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君要臣死

十一

太和四年冬,西川府藺家起兵造反,最終被燕字軍與北蜀軍聯合剿滅。

府主藺巍然自盡,少主藺懷信死于亂兵之中,武帝梁焓下旨,藺府滿門抄斬。

因得江湖人襄助,藺巍然的小女兒——年僅四歲的藺憐花僥幸脫逃,化名林春紅,被林胡射收養。

當時一起生還的,還有藺懷信的一個小妾。那女人懷着身孕嫁入謝府,九個月後,四公子謝斐白出世。

謝斐白腦子裏空空如也,不知該作何反應。他緩神許久,才吞吞吐吐地道:“我娘……她去的早,但從未說過此事……”

藺憐花上前一步,眸光淩厲:“你娘閨名涼姝,是西川的一味藥材。你身上有塊白色星芒胎記,所以名字裏綴了個白字。”

“住口,不要再說了!”謝斐白臉色蒼白地搖頭,“我是謝家人,不是反賊之後!”

“斐白,我不是要逼你認祖歸宗,報仇雪恨。”藺憐花嘆息一聲,“你母親隐瞞此事,也是希望你了斷父輩前塵,安享此生。”

“可這樁婚事斷不能應,今上打的什麽主意我猜不到。”藺憐花咬了咬唇,“他若知道你我的身世,還如此指婚,未免太過卑鄙……”

謝斐白六神無主地打斷道:“不,陛下不是那樣的人,他…他怎麽會知道這些……”

這話他自己說着也沒底氣。

梁睿心思深沉,手腕狠厲,消息網靈通得很。這次指婚又偏偏選了林家,怎會這樣巧?

如果皇上真的早有預知,如此安排是想幹什麽?逼自己反嗎?還是想把林謝兩家一網打盡?

謝斐白站起身,一邊踱步一邊思量:“若我拒婚,必須找個合适的理由,否則皇上容易遷怒謝家,甚至對你我起疑。”

藺憐花:“你可能想到什麽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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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斐白糾結許久,咬牙道:“只能是那招了。”

十二

【不能與林三小姐成親……】梁睿垂眸俯視着跪在面前的人,【愛卿所言當真?】

謝斐白深吸口氣,強自鎮定地道:“微臣從前尚未覺察,如今才醒悟……自己嗜好南風,不喜女色。皇上交辦的差事,微臣恐有心無力,求陛下恕罪。”

他能有什麽好借口?只要順利退婚,自斷袖子也認了。

梁睿面色冷了下來。

謝家書香門第,歷代忠臣。謝四公子十六歲就高中狀元,入朝為官,是梁睿的首批天子門生。

相比那些老狐貍,謝斐白是朝臣裏少有的忠耿之人。梁睿也格外珍惜這個年輕人,讓他連跳三級做了左都禦史,也算子承父業。

可沒想到,這只胎毛剛褪淨的小狼狗,也學會欺君了。

梁睿涼涼一笑,倍感心寒。

忠耿的臣子也好,衷情的後妃也罷,自己這些年的求索,原來不過是癡心妄念。

泱泱世間,他早就無人可以信任了。

【你當真是斷袖?】

“……是。”

【真巧,朕也是。】

謝斐白:??!

【起居郎今日可以在起居注上記上一筆,左都禦史謝斐白,于穹阊殿侍寝。】

謝斐白一屁股癱在地上,滿面驚駭。

梁睿眼神淡漠地轉過身,拂袖而去。

十三

謝斐白被內監拖進穹阊殿,扔到浴桶裏洗涮幹淨,然後又被關進了皇帝的寝室。

看到那張寬大的龍床,他終于意識到梁睿不是在開玩笑了。

老天,皇上為何生這麽大氣?還是說對方真的随太上皇好男風?

謝斐白惶恐至極,聽到開門聲就慌忙跪在地上,不住磕頭。

“陛下恕罪,微臣方才說謊了,臣不是斷袖!”

梁睿挑眉:【那你因何拒婚?】

“微臣、微臣身患隐疾,雄風不振。是臣愛面子,所以蒙騙了皇上。求陛下開恩,放過微臣……”

居然還在撒謊?!梁睿氣得擡腳将他踹倒,示意身後的宦官鎖上了門。

【謝斐白,你現在澄清,已經晚了。】

謝斐白吓得面無血色,急中生智地喊道:“陛下,難道您忘了皇室祖訓?身為國君,您不能和男人同房啊!”

梁睿面露譏笑:【閹人不算男人,朕明日就把你那沒用的東西割了,也不算破壞祖制。】

謝斐白震驚地擡起頭:“皇上……當真要這樣做?”

