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24.

我問朋友借了一點錢,做好了策劃,買好了車票,準備去外省生活一段時間。

為了防止被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仇家侵入車票網站查出我的去向,我買了去A市的動車票,打算在那裏轉長途車。

當然不是說走就走,我得等過兩天看完醫生。

我朋友知道我還是決定去看醫生吃藥很驚訝,也還是很不贊同。他堅持他的觀點,覺得我就是壓力太大了需要放寬心情休息。

我很努力地告訴他,我知道我需要放寬心情,但現在的問題是,我沒辦法靠自己放寬心情。

他又說吃藥副作用大啊什麽的。

我挺怕他說下去的,因為我怕我自己又動搖。

藥是我吃,副作用也是發生在我身上,我肯定比他怕。

但是我想試一試,因為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

而我想要回到正常的生活裏面去。

我以前的生活也不算特別無憂無慮,也挺多問題的,但至少我有勇氣面對。事情能不能因為面對而過去是另一回事了,起碼我得去面對。

225.

兩天很快就過去了。

我去看醫生,醫生看完我,開了藥,就這樣,很簡單的流程。

當然,為了防止醫生害我,我隐瞞了一些信息,不敢說真話。醫生估計都習慣了,還是挺耐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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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走的時候,我問醫生跟我講實話,我能不能好。

醫生說藥不能停。

我問難道吃一輩子藥啊?

醫生說那倒不是,但絕對不能自己覺得好了就擅自停藥,得聽醫生的。

我心裏就在想那萬一你們為了賣藥就不讓我停藥呢?

當然了,我不敢說出來,就敢在心裏BB。

226.

我拎着一袋子藥出醫院的時候,看到了薛耀祖。

好尴尬啊。

我朋友出賣我。

薛耀祖走過來,朝我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

我覺得他是要黑化了。

他問:“醫生,怎麽說?”

我說:“還好吧,記得吃藥就好。”

他又問:“你,以後,什麽,打算?”

我說:“你應該都知道了吧。”

他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

我說:“谷粒應該都跟你說了吧?你沒問他怎麽來的這裏?”

薛耀祖說:“我,記得,你,今天,要來。”

我一下子啞了火,半天才說:“不好意思。”

他搖了搖頭,又趕緊說:“宗玉,那邊,解決了。”

我問怎麽解決的,他不肯說,就說找了朋友幫忙,宗玉被家裏人打包扔出國了。

好吧,也跟我沒什麽關系。

其實他們的事情都跟我沒什麽關系。

我是一個不多也不少的人。

只是我自己很堅持活在這個世界上而已,死皮賴臉的。

這可能是我唯一的優點了,如果算得上優點的話。

畢竟我是一個得了精神病還能特別自主求救的人,看網上的帖子好多病友都是想死,就我是怕自己得了這病會死。

不想死,任何時候都不想死,這個世界上面有那麽多的壞人,我要是死了,就少了一個好人。

所以就算再難受,我也要活下去。

薛耀祖見我沒說話,憋了半天,說:“所以,你能,繼續,跟我,在一起,嗎?我,喜歡你,一顧。”

我看了他一會兒,問:“你喜歡我什麽?”

他說:“所有。”

我笑了笑。

我還喜歡費雯麗呢,因為喜歡她的臉,所以連她的性格身世經歷都帶有藝術審美觀去看待了。然而那又怎麽樣呢?

我不知道兩個人彼此喜歡是為什麽。

我總覺得愛情這玩意兒是人為編出來忽悠傻子的。其實大家都是為了利益而已,要麽就是錢和權,要麽就是可以合法生孩子,再不濟就僅僅是合法免費滿足生理需求。要不然你說為了啥呢?為了不寂寞?那我跟我朋友在一起的時候倆人都還挺好的呢,我跟他有屁的愛情。

薛耀祖沉默了很久,說:“我想,保護你。”

我說:“別鬼扯了,你是號稱以前就暗戀我吧?那時候你保護個鬼啊?”

薛耀祖說:“我就是,那個,時候,就想,保護你。我是,為了,想,保護你,才,變成,今天,這樣。”

我完全不覺得以前的我需要被誰保護。中學時候的我日天日地逮誰怼誰,你拉一隊社會金鏈子大哥到我面前我都能麻着膽子該罵就罵,罵完還覺得自己是如風少年本風。

薛耀祖又憋了半天,問:“你是,不是,還在,賢者,時間?”

我:“……”

他說:“也不,至于,連,愛情,本身,都,怼吧?”

我樂意!

他笑了笑,要來拉我,我躲開了,說:“沒跟你開玩笑,你讓我冷靜下。”

他問:“多久?”

我說:“我不知道。”

我覺得我渣透了,可能是遺傳。

薛耀祖笑不下去了,有點害怕似的,又很認真,說:“我,喜歡你。”

說真的我有點心軟。

如果他再矮一點,看起來沒這麽炫酷的話,比如還有一雙漫畫裏水汪汪的大眼睛的話,我可能會更心軟。

我說:“哦,那是你的事。”

我簡直旋風無敵超級渣。

227.

我失去了薛耀祖。

并且離開了我的故鄉,遠走高飛。

我不知道別人怎麽樣,但對我而言,吃藥的副作用也不是很大,除了有點發胖之外,偶爾有點反應遲鈍。但是沒那麽惶惶不可終日了,挺好的。

當然,我他媽也不知道是我離開故鄉的原因還是吃了藥的原因。

我哥給我發過一條信息,說我弟我妹跟爺爺走了,沒哭沒鬧,就是讓我哥轉告我,等他倆長大一點不是負擔了,就再來找我,讓我自己注意平安。

我朋友倒是跟我經常聯系,他說他去幫我收拾東西的時候看到薛耀祖了。薛耀祖跟他說就把東西擱那,我早晚會回去。

我說我不會回去。

我朋友說:“随便你回不回去,你自己跟他說去,我不敢。”

一個結巴而已你有什麽不敢的!

