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癡心痛
陰沉了好幾天,雪終于又落了下來,江月坐在馬車裏,看着簾子外面的密密揚揚,想到那個人,想到那個梅子酒彌香的雪夜,心窩裏又開始慢慢疼起來。
懷中揣着何忠明冒死留下的信函,江月心底是糾結的。
眼前這位劉大人的話,她根本不敢全部相信——她是知道左有仁左大人的聲名,紀大人也曾告訴過她左大人可以信——江月亦知道自己此時此刻應該不顧一切去找陳風,讓他将這封信發去京城,徹底扳倒“那個人”,可聽見紀大人受刑的那一刻,她就擔心的不得了,擔心的什麽都忘了,只想趕緊見到他。
直到坐上馬車,江月才覺得自己似乎辦錯了事……
可是,此人能夠識破自己的身份,又在客棧附近徘徊,顯然是專等她自投羅網的……
江月定了定心神,暗忖,既然逃不開,既然劉大人還沒對她威逼脅迫,不如好好想法子救紀大人出來。
事情至此,好像一切都落在她身上。
江月有些迷惘,又有些不安,她不知自己是否做錯了,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劉成木見江月坐在後面那輛馬車,他招手将自己跟前的人喚過來,附耳交代一番,那人領命退下,劉成木淺淺一笑,最是風流倜傥之姿,卻又偏偏透着股邪魅。
鳳英,如果不想你喜歡的姑娘受苦,你就受受苦吧……
且說彥璋從堂上受審下來,因為聽見江月不知所蹤,心裏便一直惦記江月的下落,此時劍眉緊蹙,薄唇緊抿,一臉憂心忡忡。
江月的功夫有多差,他是親眼看見過的,也不知陳風安排的如何,也不知那姑娘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正這麽擔憂着,牢中突然來了幾個官差,不由分說又要押他出去。這幾人并不是提刑司的獄卒,看樣子像是都察院的人。
彥璋心生警惕,冷冷問道:“何事?”他的視線鋒利,戳在人身上,極為震懾。
那幾個官差都不敢上前,只有一個剛才在劉成木跟前的人上來,笑嘻嘻地拱手道:“三公子,劉大人讓卑職告訴您一聲,江姑娘跟他在一塊兒呢……”
彥璋面色徹底冷下來,英俊的臉上猶如封着一層厚厚的霜,一雙幽黑的眸子冷峻又淩厲,像把刀子剜在人身上,讓人不寒而栗。
那人又道:“三公子,走吧,就是受些鞭子,不礙事的。”
薄唇抿得越發緊了,彥璋冷冷拂袖,神色淡漠又從容地往外去。
第一道鞭子下來的時候,他那一襲雪白素衣上面就見了血,斜斜的一道鞭痕猙獰又兇殘,可怕極了,可見下鞭子的人力道又準又狠,好像非要置他于死地。
劍眉緊蹙,彥璋并不哼一聲,他只低低垂下眼簾,臉上落下一片陰影,那雙深邃的眸子掩在其中,看不清任何的情緒。
他打過血腥的仗,受過嚴重的傷,所以挨些鞭子不算什麽,他只是擔心江月,擔心她的安危,擔心她看見自己這樣,會不會吓到,又會不會哭……
江月随劉成木到牢中的時候,彥璋身上已經留下好多好多滲着血的鞭痕,很是吓人!
只遠遠一瞧,江月便止不住的掉淚。她從踏進這幽暗的大牢時,就一直攥着手,她怕看到的時候會哭,可真看到的那一剎那,豆大的淚珠早就自己落了下來,淌成了海,變成了河,一滴又一滴,俱是她的痛楚與難受。
她昨夜也受了重傷,可她沒有為自己掉過淚,可那一道道鞭痕在他的身上,她分明能感覺到那種疼痛,痛的她只想嚎啕大哭,只想過去看一眼,看看那人垂下的眼眸,是否還依舊清醒……
江月正欲提步上前,劉成木攔住她道:“哎,江姑娘,可不能再往前去了……”
那人在那兒,頭低垂着,雪白的素衣上面一道又一道的鞭痕觸目驚心!
