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有法子

廂房的門吱呀一聲,有人走了進來,依稀分辨,似乎是往東邊書房而來!

江月與彥璋立刻噤聲,支起耳朵認真聽外頭的動靜。

這紫檀櫃格本就不大,如今突然擠下兩個身量長挑的人,就顯得擁擠。尤其彥璋手長腿長,一下子占據許多地方,江月便覺得憋得慌。偏偏櫃子裏黑黢黢的,她目力有限,什麽都看不見,只能胡亂摸索。摸來摸去,江月就不敢亂動了!因為,只要她一動,就會碰到前面的紀大人。

最最關鍵的是,裏面黑燈瞎火,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碰到紀大人什麽地方!

此時,對方窸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透過縫隙一點點傳進來,在這困頓憋悶的櫃子之中,被無限放大。

江月緊張得不得了,只覺得這一步又一步,好似直接回蕩在耳畔,踏在心尖上……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下意識地,雙手攀附住什麽。

有堅實的東西握在手裏,江月覺得安定許多,連緊促的呼吸都慢慢平穩下來,只聚精會神聽外面的聲響……

黑暗中,彥璋低低垂眸,默默抽了抽胳膊——

沒抽動!

他略一偏頭,望着被自己堵在裏側的江月。彥璋的目力一向不錯。無邊黑暗之中,他看到一張略微無措的面容。那雙一貫靈動的眸子此刻直直盯着前面,連眨都忘了眨,想來真的是有些緊張,竟透着點可憐的意思。

彥璋默默嘆了一聲,悄悄移開視線。他的身子沒有再動,只安靜蹙眉。

就在這時,外間的腳步聲忽然一頓,任憑他再靜心去聽,也聽不見任何的動靜。不知來者究竟發生了什麽。彥璋半眯起眼,身子慢慢緊繃起來,那股強悍的勢漸漸積蓄起來,像是一只猛獸……

察覺到手掌底下那股力道的無形變化,江月一滞,又慌不疊松開手。她身子往後一閃,尴尬地縮在彥璋身後。

江月這麽一動,原本全神貫注的彥璋便也有些尴尬了。

這人握着他的胳膊也就罷了,現在腳尖抵在他的腰,算怎麽回事?

彥璋只能盡量将身子往前面避開一些。可地方就那麽大,他還能避到哪兒去呢?何況,他只要稍稍一動,那種腳尖摩挲衣衫的觸感就一點點透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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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地,彥璋突然想到那夜秀安堂裏,江月勾在腳尖上的那只粉紅繡花鞋……

彥璋怔了怔,深吸好幾口氣,慢慢凝神,迫使自己安靜下來。

可吸着吸着,他又覺得不對勁了!

這不大的櫃子中,有一股莫名幽香慢慢萦繞開。那道香意從鼻尖順着鑽進五髒六腑,然後……停住了某個尴尬的位置。他的定力一向極佳,可偏偏此時開始……心猿意馬。眼前,那只繡花鞋一晃又一蕩,一蕩又一晃,全都是嫣然巧笑,還有嬌滴滴的聲音……

他偏頭盯着一側的江月,冷冷蹙眉。那股香味兒就是從她那兒不停冒出來,實在詭異的很!

彥璋連忙屏住呼吸……

察覺到彥璋的不對勁,江月往前探過身,悄聲問:“怎麽了?”

那道的氣息掃過彥璋的脖頸,又熱又癢——

他低低垂眸,就看到一只白皙又小巧的耳朵。恍恍惚惚間,他似乎看到有一串珠釵垂下來,在眼前一搖又一擺。

彥璋回頭,漠然阖上眼,試圖運勁調理這份不對勁。

得不到回應,江月以為彥璋沒聽見,她微微仰面,試圖湊得更近一些——

這麽一來,那張柔軟的唇畔,恰好擦着,柔軟的……東西。

轟的一下!

江月徹底怔住。

彥璋亦是一滞,剛剛提起的內力一點點卸去。他不可思議地偏過頭,低低垂眸——

突然,外面的腳步聲重新響起,這一回,仍舊是一步一步往這東邊而來。那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徹底停下,然後,嘶的一聲——

來者點了一盞燭火!

那份光亮,透過櫃子門縫傳進來,映出兩張挨得很近的臉。

一個仰面,一個垂眸,像極了癡纏的戀人。

若是只看影子,便以為他們吻在了一處……

那人的臉太過真切,彥璋一愣,卻也趕緊回過神來。借着微弱的光亮,他低低掃了一眼。只見江月手中握着瓶東西,他連忙拽過來一聞——

正是先前那道莫名其妙的香意!

居然是該死的催情香!

彥璋大大松去一口氣,可下一刻,便心生不妙。他一回頭,就見來者停在櫃格外,然後,咔的一聲——

櫃子門上落了鎖!

彥璋用力推了推門,發現這櫃子已被徹底鎖上,根本推不開,真是倒黴透頂!

他透過門縫,就見那個身影直接将手中的火燭扔在帷幔上。那簇火苗像是得了自由,一下子竄了老高,少頃,這櫃子裏便熱的厲害!

