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櫃格子
江月從紀大人那兒出來,去藥鋪抓了兩帖藥,這才回去。
休沐一天,江月難得在家,她忙裏忙外,好好操夠了心。先是喜滋滋地替雲娘寫庚帖,然後準備過冬的東西,囤了一大摞的菜,再買了幾條臘肉,到了下午,就是修補家裏的桌椅板凳。等到晚上,江月好容易能夠歇下,一家人開開心心準備吃飯,她又突然扔下筷子,只撿了個餅,往外面去。
“大郎,什麽事啊,非要現在去?”陳氏在後頭疑惑道。
江月頭也不回道:“衙門裏的事,我放心不下,想再去瞧瞧……”
陳氏嘆了一聲,又在後面沖她喊:“別多管閑事,早些回來!”
“知道了!”江月高高答應下來,說話間,已經跑到門外。
江月這一天雖然一直在忙碌,但心裏總還是惦記上午紀大人的那些話。一想到柳家今夜還要再放煙花,她便按耐不住,想再去瞧瞧,看看能不能抓到什麽漏處。這麽思量着,她的步子越發輕快,生怕錯過。
江月到柳府門前那條街的時候,這裏已經聚集不少的人。她尋到一個位置剛剛站好,後面烏泱泱擠過來許多人。推搡之間,又發生不少口角,再加上勸的,一時吵吵嚷嚷,喧嘩不已。
江月掏出餅,正要咬上一口,忽聽一聲“來了”,整個人群徹底沸騰起來,像潮水一樣嘩啦啦往前湧去。
置身此處,江月已經身不由己,只能被後面的人推着往前。擠來擠去之間,手裏攥着的餅子便撕扯掉了。她正想回頭重新撿回來,熟料後面的人推搡的力道越發大,江月一個站立不穩,腳下踉跄,正欲摔倒之際,忽然,旁邊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江月擡眸一看,不由驚道:“大……”
“別張揚。”彥璋收回手,順着人潮慢慢往前。
經他一提,江月這才發現紀大人今夜僅着尋常的窄袖青布長衫,束同色腰帶,整個人顯得越發幹淨利落。她哦了一聲,又道:“大……”彥璋瞪過來一眼,江月撇撇嘴角,改口道:“三公子,您這是?”
“跟你一樣。”彥璋側目望着她。
江月怔了怔,眼珠子轉了轉,揶揄道:“三公子,我是出來看熱鬧,您也是?”
彥璋收回視線,慢悠悠道:“姑且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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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聽不太明白,什麽叫姑且是吧?她撓撓頭,連忙跟過去。走在紀大人身旁,也不知為何,前後左右的人居然都不再推搡擁擠,江月心中一樂,暗忖:“估計是身旁這位煞氣太重了,沒人敢靠近半步,如果以後趕集,有這位大人在,那我也不用再被人踩腳了……”
她這麽胡思亂想着,身旁的彥璋突然頓住步子,江月茫茫然也一并停下來。此刻天際已經全黑,只聽砰地一聲,伴随着人群的驚呼,黑色的天幕中緩緩綻放出一朵金色的花兒來,那些碎金散落下來,像是女人頭上的華麗步搖,又像是磨碎的金粉,讓人想要接一捧在手。
江月仰頭正看得癡迷,忽然,彥璋拍了拍她的肩,道:“走。”
“去哪兒?”江月好奇道。見那人已經轉身而走,她又連忙跑過去。
“去他鋪子裏探一探。”
“鋪子?”江月瞪大眼,很是不可思議,“大……三公子,這不太好吧,鋪子這當口還在經營呢,咱們若是去了被抓,那名頭可就難聽了……”
她啰裏啰嗦一通,可前面那人并不理她,江月嘆了口氣,認命地拔腿追過去。
柳家的胭脂鋪臨街,後面緊跟着一個單獨的小院子。柳世含白天會在那院子睡個回籠覺什麽的。此刻,胭脂鋪的店門大敞,裏面沒生意,只有小厮一人在燭火下發呆。
江月惶惶然看了一眼,又跟着彥璋繞到後面的小院子。
院牆并不高,彥璋提起衣擺,腳尖輕點,便翻身落在牆上,旋即又落入牆內,連點動靜都沒有。
這麽一來,江月心裏更是打鼓。她踮起腳,試圖伸手扒住低矮的牆沿。可她的腳尖努力墊起,手指用力往前抻,還是差那麽一點點!江月咬咬牙,使勁往上蹦了蹦,眼看着手指又沒有扣到牆沿,她心裏洩氣不已,忽然,上面探下來一只手,扣住她一只手的手腕,用力往上一拽,便将江月拽到牆上。
這一切發生太快,江月驚魂未定地看着彥璋,疑惑道:“三公子,你不是下去了麽?怎麽又回來了?”
