒。伍明明把最大的那只蝦剝了送到季優嘴邊,季優差點咬到他的手指頭。

伍明明把腦袋湊過去:“男朋友剝的蝦是不是特別甜?”

季優敷衍地“嗯”了一聲,頭也沒擡一下。伍明明本來也是想逗他開心,沒想他真回應,但态度這麽冷淡也有點不高興。

他嘴一撇繼續問:“那有我甜嗎?”

季優正打着字的手停下來,擡起頭愣了一下,随後咧着嘴笑起來,他按着伍明明的頭往自己跟前湊了湊,輕柔地在對方嘴角落下一個吻:“你最甜。”

伍明明唰的一下兒臉比盒子裏熟透的蝦還紅,他沒料到季優會接話,誇得他怪不好意思的。他裝模作樣地重新坐回去低頭吃飯,連生菜裏夾着的蒜也沒挑,吃到嘴裏才覺出味,只好苦着臉咽了下去。

季優把最後幾只蝦剝好放在盒子裏,嫌棄地拿濕紙巾擦了擦手,繼續回手機上的消息。伍明明臉上的紅暈還沒消,默默扒飯沒再說話。

季優嫌無聊探着身子把電臺打開,電臺正好在播實時交通狀況,女主播的聲音字正腔圓,只是播報的內容不太美好。

二橋上又出車禍了,伍明明聽到這句話心裏一沉,他可真太他媽心虛了。不過這次不是連環車禍,傷亡情況還算樂觀。伍明明松了一口氣,瞥了瞥旁邊的季優見他沒什麽反應,才安心繼續細嚼慢咽。

一整盒蝦只剩下一堆蝦殼,季優皺着的眉頭漸漸松開,伍明明被摧殘的身心滿血複活,所有的不愉快都煙消雲散,就連天邊那一抹紅色的晚霞都能看出愛心的形狀。

膩歪完還得繼續工作賺錢,伍明明揉着肚子和季優揮手再見,被噴了一臉車尾氣依然笑得沒心沒肺,看着遠去的轎車漸漸淹沒在車流中,覺得自己還能和煩人的工作大戰五百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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