一直發呆的江月這才回過神來,她擠開彥璋,扒着門縫一瞧——

居然是柳世含那厮!

心急火燎之間,她連忙捶門,口中大喊“柳世含”。豈料她越喊,那人跑的越快,跐溜一下,竄到外面。江月拳打腳踢了會兒,銅鎖撞在櫃子門上咚咚作響,可那櫃子連一絲壞的跡象都沒有!

突然,屋中爆發出一聲巨響,連這結實的櫃子都震了一震!

“硝石!”二人異口同聲道。

眼見着外面火勢越演越烈,江月臉色慘白,惶惶然望向一旁的彥璋,焦灼道:“大人,這下怎麽辦?柳世含肯定是做賊心虛,想燒死我們呢!”

“我來試試。”彥璋道。

他的右肩有傷,早上雖耍了套劍法,但并沒敢完全用力。現下,他擡起左手抵在門上,內裏暗暗運氣內力。可試過幾次,這門紋絲不動,彥璋不由颦眉。

“大人,怎麽樣啊?”江月擔心道,“有什麽我能做的?”

彥璋側目看她,忽然笑道:“江衙役,你安靜些,可好?”

江月一愣,捂着嘴不敢再說話了,只一雙眼死死盯着彥璋,暗中替他使勁。

彥璋阖上眼,內裏調了一回氣息,再将右掌覆于櫃子之上。掌心貼着門的一瞬間,他體內每一道經脈都活了起來,所有力道一點點聚攏過來,讓他有種置身于戰場的興奮之中,好似對面就是千軍萬馬,下個瞬間——

砰的一聲,門開,鎖斷!

江月欣喜不已,她正想要說話,再一想到彥璋的交代,又默默将話吞了下去。

外面火勢燎的老高,“快走!”彥璋喝道。

江月順勢翻下紫檀櫃格,滾滾濃煙撲面而來,她一下子就被嗆到了。忽然,從後面遞來一方錦帕,“捂着!”彥璋又道。江月接過來,回身一看,卻見漫天火光中,彥璋還坐在櫃子裏,兩道劍眉蹙得比平時厲害許多。

“大人,您……傷了?”江月擔憂道。

彥璋不答,只是繼續吩咐:“将催情散帶着,還有——”

他頓了一頓,額上滲出豆大的汗珠。

江月彎下身子,連忙扶他起來:“我都知道,催情散,還有剛剛的巨響,這屋裏定然有硝石。可是情勢危急,咱們先走吧。”

彥璋蹙眉看她,他右肩舊傷疼得厲害,剛要說話,就冒冷汗。

江月笑道:“大人,您放心吧,我有法子,他跑不了。”說着,又眨眨眼,很是頑皮。

彥璋愣了愣,見江月硬要攙扶自己走,他直起身,道:“我自己來。”江月還要說什麽,彥璋擺手道:“無需多言,本官雖受了傷,倒還能帶你翻牆而走。”

聽紀大人這個時候還不忘嘲諷自己拳腳差,江月哼哼了兩聲,暗忖:“你受了傷,我才不跟你計較呢!”

二人離開這胭脂鋪,又趕緊回大理寺下令捉拿柳世含。

彥璋受了傷,江月便勸他留在衙門裏等着。彥璋還欲堅持,江月道:“大人,您以前不在的時候,都是咱們抓的人,比你熟門熟路!”彥璋聞言,終于笑了。

待人通通走後,他解開衣袍。雪白的中衣底下,原本愈合的舊傷此刻滲出了血,而皮膚底下竟隐隐泛青。

他擰了擰眉,又将外衫穿好,靜靜等人回來。

等着等着,彥璋居然睡着了,再醒過來,外面天光大亮——

他一時怔住,連忙翻身坐起。只見自己僅着中衣躺在內堂榻上,而另一人正伏在案邊睡着了。那人身上穿着吏服。他心念一動,剛想喚出一個名字,那人突然擡頭,驚喜道:“大人,您醒啦?”

彥璋微微一頓,旋即淺笑道:“賀中,是你啊……”

賀中連忙将連夜捉柳世含的事情說了,又說柳世含抵死不認罪。彥璋問:“那現在如何?”

“現在已經招了呀。”賀中喜滋滋道。

“怎麽招的?”彥璋好奇道。

“江月從花兒匠那兒要了些硝石,哄柳世含說是從他那兒搜來的,又将那些女子的死狀一一說了,再将他夫人請來,柳世含心裏支撐不住,就全交代了……”

原來這就是她那個所謂的法子?

彥璋搖頭,頓了頓,終于問:“那江月呢?”

“他啊,”賀中撓了撓頭,道,“剛才他家人來找,說是訂了門親事什麽的,喊他回去呢……”

彥璋聞言,微微垂眸,只覺得有些悶,大概是肩傷牽扯到了旁處……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啊,最近父上母上來了,我能夠保證每天更新,但是更新時間真的要晚了,不好意思,親們還請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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