彥璋瞥了她一眼,淡淡嫌棄道:“因為你拳腳功夫差。”
“你……”要不要這麽直白?
江月正憤憤表示抗議,身旁的彥璋又跳下牆頭,一切悄然無聲。她看了看,有些為難地蹲下身子,試探地将腳往前伸了伸——
忽聽那人又問:“江月,你不會連這個都不行吧?”
江月擡頭看過去,就見紀大人負手立在院子裏,仰面看着她,又是一臉嫌棄。她縮了縮脖子,略為難道:“三公子,我跳是可以跳,就是這動靜……肯定小不了。”她說完,自己呵呵笑了兩嗓子。
彥璋颦了颦眉,又重新躍回牆頭,托住江月的胳膊,一并往下躍。待要落地之前,他又将江月稍稍往上提了提,好讓笨手笨腳的這人有個緩沖。落地之後,他松開手,自顧提步往前。
江月留在後面,低頭理了理衣擺,又低頭理了理袖口,再低頭理了理……見紀大人往前走去,她頂着一張面紅耳赤的臉,窸窸窣窣走過去。
明間正門上沒有落鎖,彥璋徑直推門而入,屋裏很黑,江月心中有懼,貓着身子入內,又反身将門帶好:“大人,我們來此做什麽?”
只聽一個聲音冷冷回道:“既然柳世含畏懼他的夫人,必然不會在家中藏匿東西,我們倒不如來這裏查探。”
彥璋說話之間,江月才慢慢适應過來這種黑暗,她擡眼便将這屋子一眼望盡。東邊是書房,西邊則是休息的裏間。而說話的那個人,正在東邊查探,江月便很自覺地去了西側。
西側有一張榻,榻旁邊是一頂镂空熏爐,掀開蓋子,裏面還殘存着一些隐隐的香意。她聞了聞,見沒什麽特別之處,便又将一旁的黃花梨箱子挑開。借着勉強的亮意,江月看見裏面疊着兩件再尋常不過的家常衫子。她小心翼翼地将兩件衫子拿出來,放在鼻尖輕嗅。裏面的香味很雜,有胭脂的味道,有皂角的味道,還有……
江月心頭一動,連忙喚道:“大人,大人,你過來。”
只少頃,就聽旁邊有人問:“什麽事?”
江月扭頭一看,這才發現身旁不知何時冒出一個人來,她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瞧——
江月小聲抱怨道:“大人,您這好歹出點動靜啊……卑職差點被吓死。”
彥璋望着她,又淡淡嫌棄道:“耳力也不行!”
江月啞口無言,只能道:“大人,你聞,這衫子上面有催情香。”她說着,将衫子舉着遞到那人鼻尖底下。
彥璋微微彎下腰,一嗅——
然後,很直白道:“本官聞不出來。”
江月正欲揶揄幾句,沒想到彥璋指着對面,無比順口道:“那邊有個紫檀櫃格,裏面瓶瓶罐罐多,你再去那兒聞聞。”
江月聞言,皺了皺眉。她覺得,紀大人這話是不是太簡單粗暴了?什麽叫去那兒聞聞?她是狗麽?
可她不敢和這位頂嘴,将那兩件衫子原樣放好,又一溜跑到東邊。
彥璋口中的紫檀櫃格,上面是格子,下面則是櫃子。格子正面與兩側皆敞開着,放着兩個熏爐,和一些瓶瓶罐罐。江月将熏爐拿下來一瞧,只見一個是銅的,一個是青玉的。
“這人真是喜歡香……這麽舍得花銀子!”江月搖頭暗忖。
她又将那些瓶瓶罐罐一個一個打開。其實,她也嗅不出許多香味兒,畢竟不是養在深閨的大家小姐,根本沒有那閑工夫研究這些東西。她凝眉一個個嗅過去,又一個個放回去。待到一蠟質油狀的東西時,她用拇指抹了一層放到鼻下,輕輕一嗅,不由怔住。她又不确定地再抹了一層,折回認真分辨,終于欣喜道:“大人,這是催……”
她話還沒說完,有人從後面捂住她的嘴。
江月一愣,忙要掙紮,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別動,有人!”
是紀大人?
江月怔了怔,等再反應過來,她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被塞進那頂櫃子裏。裏面更黑,她眨巴眨巴眼,剛分辨出一些,另一團黑影鑽進來,将她徹底堵死在裏面——
“大……”她剛想說話,那人回身捂住她的嘴,又輕噓一聲。
下一刻,就聽門吱呀一聲——
有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咩哈哈,月月和大人你們就在櫃子裏過周末吧,親們,我明天休息,周一再繼續,祝大家周末愉快!
PS:有沒有考研的妹子?祝考試順利,心想事成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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