【朕看起來像在說笑嗎?】梁睿面無表情,伸手指床。

【自己爬上去,別讓朕找人捆你。】

謝斐白眼中終于露出絕望之色,他緩緩爬起來,木然地走到龍榻前,大腦空白地躺了上去。

十四

梁睿,就算君為臣綱,就算我欺君罔上,你殺我便是。

為什麽安排我娶自己的姑姑?為什麽要我一個男人委身于你?為什麽要我伺候你這樣的仇人?

我已經步步忍讓,退無可退了,你為何還要辱我至此?!

謝斐白的心聲,一字不漏地飛入梁睿腦中,令梁睿震撼異常。

自己何時與謝家結仇了?娶姑姑又是怎麽回事?!

他上前幾步,正要問清楚,躺在龍床上的人突然暴起,一把将他抱住按倒。

梁睿:??!

謝斐白将皇帝牢牢壓住,雙眼血紅地俯下身,臉貼臉地說道:“泥人尚有三分血性,這是你逼我的,陛下。”

反正自己就要被閹了,不如利用好最後的機會,也不枉生為男兒。

梁睿大驚失色,含混不清地罵道:“你想屎不成?”

“對,士可殺不可辱,我屎也不會當閹人的。”謝斐白露出一個豁出去的冷笑,撫上對方方桃譬李的面容,“死前睡一回天子,不虧。”

“放肆!”梁睿惱怒地賞了對方一個耳光。

謝斐白臉上騰起一片熱辣,心中火氣更勝。

他封住梁睿張口欲喊的唇,解下腰帶,将對方掙紮的手綁在了床柱上。

十五

身上的衣服被粗暴地撕開,梁睿閉上眼,羞憤欲死。

這算怎麽回事啊?他本來要臨幸的大臣反把自己睡了?

可恨他還吩咐宮人,聽到聲音也不準進來,簡直是給自己挖了個大坑。

“呃…”

身下一陣撕裂的劇痛,梁睿疼得眼角含淚,狠狠咬在謝斐白的唇上。

謝斐白一吃痛,眼神更加怨憤,毫不猶豫地啃噬了回去。

兩個男人啃來咬去,被口腔裏的血腥味刺激得欲望膨脹,漸漸演變成夾雜着情|欲的深吻。

鮮血順着唇角,和兩人結合的地方淌下來,打濕了明黃的床單。

梁睿胸口一片濕黏,浸滿汗淚。汗是他的,淚卻是謝斐白的。

他一個慘遭強|暴的皇帝都沒哭,這小子哭什麽?!

望着埋頭耕耘的男人,梁睿心頭殺意彌漫,卻無力擺脫對方的挾制,只能在喉嚨裏發出模糊的呻|吟。

結果便引得謝斐白近乎失控,節奏越來越快,哭得也越發兇狠,直把梁睿哭得沒脾氣,也不知道誰是被|幹的那個。

嗚嗚嗚嗚嗚……某人在心裏委屈地碎碎念:臨死睡的居然是個男人,還長辣麽醜……QAQ

梁睿幾乎咬碎牙根。

姓謝的,信不信朕誅你九族?!!

十六

皇帝罕見地罷朝一日。

梁睿病恹恹地卧在錦衾裏,額上敷着濕巾,頸間吻痕未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

謝斐白被五花大綁地押在龍榻前,垂着腦袋等死。

屋中的太醫和內監都在犯嘀咕,吵得梁睿心頭煩亂,揮手将人屏退。

荒唐了一夜,他此刻已經冷靜下來。

謝斐白昨日太反常了,這人一向謹慎懦弱,不會無緣無故地欺君犯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他敲敲床柱,引得謝斐白擡起頭。

【林三小姐是你姑姑?】

可惜手勢瞧不出問句還是陳述,謝斐白腦弦一繃,頓時誤會了。

皇上果然知道的嗎?

朕知道個屁……梁睿瞪他一眼,問道:【朕與你何怨何仇?】

謝斐白閉口不答,可心裏的想法已經出賣了他。

不共戴天?梁睿百思不得其解。

他對謝家,對這小子可謂榮寵厚愛了,哪來的深仇大怨?

慢着,謝斐白說林春紅是他姑姑?

梁睿腦中電光閃過,雙眸豁然一亮,沖對方招了招手。

謝斐白有些猶豫,見皇帝眼中并無戾氣,才戰戰兢兢地膝行過去。

梁睿伸手捧起他的臉,惹得謝斐白一個激靈,立即往後縮。

梁睿心知他誤會了,只好遠距離觀察眼前人的眸子,隐約看到對方的瞳孔嵌着一圈幽暗的紫色。

果然被失魂香控制了。

和百通樓出身的人打交道,謝斐白還是太嫩,自己應該選個老江湖的。

不過,也虧得這小子是個性子綿軟的書生,被逼得哭成狗都沒下殺手,若換作旁人,自己昨晚死定了。

如是想着,梁睿露出一絲慶幸的笑容。

謝斐白被那笑容悚得頭皮發麻。

這人不會被自己幹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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