我朋友冷笑了一聲:“呵。”

不知道他什麽意思。

他說:“你敢你去。”

我敢,我當然敢,我都敢渣薛耀祖了我還能不敢怼回去?但我不去。

我朋友說:“說真的,你這事不地道。”

我說:“別說了,我得準備下車了。”

我朋友問:“你又去哪了?”

我說我要去爬山,今天下車先去旅店休息,明天一早去爬山,聽說有號稱全國第幾第幾的鐵索橋玻璃棧道什麽的。

我以前就挺喜歡這種事的,其實平時膽子真不大,但很喜歡這種看似探險其實特別安全的活動。真不知道大家在怕什麽,鐵索橋必然不會斷,玻璃棧道也基本沒太大可能裂掉啊,何況下面一般都有救生網。

但就是有人喜歡惡作劇,故意去搖鐵索橋,故意想看上面的人吓得哇哇大叫,不知道樂趣在哪裏。

228.

我第二天把大件行李放旅店,就去爬山了。

山裏的景色很好,空氣也很新鮮,很久才會遇到幾個旅客,挺清淨的。

漸漸的就過了半山腰,我終于到了鐵索橋前面。這裏的游客會多一點,比如正在鬼喊鬼叫着搖鐵索的那一群社會哥。

橋上面背對着站着個挺高的男的,抱着鐵索動都不敢動。

我上吊橋的時候看了看那幾個社會哥一眼,他們沒理我,繼續搖。

我上來的時候沒記下管理辦公室的電話,不然我就打電話舉報有人破壞景區設施了。

我走到半截,正好是那個抱着鐵索不敢動的高個兒旁邊,說:“走吧,不會掉。”

他還是抱着鐵索,不敢動。

都不知道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還怕這個。

我拽住他胳膊,說:“我送你過去。”

他還是沒動。

我又拽了拽:“沒事。”

他就回頭來看我了。

是薛耀祖。

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又回頭看了看那群不認識的社會哥,大家見狀轉身就撤。

我就來脾氣了,松了手自己過橋。

媽的,耍我呢?!

薛耀祖趕緊從後頭抱着我,說:“你不,知道,我,為什麽,喜歡你。我,就是,這麽,喜歡,你的。”

我一愣,看着他,也不急着走了。

他說:“有一次,春游,我,還不,喜歡,說話。有人,帶頭,在我,過橋的,時候,搖鐵索。你,拉着我,走過去,的。你說,沒什麽,好怕,的,越是,怕,他們,越來勁。我不怕,就不會,被欺負。”

說實話他這麽一講似乎是有這麽一件事,但我不認識那個學生,純粹看穿着校服,又看不過眼去才順手拉了一把。

薛耀祖接着說:“有一次,年級,活動,擊鼓,傳花,要我唱歌。我,不敢唱,他們,不讓我,下去。你,幫我,唱,讓我,幫你按,鋼琴。”

這種事我倒是經常幹,那時候比較風流倜傥,對自己的嗓音盲目自信,見同學每次被拱着唱歌又不願意的話就會去順手幫個忙,然後搶個風頭。

薛耀祖講了半天,問:“現在,我,有資格,喜歡,你了嗎?”

這他媽的都是我在幫你,你他媽的怎麽就想到保護我了啊?!

我持保留意見,甚至合理懷疑薛耀祖是妄想症,他把我對其他同學的好人好事放他自己身上了吧?

他說:“結對子,的時候,我,到你家,住過,兩天。看到,你,爸媽,吵架。”

我想起來了有這回事。當時,小四就出現了。半夜三更,我媽捉着我爸回家,在客廳裏吵架,我爸急了就罵我媽,說她自己什麽東西心裏清楚,有什麽資格罵小四。

我哥當時聽到聲音就出門看了眼樓下客廳,發現不是賊就一臉冷漠地回屋繼續睡覺去了。

我站在二樓的扶欄後面看着他倆吵,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

然後我就蹲地上捂着嘴笑了半天。

不過我記得我後來回屋的時候我那個結對子的同學睡得挺香的。

薛耀祖說:“我是,裝睡。”

哦。

他說:“後來,你,睡着了,還,在哭,還,經常,發抖。”

正常人會覺得那是羊癫瘋吧……

薛耀祖說:“我,抱着你,你,就,好多了。”

你他媽不能叫醒我啊?!你的腦回路真的好詭異啊!說實話你是不是有機會暗搓搓抱男神所以還挺美滋滋的啊?!

薛耀祖說:“醒了,以後,你,又和,平常,一樣了。”

他說:“我突然,就,愛上,你了。”

229.

說實話,薛耀祖這個人真是特別的莫名其妙。

230.

但是我答應他,再試試吧。

主要是,他以死相逼,說我要繼續甩他他就從吊橋上面跳下去。

你倒是跳啊!

當然我不敢這麽說。

我只說你他媽這是流氓啊!搞了半天溫情脈脈結果最後見狀不妙就一哭二鬧三上吊?!

薛耀祖不以為恥,說:“手段,不重要,沒你,重要。”

可滾你的蛋吧!

231.

那就試試吧。

232.

我得事先說好,萬一試了還不行怎麽辦,不能同一招繼續耍賴。

薛耀祖認真地說:“我不會,再,跳橋,了。”

好吧,那就試一試吧。

233.

三個月後,薛耀祖說他要跳樓。

敲裏嗎!!!

臭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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