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晚上睡覺平躺着會牽扯到傷口,季優只好側着睡。窗外灰暗的月光照進來,季優借着光一點點勾勒對床上那人的輪廓。

伍明明規規矩矩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穩,像個熟睡的小王子。床頭紅色信號燈微弱的光點映在額角,看得季優心癢癢。這大概是上天派來的天使,他得捧在手心裏。

白天的場景像電影般在腦海裏一遍遍回放,季優強迫自己按下暫停鍵,腦門上已經冒了一層冷汗。他不怕事更不惹事,既然事情自己找上了門,他也沒再客氣的必要。

季優伸手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輕手輕腳地下了床。醫院的走廊安靜得有些過分,季優走到最靠裏的窗口,按下了通話鍵。

那邊接得倒是快,只是語氣不太好:“你還記得有我這個哥哥?”

季優鄭重其事道:“哥,幫我個忙。”

季卓“哼”了一聲,隔着聽筒都能感受到他的嘲諷:“被人打了才來找我,活該。”

第二天一早,查房的醫生前腳剛走,季優就接到了楊律師的電話。伍明明待不住去住院樓前的小花園溜達,季優一個人躺病房裏玩手機小游戲,剛好要刷新紀錄卻硬生生被打斷,氣性還有點大。他接起電話不耐煩地“喂”了一聲,沒想到楊律師嚎得更厲害。

楊律師一副天塌了的樣子,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辦公室的電腦被黑了,現在全律所都知道你是gay,好幾個小姑娘就差沒去廁所抹眼淚了。”

季優在心裏罵了一聲“艹”,表面上強裝淡定:“少了我這個強有力的競争對手,再找不到對象也沒人能怪了。”

“你這心也太大了,要不我再來看看你吧。”楊律師比誰都急,“我給你們帶早飯。”

“別,”季優制止道,“你這幾天別瞎晃,要出門也拉上王洲洲一起。”

“我注意着呢,今天車都沒敢開,”楊律師顯然也是惜命的人,“我要是也進醫院了,這律所還不得倒閉。你好好養着別操心,抓緊享受躺着就能數錢的日子。”

聽起來好像還不錯,但季優一動就扯着傷口疼,他寧願坐在辦公室裏看文件。醫院給人的感覺太冷漠,穿着病號服的人們走來走去毫無生氣,誰都不願意多待。

挂了電話正尋思着對方還能整出什麽幺蛾子,伍明明去了老半天也沒見回,季優剛想下床去看看,病房門就被推開了。

小花園裏有個老爺爺拉着伍明明唠家常,硬要說他像自己的孫子,他好一會兒才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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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明明跑去醫院食堂轉悠了一圈,帶了兩杯白米粥回來,他插好吸管只喝了一口就受不了想吐:“這也太淡了,摳門死了糖都不給放。”

季優接過他手裏的另一杯,皺着眉頭勉強吞了幾口,終于還是妥協。粥倒是黏糊,可吃到嘴裏什麽味道都沒有,還不如直接喝白水。

伍明明往床上一躺,滿臉生無可戀,白眼能翻到天上去,他這一年也太命途多舛了,改天得去廟裏求個平安。

季優心裏煩得很,拿起床頭的外套随意地披在身上,邁開步子往外邊走邊道:“我出去買早餐,你想吃什麽?”

“炸雞。”伍明明幾乎是脫口而出。

腦子不太好的時候容易說胡話,伍明明盯着天花板流口水,慘兮兮的簡直沒眼看。

季優看不下去了損他:“你現在睡一覺,夢裏也許能吃上。”

夢裏能不能吃上不知道,反正現實裏是別想解饞了。

醫院外頭全是各式各樣的小飯館,季優圍着走了一圈,光骨頭湯就買了三家。他越走越覺着哪兒不太對,回過頭又沒發現可疑的人。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要幹點什麽也不大可能,季優正思考着是不是昨天那一架打出了疑心病,不遠處突然出現一陣騷動,他被人從後面拍了一下肩膀,擡手剛準備反擊,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是我。”戴着黑帽子的人壓低了聲音,順手推了他一把,“快走。”

季優加快腳步往醫院裏邊兒走,确定後面沒人跟來才問:“你怎麽來了?”

黑帽子擡手正了正衣領:“卓哥讓我過來看着你。”

黑帽子叫李然,是季卓的助理兼保镖,他們從小就認識,還一起抓過泥鳅。季優沒想到事态會嚴重到這個地步,看來對方也是打算破罐子破摔,這一出又一出,鬥上瘾了。

季優看着袋子裏灑出來的湯,剛才跑太急沒注意,最上頭的那一碗弄得到處都是,油乎乎的。李然的電話适時響起,都不用猜就知道是季卓打過來的。

李然還沒說兩句,就直接把手機塞到了季優手裏。季優接起來,季卓的情緒不太好,估計已經在控制着不罵人了:“他們蹦跶不了多久,後臺快垮了還不收斂。你安生在醫院待着,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作出什麽花。”

季優笑起來:“哥,你這語氣跟黑社會老大似的。”

“那是因為誰,你下次別什麽髒水都趟兩腳。”季卓沒好氣道,“等這事完了趕緊回來看看爺爺。”

季優神色有些凝重:“外公還好嗎?”

季卓回答:“挺好的,聽說你被打了還能揮拐棍,恨不得親自幫你打回去。”

“他上次還揮了我兩拐棍,”季優苦笑,“都被打青了。”

“你欠他的,”季卓道,“你那小男朋友自己好好看着,老人家估計快松口了。李然先借你幾天,我就不過來了。”

季優靠着牆沒有動,李然拿手機在他眼前晃了好幾下才回神。

買的湯有些涼了,季優回到病房,伍明明正在打鬥地主,他把歡樂豆輸了個精光,猶豫着要不要充錢,季優就回來了。

伍明明從床上蹦下來,接過季優手裏的袋子,問:“怎麽去這麽久,還以為你又遭遇不測了。”

“那還有心情鬥地主,”季優道,“頭暈別老看手機。”

伍明明解開塑料袋,弄了一手油,嫌棄地往桌上放好,道:“怎麽買這麽多湯,也不好好提,油死了。”

嫌棄歸嫌棄,吃起來毫不含糊。

季優順手把電視打開,随便換了個臺,就當是背景音,不然氣氛太沉悶。再這麽待幾天,沒病也給熬出病了。

他本來是想回家待着,可醫生不放人,說得觀察幾天,萬一有遲發症狀。伍明明一聽立馬留下了,人生在世,健康最重要。

護士過來打吊瓶的時候季優有點想躲,擡頭看見李然還在病房門口守着,只好安生地去床上躺着。針頭觸碰到皮膚的那一刻,季優內心無比掙紮。

好在伍明明專注鬥地主,都沒擡頭看他一眼。

藥瓶裏的藥水一點點減少,季優皺着眉頭閉目養神,伍明明擡起頭偷偷瞄了一眼,确定他睡着了才放下手機,手機頁面上的游戲還停留在開始界面,伍明明第一把就輸掉了剛充的歡樂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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