而執鞭子的人根本不停手!
江月只覺自己快要瘋了,“劉大人!”她大聲吼道。
熟悉又驚慌的聲音傳來,彥璋的眉心微蹙,他很想看她一眼,可他此刻竟連擡眼的一絲力氣都沒有……
劉成木看着身邊瑟瑟發顫又緊攥着拳的江月,他緩緩嘆道:“江姑娘,你若是知道些什麽,看到些什麽,不妨直接說吧,省得鳳英他受苦……”
江月咬着唇,再看向紀大人的瞬間,她已經打定主意——朝堂上的争鬥她不懂,扳倒什麽人對她而言也不重要,她想要做的,一直都是救紀大人!
定了定心神,江月道:“劉大人,我可以說。”劉成木挑眉望過來,她又鎮定道:“但是,我要在堂上說。”
劉成木一怔,在堂上說,意味着江月想要在左有仁跟前說出她知道的事情,左有仁和自己很不對付呢……理了理袖子,他道:“左大人可是很不喜鳳英呢,你不妨單獨告訴我?”
“劉大人,我是絕不會只告訴你一個人的。你再問我,我還是這樣回你。”她頓了頓,冷冷擡眼笑道:“劉大人,你不會……要對我一個姑娘家動手吧?”
劉成木微微一愣,旋即笑道:“當然不會。”
就算何忠明真的留下什麽東西被這個小丫頭查到,他們也能指鹿為馬……
這日第二次升堂,彥璋被押到大堂上的時候,已經失去知覺,江月跪在一側,再也忍不住,擁着他,眼淚簌簌往下掉。
左有仁見到彥璋的模樣心中一驚,望向身側的劉成木:“劉大人,你這……”
劉成木不答,只是指着江月:“左大人,堂下跪着得正是先前失蹤的另外一個大理寺官差,江月。你不如問問她知道些什麽?”
江月此時摘下帷帽,露出一臉的瘀傷:“左大人,卑職乃大理寺差役江月。”
左有仁還來不及震驚她姑娘家的身份,只見江月又從懷中掏出何忠明的信函:“左大人,此乃何忠明留下的遺書,還望大人明鑒。”——這是她手中最大的底牌,這亦是何忠明死的托付,這更是扳倒“那個人”的罪證,可她現在就拿了出來,交給左有仁,因為,她只想要盡快救他。
劉成木微眯起眼,視線落在信函上,有些不可思議,何忠明居然還有辦法留下一封信函?呵……很有些出乎意料!
他不用看,也知道這裏面寫的是什麽,他現在該想的,是怎麽指鹿為馬,怎麽和左有仁博弈!
一側的衙役接過江月手中的信函,再遞上來。左有仁拆開信函,越看眉心越皺,等全部看完,他望着底下的江月,疑惑道:“你如何得到的?”
江月将如何查案的經過說了,左有仁視線落在手邊的信函,一時竟有些怔住……
退堂之後,江月走到衙門外,她身上還沾着彥璋的血,她的手裏還留着他的溫熱……靜靜回頭看了一眼,又望向密密飛揚的風雪,江月一時之間不知該去哪兒。
風雪裏,陳風作揖請道:“江姑娘,回客棧吧。”
江月搖頭:“我回驿館。”
她拿何忠明用命留下來的信函,只是換了紀大人一命,她不知道紀大人會不會怪她……
驿館內,衆人已經聽聞江月的事情,見她突然變成個女人回來,也沒有多問什麽。
江月迷迷糊糊睡了一覺。這一日,她吹了風又受着傷,心力交瘁,當晚就發起燒來……這一病,病了十多天,直到這日驿丞過來告訴她紀大人明日要出獄了,她才勉強覺得好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卡得太銷魂了,不過,終于可以專心寫月月和紀大人的感情戲,咩哈哈,我早就在摩拳擦掌啦~~